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随着它的远去,空气中的一切都被抽离,戚忘风好像被一种永恒的窒息包裹,那些鲜明的,颤动着,激烈的情感,好似在慢慢凋谢的花儿,他忍耐着一种难以言喻,近乎枯萎的痛苦——这是药物的副作用。
他茫茫然想。
原来,与爱比起来,药物也并非如此令人讨厌。
他总是熟知每一片药的副作用,并竭尽全力将它们降至最低,令自己好受。
但无论如何,都会有一点痛苦,或多或少,都会有,诸如胃痛,头晕,干呕,神经性颤抖,林林总总。
它们都是人为了续命,而必须熬受的痛苦。
但爱不是。
药的痛苦令他生。
爱却偏偏让他死。
……
他模糊听见顾斯闲含笑的声音。
“你以为他为什么接近你?”
“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答应你做他的男朋友?”
因为他被男人欺负过太多次,因为他不想跟他老公去美国,因为他需要一个安全区躲起来,因为他是一只胆子很小,而且性瘾缠身的小蝴蝶。因为他是戚忘风,他手里有唯一能治疗他身体的特效药,因为……
原因千种万种,太多太多种。
独独没有一种,是因为爱他。
“他真诚起来很可爱对不对?”
“当然,骗起人来,也总能让人伤透了心。”
“当初他假死骗我,逃去美国,一走就是三年之久。”
“爱对他没有用……”
戚忘风听到顾斯闲用很温柔而阴郁的声音说——
“他天生就是个……”
“需要好好教训,才会乖乖听话的小骗子。”
_______
被只只骗身骗心的苦主集合啦.jpg
章节374:
4
hours
ago
标题:只只游记1
概要:苏州&呼伦贝尔
*
阳光普照,今天空气清新,是个极好的天气。
夏知把帽子摘下来,轻出了一口气。
逛园林这个事儿,说实话,算是个体力活,而且夏天还热,稍一不慎就可能中暑。
当初夏知从a市逃出来,坐的是飞机,趁着戚忘风被他父亲牵制住了,夏知用的还是祝怜生的身份,落地后,祝九思用自己的关系,在当地给他办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略去中间的繁琐和复杂,总之现在他对外,就叫沈知吟。
那笔放在丰巢里的钱,在之前他就拜托祝九思帮他取了出来,将近十万人民币,是以生活对他并不是难题。
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夏知还是很谨慎,一直小心行事。
他这半个月一路旅居,从不在任何地方停留超过三天,从桂林到广州,再到韶关,去珠海,遥望澳门,接着从珠海坐两天的高铁到南昌,转道去景德镇看了陶器,接着去九江看庐山,半个月以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路上。
好在他轻装上阵,只有一个轻便的背包放着日常生活用品,而且时值热夏,他游历的地方又是南方,衣服是身上穿着一套短袖短裤运动鞋,包里放一双换洗衣服和外套,夜冷了就披个外套,实在换洗不过来,就直接几十块钱在当地买新的,是以并不算太累。
现在他人在苏州,中午太阳炎热,夏知没回酒店,路边一家面馆吃了面。
苏州的面偏甜,夏知一开始吃的时候有些皱眉,但习惯了竟也觉得还好,只不过他现在吃饭习惯细嚼慢咽,曾经五分钟就能炫完的面食,他足足吃了半个多小时。
少年戴着白色的棒球帽,大夏天的,穿着质感很舒服的绸布短袖和短裤,踩着一双透气的运动鞋。露出白嫩的胳膊和长腿。
一开始夏知出来,大抵是心中仍有胆寒,去哪都要穿长袖,但是实在耐不住热。
七月份的骄阳,穿个长袖四处跑,不知道是旅行还是受罪,最后夏知也不为难自己了,把长袖长裤扔了,短袖短裤一穿,累了窝在假山树林下面,风一吹,湿润的空气扑在脸上,凉凉的别提多舒服。
后来他的背包里就只有短袖短裤了,帽子口罩一戴,混入人流,他终于成了普罗大众的一员,瀚海洋流里的一滴,游客脚步匆匆,为自己的生活庸庸碌碌,不会特地去关注陌路之人。
江南小镇风景秀丽,白墙青瓦,潺潺的河水流过朱雀桥下,埠头前泊着乌篷船,这里的屋舍都是依水而筑,清流中荡起炊烟的粼粼倒影,不见京城肃杀的王气,处处街道幽深,吴侬软语,尽显撩人的风雅。
几个小孩在水边石阶上跑来跑去,在玩水。
有女孩穿着汉服拿着手机站在桥头拍照,额头带着薄汗,年轻漂亮的脸上都是自在的笑意。
夏知没有像周围的旅人一样背着旅行包,东西都扔在酒店,他就带了个手机,偶尔看到一只羽毛干净的鸽子落在青瓦上,就会拍下一张,有小孩拿着泡泡机,在吹泡泡,大大小小的泡泡在小镇纷纷扬扬的飞起,反射出绚丽的光。
午间太阳过热,夏知跑了一会就呆不住了,路边花个十块钱买了碗凉飕飕甜滋滋的冰粉,进了家茶楼去听弹唱。
外面天气热的胸口闷,一进茶楼被空调冷气一吹,他先是哆嗦,随后就是犯困,台上女人一身旗袍,抱着琵琶,媚眼如丝,修长指尖抚动琴弦,声音柔婉好听,却也驱不散瞌睡虫,夏知在丝竹声中昏昏欲睡,显然少年虽然在国外读了不少书,到底还是解不了太过柔婉高雅的风情。冰粉吃了几口,到底嫌弃太凉,碧螺春泡了一壶,放冷了也没得到困倦茶客的青睐。
等夏知被工作人员叫醒了,脸上都睡出了桌子上的花纹,看人家笑,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他,夏知拿起手机摄像头一看,陡然面红耳赤,匆匆刷了茶钱就跑了。
好在他这一觉没睡到晚上,刚刚好四五点钟。
夏知拿出手机搜了搜,去了桃花坞。
传说桃花庵是唐伯虎的住处,但不是阳春三月,唐寅故居没有艳丽的桃花,只有绕着精致石桥的潺潺流水,这里茂林修竹,处处可见亭台楼宇,双荷花池里荷花开得很好。
夏知其实还有没睡想,有点犯困,来苏州之前他在庐山,高铁坐了一夜,下榻酒店天都亮了,他干脆也不睡了,就出来玩了。因为苏州离a市不算很远,是以他只计划在这里留一天,权作中转,晚上就要再次出发。
到了地方,夏知拍了几张照片,忽然听见隔壁有小女孩在清脆的唱:“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妈妈我背的对不对呀。”
“嗯嗯,对啦,给你买桂花糖。”
夏知望过去,看见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牵着她妈妈的手,她妈妈问她:“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吗?”
“是江南第一大才子,唐解元!”
“哈哈……唐解元是谁啊?”
“唐解元就是唐解元呀……”
“是唐伯虎,哈哈……”
……
两个人渐行渐远。
唐伯虎风流落拓,不慕权贵,平日写诗作画,游手好闲,苏州人却很是喜爱他,百年过去,江南没了天下第一才子唐解元,却有了游人络绎不绝,亭亭楚楚的桃花庵。
夏知走得脚都麻了,他在荷花池边的石阶上歇脚,看荷叶上的水珠,小孩子顽皮,在湖边折柳,还有的在捞荷叶。
夏知瞧了一会,不声不响的站在他们后面,他们吓了一跳,以为是不让折。
结果少年瞧他们半晌,忽然咧嘴一笑,当着几个矮冬瓜的面,伸手折了一枝最长的。
“……”
小孩们看看少年手中老长的柳枝,再看看自己手上短短的一截,哇的就哭了。
也有早慧的小孩,瞧着少年漂亮的脸,怔怔看着,忽的就脸红了。
……鱼沿
夏知带着这支杨柳带回了酒店,他没什么风雅的情趣,只把酒店床头插着假花的花瓶捣鼓了一下,把假花扔了,灌了水,插了杨柳,挂在了门口。
没什么多余的含义,只是夏知觉得这样做了,就会心情不错。
他哼着歌,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中国地图在地上大大的铺开,又拿出个小铁陀螺,在地图上一拧,盘腿抄着手,看着陀螺在大公鸡身上咕噜噜的转,从鸡头转到鸡屁股,最后跑到了不在公鸡境内的缅甸。
“……”啊这。
夏知把陀螺拿回来,趴在地图上,重新转。
于是小陀螺从黑龙江滑到内蒙古,再从内蒙古转到四川,从四川滑到云南,最后穿过贵州,重庆,湖北,歪歪斜斜的开始在河南转圈,转势稍弱,他的下一站马上就有了结果。
少年趴在地图上,眼睛瞪得老大,仔仔细细的看着陀螺尖尖掠过信阳,南阳,又幽幽的滑过郑州,许昌,一个歪倒,顺时针转了一圈,尖尖落在了洛阳。
洛阳……要去洛阳吗?
洛阳有什么好玩的?
少年嘀咕着把地图和陀螺收起来,在苏州顶着大太阳跑了一天,身上黏腻的不行,皮肤也很不舒服。
他先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他裹着大浴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在沙发上用手机搜洛阳。
龙门石窟或者博物馆,看着都很不错,一看天气,七月份洛阳温度三十八九度将近四十多度,夏知倒吸了一口凉气,果断打消了念头。
他现在细皮嫩肉的,洛阳这个天气怕不是得把他烤熟喽。
他只得重新铺开了地图,又扔一遍铁陀螺。
这次陀螺从鸡爪子滑到了鸡头,香港一路滑行到珠海,穿过东海和韩国,歪歪扭扭落到了黑龙江,穿过牡丹江哈尔滨大庆再游曳到齐齐哈尔,最后落在了呼伦贝尔大草原。
草原啊……跟美国的草原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去看看就知道了。
少年查了查攻略,买了火车票,八点钟就睡了,凌晨一点爬起来去赶火车,先去打车到苏州北站,高铁卧铺睡到南京南站,再去禄口机场,赶凌晨五点的飞机。
赶路当然是很累的,尤其是机场那个路,老长老长,夏知拿着登机牌,背着包走得痛不欲生,但好在还是坐上了飞机。
夏知是第二次坐飞机,他盯着窗外,看着偌大的南京城在窗外渐渐化作无数光点汇聚的河流——那些光点是高速路上闪烁的路灯,明亮的大楼,驰骋的车流,以及长长的运河,城市在夜色下渐渐成为独特的光川流海,独自度过黎明前最静寂的黑暗。
东方浮起鱼肚白,黎明前的黑暗缓缓消散,太阳从天边撒下璀璨薄光。
飞机沾着绚丽的金色云光,载着少年一路飞掠无数山川河海。
……
夏知一路兜兜转转,从南京站到海拉尔机场,下了机场,找了司机带他,去了呼伦贝尔草原,住了单独的蒙古包,虽然是蒙古包,但是为了游客的舒适度,基础设施也算一应俱全。每个毡房都有电视有空调还有洗澡间,本来还是有熏香的,被夏知给扔了,他受不了太浓的味道,会不停打喷嚏。
夏知到了地方没着急出去玩,趴在床上先昏头昏脑睡了一天,一口气睡到了晚上,草原的蚊子多,夏知是被叮咬醒的,他呆了一会,然后从背包里翻出来风油精。
他戴上口罩,打开盖子,风油精的味道还是熏得他脑子嗡嗡的。
这他妈薰的哪里是蚊子。
夏知一边疯狂咳嗽一边把风油精扔了。风油精驱蚊兼并提神醒脑,这下夏知彻底睡不着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拉开帘子,也不睡了,看了会儿外面的大草原。
老板在外面点了篝火,和一些旅客在热热闹闹的聊天,晚上不是很热,夜空很黑,星星明亮,能看到闪烁的银河。
夏知没熬夜,就又睡了。第二天起来去洗浴间给自己涂了厚厚一层防晒,没别的,在苏州没涂防晒,第二天赶车的时候裸露在外的皮肤又红又痒,差点掉了一层皮,疼得夏知斯哈斯哈,好在他恢复力强,倒也熬受太久,白天疼得褪层皮似的,晚上就又好了,只是皮肤似乎又白了一度,敏感度更上一层楼,之前的衣服穿着也很难受。
难受,但夏知不在乎。
草原上能玩的项目不少,放风筝,射箭,滑沙之类的,夏知很有兴致,挨个试着玩,先放了一会儿风筝,放累了就是射箭,但他力气不大,射不了很远,但夏知也只是玩儿,远不远的也不怎么在意。
有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人问旅客们要不要赛马,一百五一小时,吆喝到夏知这里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略过去了,大概觉得夏知细皮嫩肉的,看着也不太像会骑马的样子。
夏知本来也没打算骑,看见马他就能想起来很多不太好的东西。
这边都是牧民,极擅长骑射。
旅客多的是对赛马有兴趣的,那人就牵过来很多马。
有只枣红色的小马驹跑到夏知身边,蹭了蹭他,夏知拿了一把牧草,它就快快活活的在夏知手里啃了起来,呼哧呼哧的,气喷到夏知手上。那人看见这里,笑了,“它很喜欢你。”
他指着一匹健壮的枣红马说:“那是它的妈妈。”
风吹过草原,天蓝的透彻,阳光刺眼,紫外线也强的很,好在夏知从蒙古包出来之前擦了快半瓶的防晒,又在当地买了长袖长裤,是以倒还好。
夏知看着旅客笨拙的骑着那匹马,走了几圈,只是走了几圈就很高兴,开始让自己的朋友给自己拍照了。
也有很擅长骑马的几个人在赛马,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吹着口哨,信马由缰,在草原上驰骋肆意。
夏知看着那匹马,又看着眼前眼瞳黑黢黢的小马驹,阴郁的心结似乎消散了很多。
出来玩就是要开心。
他想了想,给了那人一百五,说想租一匹马。
那人倒是很诧异,但赚了钱,终归高兴,给夏知牵了一匹矫健的黑马。
黑马是专门驯来给旅客的,很是温顺。
夏知摸了摸它柔顺油亮的马鬃,翻身上马,牧民惊叹,“很标准!”
夏知是会骑马的,当初被宴无微关在古堡的时候,古堡有牧场。青年没事就爱抱着他骑马,说要教他马术,然后在他害怕的时候亲他的嘴巴,或者做一些更暧昧的事儿……
厌恶难受不说,但夏知也确实学会了骑马……
……
马载着少年驰骋起来。
一望无际的偌大草原,绚烂无匹的天边落日,耳边是呼啸不停的风。
世界广袤,有人生而自由。
————————
下一站
拉萨
章节375:
4
hours
ago
标题:只只游记2
概要:拉萨
“哇,这马术也太好了。”
“好帅。”
“没想到看着很瘦但骑马好帅……”
但夏知骑马也骑不了太久,磨得大腿内侧嫩肉很痛,是以骑了一会儿就下来了,诺大草原,太阳热烈,他牵着马踩过嫩草,远处蓝天白云下绿脉起伏一望无际,成群结队的牛羊摩肩擦踵。
夏知把手机拿出来,拍了好几张照片。
……
草原人民热情,吆喝着整羊席,夏知本来凑了热闹,肉质软嫩,肥瘦适中,但夏知实在受不了那个腥膻味,也就只吃了两三块,剩下的就能看别人吃了。
他在旁边要了一杯奶茶喝,尝了一口,居然是咸的。
夏知表情微微凝固。
——奶茶怎么可以是咸的……
好怪!好邪教啊!!
……
夏知在呼伦贝尔草原呆了两星期,吃吃喝喝玩玩,花了五六千块,白天策马放风筝滑草,穿蒙古服,晚上躺在青草上看星星看银河。草原太大,有时候策马跑到无人区,手机没信号,四面都是绿草,给夏知整懵了。
还好老马识途,牵着他送回了蒙古包.
听了他的囧事,一个蒙古包的旅客都在笑。
……
他又扔了陀螺,这次陀螺落在了西藏。
少年告别了认识的人,没坐飞机,坐的是火车,买的软卧,从海拉尔站出发。一路睡到北京。接着转z21青藏铁路,一路坐到拉萨,一开始夏知还很有兴致的趴在床边看来看去,到后面就瘫在床上开始玩手机了。
……
他的手机当然不是豌豆射手了,而是在广州随便买的一个两千块的安卓机。
豌豆射手他留给了戚父,手机设了密码,共享备忘录里写了留给戚忘风的话。
戚忘风的手机和豌豆射手是同款,在夏知同意戚忘风的追求不久,他们就一起开了一个共享备忘录。
夏知经常弹着吉他,累了喝口水,拿起手机就能看见戚忘风这个手残在画蝴蝶。
夏知搞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在共享备忘录里画奇奇怪怪的蝴蝶,还问他喜欢哪个。
老实说夏知哪个都不喜欢,戚忘风画太丑了,没高颂寒画的漂亮。
但也正常,戚忘风原来是化学系来着,高颂寒建筑设计,画画当然是高颂寒厉害一点。
但戚忘风可以考军校,实在不行还能回家摆烂,总归有很多路可以走。
夏知想到这里,想到自己半途而废的学业,又有点抑郁了。
算了……就算“夏知”大学顺利毕业了又能怎样,只要用“夏知”这个身份,必然摆脱不了那几个人的控制。
夏知想到三年前,顾斯闲让他回学校考试,轻轻松松捐给学校一个楼。
大学毕业,不出意外当然是找工作,a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待遇好点的必然会撞到那几个人手里,又是一样的结果。
现在这样,反倒自在。
……
夏知抓抓头发,打开了手机翻墙软件。
夏知还在远程接那家游戏翻译的活,偶尔接点游戏代打代肝,一天也能赚个两百来块。
弄完活之后就定了酒店。
到高原的时候,有乘务员提醒要进高原了,有高反的记得下车。
夏知本来以为自己会有高原反应,还特地买了药,结果意外的是,不痛不痒的。准备的药倒是用不上了。
不过火车的高反,是会比飞机的弱一些。
车走到一半,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有人在窗边开始拍照,夏知也望向窗外,他看到了起伏不定的雪山,和干净的像蓝玻璃一样的大片湖水。
平静的湖面如同琉璃镜,倒映着干净的雪山,雪白的牦牛绑着彩绳,施施然漫步过尽是砂石的河滩。
在湖泊的光影里,夏知看到雄鹰的翅膀闪烁着夕阳的金光,一路掠过雪山和峡谷,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桀骜的鹰啼。
这里就是世界的屋脊,青藏高原。
*
戚忘风顺利注射了戒香的特效药物,是以戚父也没再为难他,戚忘风在戒同所呆了一星期后,就找了借口放他出来了。
从戒同所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
外面的阳光刺眼而冷漠,明明已经夏日炎炎,男人身上却没有丝毫热气,只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阴郁。
从戒同所出来,戚忘风当然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他习惯性的打开备忘录,随后为这个习惯皱眉,下意识的想要退出,却在一堆蝴蝶中,看到了几行字。
于是他的动作一下停下了。
看完之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分手啊……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夏知。
……
“啊!!救命,救命——”
凄惨的叫声响起来。
吃了禁药的青年四肢痛苦到扭曲,他迫不及待想要爬行到男人脚下,还没爬几步就被人狠狠踹开,整个人飞出几米远,吐了口血,浑身病态的抽搐着。
但他恢复过来,还是带着一身血爬过来,眼神似乎癫狂,“给我药,给我药……”
戚忘风却不搭理他,只转着手里的绿色手机,他手指灵活,随后倏然顿住了,手机屏幕对着青年亮起来——
正是那一截很短暂的视频录像。
男人的脸惨白起来。
“解释吧。”戚忘风的语调淡淡的,“我查了监控,你爸那天本来申请了公休,后来又取消了……你爸倒是真没来,倒是混进来一只臭虫子。”
“是谁支使的你?”
青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发起抖来。
“你要想好啊。”戚忘风笑了笑,很平静的说:“我最近心情不好,不太好说话。”
青年脸色惨白,翻滚的药瘾令他浑身发痒作呕,痛不欲生,但他动了动嘴巴,愣是不敢说话。
“不说是吗。”
“没想到竟然还是条忠狗。”戚忘风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他从椅子上起来,扭了扭手腕。
阴暗的灯光,照亮了他手上深可见骨的伤疤。
那是两道疤痕,一个在掌心,似乎是白刃所伤,从虎口割到手腕和掌心的衔接处。另一道缠绕手腕,是在手铐下过度用力挣扎,勒出的深疤,近乎割到了骨头,它们纠缠在了一起,如同解不开的爱恨。
他那一夜醒来之前,先去医院包扎。
但幸运的是,割断了大动脉,他的手却没受什么影响。
其实戚忘风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研究戒香瘾的特效药的时候,用自己当了试药人。
那些药物多多少少都沾点违禁的身体改造,有些是强恢复力,有些是强细胞生成力,但这些意味着强副作用——毕竟细胞无限增长生成扩散,便与癌症无异,需要人来把控这个度。
戚忘风便是这个把控人。
戚家研究的特效药并不少,双管齐下,戚忘风恢复的很快。
医生问他要不要把疤痕祛除的时候,戚忘风拒绝了。
他要用这道这辈子都无法恢复的疤,提醒自己,夏知对那个女人的情根深种,以及对他毫不留情的背叛。
掌心的疤痕为证,他承认他还爱他,朝思暮想,也放不下。
但思念蝴蝶的可爱以至夜不能寐的时候,只要看看这道缠绕手腕的伤疤,他就不会再有半分心软。
不听话的小蝴蝶,就应该关到玻璃花园里,好好教训。
但在那之前,他要把玻璃房子里肮脏的蛀虫清理干净。
戚忘风走到青年身前,一只手拎起他,一拳朝着脸,凶残的揍了下去!
“啊——”
青年惨叫了一声,从嘴里吐出了两颗牙,他浑身发抖,眼泪飙出来,战战兢兢的说:
“是……”
青年毫不犹豫的出卖了顾斯闲,“是顾斯闲!!!”
他哭着说:“是顾斯闲让我做的……他说我只要这样做,我之前欠的债就一笔勾销了……”
“这样啊。”
男人垂眸看他,两枚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狮子般的令人战栗的寒光,“那你欠我的债,想好怎么还了吗。”
青年还没来及回答,就被男人一皮鞋踹到了肚子上,下一秒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墙上,头破血流,失去了声息。
戚忘风侧眼,看着身边噤若寒蝉的人,他们低着头,额头上隐隐浮现了冷汗。
有人斗胆开口,“小戚……戚总,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毕竟是张教授的儿子……”
张教授就是那位药剂师,很有威望。
戚忘风微微笑了:“过?你觉得过了?”
“不……”
戚忘风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语调懒散:“老头子年纪也不小了,做事儿瞻前顾后,整天想着积功德,出了丢人的事儿,也不嫌丢人,人前说说,笑笑就过去了。”
“戚董事也是和气生财……”
“和气生财?”戚忘风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口,似笑非笑,“你很会说话啊。”
那人喉结动了动,额头微微冒汗。
“老头子的脸丢到太平洋我管不着……不过,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丢的可是我的脸。”
“我管他爹是张教授还是李教授。”
“以后,这种时候只多不少。”戚忘风靠近他,一字一句:“不习惯,就早点滚蛋。”
空气中气氛伴随着血腥味儿,近乎是窒息的。
戚忘风对着一众噤若寒蝉的人,漫不经心道:“你们紧张什么啊,我随便说几句而已。”
“我跟老头子不一样。”
戚忘风目光阴郁,“这里只有规矩,没有人情。”羽燕
“有些我不爱听的话,你们就不要讲。”他散漫说:“我呢,脾气不好,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羽燕
戚忘风拿着手机,里面那一截视频很短。
少年**得眼尾泛红,哭得声音可爱,卫衣被掀开,露出了一截软软的肚皮。
原版的录像硬件已经被戚忘风给销毁了,偏偏顾斯闲老奸巨猾,在销毁之前就拿到了复制件。
戚忘风直接把视频发给了顾斯闲。
对方不搭理他。
戚忘风冷笑了一声。
【gust:我男朋友操起来特别爽,后面又让我操了三四天,哭起来也很可爱。】
【gust:你那么喜欢,我不介意再给你发几段。】
【X:发。】
戚忘风操了一声,成功被对方恶心到了,把手机扔一边。
不过,没否认。
——录像果然在对方手里。
章节376:
4
hours
ago
标题:只只游记3
概要:拉萨
*
另一边,顾斯闲放下手机,眉眼淡薄而冷。
Yuki已经去了法国。
他垂下眼,看着手边厚厚一叠照片。
是夏知去各地旅居时候的偷拍照片。
少年自出了军区,就一直在他的掌控下,祝九思虽然帮他办了新身份,但是顾斯闲手中也有筹码。
他用祝怜生的消息,从祝九思那里换来了夏知现今的身份。
祝怜生是祝九思一母同胞的弟弟,对外说是早夭,其实是秘密的养了起来。
祝九思的母亲算是外室,并不遭人待见。
生了女孩,主家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了男孩,主母可就要下死手了。
但是在祝怜生三岁的时候,还是被主母发现了。
是以后来,祝怜生就神秘失踪,再无踪迹了。
虽然祝九思不曾提过,但顾斯闲查到,祝九思母亲体弱多病,祝怜生是由她拉扯到的三岁,如今她母亲过世,这是她唯一的亲人。祝九思这些年,也一直明里暗里找着祝怜生。
有些东西,祝九思查不到,不代表顾斯闲查不到。
中间过程复杂,但总归是换来了夏知如今的身份。
……
顾斯闲翻阅照片。
一开始神色郁郁仓皇,也很孱弱,东奔西走,看着很让人心疼。
他本来应该做些什么的……做些什么简单的事儿,让少年的行程变得没有那样顺利。
不消别的,只要在某一站,在少年的背包里放点严重违禁品。
轻轻松松,少年就会进到当地的警察局——陌生的地点,带着口音的凶狠警察,因为是携带违禁品,想来对他也会非常的不友好,再加上没有人会保释他……少年的境遇会转瞬跌入谷底,届时便是任人拿捏。
不知道为什么,却迟迟下不了手。
是以,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沉默的,看着他四处旅居,渐渐眉目松快。
顾斯闲想起那厚厚一沓的纸,想起少年在美国的经历。
……算了。
倒也……不急于一时。
顾斯闲沉默一下,心中略有自嘲。
他让戚忘风不要心软,何尝也不是在告诫自己呢。
可既是要共度一生的爱人,又何必下狠手这样磋磨呢……香主羸弱,脾气倔强任性,他身为家主,是应该护着宠着的。
第一次,顾斯闲开始举棋不定。
他轻出一口气,拿起了旁边的烟杆,看着放在小几上的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