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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林将山皱着眉头看,“我瞧着这罐子盐放进去都不多。”

    叶溪瞪他,“那就齁死了,相公,你可真是盐当水使!”

    叶溪赶紧让他离泡菜坛子远些,自己泡好了酸菜,往坛沿加了些水,用来密封,挪到了墙角去,只等着几日后便能掀坛盖捞来吃了。

    腌完菜,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瓦檐滴的水都连成了线,叶溪站在檐下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热气,说道:“今儿是小雪,要不咱们做些糍粑吃,出门的时候放在炉子上烤来做干粮也好。”

    林将山在院儿里劈柴,点了点头,“待会儿你要砸糍耙的时候叫我,我来砸就是。”

    叶溪笑道:“家里还有些红糖芝麻,待会儿我炒香了,拿来裹在里面做馅儿!”

    糯米泡在盆里,又撒了些酵子粉,只需浸泡一个时辰,叶溪坐在屋子里缝制好了棉衣的袖子,起身去搓了搓盆里的糯米,已经泡软了,一掐就断。

    将糯米平铺在锅里的蒸笼上,烧火蒸煮了起来,糯米独有的酒香味便渐渐散了出来。

    叶溪等蒸糯米的时候去院儿里给林将山送水喝,瞧他砍了一地的柴火了,笑道:“就算是整日烧灶也是烧不完的。”

    林将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里有了主意:“想着把这些柴烧制成木炭,耐烧不说,挑到镇上去卖也是比柴火好卖些的,一两炭二十文,卖下来也是笔不小的进项。”

    叶溪将喝剩的水碗接了过来,“别人冬天都猫冬呢,咱两倒是掉进了钱眼儿里,想着好好挣上一笔银钱呢。”

    林将山笑了笑:“比别人多想着些,日子就能快出头,我还念着给你买头牛呢,出门好坐牛车去,省得你走路辛苦。”

    锅里的糯米已经蒸熟了,叶溪便回了灶房,用筷子挑了一撮尝了下,已经耙了,便将糯米舀起来,放进了石臼里。

    林将山洗了手,便来帮着杵糯米了,一个人举着石杵凿打,叶溪蹲在石臼边上替他翻着糯米。

    糯米渐渐搅成了一块儿糍团,变得黏糊,一拉便拉出丝儿来。

    搅好的糍粑便用竹匾平铺起来,上面抹了些菜油,冷却下来就能成块儿了。

    叶溪拌了麦麸去喂鸡,想着要去柴房里抱些谷草出来去鸡舍垫着,免得风大冻伤了鸡鸭。

    从鸡舍出来的时候,手里捡了四个暖乎乎的鸡蛋,笑道:“相公,咱家的鸡下蛋了呢!”

    他像个小孩儿一样高兴的举着鸡蛋凑到林将山面前去给他看,林将山揽着他的腰,看着他手里的鸡蛋。

    “夫郎喂养辛苦,咱家以后有鸡蛋吃了。”

    叶溪高兴道:“今晚咱做鸡蛋羹吃,尝尝咱自家的鸡蛋!”

    到了傍晚,山秀村陷入黑雾里,寒风呼呼冬雨还未停,敲打着屋檐瓦片,叶溪家的小院儿里灯火温暖。

    灶房里一盏油灯,灶膛的火生的旺盛,火光跳动,与外面寒冷的气候是两个景象。

    叶溪在锅里将红糖与芝麻一块儿翻炒,炒制成馅儿,包进圆块儿的糍粑里,林将山来帮忙帮了两个,包的圆不圆方不方的,叶溪便不要他包了,让他安心去做个烧火的伙夫。

    他的手指灵巧,包的糍粑皮薄馅儿大,“小时候我就爱吃糍粑呢,但家里的糯米不够吃,得紧着过年吃,我就巴巴的盼着过年,到了过年的时候,我阿娘又舍不得家里的红糖,只给在里面包些花生芝麻,害得我咬了口没尝出甜味儿,撅着嘴哭了,我大哥疼我,看不得我哭,便去偷了家里的糖罐子,一口气给我包了一把的红糖进去,齁甜的我牙疼,我吃上了红糖糍粑,我大哥被我阿娘按在院儿里揍呢。”

    林将山嘴角带笑认真的听着叶溪讲他小时候的丑事。

    “等我嫂嫂和大哥有了孩子,我定是要做好些甜食给我侄儿的,不枉我大哥小时候疼我一场。”

    “好。”

    锅里的油热了,叶溪将糍粑放进锅里慢煎,糍粑的表面炸成了焦黄色,里面儿的馅儿透了出来,叶溪翻了几下糍粑饼。

    顾不得烫了,夹了一块儿喂到林将山的嘴边,“快尝尝,现在吃正酥脆呢。”

    林将山轻轻咬了一口,外层的糍粑一咬便是脆的,里面的糍粑软糯还拉着白丝儿呢,红糖芝麻馅儿一下就破了出来,甜香的涌在嘴里,和糍粑嚼在一起,香得很。

    叶溪又煎了几个,转头去掀开锅里的盖子,那里蒸着鸡蛋羹呢,家里第一次捡到鸡蛋,今晚他一口气打了四个鸡蛋,蒸出来的鸡蛋嫩滑细腻,一点蜂窝都没有。

    往里面搁了一点酱油,滴了一些香油,最后撒上一把葱花,香的人打跟头。

    林将山和叶溪就坐在灶房的小桌上开饭了,饭香透过小窗户飘出窗外。

    这是他们山村里朴素又丰盛的一顿。

    第50章

    这里是山秀村

    隔日叶溪便拿着给王大婶婶绣的被面回村里,还没走到王大婶婶家,就看到村里人都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闲唠着。

    还没等叶溪弄明白,李然就慌忙来了。

    “嫂嫂,这是出事了?”叶溪问道。

    李然哎呀了一声,气的很,骂道:“厘哥儿,厘哥儿家来人了。”

    “谁?”叶溪眨了眨眼睫。

    “李三屠子那一家的,这群泼皮户,上厘哥儿家来闹了。”

    叶溪皱眉头:“他家莫不是把事赖在了厘哥儿头上?”

    李然气的想拿菜刀杀过去替厘哥儿出头:“可不是,大清早的我说怎听到厘哥儿家有那般大的动静,扒在院子一听,才知道是李习的阿爹阿娘还有哥哥嫂嫂都跑上门来了,赖在厘哥儿家的院儿里不肯走,骂骂咧咧的,说是要他厘哥儿跟他家的二儿子李习彻底断了来往,嗐!这群不要脸的!”

    叶溪连忙道:“嫂嫂,我们这就去厘哥儿家里瞧瞧。”

    还没走到厘哥儿家里呢,就瞧见几个人霸着厘哥儿家的院子,李习的阿娘更是大喇喇的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嗑着瓜子,把门给堵了。

    厘哥儿困在身后的屋子里被气的要打人,他阿娘也被锁在了另一间屋子里,想去叫人来都出不去。

    李阿娘扔了一手瓜子皮道:“你们刘家这个狐狸精,撺掇着我家老二跟我们闹分家,真是干些丧良心的事儿!”

    厘哥儿骂道:“你们这群老泼皮,惯会吸李习的血!一家子蚂蟥,就知道欺负家里的老二,如今他要和你们分家,竟赖在了我头上,我呸!就算没我,他也是忍不了你们了!”

    李家老大和大儿媳挡在院子里,他们两口子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李习分家出去的,家里就他干活最厉害,全靠他撑着,若是他分了家出去,日后家里的累活脏活还不就落在他这个大哥头上。

    小儿子也是这般想的,李阿娘最疼的就是他,家里的银子平日里她偷偷的贴补了不少给自己,而他们李家的银子大多都是李习出去宰猪摆摊赚的,就连地里的活,也是拖着没人去做,等李习空了才去干地里的活儿。

    现下李习铁了心要分家了,他们算是慌了,急巴巴的堵上这厘哥儿家的门来了。

    李家老大嚷道:“刘家小哥儿,你若是真想嫁给我弟弟,便哄着他不要让他分家,日后你嫁进咱李家来,便是一家人了。”

    大儿媳附和道:“对,别想撺掇着我家老二分家,干些缺德事!他阿爹阿娘都在呢,父母高堂尚在,哪有儿子分家的!”

    厘哥儿在屋里将门砸的砰砰响,恨不得出去撕了这些人的嘴。

    李然和叶溪在外面儿瞧见了,李然也是气的咬牙切齿,要回去拿刀来砍了这群烂心肝的。

    “我今儿非用杀猪刀宰了他们不可,还敢把人锁屋子里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放肆!”

    叶溪拉住自家嫂嫂,冷静道:“嫂嫂,这李家一家子人都是泼皮,你若是与他们撕扯上了,怕是要吃亏,你先回去叫上我大哥和我相公,再去通知李老二来。”

    李然点了点头:“对,咱们也多凑些人来。”

    叶溪:“还得把村长,官府的人都叫来才行,这李家分家的事儿拖得已够久了,索性今日就闹大了,非得有个决断不可,不然以后怕是还要找上厘哥儿的麻烦,一刀切了才痛快!”

    没一会儿,林将山和李山就提着斧子来了,两个都是壮汉,推开厘哥儿家的篱笆门,往门口一伫,便叫人看着害怕。

    李家小儿子刚想骂人,转头就看到林将山那铁黑的脸,那身疙瘩肉,便顿时将话咽了回去,磨蹭的站起来,“你们,你们是谁,莫要来管闲事才好。”

    林将山也不说话,把斧子往篱笆门上的柱子上一砍,才狠着眼道:“兴你们来我们村子堵人家门,难道就不许我们来堵你们了!”

    叶山站在旁边儿,拿着刚刚出门的时候李然给塞在手里的杀猪刀,刀锋是雪花般泛亮,锋利的很,“你们敢来我婶婶家堵门,那今日便不好回了。”

    李家大儿子站起身,酒囊饭袋般虚胖的身子,故作气势道:“这事儿怨不得我们,是你们家弟弟!他鼓捣我家老二跟我们分家!你听听,这是人干的事儿么!”

    大儿媳躲在后面道:“可不是,就是个祸害,扫门星!”

    叶溪呸了一声,冲进院子,“你们这群烂心肠的蚂蟥,不想想自己对李习做了什么,竟还敢赖在别人头上,来找我们家弟弟的麻烦,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李阿娘挽了袖子就要来打叶溪,她素来是个养猪宰肉的,不信还收拾不了一个柔弱小哥儿了,“放你娘的屁,今儿老娘就来撕了你的嘴,叫你再说不出胡话!”

    李然将叶溪拉到身后去,一把推开李阿娘,再伸腿绊了她的膝弯,李阿娘一下便仰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李然拍了拍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啐了口:“姑奶奶我也是从小拖猪杀肉的,论力气,你个老泼皮还不是我的对手,想跟我比试,怕你还没这能耐!”

    叶溪赶紧去了堂屋将插在门栓上的木棒子拿开,将厘哥儿放了出来。

    “溪哥儿,然嫂嫂你们可来了,这群赖皮将我和我阿娘锁在屋里,真是憋屈死我了,我今儿非拿菜刀剁了他们不成!”

    厘哥儿也是个气性大的,说完便去灶房要拿刀去,吓得李家小儿子和儿媳一直往后缩。

    叶溪拉住他,“莫要气上头了,待会儿动了手,咱们是有理都说不清了,村长和衙门的待会儿就来,咱们现下吃点亏,装点弱有好处。”

    李然虽也想和厘哥儿一样恨不得动手打这群人,但溪哥儿自来有主意,她还是勉强稳住气,“对,听溪哥儿的,横竖我家相公和弟夫都来了,还怕他们跑了不曾。”

    叶山和林将山横在院门儿口,李家人是不敢上前拉扯的,只能涨红着个脸在那里骂骂咧咧。

    过了会儿子,便急匆匆跑来了一个身影,到了近处一看,是李家老二李习。

    他听人来传话说自家阿爹阿娘带着哥哥嫂嫂们来了山秀村,把厘哥儿堵在了屋里,便顾不得其他,赶紧来了。

    一来便瞧见了自己家的人果然都团在厘哥儿家的院子里呢,厘哥儿在旁边气的眼睛红脖子粗。

    “对不住了。”李习先给叶山和林将山道了歉,自家人干出这般没脸子的事儿,他饶是不知情也得道歉。

    林将山沉声道:“李二,你跟我们说是无用的,他们来堵的是厘哥儿,厘哥儿和他阿娘孤儿寡母的受了这般委屈和惊吓,你该道歉的是他们。”

    李习恩了一声,走进院儿里,看着厘哥儿气红的眼睛,心里也是酸楚,抿了好几次唇,才低声道:“厘哥儿,我.......”

    “对你不住。”

    厘哥儿气的撇过头去不看他。

    李习才转过头来看着院子里飞扬跋扈的阿爹阿娘还有哥哥嫂嫂,弟弟弟媳,此时只觉得他们嘴脸恶心。

    “阿娘,你今日将我诓出去,就是为了来找厘哥儿家的麻烦,真是可笑,到了现在你们竟还觉得我要分家,全然是别人撺掇的!”

    李阿娘忿忿道:“不是这个小蹄子难道是谁,咱们一家人向来和睦,日子过的怎么不好,你就被猪油蒙了心,断然要与家里分开,我和你阿爹还没死呢!你就想出去单过!”

    李习只觉得她嘴里的话说出来让自己觉得心寒,冷笑道:“向来和睦?那是因为我一直不计较,想着一家人平安的过下去便是了,如今为何要翻脸了?”

    李习扫看了一眼自己好吃懒做的大哥和大嫂,中饱私囊的弟弟和弟媳,“如今是因为吃亏的人不愿意再吃亏下去了,这日子可不就过不下去了么!”

    李阿爹还想拿出自己当家人的威风来,低叱道:“老二,你想娶亲可以,但这家不能分!”

    李习沉着脸,斩钉截铁道:“这家非分不可!我定要离你们远些,跟你们一块儿,我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你!没良心!”李家老大急了,恨不得冲上来。

    刘秀凤带着村长和衙门的人这会儿子也来了。

    “报官何事?”府吏肃然叱道。

    厘哥儿连忙道:“官大人,这群强盗堵上我家门!将我和阿娘锁在屋里!”

    刘秀凤去屋里瞧厘哥儿阿娘去了,可是吓着了。

    府吏看向院子里的这群人,“所言是真?”

    李阿娘缩了缩脖子不敢认了,“我们就是来窜门子的,我二儿与这家小哥儿之前在说亲事,我们今日就是来看看,说什么堵不堵门的。”

    叶溪冷笑了下,“官大人,哪有把人锁在屋子里窜门子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堵上门来打劫的,我和我嫂嫂路过正好撞见了,若是没人瞧见,那岂不是这家人肆意妄为了,我们就是证人!”

    第51章

    这里是山秀村

    吾朝律例严明,打家劫舍,欺门霸市的都要拖到衙门去打板子蹲狱的。

    府吏又问:“他们可是山秀村的人?村长呢?”

    村长周大连忙道:“官大人,这家人姓李,是隔壁村的屠户,不是咱们山秀村的,刘家孤儿寡母在屋里,他们就闯来了,关门锁人的,也是叶家的人发现的快,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把人怎么样呢。”

    他是村长,自然是护着自己村的人,这都欺到他山秀村来了,还能轻易放了不成。

    府吏点了点头,手上的锁拷撞的作响,“那便是外村人侵到别家来锁人打劫,这就得拷回去好好问问了。”

    话一出,吓得李家人脸都白了,李阿爹连忙站起来道:“官大人!真是我二儿子要和这家说亲事,我们这才来看看的,哪是来作乱的!”

    叶溪轻飘飘道:“听你的意思是,你们还有可能是来抢人回去成婚的?”

    李家老大连忙摇头道:“你莫要胡说!我们可是客客气气来的!”

    厘哥儿呸了一声,“撒你狗屁的慌,把我和阿娘锁在屋里这叫客客气气的?”

    李阿娘使了使眼色,叫李习:“快跟官大人说说,莫要让他冤枉了我们,你同厘哥儿有情意,便叫他此事算了。”

    李习眸子毫无波澜,淡淡的看了眼自己的阿娘,“官大人,我并不知晓此事,他们来此胡闹并非为了我的亲事,纯属是来找刘家麻烦,锁人封门,请大人按律执法,我没什么好说的。”

    李阿爹和李家老大,小儿子一听,气的立刻要来打他,“你这个没心肝的!好啊你!你以为把我们全家都拖进去了,你就能分家了!我告诉你,做梦!我呸!”

    厘哥儿站出来说话道:“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来我家闹一闹,吓唬了我,我便不和李习来往,让他彻底断了分家的念头了,我告诉你们,想多了,若他与你们分了家我便愿意嫁给他,若你们一直拖着不肯分家,我等着就是,真当我厘哥儿是纸糊的,这么随意□□!”

    李习听了厘哥儿的话,怔怔的看着他,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厘哥儿瞪他:“我知道你是个能分是非的,就冲你今日不护着他们,我便知道你是个可托付的,日后也定是能护我的。”

    李习听的竟眼睛有些酸疼,他点了点头沙哑道:“我一定是。”

    叶溪想了想,提出:“不妨今日便有个了断,我们这边撤了府衙的案子,你们李家今日把家分了,正好府吏村长都在,写下文书签字画押,做不得假。”

    李阿娘断然不肯,啐道:“你个外人说分家就分家,我告诉你,李习是我儿子,分不分是我们做主,以后他如何赡养孝敬我们!”

    李习忍无可忍,从怀里掏了张破破烂烂的麻布出来,“这上面是我出去杀猪贩肉计的日子和银钱,虽是用横竖画的,但一五一十计了我在家里做了何事,赚得多少银钱,敢问,李家一大家子的开销哪样不是凭着这些银钱,那大哥和三弟又能拿出什么来证明你们在家里又做了何事!”

    李家老大和小儿子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无处辩驳,他们心知自己在家确实整日游手好闲。

    李阿娘气的拍胸脯:“好啊,你小子是铁了心不认爹娘了,这等子狼心狗肺,我也是留你不得了。”

    李习自认自己在家辛苦十几载,早已算是报还了养育恩情,如今他无愧分家,只想过自己的日子去。

    “这家定是要分的!”

    李阿爹吼道:“行,你小子既然要自立门户了,那便如了你的愿!只是家里的东西你莫要想带走,房子田产都是我李家的,你既然要分家,便独身出去!”

    李家老大和小儿子点头:“对,家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你要分家,分就是了,只是东西不会给你半点!”

    李习也不在意那些,毕竟他能吃苦会赚钱,“我半个子儿也不带走,分家就是,只是以后阿爹阿娘的赡养,我也不会担负了,既然是让我净身出门,那大哥和三弟得了家产便要赡养爹娘。”

    李家两个儿子现在只想着分家产,哪管这些,不带丝毫犹豫便点头答应了:“行,日后你李老二跟我们没有关系,爹娘我们担负就是了。”

    话已商定,便赶紧让村长周大代写了分家文书,由府吏签字做保,李家人一一按过指印。

    “既然事情已了,我也不是李家人了,日后你们若是再来找刘家麻烦,我对你们绝不客气!”李习硬声道。

    厘哥儿家便撤了案子,府吏收了十枚铜板算作出案钱便走了。

    李习为人正直厚道,对叶家人鞠躬拜谢道:“这事儿全靠了你们,还误打误撞让我分了家,这恩情我记下了。”

    李然笑道:“李老二,这事儿该是咱们厘哥儿的功劳,他若是不张口撤案子,怕是这分家也没这么快咧。”

    李习一看到厘哥儿便又变得憨傻了,巴巴的冲着人笑。

    厘哥儿嗔他:“我刚刚说了什么做不得数,一切都得我阿娘点头才算。”

    李习点头,“我晓得的。”

    刘秀凤和刘阿娘从屋里出来了,她们是上不了台面不知道说话的,刚刚这事儿便窝在屋子里瞧孩子们处置,李习的做法刘阿娘自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李二,你是个好汉子,婶子是中意的,之前厘哥儿跟你家的亲事说到一半我反了悔,全然是因为你那豺狼虎豹的一家子,怕厘哥儿嫁过去受委屈,如今你分了家与那家子没了干系,我自是同意的。”

    李习听的鼻酸眼热,“婶子,只是我如今净身出了门,怕是没了银钱,得让厘哥儿吃些苦了,但你放心,我是有一身力气的,会杀猪卖肉又会种地干活儿,日子迟早是要过起来的。”

    刘阿娘抹了抹泪角,“说这些做什么,没银钱挣就是了,好手好脚怕什么过不好日子,咱山里人,靠天吃饭靠力气挣钱,谁家还能吃不上饭,你和厘哥儿都是勤快的,日子定是能立起来!”

    *

    叶溪和林将山牵着手走在路上,叶溪高兴道:“没曾想李家来闹了回,竟促成了好事儿,瞧着厘哥儿就要办席面儿了。”

    林将山道:“这李习倒是个有种的汉子,日后也可多来往。”

    走了段路,到了王大婶婶家,叶溪将绣好的被面儿给了她,王大婶婶见了是止不住的夸。

    “这溪哥儿的手艺就是好,村子里怕是找不出你这般好绣工的,给我家姑娘陪嫁出去,我面上也是有光的!”

    叶溪笑着客套了几句,王大婶婶非要留他们在家里用饭,叶溪便借故家里还有杂事推辞了。

    “行,那婶子就不留你们了,后天来婶子这里帮着压房才是。”

    大后天便是她家姑娘出嫁的日子,得请人来提前压新房添福气。

    叶溪以前是没帮人压过房的,都得是成了亲的才能来,特别是生了孩子儿女双全有福气的。

    “婶婶,我怕是不合适吧,我这膝下空空。”叶溪念着自己还没生呢。

    王大婶婶瞅了一眼旁边的林将山,笑道:“你还能是没福气的?林小子对你好着呢,你两小口把日子过得红火齐整着呢,村里怕是多的是人家比不上你们,你们成亲不久,新婚情热的,用不着多久便能怀个娃崽了,不要心急就是了。”

    叶溪听的耳朵红,便只好应下了。

    王大婶婶又对林将山道:“林小子,你是个壮实的,莫要把力气都撒地里了,在床上也得卖力才是,早日啊,弄个娃崽出来,日子才有盼头,过着才有滋味咧。”

    林将山脸皮厚,点头道:“知道,婶婶,来年争取家里添上人口请你来吃席面儿才是。”

    王大婶婶这才满意的止住了话头,若再说下去,怕是更多私密话都要传授出来了,村里人就是这样,把生崽怀娃看的极其重要,长辈遇上新婚的两口子,免不得都要多叨唠传授几句。

    回去路上,村里刚好有货郎挑着担子来售卖,其中一担子里挑的是冒热气的白豆腐。

    村里人都端了碗出来买豆腐吃,五文钱一块儿,买上一块儿回去也算是给家里改改口味儿了,这豆腐制作麻烦,豆子又是家里稀罕的东西,哪能经常磨来吃,好不容易遇上有货郎来卖豆腐,一时间都围了上去。

    叶溪道:“咱们今儿也买块儿豆腐回去,炖辣子吃,吃了身上暖和呢。”

    林将山便掏了五文钱出来买了一块儿,两人牵着手一路回了山腰的院子。

    已经过了小雪,夜晚太阳下山后,冬风呼啸中夹杂着细微的雪花,吹的树梢作响。

    叶溪在灶房里守着砂锅,用热油炒香碎肉沫后,又放了辣酱和蒜末进去一起炒,再将焯好水的豆腐块儿倒进去,倒入一碗清水,盖上盖子焖煮一会儿子。

    等着掀开的时候,辣酱与豆腐块儿完美融合,红油肉沫汤在咕噜翻滚,撒下一把花椒粉,点缀上葱花,便唤林将山开饭了。

    冬日里吃这个最暖身子了,两人用豆腐肉沫拌着米饭,吃了好几碗,林将山的鼻头都冒了细汗。

    叶溪也吃的额头发汗,嘴唇被辣的红艳,小口的吸着气儿。

    林将山可看不得这个,想起白日里王大婶婶的话,喉咙一紧,从后面儿抱起人就回屋里去了,门一关,遮住了门口小鹿眼神清澈的探望。

    “好夫郎,给我生个崽吧。”

    第52章

    这里是山秀村52

    到了去压新房的那天,叶溪特地换了身成亲时做的新衣裳,手腕上带着银手镯,从灶房的橱柜里捡了十个鸡蛋,用红纸盖着,另外还包了一包红枣,这是去给新人添福的。

    当初叶溪成亲前,也是让别人来压了新房的,当时收的那些个儿红枣花生的,出门子的时候就撒给了来吃席面的人。

    李然也被叫去一块儿压新房,今日她穿了身桃红夹袄,鬓了一朵绢花,旁边斜插着一支祥云银钗呢。

    叶溪瞧见了,打趣她道:“嫂嫂俊俏,成了亲还跟少女模样似的。”

    李然伸手推他,嗔道:“莫要笑我了,溪哥儿你还是扯扯衣领遮遮你脖子上的红印儿罢!”

    叶溪脸红,连忙伸手去扯衣领。

    李然大笑起来,“我诈你呢,你竟浑信了,看来昨夜个儿跟弟夫浓情蜜意着呢。”

    叶溪羞恼,往前走装作不理她了,李然追了上来,挽着他的胳膊,“哎,咱们第一回去压新房可要避些什么?”

    叶溪也不知,只听了阿娘说了几句,“压新房便是去姑娘的屋子里吃果子喝茶,再闲唠会儿子,算是热热场面,但要忌语,不能说些不吉利的字眼,不能哭,要把我们带去的鸡蛋红枣放床上,给要出嫁的姑娘随意铺一铺。”

    李然点了点头:“行,记住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了王大婶婶家,屋里院儿里已经团了好些人了,请来帮厨的婶子们正在砌土炉子呢。

    王大婶婶瞧见了叶溪和李然,忙笑着来迎道:“溪哥儿和叶山媳妇儿你们能来,便是给婶婶面子了,快,去新屋里坐,喝会儿茶吃点果子。”

    叶溪和李然客套的应付了两句便进了屋子里,请来压新房的都是村里的婶子哥嬷。

    进去后,叶溪他们便一一叫过了人,打了照面儿,随后就找了个位置坐。

    今儿来的婶子哥嬷都是特意打扮过的,个个都把压箱底的首饰带出来了,免得别人笑自己穷酸,特别是村长娘子,头上钗的那根簪子还是金包银的呢,惹的好几个婶子止不住的打量,眼里全是艳羡。

    王大婶婶的姑娘端了盘软甜的桃片出来,给每人抓上一些,这是镇子上铺子里卖的东西,村里人难得吃几回,婶婶哥嬷们抓了,便悄悄的揣进袖子里,藏着带回去给自家娃崽甜嘴。

    叶溪和李然是没孩子的,便自己拿着吃了。

    婶婶们又一一问起王大婶婶的姑娘,嫁的是哪里人,做什么营生的,家里几口人。

    姑娘叫王凤玲,听着婶婶们的问话,酡红着脸回道:“是李庄那边儿的,跟山秀村隔了两个镇子,未来夫家是放羊子的,家里养着一群山羊,过节的时候就去镇子上宰羊卖,家里就公公婆婆,还有夫君三人。”

    她话一出,在场的婶婶们都说她有福气,这种人家家底殷实,人口又简单,没有个亲兄弟争家产,也不用忧心妯娌之间,属实是不错的。

    王大婶婶听的高兴,道:“嗐,就这么一个姑娘,留了这些年,就是想着要替她寻个好的,以后日子过得好些,只可惜就是人家离咱远了些。”

    叶溪和李然在旁边听着,李然杵着下巴,似有同感:“可不是,这一嫁人,离娘家就远了,要是近些还好说,要是隔了几座山,几条河,便是数年难回去一趟,这王姑娘虽是嫁的人家户好,但以后想回来看阿爹阿娘一面儿怕是难了。”

    叶溪点头,他庆幸自己嫁给了林将山,离娘家这般近,一盏茶功夫便能走动一趟。

    “是了,嫁过去日子好坏全看婆家人的良心了。”

    众人又唠了会儿子,便要替新人铺床了,王大婶婶从柜子里拿出被面儿来。

    “哟,这被面儿绣的好!瞧瞧,这彩线绣的,跟画上一样儿。”

    “是了,这鸳鸯跟水里的一模一样,花也跟开在上面似的,好手艺!”

    “王婶,你这被面有脸面呢。”

    众人瞧见了,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夸了起来。

    王大婶婶面上有光,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笑道:“这哪是我家姑娘的手艺,她呀,手蠢笨,绣不出这般好的,是我特地去央的溪哥儿帮着给绣的。”

    婶婶哥嬷一听,都看向叶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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