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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刚才我跟成雅禾的一唱一和已经让他起了疑心,他在试探我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势同水火,试探我是不是真有要她死的决心。

    而这次递过来的是一只铁镞箭。

    我依旧拉满了弓:「何必多此一举呢?你若真有心,就应该让成雅禾来当我的靶子。我失手她便活,我射中她便死。岂不更有趣?」

    拓拔浠被我反将一军,一时间踌躇不定。他不可能真把成雅禾的命交在我手上。否则成雅禾死了,我成了杀害爹娘亲生女儿的凶手,我们两个就失去了作为人质的价值。

    我却刻意抓着不放:「犹豫了,拓拔少主果然怜香惜玉,只可惜是个言而无信的废物。你若真舍不得她,何不替她做我的靶子?总不会你既食言而肥,又胆小如鼠吧?」

    在众人的劝阻声中,拓拔浠更宛如被架上了高台。一步一步走到原先自己指定的位置,眼神狠戾:「我做靶子,你尽管来。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份本事,有没有这个胆量。」

    万军从中取将领首级,听着确实很英勇。但前提是我不能在敌军营帐里干这种事啊。一支箭只能杀一个人,他一命换我跟成雅禾两个人的命,怎么都不划算。

    他身旁的将领已经手握刀柄,如果我真的命中,只怕会当场人头落地。拓拔浠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才敢把自己暴露在我的箭下。

    我拉弓搭箭,急发一矢,箭矢却只划破了拓拔浠的脸颊,留下了一道血痕。以我刚才的准头来看,谁都知道我是故意的。

    拓拔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怒极反笑:「怎么?没胆量要了我的命。」

    我张嘴就是胡诌:「你这张脸长得俊俏,我舍不得。刚好你这次破了相就不好看了,所以再有下次,我这支箭会要了你的命。敢不敢再试一次?」

    拓拔浠还没蠢到中我两次激将法,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摆在一个任人宰割的地位。他只是盯着我:「我倒是看走眼了,假货竟比真货还有趣。我说话算话,恭喜,你们今全了。」

    他刻意加重了说话算话四个字,以回应我刚才骂他食言而肥。

    16

    我跟成雅禾被关进了同一个屋子,巡逻紧密,守卫森严。屋子不大,更是连件用得上的东西都找不到。

    我就说锋芒太露不是好事,成雅禾好好的,我却被上了枷锁,估计是知道我身手好,怕我逃跑。

    趁没人时,我终于能和成雅禾正正经经说句话了。她却无心回应我,只在头发里摸来摸去,居然摸出一根钢丝。

    她很高兴,要来撬我身上的锁:「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自从咱们上次在庄子里被围攻,我就开始往身上藏能防身的东西了。幸好这个搜身时没能搜到。」

    我竟然不知道她还有这个技能,一时间目瞪口呆,然后跟她说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教教我。

    这时成雅禾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跟你说过的,当初为了筹钱给娘治病,我连小偷都做过。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派上了用场,你说,会不会是她在天上保佑着我们?」

    她明明说要把青州和我的亲生母亲都忘干净,但我知道她从没忘过。

    我看着她低头撬锁认真的样子,回复她:「本事长在你身上,是你自己在保佑自己,现在还在保佑我呢。」

    没了束缚,我活动活动手腕,开始观察这个可以称得上阔气的牢房。现在刚入夜,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商议怎么逃跑。

    我们这一整天又是劳心又是劳力,身体已经累到极点,但精神依旧紧绷,根本睡不着。

    我们俩凑着头想了半夜,什么办法都想不出,实在无事可干,我倒是把开锁学会了。

    临睡前,我捡起锁链重新扣回腕子上,以免明天有人进来发现,藏着掖着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一旦等到开战就真的来不及了。已经过了一晚上,爹娘一定知道了我们被抓的消息。

    如果将来谈判不顺利,我跟成雅禾一定会被杀掉祭旗。万一爹娘按耐不住,就会反过来被拓拔浠威胁,除非我们能在开战之前找到逃生之路。

    人在费脑子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肚子饿,还好来了个送饭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怯生生的,也不怎么说话。身上还有伤,似乎经常被虐打。

    我掰了一半饼子给成雅禾,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戌时起火,趁乱逃生。马厩,有人接应。」

    我和成雅禾对视,神色未变,把字条就着饼吃了下去,有点儿喇嗓子,她咽得很费劲儿:「能信吗?」

    我猛灌了一大口汤,为晚上的行动积蓄体力:「当然信呀,咱们现在是阶下囚,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值得人骗的?就算拓拔浠真这么无聊耍着人玩儿,我们也值得尝试一次。」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成雅禾发出了她的灵魂拷问:「这个破营地这么大,我们又一直被关在这里,怎么知道马厩在哪儿?」

    我但笑不语,默默吃完了东西,抬手砸了她一个眼冒金星,开始大喊大叫原地发疯:「你这个荒郊僻壤出来的贱人,凭什么你骑在马背上,我就得被拖着跑?凭什么你高床软枕,我就得被用锁链锁着?别以为我手脚不便就打不死你。」

    我说这些话虽然是作戏,但成雅禾挨的那一下可是真真切切,一时间她的火气也上来了,那是真下狠手:「都是你活该,在家爹娘都偏疼你,如今你见有人对我好了就看不过眼。你才是野种,你才是多余的那个,你还好意思问凭什么?」

    这场闹剧持续了好一会儿,拓拔浠才慢悠悠过来看热闹,他似乎很有兴趣看两个阶下囚的互相撕咬。看着我手上的铁链自鸣得意:「对嘛,这样才公平,打得有来有回才好看,不然就不好玩儿了。」

    成雅禾第一次没有瞪他,反而带着小姐做派的刁蛮,提出自己的诉求:「我不要被关在这里,我不要跟她关在一起。」

    拓拔浠刚好很吃这一套,还故意逗她:「我军营里可没有空闲的地方,你非坚持的话,就只有住柴房了。」

    成雅禾嫌弃地瞥了我一眼:「柴房就柴房,我就算去住老鼠洞,也不要和这么讨厌的人一起。」

    「我怎么舍得让成小姐去那种地方呢?我的主帐地方大,成小姐可否赏脸啊?」拓拔浠说着,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是想找个借口出去勘察地形,但绝不是让成雅禾做那么危险的事。我想阻止,她却在衣袖遮挡住的地方轻轻扯了扯我。

    她有自己的想法,于是我决定信任她,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

    成雅禾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只不过用了半天时间,拓拔浠就给了她自由行走的权利。她甚至还能来看我,「落井下石」。

    我简直顶礼膜拜:「你怎么做到的?」

    「我把自己伪装成一颗命苦无依,倔强不屈,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我还对他一见钟情,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问缘由偏爱我的人。我的光,我的救赎,我的缘分。」成雅禾复述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心如死灰,甚至有点儿想哕。

    我大受震撼:「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成雅禾继续:「不止呢,我还跟他说别打仗了,咱们握手言和。让爹去和陛下商议,我嫁给他,两国结秦晋之好。这座城池,就是我的嫁妆。」

    这就有点儿扯淡了,我不理解:「这种话他都信?」

    成雅禾尴尬得脚趾抠地:「当然不信,但是他说我傻得可爱。」

    我就说拓拔浠怎么那么放心让成雅禾瞎转悠呢,合着这姐妹儿花一上午把一个傻子演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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