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在哪儿下车,就尝一尝那里的奶茶和路边摊,走累了就随便找个墩子或花坛坐下,一边喝奶茶一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一般来说画家都会去街头采风,可叶空知道自已不是为了采风,她要画画的话从来不缺灵感,不如说她的灵感总是太多了,时常挤得她头疼发疯。
非要找个理由的话,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大概是她在本能的想要与这个世界建立起更多联系吧。
如果去走过更多条不同的道路,见过更多拥挤吵闹的人群,以及各不相同的人力建成的建筑——那她算不算是多了解了这个世界一点呢?
即便更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已像一幅生机勃勃的画里一个格格不入的灰色游魂,可她还是对这种行为乐此不疲。
不过今天,她却没什么时间去放空脑袋。
她抢了一个空座,并对一个卷发大妈满是谴责的瞪视视而不见,悄没声的就陷入了自已的回忆里。
回忆什么?
当然是回忆那个吻。
她没有骗温璨,她是真的很喜欢和他唇舌相交的感觉。
无论是柔软,还是温度,都让她很享受。
她从没想过接吻会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情——在此之前她本来一直觉得别人的口水很脏,接吻也是一件怪膈应人的事。
直到上回在花盒亲过温璨后,她的想法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少女一脸严肃地坐在位置上,以思考大事的表情摩挲着自已的嘴巴——还有一点点痛,比平常也要肿一点点。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琢磨“怎么才能每天都亲几口”的问题。
旁边有个玩游戏的大叔,不知不觉间就弯下腰来,两条腿叉得很开,碰到了叶空的腿。
被打断了思绪,少女面无表情往旁边看了一眼,抬手伸进裤兜里捏住随身携带的袖珍笔,调转笔尖,往那条贴着自已的腿上一扎——
“嗷!”
大叔整个人像鱼一样弹起来,转头瞪向叶空:“你干什么?!”
吼声引来整节车厢的关注。
少女默默抬头,一双乌黑漂亮的眼静静的看着他,语气凉凉的:“怎么了?”
“你拿东西扎我!”
叶空歪了歪头:“我能有什么东西扎你?”
这话不知为何,引来了许多人的闷笑。
那个之前还瞪叶空的大妈这会儿突然忍不住开口:“就是,小姑娘能有什么东西扎你?而且我都看到了,明明是你腿撇得太开了,一个人占两个座儿!都挤到人家了,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呢!”
有大妈带头出声,陆陆续续也有别的人劝他算了,说他错觉的。
大叔忙着打手里那局还没结束的游戏,见情况不利于自已,指了指叶空的鼻子才咬牙离开去别的车厢了。
那位大妈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叶空身旁的座位,然后小声问她:“你拿什么扎他了?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吧?”
叶空:……
她默默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握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画笔,蹭开了笔盖,露出削得尖尖的笔尖。
大妈嘿嘿笑起来:“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儿挺坏。”
叶空不喜欢自来熟还瞪过她的大妈,把笔放回兜里,又默默开始入定了。
正想又品味一下那两个吻,却突然沿着大妈的话发散了思绪。
没错……她心眼儿的确挺坏的。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已是一个道德观念相当薄弱的人。
做事不凭证据,不凭道理,只凭喜好和心情。
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应该是什么感觉。
因此,即便她老觉得温璨应该挺喜欢她的,却也依旧不能下判断,被温璨自已否认后,她就更加迷糊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无论如何,他们已经在谈恋爱了。
对她这种只能用行为表现来判断他人感情的人,其实只要表达得让她满足就够了……至于心里到底是不是爱上她——她不强求。
毕竟她自已就是一个难以付出真心的人。
不过……
叶空抱着手臂,靠在冰凉的椅背上,回忆着温璨在昏暗光线下的表情。
她自已是不知道自已能不能付出真心……可温璨怎么好像,根本不想要她的真心?
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答应她谈恋爱的要求呢?而且还主动提出只是玩玩……
“玩玩……”
少女把这个词琢磨了一下,有些出神。
在花盒面对刚恢复记忆的原野的时候,她余光看见了门外轮椅上的温璨。
可彼时的她根本不在乎——但如今回忆起来,她的言辞大约是太冷酷甚至残酷了。
即便不通感情如她,也知道喜欢这样的人是很不划算的。
可温璨却答应了她和她谈恋爱。
还说要跟她……玩玩。
少女摩挲着自已软红的嘴唇,黑漆漆的眸子里有几分思索:“他这是……想被我玩吗?”
她喃喃道:“怎么感觉就跟献祭似的……”
她偏了偏头:“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
少女自说自话的古怪姿态,让那个还想跟她搭话的大妈也忍不住往旁边挤了挤。
察觉到动静,叶空侧眼瞥了一下,凉幽幽的眸子扫过去,大妈不知为何立刻停住了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
叶空这才收回视线,继续两眼发直的发呆。
·
很晚才到玉山大。
踩着路灯一路回到咖啡店,刚开门就被满室的咖啡香惊得顿了一下脚步。
自从开业就一直门可罗雀,靠她倒贴钱才维持至今的咖啡店,这会儿居然坐满了客人。
眼熟的店员端着空盘子刚回到吧台,叶空走进去,抬手敲了敲吧台:“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
店员看到她,立刻惊喜道:“你回来啦?咱们店现在火爆了!”
“看出来了,为什么?”
“你们走的这几天啊,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喝咖啡了,然后他们一进店,就看到了墙上的壁画……”
第368章
见
店员指了指有壁画的几个卡座,叶空看过去,果然尤其的挤,还有好几个人凑在那边歪来歪去地拍照和临摹。
“他们把壁画发到校园网上去了,然后咱们咖啡店就越来越火,还有校外的人来呢。”
店员一边解释一边做咖啡,“曲雾说要再招一个咖啡师和两个服务生,今天刚把招聘贴出去,明天就能面试啦。”
她说着抬头笑嘻嘻地去看叶空,却发现少女脸上还是冷冰冰的,就忍不住问她:“生意好你不高兴吗?”
倒也没有不高兴。
没什么感觉。
就是有点吵。
叶空这么想着,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往楼上走,却才走两步又停下来,转头看了眼那边最墙角的卡座。
是画了大海和鲸鱼的那面墙。
墙壁边的卡座上也是挤满了人,还有人对着画拍照。
她不由自主皱了皱眉,道:“以后把最边上那个座位留起来,不对外开放。”
“啊?”店员茫然道,“为什么啊?大家好像很喜欢那幅画啊。”
“又不是画给他们看的。”
叶空转身上了楼。
店员纳闷的把她的话转告给曲雾,曲雾也纳闷,却还是连夜搞了个“已订座”的牌子,在打烊后稳稳放在了角落的桌子上。
第二天叶空就去课上报到了。
临近期末,学生们开始围着老师查自已的学分。
这一查,叶空这个名字就在心理学院和美术系出名了——她在心理学院的学分低得离奇,却在美术系稳坐第一名。
前者说明她出勤率低得吓人,后者说明她平时作业全是稳坐第一的超高分。
同时大家还知道叶空就是“一家报社”这家咖啡店的员工,很多人猜测那些爆火到网上的壁画就是她画的。
以及,还有少部分家境极好的二代们知道她是叶家那个大闹秦氏盛宴又和叶家决裂的疯子真千金。
种种叠加之下,“叶空”火了。
校园论坛上隔三差五出现她的名字,也开始有不知所谓的男的在学校堵着她告白。
叶空倒也没再扇人,她只是看到一个就上下打量一回,然后打开手机把温璨的照片亮出来给人家看。
那人家肯定要问了:“这是谁?”
“我男朋友。”
一般到这里,有素质的人都知道该退下了。
但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不要脸的奇葩,看了照片还能继续跟她对话。
“两个男朋友也是可以的嘛,我觉得我也不比他差啊。”
或者是:“考不考虑换一个?你看看我怎么样?”
甚至还有:“丫头,这是你在网上找的图吧?谈恋爱还是要着眼于现实,现实中我可比这样虚有其表的男人优秀多了~~~~”
这种时候,以上所有人都会得到少女漫长而无声的注视。
像是一个预告,却仅用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就让你感到头皮发麻的凉意和自已在不断缩小的卑微之感。
随后她就要说话了。
这一步被人称作是无差别无情扫射,扫射完了还要在尸体上踩一脚的行为——
“没有镜子可以去撒尿,这样你就会知道你只是一头会说话的猪——相信我,你会被自已的猪头脸吓得哼哼的。”
“考虑什么?考虑把你直接下锅能榨出来几吨油吗?”
“鸭子闭嘴,你有口臭,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头按到马桶里去。”
……
到最后,不胜其烦的叶空给自已买了一个印着“猪头滚开”字样的鸭舌帽。
回玉洲的第四天,叶空戴着帽子从教学楼那边回到咖啡店,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脚步。
她转头看向远处,咖啡店的另一头。
那个被“已订座”招牌清空了好几天的桌子,这会儿居然坐了个人。
起初只用余光看到影子的时候,叶空险些以为那是温璨,可一转头,视野扫过,她的心情立刻就不声不响地聚起了乌云。
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面具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丑”字。
叶空不声不响的看了几秒,侧头去问新来的店员:“那个座位为什么会有人?今天没上牌子?”
“不是啊,一直都放着呢。”店员尴尬道,“但是他非要坐,我们拦不住。”
叶空唇角勾了一下,放下书本,转头朝那边走去了。
咖啡店不算很大但也不小,这段距离,走过去只需要十几二十秒的时间。
店里还有别的客人。
几分细碎的说话声,还有杯碟相撞的脆响交错。
阳光自透明的玻璃窗外洒进来,将一切都笼罩得影影绰绰。
少女走过去的脚步并没有什么异常,可她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仿佛整个视野都被加上了一层阴冷的滤镜。
时间就像被放慢了。
若有所觉的男人抬起头来。
透过那个面具,天光在他眼底折射迸发出明亮至极的光泽。
他微微弯起嘴角,露出属于秦见白的微笑,十指交叉地放在桌上,好似在平静而期待的等待她的到来。
可唯有交错泛白的指节,以及轻微发颤的指尖能透露出,他不寻常的紧张。
——
第369章
言如刀匕
很近了。
只剩下一两步距离的时候,叶空的视线落到了“秦见白”的手上。
搁在桌上,十指交叉,一只手明显受了伤,绷带裹了好几层。
似是记忆被触动,少女眨了下眼。
两三秒钟,在迈进最后一步的同时,叶空的手从衣兜里拿了出来。
同时匕首的寒光一亮,刀刃弹出,随着她踏上那层低低的台阶,那把刀也被她举起来,毫不犹豫地往桌上落去。
“秦见白”十指交叉的双手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刀刃下。
而叶空的手很稳。
这一下若是真被她落实了,“秦见白”本来就伤着的手,有大半的概率会报废,看那刀的锋利程度,就算斩掉他几根手指也不稀奇。
面具下男人的瞳孔有刹那的缩紧,似被他大庭广众之下也敢悍然出刀的疯狂给震惊了。
可叶空的眼睛相当冷静。
过程中甚至牢牢紧盯着他的双眼,眼底没有丝毫起伏。
——直至有人从背后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没能扎下去的匕首悬停半空,雪亮尖锐的刀尖定格在男人逐渐浮现笑意的瞳孔里。
片刻的静默。
少女偏头朝后看去。
抓住她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的男人,嘴边甚至还残留着咖啡的奶泡。
他就坐在叶空背后的卡座,方才在叶空过来时他甚至没有抬过头,然而这会儿仔细一看,过分高大健壮,穿着宽松衣服都挡不住的紧绷绷的肌肉——一看就是个素质过硬的保镖。
叶空眼神在咖啡店里粗粗一扫,便看到三四个类似的男人。
他们有的已经站起来了,有的还坐着,但无一例外都在死死盯着他,浑身紧绷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要扑过来把她按倒在地。
叶空嘴角弯了一下,收回视线,居高临下看着戴面具的男人:“几天不见,秦少爷学聪明了,也知道带着保镖来见我了。”
“毕竟我是个商人嘛,明知被你砍了也是白砍,当然要想办法让自已减少损失了。”
“秦见白”微微笑着。
一直交叉的十指终于松开,过分用力的指节在泛白后又开始泛红。
他抬起一只手摆了摆,语气责备的说那个保镖:“还不快松手?喝你的咖啡去。”
可那只如钳子般紧紧抓着叶空腕骨的手一动没动。
“秦见白”语气冷了八度,变得几分阴森:“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们?”
保镖这才缓缓放开了手,离开前还试图夺走叶空的匕首。
可叶空余光一直看着她,这会儿反应极快地反手就劈向了男人掌心,接着被男人反应更快地避开了去。
不过这把刀是叶空来玉洲前,找一个特有钱的合伙人要的,不光外形华丽漂亮,刀刃更是打造得相当锋利阴毒,放在古代被吹成绝世宝刀也不为过。
虽然没有真的碰上皮肉,可光凭着那一丁点儿飘过的刃尖,也让保镖的掌心绽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男人有几分惊讶地看了眼自已的掌心,又看向叶空。
少女却已经把匕首转了个向拍在桌上,看也不看他地坐了下来。
“放心,我不会再动刀子的——毕竟我也不想被你们扭断手腕。”
保镖将信将疑地坐了回去。
对面的“秦见白”则笑着说:“你这担心真多余,我怎么会允许他们扭断你的手呢?”
叶空没搭腔。
她一只手撑住脸,一只手指尖磕在桌上,弹着刀柄把那把匕首转得呼啦作响。
那双黑如长夜又亮若寒星的眼睛静静看着对面的男人,一言不发。
“秦见白”被她这么长久的注视着,起初还能维持着从容风流的笑与她对视,到后来这笑就逐渐变了味道。
他的手又开始重新交叉在一起,修长十指的指尖在手背按到泛白,仿佛要生生戳进自已的皮肉里。
他在借此克制自已逐渐变得难以自控的情绪——说不好是紧张,还是兴奋的情绪。
每一颗细胞都在这双黑眼睛的注视下沸腾。
他企图去分辨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分析她的每一处微表情,可最后都被混乱的大脑给搞得一片空白。
只剩下纯粹的,本能的,仿佛随时都想扯下面具用自已的脸自已的名字自已的身份与她面对面说话大笑倾诉过往的可怕冲动。
直到视野中心,那张脸上突然浮现一点浅浅的笑意。
一如多年前那个少女,在破旧漏风的花房里对他微笑的模样。
无害又透明,像穿破云层和玻璃的月光。
那颗浅淡的小痣缀在笑容里,就是月色下清凉生动的风,让人只是被吹一吹,就不由自主的感到安宁和满足——就像被蛊惑了一样。
“秦见白”被这个熟悉的笑容惊到呼吸停止,血液反而沸腾的时刻,他看到少女嘴唇微动。
她说话了。
还在战栗中的神经在几秒后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真是个贱人。”
——心跳再度停拍。
沸腾的血液在那双依旧盯着他的眼睛里,被浇上冷冷的冰水。
他一点点恢复了冷静,而对面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移开目光。
相同的浅笑,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满含恶意的攻击性随意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猪一只鸡或者什么更加卑贱恶臭的东西。
可她嘴角还挂着笑。
好似感到有趣似的,她继续说:“你们姓秦的,都这么骨子里发痒,恨不得往脑门上刻一个‘贱’字吗?”
匕首又被她看也不看地一拨,转了好几个圈,在桌上呼呼作响。
咖啡店远远近近的人声包围了这个桌子,匕首转圈发出的细微响动反而在这背景中显得清晰,令人不由自主的随之呼吸。
“秦见白”沉默几秒,微微弯唇,看着她的眼睛分外诚恳的说:“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姓什么的问题。”
他甚至当真认真与她探讨起来:“这应该是你的问题。”
他说:“我在别人面前从来不这样……在你说出口之前,我也从来不觉得我这叫……”
男人还是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少女却十分善解人意地给他补上了:“贱。”
简短一个字,随后她不再打算跟这个“贱人”多聊,指尖在桌上一磕,还在转圈的匕首被绊住,呼呼的风声一下停了。
空气也似在同时停止了流动。3900
少女同时站起身,敲了敲桌子道:“我不管你这个贱骨头来这儿干嘛,滚去别的座位。”
“如果我不呢?”
拿起匕首要走的叶空脚步一顿,转头看来。
匕首在她手上转了一圈又被握住,少女嘴角弯了一下:“如果我真的切你一根手指,你会让人扭断我的手吗?”
“……”
就在这个卡座背后的保镖忍不住绷紧身体,却听到男人含笑的回答:“不会。”
少女笑了。
“贱人。”
她走了。
“秦见白”一动不动坐了十几秒后,揉了揉面具下的脸,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然后起身,真的换了个座。
两个坐在附近,把所有对话都听了个清楚的保镖,都两眼发直,如坠梦中。
第370章
正事
“告诉曲雾,找人把那个卡座围起来,沙发桌子全都换掉,弄成独立雅间,不许人进去。”
叶空走进吧台,抬手拦住了端着咖啡要往外走的店员。
“这是送哪儿的?”
“就是那个啊,占了……咦?怎么换座位了?”正要给叶空指人的店员发出疑问。
叶空也不用她在指了,眼神在吧台上一扫,抬手就从花盆里抓了一把土洒进咖啡里。
店员“啊”的一声,惊讶又慌张的说:“这盆栽刚浇了化肥!”
“那不是正好?”
“可能会中毒的。”
“死不了就行。”
叶空在躺椅上坐下,抬了抬下巴:“送过去,死了我负责。”
店员懵懵懂懂战战兢兢地过去了。
杯子放下,她也不敢走,踌躇地看着那位眼熟的客人抬头对她一笑,一边问“怎么了”一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她的一句“那个……”才刚出口,男人就表情怪异地把这口咖啡咽了下去。
他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放了什么?”
店员捏着手指,慌张回答:“一把土。”
“还好。”男人居然松了一口气。
店员于是把“加了化肥的土”的解释给吞了回去,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秦见白”没有在意,只是也不打算再喝那杯咖啡。
他抬头去看吧台那边,从这个角度是看不见叶空的脸的,只能看见一点发顶。
扫了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练习“克制”。
不然一遇上就总容易激动到无法自控的话,岂不是迟早会死在对方手里?
他们的游戏现在才正式开始,他就算真的是个贱人,也是个骨子里同时刻着胜利欲望的贱人。
只有赢了这场游戏,他才能在叶空面前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至今都像当年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少年一样,遇见这个人就无能为力,浑身发抖。
“秦见白”又叹了口气。
在保镖们古怪如看巴啦啦小魔仙的视线里,安安静静等待着客人的到来——没错,他今天来这里是真的有事的。
而且是正事。
几分钟后,叶空似无法忍受继续待在一楼,去隔壁买了个甜点就跑到二楼去了。
又几分钟后,“秦见白”的客人终于到了。
一辆全身漆黑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
来来往往的瞩目中,秘书模样的人先从副驾下车,躬身打开后车门,随后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从上面下来了。
优雅温柔又羸弱,是典型的病弱贵公子。
刚要走到咖啡店近前的涂晚脚步一顿,眼底浮现一丝惊讶来。
“温莲?”
她低头,迅速发了条消息到七人群组里去——原本是周颂他们这个四人组,自从一起去了一趟花盒后,四人组就变成了花盒七人组。
-全群的希望:温莲来报社了,为什么?
-派对之王:?温莲终于变态了?不对啊,他最近不是跟着小温总混得风生水起吗?
-家财万贯曲老板:那个娘娘腔来我咖啡店干什么?不会是去找叶空麻烦的吧?我现在没在店里涂晚你帮我把他打出去
-全群的希望:我们贵族一向不干这么粗暴的事,让叶空自已来吧。
-举世闻名音乐家:有热闹可看吗?有的话我立马去
-未来棋圣:麻烦直播
-举世闻名音乐家:
老公你说句话啊!
十几秒后,新的回复跳出来。
-孤儿院院长叶十一:我是你爹,滚
·
没再去看林心舟不要脸的“爸爸你说句话啊”的纠缠,二楼的叶空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去。
劳斯莱斯旁,温莲正闪闪发光的站着,貌似是在对开门的秘书微笑,很有礼貌和教养的样子,优雅无比地朝店里走去,消失在视线死角了。
叶空想起楼下的贱人,有几分若有所思。
手机又在滴滴个不停,她拿起来,把群消息一一扫过,发现他们都在猜测温莲来咖啡店的目的。
基本都认为温莲是来找叶空的,他们觉得温家还没放弃温璨,所以在各种找说客去劝说温璨回归温氏。
不过很快,一直闷不吭声的魏知与接连发来了好几条新闻,甚至还有一些大公司内部秘密文件。
总之大致表达的意思就是,温氏集团最近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各种新项目。
新上任的小温总正大刀阔斧,一边搞改革,一边扩张温氏集团的事业版图。
整个玉洲市,他可以说是万众瞩目,风头无两,声名就如春草见风猛长。
而被他重用的温莲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二代圈里的新星。
如今上流的大多数人说起这对伯侄,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从前都不知道他们这么牛逼,没了温璨的光环才发现原来他们也不比温璨差!牛逼!”。
总之魏知与的结论就是——
-前线记者为您发来报道:温氏集团明显从上到下都在刻意减弱温璨留下的影响,以前最支持温璨的温老爷子也默认了现在的发展,我认为温莲不太可能是为了让叶空当说客而来的。
·
看了这一行,刚好走到玻璃窗外的涂晚下意识转头朝里看了一眼。
一扫就注意到了那个眼熟的面具男。
脚步一顿,她低头打字。
-全群的希望:破案了,是来见秦见白的。
片刻后,魏知与回复。
-前线记者为您发来报道:秦家和温家最近打得火热,可他们为什么要在报社见面?人群之中聊百亿合同,这是什么特殊py吗?
十几秒的沉默后,林心舟呐呐的发表感想。
-举世闻名音乐家:我
第371章
现状
秦氏和温氏最近打得火热。
海利集团和秦氏主要合资的超大型外贸市场刚开始动工,谁都知道,秦氏将这杯羹分给了许多家,以此换来了在玉洲上流更上一层的地位。
而温氏集团,是他们分肉最多的合作方。
除此以外,他们还在商量别的合作项目,好几家都上上下下的试图打听,可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始终没叫人打听出个名堂来。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合作商谈肯定是在超级机密的场所进行的——原本也的确如此,直到今天,温莲怀着一肚子不解与不舒服,来到了玉山大这家咖啡店。
“一家报社”。
他知道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叶空的长据地,更是温璨常来的地方。
来之前他心里一直有些忐忑,就怕遇上温璨,不过到了之后,发现除了秦见白,一个熟人都没有。
于是放下心来,走近后还能对秦见白略显亲近的调侃。
“真没想到你居然提前到的,等了我多久?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催一催。”
他还没在秦见白对面坐下来,就听见对方含笑的回复。
“你也配让我等?”
刚要落座的屁股就这样悬在半空,脸上优雅的笑也黏住了。
温莲嘴角不可控地抽搐了一下,眼底浮现一簇恼怒羞耻之色,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能不软不硬地回一句表达自已不容轻慢的态度,对面男人就又说话了。
“行了赶紧坐下吧,我时间再多,也不想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
他敲了敲桌面,身体后仰,姿态舒展好看,透露的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轻慢:“出云港即将竣工,内地等着和我见面的资本都在排队,你跟我,最好长话短说。”
朝着某处勾了下手指,一个保镖立刻起身送来一个文件袋,放到了温莲面前。
“为了减轻你们的工作,我可是连合同都拟好了。”
温莲……温莲忍辱负重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