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听了这话,绿屏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贤妃娘娘不喜欢王妃,但又拗不过王爷,只能叫王爷娶了王妃。
不得不说,娘娘这个以退为进的办法真的很厉害,娘娘的妥协会让王爷愧疚,之后只要让王爷瞧见王妃的不值得,就会慢慢厌弃王妃了。
回头朝门外看了一眼,绿屏追上祁王低声道:“奴婢觉着,让王妃静一静也好,知道用这种办法拿捏不了您,王妃以后就不敢再装病了!”
祁王不悦地看了绿屏一眼,“妙竹虽然做得不对,也不是你能置喙的!”
绿屏惊了一下,委屈的提裙跪了下来:“王爷,是奴婢失言了,奴婢只是心疼您,想让王妃早些看到您的为难,是奴婢错了!”
看绿屏哭着朝自己磕头,祁王的心瞬间又软了下来。
“行了,你是从母妃身边过来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长些记性就是!”
他有些疲惫,不想再与绿屏说这事,转身朝主院去了。
府门外的单妙竹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对于祁王的冷漠,她也没表现出太多悲伤,怕沐云书为她着急,还安慰沐云书道:
“你别为我担心,我以后尽量不生病,王爷就不会怀疑我了!至于绿屏的事……我已经看开了,哪有男子不纳妾的,我每一个都要伤心,怎能伤心得过来!你说的对,什么都不比自己的身子重要!”
两人感情的事沐云书也无法介入,见单妙竹眼底的笑意不假,她便点头道:
“好,你若有事便来寻我,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收到信就会赶过来!”
这一刻,单妙竹觉得心里暖和的很,弯唇道:“好妹子,多谢你挂记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与单妙竹分别后,沐云书便坐上了回家的马车,翠玉坐在沐云书身边叹气道:
“都说祁王妃好福气,可奴婢觉得嫁给有钱有势的王爷,未必就是福气!”
沐云书淡道:“与钱和势无关,端看是不是对的那个人!”
两人的感情问题只能他们自己化解,沐云书现在只担心单妙竹的安危。
祁王倒不至于对单妙竹怎么样,她只是担心贤妃那边不消停。
“叫红豆她们常出来打听一下皇嫂的情况,有事及时报给我!”
翠玉觉不敢马虎,回道:“放心吧小姐,奴婢定会留意的!”
没多久,加设的乡试终于放了榜,沐乐驰的名字赫然写在榜单中间的位置。
名次虽然不算显眼,但能够榜上有名,已经能让绝大多数的学子羡慕了,沐询塞给报信的小吏一大锭银子,在秋水胡同放了大半日的爆竹!
沐乐驰中举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方家提亲,而方家也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沐家人一来,两家便交换了庚帖,这门亲事也就算过了明路。
这喜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大家都在说方家小姐躲过了袁家的算计,以后定会与如意郎君美满一生,只有方锦诗听到这个消息后,满脸的怨毒。
将茶杯用力拍在了桌子上,方锦事咬着牙道:
“怪不得之前说什么也不同意袁家的亲事,方蓉那丫头怕是早就跟别人有了首尾!一个举人而已,看把他们高兴的,大哥宁愿将女儿嫁个没用的举子,也不帮咱们,脑子真是被驴踢了!”
第488章这顶绿帽他不戴也得戴!
因为没能算计成娘家,方锦诗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喋喋不休地骂了起来。
以为袁家有左老王妃帮忙,兄长即便发现她的目的,最后也会迫于压力将方蓉嫁到钰谷去,哪成想那袁三郎竟这般靠不住,自己便掀了自己的老底,丢了这么大的人!
现在那袁三郎还卧在病榻上,算是指望不上了,没了袁家帮忙,她女儿这肚子该怎么办呢!
孟萱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慌地咬着指甲。
“娘,袁朗那蠢货没能将蓉儿表妹娶回钰谷,那……那我可怎么办?再等下去,将军就要回来了!”
这两天她已经哭得没了眼泪,她有孕的事情虽然还没有传出,但方家已经给她下了通牒,若她不主动向江家承认错误,他们就会代她认错!
可她如果主动承认背着将军偷人,依将军的性子,绝对不会原谅她!
到时候她就会像袁朗一样,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不要变成那样,那她的后半生就都毁了!
她紧紧地捏着裙摆,哭道:“都怪那个多管闲事的昭庆殿下!若不是她,现在我便可以随方蓉回钰谷了!娘,我好怕啊,将军若是休了我,那位爷也不会娶我的,我该怎么办?”
方锦诗也是烦躁得脑仁痛,她以为就算被方家揭穿,他们也不敢让皇后知晓,就算皇后知道了,也会为了她和方家的名声将此事按下,谁料皇后并没有帮她们,还差人来叫她们道歉。
她想进宫说服皇后,好好给她分析一下利弊,可皇后居然不见她,即便她有再多理由,见不到皇后也派不上半点用场。
深吸了一口气,她沉声道:“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看那位大人是否愿意出手干涉了!他若帮忙,官家定会看在他的份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时候我再寻个借口将你送走,让你避开江浩就是!”
孟萱止住了哭声,觉得母亲说得也有道理,官家不声张,皇后娘娘也不敢怎样,就算最后瞒不住江浩,只要有官家压着,这顶绿帽他不戴也得戴!
“可……那位爷已经许久没来寻过女儿了,现在这种情况,女儿也不敢擅作主张地去寻他,娘,您快帮女儿想想办法吧!”
“好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怀着那位爷的骨肉,他怎会不管!有这层保护伞,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方锦诗虽然烦躁,却没有多少恐惧。
“行了,官家说要给你爹降职的话,也就是吓唬吓唬咱们,做个面子而已!事情真抖露出来,第一个着急的就是官家!过些日子西秦使臣来到大奉,唯有那位爷能够接见,官家还要依仗那位爷,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出丑的!”
这事孟萱也有耳闻,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位爷对官家有用,得官家器重,皇后娘娘她们逼她承认错误,是不知哪位爷的身份,等他们知晓,不管心里多么不满,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想到那些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孟萱心情舒畅了许多,抿唇道:
“是我沉不住气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爷不可能不知道,咱们就等着爷来处理就好了!”
方锦诗点头道:“我会想法子提醒他一下,这事也不能拖得太久,省得那不知轻重的沐云书真的将事情告诉江家!”
……
孟萱的事情沐云书并没有忘记,但她也没有贸贸然去见江母,江母身体不好,她担心将事情告诉她,会让老人家有个闪失,所以与皇后娘娘商议了一下,决定等江将军回京后,直接将事情告知江浩将军。
因为加设了恩科,朝廷事多,今年的正店审核就延迟到了夏末,虽然被延迟,沐云书还是觉得很紧迫,保信堂是他们一大家子的依仗,她必须要让保信堂在这次审核中脱颖而出。
往年考核的内容都是由户部和太医院来定,今年太医院不能参与,考核内容便皆由户部来定。
药材质量、医术、司药准确率都在考核范围之内,沐云书不敢有半点马虎,除了精进自己的能力外,还要叮嘱保信堂的所有人,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半点差错。
裴深裴太医对他的和盛堂虽然自信满满,但该准备的,也都在积极准备着,为了稳固自己行首的身份,裴深还召集了各药行的东家,准备在永乐楼开个药行大会。
沐询出了门,帖子就被送到了沐云书手上,听闻各药馆的东家都在,她也不好搞特殊,便带着宝珠赴了会。
来到永乐楼她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行业大会,分明就是裴太医宣示地位的一场演讲,他让众人在审核中不要妄图弄虚作假,一切听由朝廷安排,认真参加审核!
这些在沐云书看来都是虚话,朝廷早就贴了公告,何须他再复述一遍!
且她在场中寻了许久也未寻到自己的位置,便打算带着宝珠先一步离开。
只不过她刚在人群里转了身,坐在大堂主位的裴深就注意到了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起身道:
“微臣未见昭庆殿下来此,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众人本就都注视着裴深,听到他的话,便纷纷顺着他的目光朝沐云书看了过来。
沐云书略略皱了一下眉头,裴太医刚刚分明看见了她,可他那时候不打招呼,等她站了许久要离开时才唤住她,她不信这裴太医没有别的目的!
不过也无所谓,她倒想看看这裴太医要与她说什么,努力了这么久,她不是为了站出来给人欺负的!
众人审视的目光掀不起她半分波澜,转身站定,淡淡道:
“裴大人言重了,既然来到这里,就是药铺东家的身份,这里没有昭庆帝姬,只有保信堂的少东家!”
她语气不徐不疾,却莫名有一种从上至下的压迫感,让许多人瞬间收敛了脸上的轻视。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眼底透着愤然,一个坐在裴深身边的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道:
“可不敢,您是保信堂的少东家,也是昭庆帝姬,这身份谁敢质疑!咱们不敢置疑,也不敢相争,您这样的身份,多余来此,等着通过就是了!”
这东家对拥有帝姬身份的沐云书并不如何忌惮,一个没有实权的女子而已,前朝一位帝姬与驸马生了口角,不小心伤到了婆母,于是被众臣弹劾,还不是被拉去杖责。
要他说大奉朝就是对女子太过宽容了,这些女人就该滚回家伺候夫君公婆,就不该允许他们抛头露面,现在还要抢他们的正店名额,实在令人讨厌!
第489章发疯撞飞所有人
沐云书眉尾微挑,怎会还看不懂这些人在忌惮什么!
他们以为她会利用身份的便利得到正店的名额,名额就那么几个,保信堂得了名额,就有其他药馆会从正店里被踢除,这些正店的东家当然会对她生出不满。
她也明白裴深为何会叫住她了,裴太医特地唤出她的身份,就是想给她树敌。
有了这些人的猜疑,即便保信堂成为正店,也会被人说是利用了她身份之便,正店牌匾挂的是名不正言不顺。
考核时,他们更是会被人合力排挤,难度可想而知!
沐云书侧过脸,朝那说话的东家看了过去,“不敢?我瞧你敢得很!公平选拔是官家下的旨意,保信堂如众多药馆一样,没有任何便利可言,绝不会因为本宫是帝姬就有什么特殊,你是在质疑本宫的人品,还是官家的旨意?”
那东家愣了愣,没想到一个姑娘家的态度居然这般强硬,不是说自小在陇西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么?这哪里是一个好欺负的小娘子?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正要解释,沐云书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们若觉得我这身份有便利可图,那是不是你们铺子的正店资格就是这么来的?”
沐云书扫了坐在上首的几位东家一眼,冷道:
“靳爷,若本宫没记错,您的妹妹是三皇兄的侧妃,三皇兄可比本宫更受器重,你们华仁堂从前可借了三皇兄的力才成为正店的?”
靳爷被点名,被吓出了一头冷汗,这位殿下是疯了么,她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沐云书敢说,靳爷却不敢应,忙起身解释道:“怎么可能,殿下明察,华仁堂从未借三皇子之名,干过任何暗箱操作之事啊!”
沐云书并未接他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体型微胖的武东家:
“你们有没有暗箱操作本宫不知,武爷定然不会,武爷的叔父可是太傅,武太傅怎会允许族人做这种龌龊事!”
武东家能说什么,擦了下手心上的汗,起身抱拳道:“是,是,武家家规甚严,绝不可仗势胡为,殿下的眼睛是雪亮的!”
沐云书最后才将目光落在那出言挑衅她的男人身上,笑道:
“本宫是不是失言了?李爷一向会做生意,将广安馆的股送给了许多朝中大人,您最后这么多靠山,莫要给本宫穿小鞋才是!”
这话听上去是在开玩笑,却听得李东家心底发寒。
他与别人不同,旁人的靠山不是血缘,便是姻亲关系,他则是靠银子拉拢。
昭庆殿下这话若是传出去,那些大人不敢再收他贿赂照拂他便糟了!
此刻他无比后悔多了那句嘴,真是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
他忙站起身,心虚地道:“殿下说的哪里话,鄙人……鄙人是听许多人说保信堂的药材上乘,大夫医术高超,司药师也从未犯过错,所以才说保信堂不必参加考核……玩笑话,玩笑话,殿下千万别与鄙人计较!”
看着李东家瞬间变了嘴脸,沐云书肃容道:
“本宫不喜欢开玩笑!这场比试靠的是真材实料,真才实学,我们保信堂是不是凭真本事参加考核,比试的那一天大家便知道了,也请诸位对得起悬壶济世的药行行徽,莫要将心思用在没用的事情上!”
一些没什么背景的东家听了这话,忍不住喝了声“好”!
若这场考核真能做到公平公正,他们就算评不上,心里也会有些奔头!
有人不由偷偷地竖起了拇指,低声道:“这位帝姬好气度,面对这么多男子,她竟然丝毫不惧,那些话实在骂得痛快!”
“可不是,那些人这些年没少干违反行规之事,他们刁难殿下,不就是怕殿下分走他们一杯羹!”
“我现在有点期待那场考核了,我们铺子是没什么指望了,保信堂这一年来做了不少善事,也从未排挤过同行,我倒是希望保信堂可以挤入正店,咱们药行也该换换血了!”
这些声音虽然不大,却隐约传到了裴深的耳朵里。
今日他本是想给沐云书一个下马威的,哪想到却让她抖了一下威风,甚至盖过了他这行首的风头。
用力捏了捏椅子的扶手,裴深这才忍下怒意,道:
“殿下说得极是,官家下过旨,这考核一视同仁,没人能得到便利!想要被评为正店哪那么容易,不说旁的,只医术这一项就无法蒙混过关!若是无法通过考核,背后的东家是谁都没用!”
他这话听上去是顺着沐云书的话往下说,实则却是故意说给沐云书听。
保信堂有些根基却不多,是靠着养颜的方子才有了些名气。
可药馆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怎么可能只买养颜的方子,所以不管沐云书什么身份,铺子的实力不行,照样无法通过考核!
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被挑衅激怒,沐云书只淡笑道:
“那诸位,咱们就考核场上再见,希望大家都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不负为医、为商的初衷!”
撂下这话,沐云书便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了大厅。
裴深看着沐云书离去的背影,暗暗咬了咬牙。
一旁的李东家有些担忧地凑到了裴深身边,低声道:“裴大人,这昭庆殿下是不是请到了什么高人坐镇?怎么如此从容!”
裴深不屑道:“什么高人本官没有见过?”
太医院资历深的几位会成为考核时的评判人,其他有些本事的,要么醉心医术,不会参与这样的比试,要么被他请到了和盛堂,哪里还有什么高人!
除非……有吴家的人出现!
不过这就更不可能了,他那岳父早就死在了马匪手里,吴家人绝不可能再出现。
“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而已,到时被淘汰,就会乖乖回去嫁人生子了!”
李爷笑着附和道:“大人说的对,这位殿下就是头顶生目,脚底长手,眼高手低罢了,我还挺想看看保信堂被淘汰时,她会不会当众哭鼻子!”
说着,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裴深并没有跟着笑,只看着一旁的田爷道:
“劳烦田爷让您女婿多去户部走动走动,务必请户部那些大人提高一下考核题目的难度,不要让人有机会浑水摸鱼!”
几个男人都知道裴深是想给昭庆帝姬上一课,让她知道药行正店这杯羹,不是谁想喝就能喝的。
众人皆勾唇冷笑,觉着帝姬丢丑的时候,一定很好玩!
第490章了解
沐乐驰和方蓉的亲事定下来,宝珠的婚事也临近了。
这两天,沐云书除了准备正店的事情,就是在帮宝珠筹备嫁妆。
宝珠的亲人不在京城,沐云书这里就是她的娘家,将宝珠的屋子布置一新,又在院子里挂满了红色灯笼,沐云书还觉着不满意,又让罗三去买了几捆爆竹,等着她成婚那日燃放。
宝珠看着小姐为她准备的几箱子嫁妆,眼眶红了又红,就算是普通官员嫁女儿,也未必有这样的排场!
见这么晚小姐还在核对单子上有没有遗漏,宝珠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道:
“小姐,您给我准备得太多了,奴婢就算嫁人也还是会回来服侍您的,您不必给我带这么多嫁妆!”
放下手中的单子,沐云书笑着拉着宝珠坐到了小榻上,看着她圆润饱满的脸蛋,不由出了神。
她的宝珠,是前一世陪她走到最后的人,除了病痛,只有她陪她熬着。
宝珠被娄家人丢进井中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失去宝珠时那种撕裂般的恐惧,让她觉着现在的美好都有些不真实。
“不多,给你准备多少都不多!”
沐云书的眼眶不自觉的有些红了,可嘴角里却盛满了笑意。
“我的宝珠,值得最好的!”
沐云书这个样子,看得宝珠酸涩无比,她猛地扑到沐云书身上,哽咽道:
“小姐,要不宝珠不嫁人了,我自梳头发,一直陪着您!”
沐云书差点被宝珠撞个趔趄,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宝珠的鼻子,道:
“你被阿泗养得这么好,我这里快养不起你了!别说胡话,阿泗很好,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
“小姐,你可别听宝珠的,您若真不让她嫁,她比现在哭得还凶呢!”
翠玉听到两人的对话,笑着走了进来。
宝珠羞红了脸,可她嘴笨说不过翠玉,只能站起身来抓翠玉的痒。
“你这妮子一天就知道打趣我,看我今日饶不饶你!”
不待宝珠扑上来,翠玉忙将手里的盒子推了过去,“好宝珠,我错了,看在我这添妆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看着那硕大的木匣,宝珠一下子愣住了,“这……不是你攒首饰的那个匣子?怎么给我了!”
“傻了?除了给你还能给谁!”
翠玉身边没有亲人,唯一的亲事也告吹了,她已经想好要永远守在沐云书身边,便将从前攒下成亲用的首饰全拿来给宝珠添妆了。
“有我守着小姐呢,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以后生了娃娃,认我做干娘就好!”
这话弄的宝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背过身用袖子抹起了眼泪。
她这边还没哭完,那边门口又冒出一串儿小脑袋瓜。
不过几个小脑袋也没着急探进来,最下面的那个还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道:
“别挤,别挤,宝珠姑姑抹眼泪呢,姑娘家哭的时候不好哄,咱们等会儿再进去!”
修齐虽然压着声音,可屋子本就不大,屋子里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宝珠又破涕为笑,转过头看着门口道:“谁说奴婢哭了,我这是眼里进了沙子,小祖宗们快进来吧,别把门给挤坏喽!”
几个小娃娃被发现还有点不好意思,排排站后鱼贯跨进了门。
他们也各自带来了礼物,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都是他们的心意。
没多久,林氏、吴婶等人也过来送了添妆,小小的屋子瞬间就被欢声笑语给填满了。
沐家小院外站着一个身穿枣红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相貌依旧俊朗,那对厚厚的耳垂让他看上去既慈和又威严。
他望着那其乐融融的小院,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一个丫鬟成亲,那丫头竟费这么多的心思,海大富,你说她图什么?”
男人正是微服出宫的景德帝,他身边站着同样换上了便服的海公公。
听到官家发问,海公公沉吟了一会儿,才道:
“这个老奴也说不上来,不过老奴觉得殿下做事,未必要图点什么,她为雪烟治病,也没图什么不是!”
大皇子的事,裴副使那边还没有查出结果,小公爷虽然送来了几个证人,可官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看见尸体,他说什么都不相信大皇子真的不在了。
官家虽然对大皇子的事耿耿于怀,可海公公知道,他心里还是惦记昭庆殿下和几个孩子的。
这几天晚上,官家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日实在熬不住,就带着他出了宫,走走转转竟来到了秋水胡同。
这里有七八条交叉的胡同,生活着京城中最普通的百姓。
他们在胡同里漫步时,就听到了百姓们坐在自家门口闲谈,话题很丰富,有骂自家相公的,有骂官的,还有说八卦的,他们在一旁听得起劲时,竟听到百姓聊起了修逸那几个孩子。
有人说自家汉子吃醉了酒,芊凝给配了解酒汤,喝上吐过就好了!
还有的说家里桌椅都是修明帮着修理的,手艺不比请来的木匠差。
说的最多的,就是修齐,那小家伙鬼点子多,让他们家里的鸡蛋青菜很快就在市集上卖了出去,还有大户人家主动找上门,叫他们直接往府上送菜,这让他们的日子比从前轻松了不少。
修逸就更别说,众人都说他会成为大奉朝年龄最小的状元郎!
不止这些,海公公和官家还遇见了济民堂的岑夫子。
那夫子并不知道官家的身份,见官家气度不凡,便与官家闲聊起来。
官家以为,孩子们的本领都是这个老先生教授的,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孩子们自身刻苦,又有天赋,再加上昭庆引导得好,这才越发的出类拔萃。
这岑夫子本是想还乡的,越与孩子们相处,便不想与他们分开,回了儿子要为他养老的信,守在了济民堂里。
景德帝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岑夫子聊起了孩子们的往事,岑夫子便像倒豆子一样,将从前发生的那些事都讲了出来。
他们这才知几个孩子竟是被拐到京城的,若不是被昭庆遇见,孩子们没准会被人贩子折磨死。
而昭庆会遇到他们,说是巧合,也不是巧合,是娄家人想让昭庆收养娄鹤筠的私生女,找上了那人牙子要做戏给她看,而几个孩子恰巧也在那人牙子手上。
第491章花会成花,树会成树!
岑夫子晚上喝了点酒,想起娄家做的那些混账事,指天骂了许久。
骂着骂着,他就更心疼起昭庆殿下来,他没见过这样坚韧的小女子,自己从泥潭中挣扎出来不说,还要带上孩子们。
不仅撑起了保信堂,还撑起了济民堂,现在济民堂已经收养了不少孩子,这些孩子大部分是被遗弃的,有的甚至是残疾的。
这济民堂看似不大,可每月的花销却是庞大的,虽有一些好心人支持,可那也是杯水车薪。
可昭庆殿下从没有缩减过孩子们的任何用度,送银子过来时,也从未皱过一次眉头,她还在想办法让这些孩子以后具备生存下去的能力。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济民堂已经从娄家偏院那小屋子,变成了有百十来号学生的大学堂,教书先生都来了二十来人。
现在孩子们都称他为院长,他真是没想到,自己这个老秀才居然还能成为一院之长!
得知昭庆殿下是官家走失的嫡长女时,岑夫子无比吃惊,可他并不觉得昭庆殿下幸运,只心疼她经历了那么多不该经历的磨难!
在他们心里,像沐云书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帝姬的称谓!
景德帝还在济民堂见到了观棋,那个被父亲烧伤了脸和喉咙的宜山县姑娘。
是沐云书将她留下来,给她治好了病,还为她取了名字。
观棋说,济民堂里的所有孩子都称沐云书为姑姑,他们都是她收养的孩子。
这些事在景德帝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发现对这个女儿越是了解,他就越发觉得骄傲和愧疚。
她不仅救了修逸那几个孩子,这上百个孩子都因她而获得了新生,那丫头,是好样的!
从小院里收回视线,景德帝对海公公道:
“皇后有一句话是对的,萧丰益的事情与昭庆无关,孩子们……也不该因为萧丰益的错受牵连,他们是无辜的!”
景德帝有些后悔自己把对长子的情绪,发泄在昭庆和孩子们身上,声音软了许多:
“回头将给昭庆准备的垂肩花冠送来,册封那日要体面一点!”
海公公见官家不再生昭庆殿下的气,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忙应道:“是,老奴明儿早早就差人送来!”
顿了顿,他又试探着问道:“那……那几个小主子……”
景德帝叹了口气,小家伙们虽然没错,但毕竟是萧丰益的孩子,那修逸比老三家的儿子要大上半岁,若上了玉牒,便是他的嫡长孙,这就涉及到了封爵等事情。
到时,定是会有许多人出面反对,母妃就会是其中一个,老三定也会想办法阻挠,可能还会有人主张将孩子们定为逆臣之子。
那几个孩子都很优秀,若被扣上这样的帽子,一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除非,这几个孩子能立下令人无法质疑的功劳,可他们还那么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景德帝犹豫了良久,半晌后才开口道:“就让昭庆先养在身边吧!”
海公公知道官家有官家的难处,养在昭庆殿下身边,那就算不得逆贼之子,以后也可以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
他笑着道:“官家英明,皇后娘娘若知晓您的安排,定也会高兴的!”
景德帝傲娇地哼了一声,“她还是不信任朕,拖了这么久才与朕说,朕怎会不生疑!”
话虽这样说,但景德帝多少也能明白方锦音为何要瞒他,她是担心他会因萧丰益的事情迁怒昭庆,想让他对昭庆有了更深的了解,这才敢带他来见孩子们。
离开前,景德帝再次朝那充满烟火气的小院看了一眼,对海公公道:“你去叫人将那几个孩子的籍帐改一改。”
海公公一怔,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弓着身子道:“官家是想让孩子们改成萧姓?”
景德帝白了海公公一眼:“不然呢?他们本就姓萧!”
“是,是奴才愚笨了!”海公公讨好地笑了笑,又道:
“不过官家,老奴听闻那两个叫修明和修培的孩子,与其他几个小主子不是亲兄弟的……”
他怕官家不知道这事,便出言提醒了一句。
景德帝道:“你瞧他们那相亲相爱的劲儿,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只要他们走正途,朕便顺应老天的安排,赐予他们萧姓又如何!”
海公公发现官家真的是越来越豁达了,可能与心情好也有关系,他忙道:“是,老奴受教了!”
……
次日,沐云书就收到了宫中送来的册封礼,送赏赐过来的,正是海公公的徒弟小扣子。
他眼睛不大,笑起来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儿,对沐云书恭敬地道:
“这些礼物是官家早就准备好了的,昨日看过还觉着不够,又让师父填了许多,奴才还没瞧过官家对谁这般上心过,殿下在官家心中啊,那可真是头一份儿!”
小扣子要比海公公热情嘴甜,沐云书朝她笑了笑,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父皇表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其实他一直在让步,一个上位者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
小扣子又将改好的籍帐拿出来交给了沐云书,接着道:“师父说有了姓,小主子们就不是无根的浮萍了!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
沐云书愣了愣,很快就惊喜地接过了籍帐,翻开后果见孩子们的名字前都有了“萧”这个姓氏。
父皇愿意走向他们,她心里真的很高兴,她知道父皇面前压着各种高山险阻,她会带着孩子们劈开荆棘,走到他面前去!
将籍帐贴在了胸口上,沐云书一时间竟有些哽咽,点头道:“多谢了,我会叫孩子们努力的!”
小扣子没想到,昭庆帝姬见到那么多贵重的赏赐都没什么反应,反见了这与她无关的籍帐这般开心。
小扣子不理解也不敢多问,又安顿了几句册封那日的事儿,便告辞回宫了。
沐云书迫不及待地将籍帐的事情告诉给了修逸几个,孩子们都高兴地手舞足蹈,在院子里一遍遍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萧修逸!萧修明!萧修培!萧修齐!萧芊凝!
有了姓便有了根,沐云书相信,只要给他们时间,花会成花,树会成树!
第492章黏人精
射猎节前两日,宫里来人接沐云书入了宫,虽然官家早有旨意,不会将沐云书拘在宫中,但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该学的礼仪也要学一学。
入宫对沐云书来说,最开心的是能多陪一陪皇后娘亲,她还在仁明宫见到了雪烟,小家伙已经恢复了精气神,见到沐云书后,竟主动凑了过来,抬起下巴让她来摸。
常嬷嬷见状笑道:“这小家伙平时都不挨我们的边儿,殿下来了竟主动凑过来,这可真是奇了!”
常嬷嬷话音刚落,雪烟就傲娇地“喵”了一声,竟躺在地上,给沐云书露出了它柔软的肚皮。
那骚包的姿势好像在说,来,小云云,本王就给你摸!
虽然是入宫学礼仪的,景德帝派来的教习嬷嬷也都很温和,沐云书做得不标准的地方,他们都会耐心指正,沐云书的记性又好,没多久就将所有流程都记熟了。
嬷嬷们对此都无比惊讶,就是住在宫里的那些小主,也未必有沐云书做得这般好,不得不说,有些东西确实是骨子里带来的。
方锦音却觉得这种能力不会是与生俱来,而是云书经历的太多了,这才练就了宠辱不惊的心态。
云书没有那么强烈的得失感,处事也就会变得沉稳大气,可人要被锤炼多久才会有这样的心态呢?看着沐云书把一切都做得很好,她真的又高兴,又心酸。
教习嬷嬷将该教的都教了,便早早地向景德帝复命去了,景德帝见嬷嬷们没留多久就返回来,以为昭庆太难教,嬷嬷们无从下手,就只能放弃。
他也没报太大的期待,之所以将册封的日子选在射猎节,就是不想把此事办得太正式,以免让朝中那些老古董挑剔昭庆的错处。
这般想着,他便摆手让嬷嬷们退下了,叹气道:“学不会就学不会吧,只要不出大错就好!”
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惦记,害怕自己的闺女被人指指点点。
合上奏折活动了一下肩膀,景德帝这才想起招了墨归入宫来,看了一眼门外问道:
“墨知许人呢?叫他去打探大秦使者的事情,打探的怎么样了?”
海公公闻言不由抽了抽嘴角,硬着头皮道:“您……您刚刚与几位阁老议事,小公爷便……便朝仁明宫去了!”
海公公说得心虚极了,这样的事,怕只有小公爷敢做!
景德帝瞬间瞪圆了眼睛,气道:“越来越不像话了,朕招他来,他竟跑去仁明宫,眼里还有朕没有?”
海公公无奈道:“官家,现在只怕除了昭庆殿下,小公爷眼里谁都装不下喽!老奴瞧着他应是带了什么新鲜玩意回来,等不及给殿下送过去!”
“出息!”
景德帝嫌弃的撇了撇嘴,“他哪里是想送礼物,他是想见昭庆!这么黏人,以后还怎么出去办差!”
海公公笑着道:“老奴瞧昭庆殿下那性子,是不会让小公爷不务正业的,粘人点也好,粘人才会更快更好地为官家办好差事,早点回来见殿下!”
景德帝挑了一下眉头:“老东西,越来越会说话了,得了,快点把那小子给朕叫回来,没两个月就要成亲了,总是见面成何体统!”
被景德帝说成黏人精的墨归,此时正隔着一道院门,与沐云书对视而立。
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像是化进了一整季的冰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灼灼。
一旁的常嬷嬷见两人不说话,只傻站着,不由打趣道:
“哎呦,小公爷是被施了定身咒不成,快回神了,别把我们殿下盯出个窟窿来!”
墨归闻言面色微红地将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递到了沐云书的面前。
“是什么?”沐云书好奇地将布包接了过来,问道。
墨归弯唇道:“打开看看!”
沐云书笑着点了一下头,打开布包后,发现里面竟放着一把梳子。
梳子上有十分漂亮的祥云图案,做工很是精细,背面还刻着一行小字,写着“白首不离”。
“云梳”意为云书,白首不离“云梳”,便是要与她白首不离。
沐云书实没想到,从前如百炼钢般冷硬的小公爷,竟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被人满心惦记的感觉怎能让她不动容,握着那漂亮的梳子,她眉眼弯弯地道:“好看,我很喜欢!”
沐云书的一声喜欢,让墨归再难掩饰脸上的笑容,不管见她多少次,那颗心依旧会为她怦然。
“鹿城风景不错,有机会带你同去!”
除了华庭和京城,沐云书并没有去过太多的地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让她颇为向往。
正要高兴地应下时,竟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去,便见海公公快步走了过来。
瞧见墨归,海公公擦了擦头上的汗,无奈道:“小公爷呦,官家正等着您呢!快随老奴复命去吧!”
回复墨归的话没有说出口,沐云书心中莫名有些空唠唠的,这感觉稍纵即逝,她也并未多想,知道父皇这么着急唤墨归定是有重要的事,便道:
“快去吧,我这里不用担心,一切都挺好的!”
墨归虽然想念沐云书,可他心里还是有分寸的,又深深看了沐云书一眼,这才“嗯”了一声,告别了沐云书随着海公公朝御书房走去。
快要走到御书房时,竟在长廊里遇见了裴淸怜。
见墨归走来的方向,裴淸怜已经猜出他是从何处而来。
男人脸上有些尘灰,可这丝毫不影响他俊美的容颜。
刚一回京就赶来见沐云书?裴淸怜不相信墨归这样冰冷的性子,会这么惦记一个人!
垂下长睫,遮掩住心中的烦躁,裴淸怜福身朝墨归行了一礼。
“小公爷可是从昭庆殿下那边来?听闻殿下在学规矩,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帮忙……”
“不必了!”
不待裴淸怜将话说完,墨归就利落的拒绝了,并打量了她一眼,蹙眉道:“她要学的,是帝姬之礼,你如何能帮得上?”
第493章少看一眼能死是怎么着?
裴淸怜的仪态一直被人夸赞,她又觉着沐云书在模仿她,定会想向她学习。
她不想与墨归闹得太僵,这才主动说要去帮忙教导。
可小公爷竟又提出她和昭庆帝姬身份上的差异,这实在让她有些难堪。
她咬了咬牙,挺直身体淡道:“若贬低我能叫小公爷心中畅快些,清怜不会计较!”
这话听得后面的海公公不由扬了一下眉头。
什么情况?他怎么觉着裴女官暗指小公爷在与她置气,态度才这么冷淡?
墨归无语道:“我的畅快不畅快,与女官从无关系!”
若不是对方是个女子,他差点就把“有病”两字说出口了,实在不想与裴家人纠缠,他不再等裴淸怜开口,侧身便绕过了裴淸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裴淸怜只觉似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刮得她心口生痛。
这男人为何这般小气呢?他们不能成为眷侣,也能成为朋友,一起携手得到更多的权利啊!
兰月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大好,低声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