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回过神来。面前的纸钱,烧到只剩下黑色灰烬。
余温钧面不改色地率先站起身:“帮我转告你爷爷奶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还有,中国有句老话叫入土为安。你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安息了。”
贺屿薇坚定地摇头。
她可舍不得埋葬爷爷奶奶。
即使流浪,也想把他们带在?身边,整个人才有安定感?似的。她以后要是死了,就美?美?地和爷爷奶奶葬在?一起,他们也肯定愿意陪着她。
余温钧为之侧目。
有些?时候,他简直无法理解贺屿薇,她对死人比对他执着多了,而且,想法未免太悲观了。
不过,他决定今晚先放过她。
贺屿薇今天刚坐完长途汽车,又知道?神秘女人的出现,难得坦率地说了一大段话。t?此刻边扫纸钱的残留物边开始打哈欠,明显透支脑力?和体力?。
*
余温钧把她抱起来放到房车,催她刷牙洗脸。
“你今晚也睡这里吗?”贺屿薇忍不住问。
“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想。好好休息。”余温钧只把她按到在?床上,用掌心盖上她的眼睛,他的声音沉稳到了冷酷的地步,“到明天早上,我们去见另外一个缺心眼儿了。”
第103章
CHAPTER
103
日照
海边的夜风特别大,
刮得房车外面也有些噪音。
但,贺屿薇自认对睡眠环境没有什么要求。
只是半夜,她揉着眼从房车坐起来,
发现余温钧居然还没睡。
他坐在前方的餐桌前在看着电脑,
全黑的屏幕上,有红色和绿色的k线图在跳动。
贺屿薇在房车上的卫生间洗了把脸,
原本想在余温钧旁边陪他一会,
又被他赶去睡觉。
这一次睡得很香。
迷迷糊糊再有意识,
贺屿薇感觉胸被用力揉搓了好几下,他手臂上冰冷的铂金表带蹭过?皮肤表面,
她在被子里更紧地蜷缩身?体,
耳边响起余温钧的声音。
“薇薇?”
她动了动眼皮。
一支微凉手按在后后颈,就像掐猫似的用力一按,这下子,贺屿薇醒了。
“五点半了。你不是附近有早市?我?们去吃点东西。”余温钧正?俯身?看她,
再捏起她柔软发尾的一小撮从容地扎她脸。
他一宿没睡,
但看起来也没有疲态,
只是下巴上青青点点的。
贺屿薇抓紧时间在卫生间洗刷,先走下房车。
公路的不远处,余温钧的保镖和司机正?在接班,看到她,其中一个值夜保镖走来递过?两瓶依云矿泉水。
贺屿薇轻声地道谢。
清晨似乎下了一点小雨,
空气清新。
眼前的破屋和荒村,
在熹微晨光中看上去更加破旧衰败,无章法,没有美感,就像被锄头挖开的鼠穴,
曾经的建筑只剩下架子,所有文明?和人类秩序在这里皆不适用。
贺屿薇想到自己也曾带着破旧的水瓶,大半夜骑三轮车去加油站的厕所接水,清早再骑回来,双手冻得发冷,回来后第?一个举动,永远是试探爸爸的呼吸。
余温钧也从房车上走下来,多?看她一眼:“没睡醒?”
贺屿薇摇摇头,轻松地:“只是突然间想到一句诗——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他凝视着她,随后:“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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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是在早市上解决的。
贺屿薇很久都没有在摊子吃早饭了,铁锅和蒸笼就摆在桌椅旁边,热气腾腾的,很有人气儿。
余温钧之前嘱咐厨房给她做燕窝,每天?晚上还逼她吃补品汤羹。但只要没人管,她也能做到靠一杯凉水安静地活很久,饥饿不会让她委屈、焦虑或愤怒。
“虾、牛肉和猪肉,你喜欢哪一个?”他耐心地问她。
贺屿薇思考了会:“……一定要肉的话,我?喜欢吃章鱼烧。”
余温钧不得不思考了一下章鱼烧。
这种东西,他印象里自己好像也没吃过?,保镖在旁边这属于街头小吃。
“那种东西,路边摊买来的比家里做得好吃。”
贺屿薇赞同地点头,余温钧便批评她:“你这就是在难为人啊。”
她抿起嘴。
早市上的人潮涌动,卖早餐的,卖菜的、卖海鲜的,卖各种日常用品和书籍的,甚至还有卖假古玩和陶瓷玉器的。
余温钧对此?很有兴致。
点完早餐,他让贺屿薇和保镖坐在座位,自己随便到早市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跟着他的另外一个保镖提了白色塑料袋,袋子里面是两盒肉焖子和一小兜樱桃。
余温钧还为她买了两扎奶油粉色的金鱼草和铃兰,每片花瓣都像在水中柔软摆动的金鱼鱼尾,有淡淡的香味。
她刚要惊喜地接过?来,余温钧却又收回手:“好好吃早饭的孩子才能有花收。”
贺屿薇便先接过?饭盒。
一接手就咂舌,份量很多?,沉甸甸的两盒,像砖头似的。
她感觉,余温钧绝对是因为没买过?平民化的小吃而被摊主坑了。
贺屿薇向店家借来热水,仔细地为余温钧烫了一遍碗筷,随口问玖伯怎么没来
余温钧:“老玖都四十岁了,不能像我?似的,总跟在女?人后面跑。”
玖伯才刚刚四十岁吗!他的女?儿小钰都比她岁数大。余温钧便解释,玖伯年纪很小就和他老婆有了孩子。
贺屿薇还是颇为震惊。不过?,余温钧身?边的人也都挺神神秘秘的。
余温钧低头喝一口豆浆,也不知道是嫌难喝还是安全问题,冷冷地撇了下嘴唇。
“过?来吧。”他低声。
旁边桌坐着的保镖松开手,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他旁边。
居然是……李决!
李诀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T恤和黑裤子,但整个人瘦到几乎像个热带雨林里的马猴,特别黑,皮包骨,头发长得要命,脸上还残留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印记。
不过?,他整个人很冷静,身?上没有在澳门赌场里从骨子里散发的颓废癫狂气息
余温钧也同样仔细地打量着李诀,他:“这么巧,您来吃早饭?”
李诀只是沉默地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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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集热热闹闹的,唯独这一桌的气氛好像有点古怪。余温钧坐在那里,气温好像就凝固了。他之后就睨着跪下的李诀,一言不发。
越来越多的人看向这个角落,贺屿薇也坐立不安。
她在桌子下面,很轻地用小拇指勾住余温钧的手,过?了会,才听到他懒懒:“起来,别给我?丢脸。”
李诀也确实不是普通人,他面无表情地,居然硬是挤开保镖坐到他们这一桌。
余温钧吩咐贺屿薇,把他买来的那盒焖子摊在桌面。
焖子算是秦皇岛当地特产小吃,外表有点像发泡好的花胶,透明?形状的,是由淀粉,或淀粉加肉制成,吃起来软糯的同时又有肉的颗粒感。
小的时候,爷爷特别喜欢吃驴肉焖子,每次从菜市场买焖子回家,爷爷也都得掰一口给贺屿薇尝尝。
焖子的口感很弹,吃几口,也有点腻。
在余家住了将?近一年,贺屿薇逐渐有新的饮食习惯。大早上喜欢喝点汤汤水水的,一杯黑咖啡够了,不太爱嚼东西。
余温钧扬了一下巴:“把焖子全部吃完。”
贺屿薇象征性地嗯两声,反正?,她才不要吃。
但,同桌的李诀毫不犹豫地开始拿起筷子,就要开动。
余温钧再平静:“谁允许你拿筷子了?”
李诀改用手,抓起焖子就塞进嘴里。
余温钧买回来的焖子,足足有一斤,本质上来也都是肉汤和红薯粉制成品,很占肚子。李诀一次性吃完肉焖子,胃应该有多?难受啊?而且,余温钧还不允许对方用餐具吃!
贺屿薇讶然极了。
但对上余温钧和他旁边保镖的冷漠表情后,她默默打消相劝的念头。
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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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钧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
他吃的还挺多?。两个茶鸡蛋和一碗汤面,半屉小笼包,看表情也不知道是否喜欢。
李诀也保持沉默,真?的就像野兽一样,徒手吃掉足足半大盒焖子。中间,他甚至不敢喝水,生怕会吐出。
吃到最后,他进食速度慢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但总算是把焖子全吃得干净。
余温钧却往瞥了一眼。
他们旁边的司机和保镖那桌,还有没吃完的半笼包子、油炸糕和豆腐脑。
和……另外的一盒焖子。
他抬抬手,保镖就把桌上剩下的食物端到李诀的面前。
余温钧温和地:“还是饿吧?来,这些也都能吃。”
李诀沉默片刻,再继续抓起包子用力地塞到嘴里。他的神情看上去特别可怜。
贺屿薇也在旁边举着筷子。
此?刻,她想偷偷帮李诀吃一个剩包子,余温钧却按住她的手:“今天?你打算在秦皇岛做点什么?”
贺屿薇还以为,余温钧吃完早餐后就要带她回城,没想到,他还愿意留在这里。
“明?天?中午,我?要带着龙飞去纽约。”余温钧用手帕擦着嘴,他,“这一次去北美的行程很赶,要飞几个城市,不能带你。但我?今天?可以单独陪陪你。”
贺屿薇想了想:“陪我?做什么都行吗?”
“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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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屿薇在秦皇岛还有一个心事。
是心事,更像是心魔。
“这次回来,不光是想给爷爷奶奶烧纸。其实上次平安夜回来,我?就想这么做了。烧掉也行,砸掉也好,但就是——我?要把那荒屋毁掉。”
贺屿薇到这里,突然之间,就打了个冷颤。
她从未喜欢,乃至于憎恨那所海边荒屋。
那所荒屋曾经庇护过?复仇的她,曾经囚禁着瘫痪的爸爸。而最终,爸爸也在那里咽下最后的一口气。
但,也是t?一座囚禁她的监狱。
一个如同地狱般可怖,寂静且寒冷的地方。虫子很多?,还有很大的老鼠跑过?房梁,冬冷夏热,墙壁上有巨大裂痕,每次下雨时都像要被彻底冲垮。
贺屿薇逼自己走出来,去外面打工。
可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某部分依旧抛弃不了那个垃圾场般的地方。
甚至于,只要回秦皇岛就忍不住着魔了般,总想回去再看看。
就像她内心那股想喝酒的愿望,时不时的,也就像草坪里黑蜘蛛探出毛茸茸的脚一样,倏然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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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可以把我?的户口转到北京吗?”贺屿薇苦涩地,“我?想了想,我?愿意。但在此?之前,一定要把那所荒屋解决掉。”
余温钧答应后,贺屿薇便抱起鲜花,试图把他从早餐摊前拽起来:“我?们现在走吧。”
她偷偷地瞥了眼李诀。
就算李诀要吃别人的剩饭,也不需要在余温钧冰冷目光的监视下进食。这比强迫吞咽的行为更令人胃疼。
而余温钧配合地站起来,将?一个保镖留在早餐摊,带着她扬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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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贺屿薇的认知不同,扒房子并不是一推就倒的问题,是一寸一寸敲掉的。
保镖在今天?早晨再次检查了下这所荒屋,和外表的摇摇欲坠相反,建筑的构造居然不是纯砖房,而是有钢筋的。除非遭遇大暴风雨,没有坍塌的可能,但墙体老化得严重?,屋顶的瓦片已经全漏了,如果下雨必定漏水。
几个男人兴致盎然地谈论?了足足半个小时处理方法,是一举爆破还是找挖机,再或者,他们几个拿锤子就直接能把墙砸了
最终决定是老办法,挖掘机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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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花了四个多?小时,从市里调来一个挖掘机,一个装建筑物垃圾的卡车,一个喷水车。余温钧办事很仔细,甚至在外围搭了一圈防护罩,防止大量尘土飞扬和噪音。
当挖掘机触碰到旧屋的瞬间,贺屿薇内心涌起不出的感觉,感觉就像自己的前半生的精神堡垒彻底的离去和消失。
她情不自禁地想走上前,余温钧挡住她。
“该让它结束了。”他沉稳地。
贺屿薇用力地咬着唇,她抱紧怀里的鲜花,只是用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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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挖机就把摇摇欲坠的房子彻底拆除,建筑队工人利索地把泥土和建筑物的大型垃圾拉走,附近又喷了水,把土地碾平。而这里,居然成为整个荒村最为干整洁净的一块土地。
贺屿薇重?新站在这里。
她有一种恍若隔世兼神清气爽的感觉,也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过?得好像确实是一种猪狗不如的生活。
“嗯,我?今晚还想再住在这里,感受一下。”她。
余温钧知道他们今晚还打算在这里过?夜,继续让房车停泊在这里,又准备两台智能户外移动电源。
就在这时,李诀和另外的保镖也回来了。
李诀走路都在打飘,他面色苍白,据催吐一次,硬是把整桌早餐和所有焖子都吃光了。
余温钧听到后不过?冷哼两声。
他:“回哲宁那边儿去吧。”
李诀不敢什么,转而跟贺屿薇搭话:“薇总,你累吗?”
贺屿薇摇摇头,李诀已经找到一家做私房菜的饭庄,开了两桌。
两个保镖一桌,他们三个一桌。
这顿私房菜显然比早餐更对余温钧胃口,但吃着吃着,余温钧头也不抬:“秦皇岛这里的特产酒是仙贡白酒?李诀出去买一箱回来。买完后原地喝了。”
李诀根本不问原因,转身?就去执行任务。一个保镖则赶紧拿了两个包子,跟着他身?后走出去。
*
贺屿薇看李诀背影,那个精干青年在余温钧的折磨下,此?刻像是衰老了五十岁。
她忍不住:“他为什么这么听你话?”
“听话?不过?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罢了。”余温钧平淡地,“男人为了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向来比女?人更没底线和操守。李诀这小子啊,估计是看不上哲宁,他又想赖上我?了”
贺屿薇也搞不懂余家男人之间那种鬼鬼祟祟的关?系。她再问:“得罪你是不是很可怕的事情?”
余温钧用一种无法被质疑的口吻:“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不会让那些我?得罪或得罪我?的人,轻易地靠近你。”
第104章
CHAPTER
104
热带低压
吃完午饭,
两人到秦皇岛的市区最大的商场逛了逛。
小城市的商场,引进的高端品牌并不是很多。也许是工作日下午的原因,只有金店的生意做得不错,
顾客都挤在柜台前。
路过的时候,
余温钧顿住脚步,随意地看贺屿薇一眼。
她摇头。
“我的气质撑不起来黄金。”贺屿薇觉得以自己的岁数,
戴金饰不合适。
余温钧若有所思。
这一次,
他又把贺屿薇推进旁边的鞋店。
近些年?的流行趋势崇尚着运动风,
要求舒适和?简约,他们批评,
高跟鞋磨脚、痛、紧绷,
束缚着女人的自由,是美丽的刑具。
那是家?国产品牌的鞋店,主做高跟鞋,装修颇为浮夸,
火龙果般鲜艳的丝绒沙发?前,
一溜儿的细跟高跟鞋如同锡兵隆重排列在眼前。
是,
刑具,但确实,是美丽。
余温钧挥退销售小姐,为她挑了一双6.5厘米的尖头高跟鞋,
贺屿薇扶着余温钧手臂站起来,
仅仅是400块的普通品牌高跟鞋,
她穿上后,腿部肌肉线条一下子紧致好看,脚面到脚背崩成漂亮的线条,腰被迫挺直,
胸的轮廓也出来了。连带着贺屿薇此刻穿的那身旧衣服带着几分精致和?优雅。
*
余温钧抱着胳膊说:“穿高跟鞋的你,有一些大哥的女人的意思了。”
大哥的女人。
呃。这称呼……好令人费解。
余温钧看她不置可否的表情,也不生气。
“所谓‘大哥的女人’,并不是‘属于大哥的女人’。而是不管你选世界上哪个男人,那个能被你选中的男人最终都会被你推上‘大哥’的位置。”
贺屿薇思考片刻,蹙眉说:“那,我也可以直接当大姐呀。”
“不错。”余温钧淡淡说,“不管是对人、黄金或鞋,要放下自己不舒服的那个坎,才能驾驭他们。比起气质,就得有这种气势。”
……气势吗?
贺屿薇也看向镜子。
贺屿薇从小是穿运动鞋长大的,她被爷爷奶奶教育,不能关注外貌而要看内在,要有礼貌地对待所有人,要过安宁和?稳定的生活。
但,高跟鞋是一个特别不礼貌的东西。这是一个特别高调,个性化且女人味十足的东西。
她穿上尖头高跟鞋,简直……就像每个月换不同男朋友的城市时髦坏女人,又或者,是她在香港半岛酒店和?街头看到的那些女孩子,打扮得精致,也过着非常出色、充满光华的奢侈生活。
仅仅是一双鞋,高跟和?平底给?到的心理暗示是不一样的。
##
余温钧再选了几双鞋,从9厘米往低了试了一圈,最终,挑了一双3厘米的低跟尖头拖鞋,比较舒服走路。
“买下这双吧。今天?随便穿穿,适应一下这种感觉。”余温钧说,“人,不是变得平凡或普通,路就会好走。”
贺屿薇还穿着那9厘米的高跟鞋,稍微仰头,就能和?他的目光平视了。余温钧的眼下有阴影。
她一时之间?非常恍惚。
财务自由的大老?板,强势,深城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群里一等一的人物。她能感觉到,他绝对是一个超强绝伦的掌控狂。
但为了她,他是真的大老?远跑过来,心甘情愿地陪她一天?,做了很多无用之事。
余温钧买完单后走回来,贺屿薇换上新鞋。不过,仍然让店员把原本?的鞋装在鞋盒里。
他们再往商场外走。
“谢谢你,薇薇。”余温钧冷不丁说。
贺屿薇便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余温钧花钱送她东西,为什么还要感谢自己?
“每次送你礼物,无论贵的还是便宜的,你既不会扫兴也不会拒绝。”他沉吟着,“这一点让我很满意。”
这是句实话。
余温钧不缺这点钱,比起花钱,很讨厌别人败坏自己的兴致。
她说:“……可是,你送这么多东西给?我,我应该要怎么回报你呢?”
余温钧不以为然:“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贺屿薇看着他,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感情,在商场里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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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钧昨晚在房车上没睡,他们便到海边的豪华度假酒店开?了一间?套房
他小憩的同时,贺屿薇在里面泡澡。
下午的时候外面短暂出了点阳光,照到水面,但也是昏黄的一小片,很快挪走。
贺屿薇用手拨弄着水花,脑海里反复想的都是陌生女人出现找自己的事,t?随后又想到WHV打工签的事,再想到余温钧明天要飞纽约。
以前,她住在荒屋,条件虽然艰苦,但也不用思考明?天?的事。但现在,贺屿薇总觉得自己得想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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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钧还在卧室睡觉。
她走到客厅把衣服换了,余温钧一大清早让保镖给?她从北京带来几套新衣服,新买的芝麻灰短毛衣和?卡其棕褶皱裙,依旧是miumiu当季秋款。
贺屿薇回来后才知道?,这牌子是奢牌里的快销品,国内价格动辄就上万,却?又根本?不保值,余温钧看她喜欢穿,直接把秋冬到早春三季款都给?她订好。
她穿好衣服,穿着新买的高跟鞋,在客厅里独自走来走去?。
随后,贺屿薇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的门。
余温钧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补觉,好像还在睡,像安静的兽。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睡颜。
余温钧从不在余家?过夜,在澳门的时候,她不记得他有睡过。余温钧生活和?普通人不同,但其实很自律,他和?李诀都更像是那种严苛且准点打卡的上班族。
但,余温钧本?质是多疑且底色复杂的老?板。
贺屿薇走到他旁边蹲下,凝视着他的五官。
他会承认“喜欢”她,但同样以一个上位者的角度暗中评估她,她的压力承受值,自觉性,情绪起伏点,乃至于她的忠诚、服从和?理解能力。只要顺着他预期,余温钧就会将她越托越高。她偷懒或逃避,他就上强度惩罚或放弃。
但其实余温钧对谁都采取这个态度,对他两个弟弟,对李诀……
贺屿薇叹口气,情不自禁就做贼似的偷偷地摸了一下他的花衬衫领子
也许应该先享受当下。她沉思着。
即使被当成玩具,余温钧绝对是多年?里只会钟情一件玩具的类型,除非玩具坏掉,他就会扔掉,找下一个兴趣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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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钧突然间?不露声色地睁开?眼睛:“摸了我之后,想做什么?”
贺屿薇吓了一跳,手已?经被握着,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缓慢,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她便跪在床边:“为什么要折腾李诀呢?他只是打算重新回到你身边工作吧?”
余温钧很无聊地重新闭上眼睛:“让别人替自己做事,无非靠恩义,金钱和?名誉。这仨都很俗,但也没有一样是容易拿到的。名誉,需要本?身就有地位,恩义,要机缘和?时间?。金钱……就更不必说了。李诀那臭小子,人其实可以,但心太野了,估计不愿意从零开?始跟着哲宁。唉,他和?舅舅关系不明?,我也不能太信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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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屿薇静静地听?他说这些话。
她换了一个话题:“你累不累?”
他说:“要说累的话,从澳门回来,一直累。”
贺屿薇哦一声。
沉默片刻,余温钧又再睁开?眼睛,微微斥责:“继续问。”
她呆了呆:“啊?嗯,好。那……你为什么会累?”
“我的女人跑得多远,我就有多累。”
不太喜欢被这么称呼。贺屿薇便纠正他:“我是属于自己的。”
他闲闲地说:“两者并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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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明?明?只有两个人,但余温钧的声音依旧轻得只有她一个人能勉强听?见?,就像在进行无法让他人听?到的密谈似的。
贺屿薇忍不住再次抚摸着他的面孔,嗯,她的手指肤色还是比他的脸白的。
他说:“你这眼神,是要我亲你吗?”
贺屿薇睁着眼睛注视他片刻,随后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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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前,她总是被带领的那一位,任他摆弄,大脑放空地听?他命令。但今天?,她主动献上忠贞。
贺屿薇一鼓作气地把余温钧按在床上,带着点强势坐在他身上,按着他的肩膀找寻平衡,但紧张得要命,也不怎么会。
余温钧便在下面指导:“你不用考虑我,自己先坐下去?。”
她就把旁边的被子盖在他的脸:“安静。”
余温钧的眼前一片昏黑。
他很不喜欢被遮挡视线,总觉得处于危险之中,但此刻还是强忍住。
贺屿薇在上面动得既没有什么技巧,也不是很令人舒服,余温钧却?在她每次动的时候故意发?出气音,仿佛真的被她掌控节奏一样,与此同时,他也在暗中狠狠顶胯。
没一会,贺屿薇的腰软得一塌糊涂,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把双手撑在他胸脯,稍微抬起腰,任由水淋淋的大鱼滑出岸边。
余温钧掀起脸上的毛巾,声音很轻,掩盖着危险让自己显得温和?,他说:“自己享受完了。”
她整张脸都是红通通的,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我们回房车吃晚饭吧,你去?洗个澡。”
……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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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室的时候,余温钧的手机又响了。
保镖说李诀是个狠人,他真的硬是把一箱白酒喝完,不过,人也被紧急送到医院洗胃,此刻,他们还在急诊室。
余温钧沉吟片刻,说:“等他清醒后,你俩来房车。”
他挂上电话后,重新走回浴室,把双腿打颤的贺屿薇从地面拉起,抱在怀里
“唉,我居然又在中途抛下薇薇了。这一次,薇薇也跟我记仇吗?”
“呃……”贺屿薇才刚刚喘过一口气,又有酸胀涌入,整个肩颈沁出层汗,她被迫扭头对上他依旧深邃的眼睛,余温钧低头舔着她的耳朵。
“我在喜欢你。”
余温钧嘴上这么说的同时好像也在强硬地宣称,他纵然喜欢她,但始终是这段关系乃至一切的上位者,他的一切做法、一切行为习惯、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因为她而改变。
她从小被管得很严,内心其实挺抵触某种权威镇压,希望平等随意的关系。但没想到,却?被这种最强势的男人一次次打破防线,动摇心弦。
刚要说话,却?又被撞了一下,贺屿薇脚趾蜷曲,只能不断从鼻子里哼出声音。
“为什么偷偷跑走?”
这男人怎么还死揪着这事不放,贺屿薇却?已?经无暇思考,暴虐的动作里,她头皮发?麻,与此同时,花洒里热水的雾气蜿蜒地爬进她的耳道?,如同生出细细的丝,从湿润头发?往外散发?的热直到身体深处,销魂蚀骨。
“你的任何决定都要先经过我同意。这一点,能不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