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电影放着，是一部悬疑片，镜头给到死者，最后扫过死者手臂上一串英文字符的纹身。裴黎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一凝，想起来之前也给钱澈设计过纹身图。
于是他打开手机，翻出之前给钱澈的设计稿，又从相册里翻了些平常的随手画。
祁隐剪视频到一半跑出来找人，看到裴黎保持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神色专注。
“乖乖，你都要钻进手机里面了，离远点。”他走过去，捧着裴黎的脑袋，让裴黎头抬起来。
他顺势坐下，靠在裴黎身上，“你在干嘛？”
裴黎没看他，回答道：“打算挣钱，养家。”
祁隐看裴黎一张一张地翻相册里的图片，“那你压力别太大，我好养得很，不挑食，实在不行啃烂菜叶子都可以。”
“条件也不至于到那么艰苦的地步。”裴黎腾出一只手搓两下祁隐凑过来的脑袋。
祁隐下巴放在裴黎肩膀，“什么路子？”
裴黎说：“去接稿吧，好歹画了那么多年。”
祁隐说：“要不要我给你打广告？”
裴黎侧过脸，“？”
祁隐说：“帮你宣传。”
裴黎反过手轻轻拍他脸，“聪明。”
祁隐声音懒洋洋的，“奖励。”
“你想要什么？除了穿那些个东西，除了...”
“别除啊。”
“......”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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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黎不着急，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他打算细细搜索一番。
而祁隐从裴黎的微信朋友圈里翻出一些图，是裴黎从前发出去的，并没有认真细化过，都是些随手的图稿。
他存了裴黎最近一段时间发的，就是画的家里那三坨猫，然后用这张照片替换掉直播平台的头像。
等到祁隐剪完视频发出去，裴黎喊上陈于然和韩末去吃串串。
他们没有要隐藏的意思，那顿晚饭以后，祁隐也不收敛了，每天都要找裴黎一起上课、下课、吃饭。
大二的课程安排得还很满，早八是常事，有半天是满课也是常事，于是教学楼里常常看得见两个人的身影。
有时候祁隐没课，裴黎有课，他会跟进去和裴黎一起，或者是掐着点在教室外面等裴黎下课。
裴黎回寝室睡觉的次数也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第一次两个一起出现在很多人面前的时候，大家还会觉得好奇，多看两眼，主要是祁隐够吸引人，但是次数多，时间久，很多人都知道祁隐真谈上恋爱了。
裴黎也在一点点被祁隐影响，两个人呆一起，不管是说话的方式还是什么其他都会变化。不知不觉间，祁隐在方方面面都渗入裴黎的生活里了。
最明显的就是穿衣风格。
祁隐买很多衣服，每一套都会按照自己的审美搭配过。裴黎没他那么细致，衣服干净就行，颜色也大多是黑白灰。
慢慢的，裴黎也会穿祁隐的衣服，虽然很大程度上是祁隐硬要的，但是那些衣服裴黎穿着很好看。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以前裴黎穿得简单，他底子好，长得也好，现在祁隐要“打扮”他，很容易就变得更抓人眼球。有好几回，裴黎手机上都会莫名其妙弹出陌生人的添加好友消息。
甚至有一次，两个人在外面吃饭，裴黎去奶茶店取奶茶，祁隐在外面等，有人当着祁隐的面问裴黎要联系方式，急得祁隐三两步走过去拒绝人。
而且不止是衣服，就连一些审美都在变。
相反，祁隐也会受裴黎的影响，因为裴黎本身是学画的，有自己的品味。祁隐看多了，潜意识里也学到很多，比如说给家里添置的软装布置，没那么花里胡哨但摆着就是好看。
久了，两个人走在一块儿，除了身高看得出差别，从某些角度晃眼一看会觉得神似。
开春以后，天气很快就暖和了，温度升得快，三月底、四月份基本上都是二十多度。羽绒服被收起来，大家都穿上春天的薄衣服。
祁隐学的专业课很多，安排得很满，裴黎稍微好点。
周五下午，裴黎上完下午的前两节课回寝室，陈于然和韩末都去上课了，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坐下，放下包后，裴黎拿出手机给祁隐发消息。
【:p】：突击检查
【:p】：在做什么？
【7】：（图片）
【7】：在上课乖乖
【7】：你没课了？
发过来的图片上有黑板和ppt，老师在上面讲课。
【:p】：我这周的课上完了
【:p】：什么时候下课，我来找你
【:p】：去钱澈那边吃饭
等了会儿，祁隐才发来回复。
【7】：上三节，要五点去了
【7】：他喊去找他？
【:p】：他昨天提了一嘴，我就答应了
【:p】：你上吧，我快五点就去找教学楼找你
【7】：猫猫开心.jpg
裴黎没回了，把手机放一边，拿出平板，打算趁着这点时间把剩下的稿子画完。
前段时间，裴黎在专门的接稿平台注册好了账号，上传的作品也通过审核，一开始来找约稿的人不多。裴黎学着人家那样，在好几个平台都注册账号，隔一、两天上传点画，慢慢就有人来关注，好几条作品都引来了不错的流量。
祁隐说要帮他做宣传，裴黎没让。
一直到现在，跟平台上的大佬比不上，但也能接到不错的稿子，总之是已经在开头了。
收完尾，裴黎把图发给对面。
时间不早，他收拾好东西去找祁隐。
周五，很多人都上完课打算出去玩，穿行在教学楼外的人很多。
裴黎背着挎包在外面等着，祁隐下课，一出教学楼就看到人站在对面的树荫下面。
天气好，出了大太阳，也吹风但不冷。教学楼外面的道路上种的树冒出新芽，颜色煞是好看。
裴黎没玩手机，看到祁隐从教学楼外面的楼梯上快步走下来，他迎上去。
“走吧，车停在校外的。”祁隐肩膀挤着裴黎，硬是粘了会儿才抬腿往校门口走去。
裴黎点头应声“好”，然后给钱澈发消息，对面没立马回，估计是还在上课。
从他们的校区开车要半个小时。
刚刚发过去的稿件，对面有了回复说要改。
裴黎坐在副驾驶回消息，等红绿灯的功夫，祁隐拉起手刹，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脸问：“处理画稿的事情吗？”
裴黎头也不抬地打字，“嗯。”
祁隐看他，“乖乖，真的不要我帮你宣传宣传吗？”
“不要。”裴黎小幅度摇头，“我现在课多，接那么多又画不完。现在这样刚刚好。”
“多点名气总是好的啊。”祁隐对于帮他做宣传这件事念念不忘。
裴黎忙中瞥他一眼，“可是我现在的账号也在慢慢涨关注。你怎么回事？”
祁隐解释道：“记不记得你当时骗我，说有重要的事情，结果是跟钱澈和另外一个主播打游戏。”
这件事，裴黎心有愧疚，胡乱“嗯”了两声，“然后呢？”
“那个主播，那个霸王花，前两天跟他女朋友公开了。”
“所以你这家伙眼红了？”
“......”祁隐张了张嘴，小声说：“我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红灯转绿，他放下手刹，跟着前面的车辆提速。
裴黎没开腔，和约稿的人谈拢要修改的地方后，钱澈那边回了消息。
【币子】：你们到哪儿了？
【币子】：我老师叫我去当苦工了
【币子】：现在抽不出身
【币子】：你们先去吃饭的地方吧
【:p】：大概还要十来分钟
【:p】：好，吃串串？
【币子】：可以
【币子】：到地方给我发定位
吃串串的店在钱澈学校对面的小吃街里，一家门店。
祁隐找了个靠近学校的停车场停好车，两个人下车走过去。
“钱澈估计还要一会儿，我们要不逛逛？”裴黎问。
“嗯。”祁隐看了一圈，“去买一份章鱼小丸子吧，就在那边，我有点饿了。”
裴黎跟他一起走到卖章鱼小丸子的摊位前喊了一份。
摊位围着三三两两的人，他们站在一角并不引人注目。
但是祁隐和裴黎贴着就不安分，不会看手机，站在裴黎身后，伸出两只手揣进裴黎外套的两侧衣兜里，仰起头下巴也放在裴黎头顶。
他拖长了语调，“好饿——”
裴黎也没看手机，盯着烤炉上一个个圆乎乎的丸子，两只手本来就插在兜里的，现在一个口袋装着两个人的手，有点拥挤。
他回道：“别饿。”
前面排队的人买完走人，轮到他们的，老板问他们要什么酱，然后撒上柴鱼片。
祁隐从老板手里接过小丸子，裴黎扫码付钱，扫出二维码，正在输入数字的时候，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新消息。
看到备注，裴黎眉头微微一蹙，但他没立马点开，而是付了款，跟在祁隐身后才点出聊天页面。
和裴闵知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去年，最新一条的消息突兀地显示在页面上。
下午5:43。
【爸】：你在哪儿？
察觉到裴黎没跟上来，祁隐忙退回去，“怎么不走？”
他顺势往裴黎手机上看。
因为裴黎没有回复，对面又发来新消息。
【爸】：跟你在一起的男生是怎么回事？
裴黎一怔，扣了一个“？”过去。
【爸】：你往街对面看看
裴黎转过头，看到街对面正正盯着他们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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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忙完，钱澈喘口气，边下楼边拿手机出来看看裴黎发的定位，正好有两条十几分钟之前发的新消息，点开一看——
【:p】；出了点状况
【:p】；下次再聚
看到这两条，钱澈心提起来，怕发生了什么意外，忙发消息去问。
【币子】：怎么了你们？？？
【币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币子】：严重吗？
发完，不等裴黎回，他又退出去问祁隐。
【币子】：？？？
【币子】：什么情况？
等了几分钟没收到回复，钱澈担心真是他们俩来的路上出了事故，正要打电话过去问时，祁隐给他回了。
【7】：遇到裴黎的爸爸了
一看这个，钱澈呼出一口气，心放下，不是出事故就好。
【币子】：那就好那就好
【币子】：我以为你们出意外了
【币子】：但是既然是遇到他
【币子】：你还是收着点吧
【币子】：别被发现
钱澈想了想，继续发。
【币子】：至少现在别被发现
【币子】：你们才几个月
【币子】：哪儿到哪儿
他噼里啪啦地发，祁隐隔了几十秒才回复。
握在手机的手机震动，新消息弹出来。
【7】：已经发现了
在打字框里输入了一半的消息还没写完，钱澈看着这条新消息。
...这他妈的？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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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包间里，祁隐反扣上手机，看了一眼站在窗口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然后收回视线转向身边。
桌子上已经上了一道凉菜了，但是一点动过的痕迹也没有。
裴黎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盯着面前的碗像是在出神。
裴闵知还在打电话，声音断断续续。
“好好，我过会儿就去找你和儿子，处理点事情。”
“你先回酒店？也行，叫儿子送你回，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会太久，最多一个小时。”
“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行了吧？”
......
祁隐轻轻挪动板凳往裴黎身边靠了些，他压低声音，“乖乖，等会儿我先说话，你别开腔。”
“你打算说什么？”裴黎侧过脸。
祁隐答：“就说都是我的错。”
等了几秒没听到接下来的话，裴黎问：“没了？”
“没了。”祁隐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其实心里也很紧张，“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先假装分手，你觉得呢？”
话音刚落，裴闵知那边就打完电话了，他转身走过来。
裴黎没接祁隐的话，抬起头和裴闵知对视。
见状，祁隐正要开口揽责任，就听裴黎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我不会跟他分手。”
祁隐：“！？”
他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人。
裴黎脸上没什么表情，跟裴闵知对峙。
裴闵知也显然被裴黎的话吓到了，神色诧异地坐下，放下手机。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看着两人，对裴黎身边的这个男生有印象，“元旦节那会儿？”
裴黎淡淡“嗯”了一声。
祁隐有眼力见地闭上嘴。
裴闵知又问：“你妈妈知道吗？”
裴黎答：“不知道。”
“......”裴闵知摘下鼻梁上眼镜，揉了揉，“你的父母呢？”
他转向祁隐，“他们知道吗？”
祁隐点头，“知道。我们正式确定关系之前他们就知道了。”
“所以他们就纵容你把别人的孩子变成同性恋？”裴闵知说。
“嗯？”祁隐一愣，说实话，长这么大，他还没被别人这么面对面呛过。
裴黎抢过话头，“能别这么弯弯绕绕骂人吗？”
他压不住，音量提高了些。
空气僵硬住，这时正好有服务员端菜进来。
一阵碗盘碰撞的叮当声后，服务员轻轻关上门离开。
热菜的蒸汽往上冒，但没有人动筷子去夹。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在震动，裴闵知扫一眼亮起的屏幕。
裴黎觉得这屋里闷，干脆开门见山，“我们不会分手，你跟妈这两年也没有要管我的意思，以后也别管我。”
说罢，他抓着祁隐的手起身，“我们走了。”
祁隐被带起来。
裴闵知心情复杂，一方面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儿子，另一方面是被戳中心思的难堪。
赶在二人离开前，他说：“我会跟你妈妈打电话，这周末你回家一趟，我们谈谈。”
回应他的是包间门被关上的声音。
是饭点，餐厅人满为患。
裴黎和祁隐侧着身走出大门。
出包间，裴黎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祁隐反手拉住他的手让他贴近自己身边。
一路上没人说话，但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握得极紧，手指交叠在一起。
小吃街的人也多，两个人手也没松开，就这么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上车后，祁隐没着急启动车，转头望着裴黎，“乖乖没事，别怕，我不会走。”
他伸手去摸裴黎，手掌拢住裴黎半边脸，温热的指腹落在裴黎眼尾，揉了两下是安抚。
裴黎怕祁隐说他冲动，也不想再听祁隐说暂时先分手这种话，幸好祁隐没这样说。
他喉咙发堵，扭过头看祁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