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7章

    叶溪和李然跟摊主一家子又随意聊了几句,喝甜水间,叶溪看见了斜对面的楼子里出来了一个人,似乎有些熟悉。

    李然见他一直盯着那块儿,也看了过去,“溪哥儿莫是遇见熟人了?”

    叶溪又仔细看了两眼,平淡道:“算是,但不熟,是我之前订过婚的曹家。”

    刚刚从楼子里出来的就是曹家的曹斌。

    李然又看了看那个楼子,一脸厌恶道:“幸好你没嫁,你没瞧见他刚刚是从哪个楼子里出来的么。”

    叶溪自然是瞧见了,那是花楼子,楼上还有些擦脂抹粉挥帕子的姑娘呢。

    之前他还以为曹斌是个识礼的读书人,饶是家里阿娘刻薄毒辣了些,但退婚那日他便看清了他是个好色之徒,如今亲眼瞧见他从花楼子里出来更是坐实了他的想法。

    “不提他,如今他跟我是毫无关系,咱们还是去找厘哥儿罢,看看他的菜秧子卖完了没有。”

    两个人从甜水摊子去街巷寻厘哥儿的时候,远远儿就瞧见了厘哥儿边上还蹲着一个壮实的汉子。

    李然先笑了出来,“猜猜那个汉子是谁?”

    叶溪挑眉:“莫不是那李家的老二,李习?”

    “可不是么,就是李习,看来是街上遇见了,巴巴的守着咱厘哥儿呢。”

    叶溪想了想,也不好去打扰两人,便拉着李然站在街边不远处等着。

    这边,厘哥儿坐在街边铺子的台阶上,遮着阳,脸色略微绯红,“你不用蹲在这儿替我卖菜秧子。”

    李习蹲在菜摊子边上,他是个不会喊买卖的,以往卖猪别人要买尽管来问了,他给割好称了便是,今日卖着菜秧子还真是有些无从下手,“太阳大,你莫晒着了,我替你卖出去就是。”

    厘哥儿瞪他:“你这般块头蹲这儿,别人妇人小哥儿看着你都快快走了,还怎么卖的出去。”

    李习挠了下头,“要不,我把这些全买了,你也好早点回去。”

    厘哥儿真是拿他没法子了,这个人真是个憨傻的,上前蹲在他旁边,“我自己喊卖就是,你莫要添乱。”

    李习便巴巴的蹲在旁边,也不敢离他太近,怕坏了他的名声,又不愿意走。

    等厘哥儿卖了好几把菜秧子出去了,见他还蹲在边上,“你怎么还没走?”

    李习欲言又止,张了好几次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厘哥儿也不惯着他,收拾了摊子便要走了。

    见人要走了,李习急了,连忙哎了几声,上前挡住人。

    “有话快点说,溪哥儿然嫂嫂还在等我呢。”

    李习这才低声道:“你能不能继续跟我将亲事说下去。”

    厘哥儿耳根子一下就红了,“不是,哪有汉子当街跟小哥儿说这话的,你不臊我还臊的慌。”

    李习抿了下唇,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我知道你家嫌我家污糟,我如今已经拿了主意势必要分家的,等分了家我就另起门户,在你们那儿盖个房子,你若是嫁我,进门就当家做主,没有公婆妯娌打扰我们,你觉得如何?”

    厘哥儿抬起眸子看他,李习一脸期盼,眼睛巴巴的看着他。

    “等你分了家再说。”厘哥儿红着脸推开他。

    虽话没说全,但这句话已经透出厘哥儿的意思了,李习扯着嘴角笑开了。

    “行,我定尽快分了家!”

    第47章

    这里是山秀村

    等厘哥儿寻到街边站着的李然和叶溪的时候,就瞧见他两笑着看自己,厘哥儿便懂了,这两人定是看到了李习。

    “你们这般笑做什么?”厘哥儿梗着脖子道。

    叶溪笑了笑:“李习是个不错的汉子,还特地来寻你跟你说话呢。”

    李然捂着嘴笑:“还知道帮咱厘哥儿卖菜呢。”

    厘哥儿抿唇,不好意思道:“那个憨傻的。”

    “你啊,就看看他何时分家吧,他既已向你许了诺,定是不诓你的。”叶溪说道。

    厘哥儿点了点头:“嗯。”

    已快至晌午,集市的人就渐渐散了,叶溪三人办完了事儿便走路向山秀村回了。

    *

    回了半山腰的院子,叶溪随意下了碗面条打发了肚子,又去给鸡鸭放出来,让小鹿在院儿里守着,剁了些青草扔到猪圈里。

    去屋里的柜子找林将山以前的破棉衣,将里面的棉花拆了,准备做双棉鞋,至于棉衣还是去买几两新棉花缝在里面才保暖,叶溪是有棉衣穿的,去年阿娘才给他做了一身新棉衣,还能再穿个三五年的。

    将棉衣拆了,棉花扔到水盆里加了肥珠子洗了洗,然后晾晒起来,等着干了后就能塞到鞋子里去。

    拆剩的破布,叶溪也是舍不得扔的,又缝了缝,加了些旧棉花,做了个垫子,给小鹿铺在箩筐里,天儿冷了想来它也是需要保暖的。

    趁着今天天晴,便想将那些薄衣裳拿出来浣洗了晒干好收进柜子里去。

    结果就瞧见了林将山睡的枕头已经破了线,里面的芯子都露出来了,他们这儿的枕头爱用稻草壳或是高粱米装芯子。

    叶溪想起来山沟边上似乎是有棵决明子树已经结了果的,那东西摘回来晒干后装进枕头里能安神入眠,明目清气,好着呢。

    叶溪便提着篮子出门去了,果然在河岸边上瞧见了那颗结了许多荚子的决明子树,黄花差不多已经谢了,留下一树饱满的荚子。

    叶溪便撸了袖子去摘荚子,一个枕头估计得装几斤的决明子,这东西荚子产量小,怕是得摘几篮子才行。

    摘的过程中,叶溪免不得胳膊被划伤,辛苦摘了一下午。

    回家的时候,叶溪又拐去了山边上去看看皂荚树长了皂荚没有,家里的皂荚不多了,得存着些。

    拿了竹竿子打了高处的几串下来,想着够使一两月了。

    回了家,叶溪便抬了凳子在院儿里剥决明子,小鹿在院儿里撒欢追着鸡鸭到处跑,叶溪呵斥了几句,便也随它去了。

    这一剥就剥到了天色暗下来,叶溪这才抬起酸软的脖子,指甲发疼。

    去灶房里生了火,今晚上山里降温了,寒风吹的呼呼响,叶溪便从缸子里舀了一瓢的白面粉出来,和了面。

    今日去镇上割了半斤肉回来,想着家里除了腊肉有一段时间没有吃鲜猪肉了,林将山现在每日做活儿身体出力大,若是不常吃些荤腥的,怕是要亏了身子。

    因此叶溪每日做饭都是放了足油的,就连炒个焖饭,那也是用猪油炒的。

    用擀面杖将剂子一个个擀成圆圆的薄皮儿,又将猪肉剁成碎末,加了姜葱水,掺入一些葱末,撒了细盐,淋上一些热菜油,用筷子不断搅拌,调成一盆馅儿。

    今晚他打算做上些馄饨来吃,又暖和身子,又鲜美。

    用擀好的薄皮儿包上一块儿足足的肉馅儿,然后随意一捏一翻折,就成了圆滚滚的馄饨。

    叶溪又去橱柜里翻找出了秋日时晒干的香菇干,用热水浸泡后,满满舒展开来。

    锅里烧水的时候,林将山回来了,“下工后我又去了趟地里,咱家的冬麦苗儿都长出禾子来了,绿汪汪的,瞧着今年冬天若是落雪好,开春后夏至初定是丰收年。”

    叶溪听了高兴道:“那我阿爹替我们买的种子不错,明年若是丰收了,要留下一箩筐做种。”

    林将山在池子边洗手,“嗯,自家留的种放心些,地里的草长的有些密了,官道的活做完我便抽空去将地里的草锄一锄,免得让它们争了地里的肥。”

    叶溪听着自家相公的话,揭开了锅里的盖子,将泡发的香菇切成块儿下到锅里,拿了两个碗出来打汤底。

    先浇入两勺香菇汤底,一块儿猪油融进汤里,一勺盐,一盖子香醋,还要添些酱油,最后滴入几滴香油。

    待香菇煮熟后,就将馄饨下到锅里去,皮薄馅儿大的馄饨被煮的晶莹剔透,看的见里面粉嫩的猪肉馅儿。

    叶溪将馄饨捞进碗里,自己吃十余个便足够,林将山的碗里足足放了三十余个,最后在锅里又烫了几根小青菜铺在馄饨上,撒下一把葱花。

    林将山就着碗里的勺羹喝了一口汤,真是鲜的要掉眉毛了。

    叶溪道:“馄饨我爱吃清汤的,肉鲜汤鲜,你口重,怕是缺了点滋味。”

    说完,便单独用小碟子给他打了个辣椒蘸水。

    林将山便就着蘸水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馄饨,再喝一口碗里的汤底,一下便吃热了,汗从背上冒出,整个人都暖乎乎的。

    叶溪咬了一口汤里泡着的香菇,一咬便破出一口的汁水,“嘶,有些烫。”

    林将山便放了筷子抬起叶溪的下巴,让他张嘴给自己看,“还好,没烫出泡,也没红。”

    叶溪便不敢再吃那般快了,细细的吹着馄饨。

    “这和北洲府的饺子有些像,只是皮儿不如这般薄,一般都是煮来吃干的。”林将山看着碗里的馄饨说道。

    叶溪笑道:“饺子我们这里是不大爱吃的,馄饨倒是常吃,特别是天冷的时候,吃一碗浑身冒汗呢。”

    林将山又问起了今天叶溪他们去镇上的事。

    “我把帕子给卖了,替你裁了布回来,做一身新棉衣。”

    林将山皱眉,“怎不给自己做,你是小哥儿自然该比我这个汉子穿的好看才是,我一个汉子随意穿些就是了。”

    叶溪道:“我有呢,去年刚做的一身儿,倒是你,棉衣都破好几个洞了,棉花塞的也薄,怕是不防寒了,若你冻坏了,我还能指望谁去。”

    林将山不依,“过几天我结完剩下的工钱,便替你裁身布去,咱要穿就一起穿新的。”

    叶溪拗不过他,只能点头:“相公要给我做新衣裳,我自然收下就是,家里的枕头也是该换了,芯儿都露出来了,我下午去摘了一些决明子回来,晒干后装进枕头做芯子,皂荚我也是摘了些回来,不过怕是不够用的,怕是还得去山里寻寻。”

    林将山自然是知道决明子摘的有多麻烦,他瞧见叶溪的指甲缝都红了,里面还有黑色的沉淀。

    心疼的握住叶溪的手:“下次做这些便等着我回来一起帮你,你胳膊都割伤了,我应当好好养着夫郎才是,怎么能让你受伤吃苦。”

    叶溪才是不好意思:“你每日做工,还要看顾庄稼,家里的柴火也要你上山砍来,我做这些小事儿能帮着你才好。”

    林将山才不这样认为呢,以前没有夫郎的时候,他一个人冷锅冷灶,没个人做热饭,衣裳破了没人缝,天气冷了被子也没人换,现在有了夫郎,有人做饭不说,还给他做新衣裳,天晚了院门儿也有人巴巴等着他了,这家里鸡鸭也养起来了,愈发热闹了。

    他的夫郎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夫郎!

    *

    第二日起来,叶溪便在院儿里淘洗了决明子,撇去浮沫,将决明子摊在竹匾上晾晒起来,等晒干了就能装进枕头里。

    昨儿个准备将薄衣裳浣洗了收起来,叶溪便拿了皂荚子坐在池子边上洗衣裳,衣裳洗完晾了一院子。

    叶溪打算回娘家去找阿娘要些花生,拿来发花生芽吃。

    下了山进了村子就碰见了村长娘子和几个村里婶子在聊天说话儿。

    叶溪一一打过招呼,将篮子里装的拐枣分了些给村长娘子和婶子们后就打算走了的,结果几个婶子非要拉着叶溪一块儿唠嗑,她们都喜欢叶溪,觉着他心底好,又会踏实过日子,加上上次买鱼的事儿,都觉着溪哥儿实在不错。

    叶溪也是走不掉,便坐在村口的石磨边上,听婶子们闲聊起来。

    村长娘子嘴里嚼着拐枣,“溪哥儿,你这拐枣甜的很,下次若有多的,带些下来,婶子我付钱给你。”

    叶溪笑了笑:“不值钱的东西,村长婶婶若是喜欢,下次送你些。”

    几个婶婶又夸了几句叶溪,会做人。

    “嘿,你们听说了没有,那林家的幺哥儿的事儿!”一位婶婶说道。

    叶溪一听这名字,不禁撩起眼皮儿等着村里这几位婶子唠嗑。

    “幺哥儿?不就是上次被钱麻子撞见他跟汉子半夜私会的事儿么,谁不知道,总之我看是没人再敢给他说亲了,这般不检点。”

    “嗨,都出了这事儿了,他们竟还跑到曹家去闹了。”说话的婶子倒。

    “哎呦,菩萨,都出这等子没脸事儿了,他家竟还敢跑去别人曹家闹,难不成还想让曹家娶他?!”

    “听我隔壁村的大姑子说的,说现在林家的好赖在曹家不肯走呢,我瞧着有得闹。”

    几位婶子看了看旁边不说话的叶溪,“还是咱溪哥儿有福气,曹家虽然是没嫁过去,但嫁了咱村的林汉子,我瞧着那也是个疼夫郎又勤快顾家的,听村长说林汉子在衙门那里干活,一个月都不缺的,瞧着溪哥儿日子就过得福气。”

    村长娘子笑道:“可不是,我家那个回来就没口子的夸林小子舍得卖力不说,做人也是踏实的,地里庄稼还种的好。”

    叶溪挂着笑跟几位婶子闲聊了会儿,便借口要回娘家去,先走了。

    离开后,叶溪便在心里思量,曹家那般势力刻薄的,尤其曹阿娘那个个厉害的主,怎么可能忍的了幺哥儿这个坏了名声的打到家里去。

    再细想一下,幺哥儿被捉奸的那晚,汉子扔下他跑了。

    莫不是,这汉子就是曹斌?

    第48章

    这里是山秀村

    李然和刘秀凤在家里的堂屋里织麻呢,就瞧见叶溪回来了。

    “阿爹和大哥呢?”叶溪放下篮子问道。

    刘秀凤擦了擦手,端起了一旁凳子上搁着的茶碗,回道:“地里去了,挨着林子那儿有块儿巴掌大的碎石滩,没人要的,你阿爹和大哥便说腾出两天时间来,去运了里面的石子儿,把地翻一翻,拿来种点棉花也是行的。”

    叶溪点了点头,“种些也好,一年两季攒下来,也是够家里做棉衣使的。”

    李然摇着纺车,问:“可是家里缺了什么东西?”

    叶然道:“想发点花生芽吃,家里没有花生,只好回家里来取几把。”

    刘秀凤听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麻线,“今年种的是红瓤子花生,拿来发芽好吃着咧,我给你装一些去。”

    说完,刘秀凤就拿着布袋子出去了。

    叶溪提来自己带的篮子,里面装了满满的拐枣,“山上的拐枣熟透了,甜的很,吃着费劲了些,但若是拿来泡酒还不错咧。”

    李然也不客气,抓了一把拐枣搓了上面儿的皮扔进了嘴里,“你大哥是爱喝这种泡酒的,待会儿我就给他泡上一坛子,加些冰糖。”

    叶然也没事,便坐下替刘秀凤纺起了线。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子。

    李然边纺边起了话头儿:“可听说了那林家幺哥儿的事?”

    叶溪点了下头,道:“我刚刚回来的路上,听村长娘子说了几句。”

    李然嗐了一声,“他之前不是说要和曹家那结亲么,结果迟迟没个下文,如今他又出了与汉子私会的丑事,别人曹家可如何再肯,他林家倒好,直接打上门去了。”

    叶溪没说话,怕是这林家幺哥儿还真是跟曹家的私会,如今他被人逮住了,没了脸,这曹家的反而置身事外,不管他了,幺哥儿怕是也是急了。

    李然继续道:“下个月便是院试的日子,若是人曹家哥儿考上了秀才,那可是不一样了,便是配富户小姐也是绰绰有余,那幺哥儿竟还敢上门去求着曹家娶他。”

    叶溪抿了抿唇:“他家的事,我们外人怕是不知内情,等着他们闹罢。”

    刘秀凤提着花生回来了,听了两人的聊天对话,哼笑了声,“这事儿我倒是听村里王大婶婶说过,说这幺哥儿是听说了曹家的请了媒婆到镇上刘家提亲去,这才坐不住了,巴巴的赶着去闹了。”

    叶溪:“刘家?镇上那开酒楼的刘家?”

    “可不是,就那富户,曹家的想来是仗着自家也有些田产日子过的还算看得去,下个月儿子又要院试了,若是考上了秀才,可不得配富户小姐么,还轮得到他一个坏了名声的小哥儿。”

    叶溪嗤笑,这曹家能不能考上秀才还两说,如今就想着先结个有钱的丈人了,果真不是什么好的。

    *

    幺哥儿和自家阿爹阿娘此时就在曹家堂屋里坐着不走呢,饶是曹阿娘各种泼辣狠毒的话都说尽了,这林家的人就是赖在这儿。

    她也是没法子了,缓下声来,“我说你们就是赖在我家也是无用的,我家斌哥与你们家属实是不相配的,再说,我家也从未说过要娶你家幺哥儿啊。”

    林阿娘说着就来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骂道:“真是折了你祖宗的舌头,跟我这儿装什么狗屁可怜,感情把错全赖在我家身上了,你不妨问问你那好儿子,他自己有没有说过!”

    幺哥儿在一旁哭的眼睛红肿,一副可怜,“想当初我一个清白小哥儿,被曹斌这个汉子哄得晕头转向,他扬言是要娶我的,说回家就让你们来下聘提亲,我这才信了,巴巴的等着,又给了他身子,跟他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如今他倒好,脸一抹不认了!”

    林阿娘看出了这幺哥儿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心里有着一箩筐的鬼主意和心思,若是让他进了门,日后家里可怎会有安心日子过。

    掐腰讥讽道:“小哥儿也莫把错都赖在我家斌哥头上,男人么,素来甜言蜜嘴惯了,哄人的手段多着呢,可怎么独独就把你哄了去,还不是因为你不检点,不守规矩,三言两语便把你骗得没了身子,还好意思来怪在我家头上!”

    他家可是要去和镇上的刘家说亲的,如今刘家已经点了头了,只等着下聘定日子了,这般好的亲事都到手了,还要这林家小哥儿做什么。

    林阿爹一听,火大了,站起身就要去打曹阿娘,“你这个泼皮烂妇,张着嘴就把黑的说成白的!若不是你家那不得事儿的儿子哄的我家幺哥儿,怎会成这样,当初你家虽没来提亲,但这门亲事你们夫妇也定是晓得的,若是不同意,便早早来我家说个明白,把我家巴巴的吊着,如今要攀上高枝了,便想丢开我家,告诉你,没门儿!”

    “对,哪由得你家的心意来,不娶我家幺哥儿可以,赔钱!二十两!”林阿娘吼道。

    曹阿娘一听,太阳穴都跳了跳,“二十两,你家穷疯了吧!能买地买牛了!感情你家小哥儿屁股镶金边了!敢要我家二十两!当初叶家的溪哥儿也才赔了二两银子,你家小哥儿能和溪哥儿比去么!”

    幺哥儿一听就怒了,他最狠别人说他不如叶溪了,他凭什么比不上。

    “曹斌与我私会多次,上次被人撞破,丢下我便逃了,他这等没骨气的作风算是汉子么!我一直瞒着没吐出去,是想给他留点脸面,不好将大家的脸都撕破了!如今你们逼得我走到了绝路,我便将这件事透出去,你们曹家的儿子曹斌,一个读书人,日夜跟我一个未出嫁的小哥儿私会,做了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我看你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话一出,曹阿娘的脸都白了,而刚从私塾下学的曹斌本想着偷偷从屋檐下溜过去钻回房里,一听这话更是吓得腿都抖了。

    幺哥儿瞧见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哼笑了声:“斌哥哥,你说你这脸面还要不要?想那晚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寒呢,可你无情我有意,硬是一个人抗住了没往外吐露你半字儿,你如今若真是不要我了,我也是心死了,将这事儿说出去,让大家看看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读书郎。”

    曹斌听的心惊肉跳。

    曹阿娘气急了,指着幺哥儿骂道“你个小蹄子!你敢威胁恐吓我家!告诉你,尽管张着嘴去说吧,无凭无据,我看谁信你,等我家斌哥考上了秀才有了官身,到时候我家告到官府去,说你诬蔑朝廷栋梁!把你拖到狱里去打板子!”

    曹斌听了自家阿娘的话,故作镇定道:“对,你白口诬陷,我自是告得你的!我家在衙门可是有个叔公做吏员儿的!若真上了官府,看看谁告得赢。”

    幺哥儿冷冷笑了声,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插着腰挺了挺肚子。

    “那便一尸两命罢!横竖我有了你的种也是别想嫁出去了,我就是死也得死在你们曹家,让我的骨肉认祖归宗埋在你们曹家的地里。”

    曹斌一听吓的都快扶着门窗跌坐在地上了,不敢相信道:“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是小哥儿,哪会这般容易就怀上........”

    曹阿娘一听也是神情慌乱,“你又不是姑娘,一辈子没怀上的小哥儿到处都有,你这小蹄子怎么这般轻易就怀上了!”

    幺哥儿笑了下,柔声道:“我与斌哥哥私会了那么多次,想来是他厉害,或是我与这孩子有缘,可不就托到我肚子里来了么,若是你们不信,请了郎中来看就是。”

    曹家自是不敢,若真是请了郎中来,回头透出去消息了,也是丢脸的事儿,这林家幺哥儿已经是全然不顾脸面了,但他曹家还要脸。

    林阿娘现下可是有了令牌了,得意道:“怎地,感情你曹家还不认自己的根了?若是你们不认,我们就告到官府去。”

    幺哥儿拿出了袖口里的腰带,“这是斌哥哥与我私会时,逃跑落下的,我一直捏着呢,到时候我若是拿了这腰带,再挺着我这肚子去官府,怕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轻描淡写的瞄了眼曹斌,继续道:“依照斌哥哥这般德行,怕是下个月的院试就否想考了,这童生的身份能不能保住都要另说,读书人的脸可是丢大了,与小哥儿私会,逃跑不说,还要抛弃有了身子的情人另娶,怕是你们曹家在这十里八乡别想抬头做人了。”

    曹斌脸青成一片,看着这张当初温婉可人的脸,此时只觉得背脊发凉,自己被他死死的捏在了掌心里。

    曹阿娘一时也焉儿了气,她能有什么法子!这小蹄子仗着有了身孕又捏着把柄,是把他家算进去了。

    幺哥儿坐回堂屋的正中椅子上,轻飘飘的问道:“斌哥哥,你答应娶我了么?”

    曹斌咬紧了后槽牙,点头:“娶。”

    第49章

    这里是山秀村

    过了几日便到了小雪,冷的人要换上薄夹袄子了。

    林将山从地里锄了草回来,将草扔到了后院儿里堆着,铡来喂鸡鸭。

    进门时,他打了个寒噤,“这天儿奇怪,小雪没有雪,倒是下起了雨。”

    雨虽不大,但冰人的很,落在脸上手上跟刀子一样割人,林将山戴着斗笠和蓑衣,脚都冻冰了。

    叶溪在屋里缝衣裳呢,听到自家相公回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帮着他取了斗笠和蓑衣,挂在檐下滴水。

    “是呢,往年这小雪便开始下雪了,俗话说小雪雪满天,来年必丰年,今年这天气怪的很,竟下成了雨。”

    林将山坐在门口脱下了打湿的布鞋,“这雨一下,怕是今冬都要冷些,说是要冻死人都可能,家里的柴火虽够了,但趁着还大雪没封林子,去多砍些回来囤着也是好的。”

    叶溪赶紧去了灶房打了盆冒气儿的热水给林将山泡脚,双脚泡进盆里,林将山这才感觉到舒缓了些。

    叶溪坐在屋里陪着他泡脚,继续拿起了针线开始缝衣裳,这是给林将山做的棉衣,前阵子他是抽不出手的,紧赶着用了一个月给王大婶婶绣了两床被面儿,现下一转眼便入了冬,自家相公的棉衣都还没缝制好呢。

    “家里的庄稼是不用操心了,你若是空下来了去砍一些回来也是行的,今儿小雪要腌菜呢,你稍会儿先陪我去地里把红皮儿萝卜拔些出来,腌出来好过阵子吃。”

    林将山泡着脚点了点头,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山里起了雾,林梢上的雾气似云海一般随着风的走向往下飘,山秀村被缥缈的云雾包围其中。

    等林将山缓了会儿,手脚恢复了体温,叶溪便提了箩筐和他一块儿出了院子,旁边的菜园子经过叶溪的精心打理,如今已是生机勃勃。

    靠墙的葱蒜,韭菜郁郁葱葱,挂在藤架上的倭瓜吊满了果,白菜颗颗青葱,种的最多的是萝卜,叶溪念着冬日里要吃萝卜,谚语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冬日里的萝卜就跟人参一样进补呢。

    于是便种了好几个种类的萝卜,红皮儿萝卜是专门泡在坛子里做下饭泡菜的,春不老萝卜水大化渣又清甜,拿来煮锅子最好吃了,还有一种可爱的小樱桃萝卜,圆滚滚的跟果子一样,不过口感却是辣的,叶溪是准备拿来切成丝儿做辣腌菜的。

    荠菜长的也好,颗颗硕大,砍上十来颗回去晒干了腌来吃也是冬天下饭菜。

    叶溪蹲下身拔了两根红皮萝卜出来,红彤彤的,水脆的很,“相公,你瞧我的菜种的好不好?”

    林将山笑道:“夫郎做什么都做的好,连菜都种的好,这个冬天是不愁菜吃了。”

    叶溪回道:“我估摸着咱们还有剩,多的便拖到镇子上去卖吧,今年兴许有个好价钱。”

    “行,地窖里还有些秋收的土豆南瓜,咱们一并拖去卖了。”

    沾着雨水的菜叶浸人手心的紧,叶溪拔了一筐子萝卜,手便冷的红肿,林将山见了,便不让他摘了,自己三五下就拔了一筐子出来。

    将菜运回了院儿里,叶溪赶紧去锅里盛了热水出来,两个人将手泡了进去,若是冻久了怕是后面容易长冻疮的。

    叶溪的手小,被林将山的大掌压在盆里,他细细的揉搓着叶溪每一根指头,给他疏通血脉经络,叶溪反捏住自家相公的手,使坏的想去捏疼他的指关节,发现自己用了全力,也没见他喊疼,反倒是这粗大的指关节硌的他手疼。

    两个人泡了会儿手,也打闹完了,这才开始收拾院子里那一堆菜。

    萝卜削去了缨子,扔到池子里去洗,洗干净后就能削成片儿泡进酸菜坛子里去,芥菜的叶子洗干净后得切成碎段,方便腌晒。

    林将山手快,不一会儿就削了半筐子的萝卜片出来,叶溪蹲在池子前用温热的山泉水洗菜都跟不上他呢。

    小鹿亲昵的来蹭他,叶溪低头看了看它,知道它是馋了,便洗了一根萝卜,塞到它嘴边。

    “相公,坛子里不如再泡点生姜吧,我刚刚冬姜已经长的脆嫩。”冬天泡的生姜口感爽脆,拌上红油,又辣又可口,拿来下稀饭最合适不过了。

    林将山切着萝卜片儿,回道:“冬天吃了姜身上暖和,辣的也有力气。”

    叶溪便又去扯了几株姜回来,洗干净后一起泡进坛子里。

    泡酸菜的水是要烧开放凉的白开水,此外坛子里面还要加入桂皮,八角,茴香等香料,最重要的是盐。

    叶溪估摸着分量往里面一勺一勺的加盐,生怕盐多了咸,又怕少了味淡。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