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方向盘的皮套被薄汗沾染。随着红灯亮起,
车流又一次陷入停滞。
许风扰定定看着前头,
一直攥着遥控器的手却往上调,
显示屏的按键从一到二,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被一点点撬开。
旁边的女人明显受到影响,手拽住安全带,纤细的手腕在日光下,近乎透明,
像是飘忽、不可抓住的人,但指尖却泛红,
与耳垂间的绯色一般,出自同一种染料。
紧紧贴在一起的双腿,裙摆在不耐地磨蹭中,逐渐拉扯往上。
在这种情况下,许风扰反倒走神。
想起她喜欢机车的原因。
她们第一次骑车就是况野带的,想不起那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楚澄与纪鹿南早就眼馋许久,觉得骑车帅,能吸引女孩子注意,便一直磨着况野,闹着要学,但每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一直拖到那会。
而许风扰呢,纯粹是个凑数的。
三人见她一直郁郁寡欢,就喊她一块出门,权当散心。
可最后却是许风扰扒在车身上,骑了一轮又一轮。
还记得那天的感受,不算特别好的天气,阴云密布,刮起的风往四肢削,在细密的刀锋中,密密麻麻的疼都冒出。
可许风扰并未理会,那些不断攀爬涌出的回忆都被阻拦,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转向把、发动机、油箱之上,不断的加速,濒临危险后的大脑空白,在这样生与死的边缘,许风扰竟可耻地感受到了一丝自由。
可在此刻,她连开车都不能专心,总想要偏头。
其实她也可以将车停留在偏僻处,效果也是一般模样。
可许风扰偏不,就像另一种的自我折磨,非要把自己会对方放到那种境地,在自我放纵时带上克制的项圈。
旁边人呼吸更乱,无法说出完整字句的唇开合,只能发出些许含糊的音调。
那些克制的、求饶似的声音,在失控中,一点点挤出。
让人不禁想起之前,那人将能让自己失控的物件,一点点塞入她掌心,温柔缱绻的眼眸像是无声的邀约,勾着她往危险边缘去。
她今儿穿得很柔软,棉麻质地的白裙,没有太多搭配,连鞋都是裸色的羊皮平底,柔和到几乎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柔模样,哪怕被欺负哭,也会抱着你轻声喊着好孩子的那样包容。
被愤怒包裹的弦彻底断开,纤长的手拽起裙摆,既是为了更好的忍耐,也是为了方便许风扰。
装着黏腻液体的包装袋被丢弃,那物件变得溜滑无比,几乎从指间逃出,废了些力气,才放进去……
将她们困住这里的红灯,终于闪作变作别的颜色。
发动机轰然响起,径直往郊外去。
车速无意识加快,在临近违规边缘后被迫压下,反反复复。
于是在下一个红绿灯时,许风扰打开了音乐,不知道听的是什么,乱点出的随机。
此刻已是下午时候,暖阳逐渐往西斜,周围的车流变得更加拥挤,幸好并未影响到许风扰两人,毕竟她们与所有人都背道而驰。
穿过高架桥,掉入老旧的楼房丛中。
不知何时,遥控器显示屏上的数字已变做四,即便有音乐声环绕,也隐隐能听见一点机器的震动声。
那些黏腻的调子,即便在刻意压抑下,仍从唇齿间泄出,紧贴的双腿在不断摩擦中,多了几抹红意,座椅都被沾湿,一直开着的空调彻底失去作用,薄汗还是冒出。
紧拽着安全带的手松开,想要拽住许风扰的衣袖,又怕打扰到对方,无奈压住。
呼吸更重,这种感受难耐。
或快或慢的频率,压着最敏感的地方,要将整个人都拉入欲念的深渊里,可当眼帘掀开,周围明亮,旁边的司机抿着唇,略微烦躁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沉沦,又让人骤然惊醒。
一面在坠落,一面理智拉扯,在这样的来回中,感受变得更加鲜明复杂。
要命。
扯着安全带的手紧了又紧,布料下的腰腹起伏,感受在叠加,逐渐濒临界点,可下一秒,一切感受都被剥夺,瞬间消退,就好像走过漫长沙漠的人,在即将触碰到水杯时,却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柳听颂偏头看向旁边,那人依旧镇定,好像不曾捏着手中的遥控器,在最高点时骤然关上。
白布最是显色,哪怕是一点点水迹,逐渐散开后,紧紧贴在瓷白肌理上。
不知何时起,两旁的楼房变作低矮田地,一眼望去都是被坠弯了腰的小麦,风一吹就跟着晃。
就连来往的车辆都不见几辆,天边的云散开,露出橙红的太阳,柳听颂下意识看向显示屏,才察觉此刻已是傍晚,她们已经行驶了一个小时了,而她也被来来回回折磨了好几次了。
即便是自己先起的头,柳听颂还是忍不住往旁边瞪了眼,也不凶,耳垂、指尖的绯色弥漫开,整个人都浮现出清软的嫣红色,原本清冷骄矜的模样都化作可怜可欺,说是瞪,还不如叫作嗔怪。
可另一人却没有露出心虚神色,当骨子里的恶劣被纵容,就会变得越发不可控,恨不得都涌出来,告诉对方自己的不堪。
随着一按,由零变作一,那嗡嗡的震动声掺着些许水声又一次响起。
刚放松下来的女人再被掌控,将安全带揉得发皱。
可旁边的许风扰却无动于衷,大拇指在按钮上随意压下,连她自个都不知道会按到哪里,如同此刻的车速,完全不可控。
音乐声还在继续,柳听颂无意窥见歌词,又忍不住留神注视。
“Beg
me,”
“Cry
me。”
鼓声操纵着节奏,压迫感随之落下,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踩在困首脊背,鞋跟碾磨,要她俯首称臣。
“Baby,”
“No
one
but
me
leave
you
scars,”
“Beauty,
yea
tely,”
“Your
body
is
sexier
to
touch,
oh。”
遥控器上的数字再一次增加,反复压抑后的叠加,让阀值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已到了随意触碰就可以宣泄的地步。
可许风扰不允许,始终掌握着主动权,不肯让柳听颂舒服,也不许她平淡没有感觉,更不准她分神。
方向盘一打,突然绕向小路,郊外的林叶还未完全落尽,堆积出的厚厚地毯无人管理,车轮已一掀就纷纷扬起。
许风扰显得对此啥十分熟悉,车速猛的一提,绕来绕去的山路也被开出轻松的感觉。
只是苦了旁边那位,受了一种折磨还不够,还被车速逼得紧紧压在车座。
“Take
take
take
it
slow,
keep
your
eyes
on
me
now,”
“Take
take
take
it
off,
on
your
position
now,”
“Dont
dont
dont
you
know,
weve
got
a
whole
night
long
to。”
歌声还在继续,像是某种心理暗示,在听觉与触感中,将难耐加深。
安全带终于被松开,她拽住许风扰的小臂,发不出声音的唇略微发干,张张合合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可怜又薄弱的猫呜声,眼尾的雾气汇聚成珠,滑过脸颊就往下落。
“See
the
dusk
till
dawn,
hear
your
voice
is
getting
sweet
and
hoarse,”
“Say
say
say
my
name,
to
hell
and
paradise
when。”
仪表盘与遥控器显示屏上的数字攀升,速度彻底不可控。
绕过一个大弯,车身倾斜,两个人都跟着歪倒,柳听颂手臂触碰到许风扰的手臂,贪恋着紧贴,不肯再松开。
座椅已经湿透,水珠顺着纹路滴落往下。
树梢撞向车窗,从不大的缝隙中挤入,飘下几片枯黄的叶。
感受在不断拉长,从一个高峰跳向另一高处,始终没有尽头。
“Slow,
high,
middle,
breath,”
“Shape
the
tempo
for
us。”
歌还在继续,歌词变得越来越过分,却是柳听颂渴望而得不到的。
加速、再加速。
远处的天空都被渲染成澄红,山间的风越发清凉,呼啸着从耳边擦过。
遥控器上的数字终于变作最大值,此刻都不需要仔细辨认,就能听到嗡嗡声拍打着水,响声尤其明显。
安全带逐渐束缚不住,绷紧的腰腹抬高成桥,在战栗中不断颤抖。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成群结队钻入骨缝,疯狂啮噬着血肉,可再多的颤抖,也只是饮鸩止渴,无法填满最深层的渴望,甚至还会因此产生抗药性,激发出更多的不满足。
直到枝干被推开,落叶被抛在车后,被层叠林荫遮掩的天空终于可以彻底展露,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在肆意燃烧。
灿烂的霞光轰然落下,撒在两人眼眸,车轮忽然刹住,发出刺耳声音。
柳听颂不禁前倾,灵魂遽然抽离,躯体飘忽,被云包裹,颅腔内陷入一片真空状的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什么都无暇顾及。
——扣。
被解开的安全带发出清脆一声响,座椅被一下子按下。
许风扰将遥控器甩开,附身压来。
这场漫长的铺垫终于到了尽头,随着山间红日一般,理智彻底不在,被欲念坠下深渊。
恍惚间,好像听到柳听颂说了些什么,可下一秒就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哭腔。
天边有浅淡的弯月浮现。
第73章
不要……
今夜碎星繁多,
本以为傍晚间瞧见月牙,便不会再也那么多星子,却不想月痕淡去,
只余下被戳出细密小洞的蔚蓝天空。
而白发少女斜倚车身,
仰头看着星空,指间的火星忽明忽暗,
晚风吹散烟雾,又有新烟生起。
凌晨山间是寂静而可怖的,几乎凝成墨的黑,
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会不受控制地生出恐惧,
要你快些逃离这无人之境。
可许风扰却杵在原地,
浓夜遮掩瞳色,变作化不开的惆怅。
谁也不知道许风扰在想什么,
连她自个也不知道,
本以为早已*
习惯了自己杂乱跳跃思维,
并能从中抽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此刻久久无法得出答案。
她试图让大脑思考些确切的问题,
比如她手里的烟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简单,
烟盒是出门前揣着的,
偷烟的小贼穿着长裙,没有口袋遮掩,许风扰又料定她不敢随意丢弃,所以烟只会藏在车中,许风扰瞧了眼后座,轻轻松松就在座椅周围寻到。
比如这里是哪?
虽是漫无目的地乱走,
可人还是会下意识顺着熟悉的路往前。
这山同样,是之前楚澄通过朋友寻到,
几次拉着她们过来露营,后头许风扰也记住了路。
思绪终于落到实处,让人稍稍松了口气,开始认真考虑现在的情形,幸好经常和楚澄她们去露营,所以后备箱里还剩下不少储备,例如汽油、矿泉水、压缩饼干还有一套炊具。
她等会需要给车加点油,再煮些热水。
眼下虽还是秋季,可山间温度远远低于城市,车中开着空调还不觉得冷,可一下车就被冷得哆嗦,刚披上的外套已全是露水。
如此情形下,自然不能单喝冷水陪压缩饼干。
而连夜下山最不可取,此处山路狭窄曲折,又不像寻常公路有路灯照明,稍有不慎就有翻车跌落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