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yuki引出香主后,就会被强行送到法国去,而香主也会被秘密的,不见天日的囚禁起来。哪里还会给他们留下半分生路?
……
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低声在阿钱耳边说了什么。
阿钱看着家主:“已经办好了。”
但显然,就是心软,顾斯闲的耐心也很有限,他安静的看了一会,轻出了口气。
“雨快停了……该把yuki带回来了。”
*
甭管背后的暗流汹涌,夏知是真的很开心。
夏知把雨衣脱下来,披在了顾雪纯身上,“你的伞呢?”
顾雪纯:“走太急了,被风刮走了。”
一只鞋也不见了,着实狼狈。
夏知把吉他单手背在身后,先给她把鞋从水泊里捡回来,稍稍费了一些力气。
他单膝跪下,给少女穿上了鞋。
夏知也有点脸红,他从地上捡起易拉罐,佯装无事,任头发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易拉罐里大大小小的硬币,算算竟然也有八块钱。
香主身体孱弱,顾雪纯怕他淋到感冒,给他撑着雨衣,挡着急雨:“你怎么在这里……”
她犹豫一下,“……卖唱?”
夏知笑笑:“祝九思说路边有监控,直接出来目标太大了,很容易被你哥抓,来的时候就稍微乔装了一下……唔,中间为了甩开跟着的人,还换了好几辆车,追的蛮紧的,后来我就直接跳车下来,在这等你了。”
顾斯闲和贺澜生发现他这个事情,是祝九思跟夏知讲了。
顾雪纯想说你等错十字路口了,应该在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她没看见人差点吓死。
但看着少年的眼睛,又抿唇笑了,想,这又算什么呢。
总归命运愿意让他们相会。
夏知拿了钱,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跟我来。”
顾雪纯:“……诶,去哪……”
a大门口有那种小商店。
他们都经历了一场严酷的风雨,浑身都湿漉漉的,像两个落汤鸡,好在老板并不介意他们身上的雨水弄脏了地板,小商店的商品鳞次栉比,好在对象都是没什么钱的学生。
夏知进去后,给少女买了一个银色的夹子,可以夹头发,并不花哨,简约又漂亮。
夏知也是第一次给女孩买这个,有点脸红,他递给了顾雪纯。
顾雪纯弯起眼笑:“哇,好漂亮,不过我头发都湿了……”戴不上,你买瓶水吧。
顾雪纯还没说完,就看见少年哦了一声,转头问老板:“有毛巾吗。”
顾雪纯:“。”
顾雪纯没来及讲话,就看见少年又拿两块钱买了毛巾。
八块钱,六块钱买了夹子,两块钱买了毛巾。
这个人唱了很久的歌,连瓶水都没给自己买。
顾雪纯眼中又有点酸涩,好在她头脸都潮湿,是以没有让这种感觉太过明显:“你帮我夹吧。”
夏知:“……那你坐在这边。”
小商店有休息的塑料椅。顾雪纯坐在那里,少年把顾雪纯的头发用毛巾擦干,给她仔细夹上了头发。
这一刻很安静,他们不想过去,不问将来,所有感情,都随着窗外的落雨,变得静谧温柔。
夏知给她夹好头发,顾雪纯照照镜子,笑了:“很漂亮的夹子,我很喜欢。”
窗外的雨幕溅射的影子让银色发夹微微闪光,无论怎样逃避,窗外风雨依旧,闪射在每一个不可忽视的细节上。
顾雪纯凝视着镜中人,轻轻说:“美国……怎么样啊。”
“我听说那里……很乱。”顾雪纯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的沙哑,“白天会有游行,晚上会有枪战……”
她这样说着,脑子里却是兄长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页一页散漫翻过小知了资料的模样,那是小知了在美国的一些经历……
不。
那不是经历。
是受难曲。
顾雪纯竭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的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才能让自己的眼眶将泪水紧紧束缚,“我把你送到那里……多少有些考虑不周了……”
外面的大雨渐渐停了。
“你去过美国吗,yuki。”
顾雪纯摇摇头。
夏知笑了笑:“既然没去过,便不要总是这样道听途说。美国是有那些,但我也不一定遇到啊。”
“我跟你说啊。”
少年也搬了个塑料椅子过来,跟顾雪纯比划,“美国很大,特别,特别大,它北靠加拿大,南逢墨西哥湾,西边是没有尽头的太平洋,东面是大西洋,纵横南北两千七百公里。”
“我可以跳到卡车上,抱着成堆的马铃薯,在牛羊肚皮下面能看到很亮的星星。那里的草原一望无际,卡车一走就是几天几夜几万公里——南方种植园黑人很多,农场主的农田可以遍布千里,山脉处处人迹罕至,但也能看到间隔很远的村庄和农民,纽约街头有松鼠,走远一点可以看到很多羊驼,公园草坪上到处是人在晒太阳,偶尔可以摸到小鼹鼠打的洞……”
其实在美国生活的时候,夏知更多的是思考怎么从他人的掌控中挣扎逃脱,近乎殚精竭虑。
但看到yuki,他发觉在美国也不全然都是不堪和落魄,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如同被月亮勾动的潮汐,开始汹涌的上涨。
他想到了驰骋荒野自由的风,漫无边际深广辽阔的大海,肆虐过龙卷风又如野草般顽强的堪萨斯草原人民,坚定站在他这边的asta,顽强不屈的黑人安杰思,安静微笑听他弹吉他的史密斯夫人。
这个世界上每一片土壤都生长着完全不同的风物,即便是深海,也会有熠熠明亮的夜光水母;荒凉如沙的土地,也会藏匿珍贵的黄金。
再黑暗的地方,也会有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发光发亮。
美国是过度自由的异国他乡,却也是他曾认真想过要扎根的梦中土壤。
诚然千帆过尽,这个国度使他落尽不堪,却也未尝不见半丝美好。
夏知对顾雪纯说:“它特别好,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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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只:但一辈子去一次就够惹.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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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tabletsX73
概要:戒同所
前半部分有bg描写,注意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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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纯安静听着,偶尔弯起唇角,她听他讲他在美国过得多开心,多自由,脑海里安静的翻阅过哥哥给她看的那些,少年被强迫的经历,她耐心等他讲完,然后望着他的眼睛,说:“一个人,在美国,总有不自由,不能随心所欲的时候吧……那个时候,要怎么办呢。”
“那时候……”
夏知回望她,笑里带着认真,似轻或重:“你就是我的America。”雨偃
——你就是我的自由之国。
所以,不要自责。
你要永远耀眼,永远明亮,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永远骄傲漂亮。
没等顾雪纯说什么,商店的窗被人敲了两下。
是祝九思。
“行了,没时间了。”祝九思没有看顾雪纯,只冷淡的对夏知说:“贺澜生还有顾斯闲的人要查过来了,夏知,你该走了。”
……
少年走了。
少女目送他离开。
少年走了两步,又回头,隔着重重风雨和荡起的潮湿衣角,他弯起唇角,眉眼轻扬,一如初见——
“保重,yuki。”
再见,我的冬雪。
他独自走进了风雨中。
没有再回头。
……
yuki从ck包里拿出了银链,指骨青白,身体颤抖,最后泣不成声。
从高颂寒那里拿来的银链,明明应该给他,却无端失却了勇气——她没有办法在少年眉飞色舞跟她描述美国多么美好的时候,拿出这条写满他伤痕和不堪记忆的礼物。
地上潮湿的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痕。
一墙之隔,祝九思望着阴霾的天空,磅礴大雨刚过,飞机便划过了重云。
雨过,天未晴。
她听着窗内抽泣声,想点根烟,但点了几次,都没打起火。
水珠落在Zippo上,祝九思闭了闭眼,抹了一把脸,把打火机和烟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转身离开。
*
半个月后。
戚峻常去的茶馆里,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戚峻神色不明:“倒是稀客,什么事儿,能让你亲自找到这里来。”
顾斯闲对戚峻微微笑了,“最近不见戚小公子,很是担心。”
戚峻冷笑一声,“担心?担心他没死?”
顾斯闲笑容不改:“戚先生这话说的过了。都是生意人。我们之前一起签了一笔开发合同,土地明天就要竞标了,他见不着人,我很是担心。”
戚峻一言不发。
戚忘风被他关到了山里的一个戒同所去了,不过,他也知道戒同所没什么卵用,把他关到哪里,其实主要是藏一藏戚忘风。
戚忘风想当兵,考军校的事儿,惊动了京城那个老头子。
老头子疼孙子,几次三番想见戚忘风,都被戚峻挡了。老头子因为他妈的事儿愧对他,也就明里暗里送些心意,全被戚峻扔了,就是去京城,也没让老头子见过一次孙子。
当初要不是他出轨,他妈能死那么早?还看孙子,看他妈比。
之前戚忘风考军校的事儿被老头子听到了,老头子高兴的不行。
他就跟那老头子吵架,说自己儿子不愿意考军校,不会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但这臭小子他妈的瞒着他真的去考试了,摄像头一照,都他妈知道戚忘风自己想考军校,是他这个恶毒亲爹拦着不让考了,前几天老头子发了飙,视频电话让戚峻给挂了,连夜把戚忘风送到了隐秘的戒同所。
不过,这其实倒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
戚峻回想起来,那次去找夏知,他问夏知跟戚忘风是什么关系。
少年低头沉默了一会,抬眼说。
“恋爱关系。”
他的眼神很淡也很冷静,“我们在谈恋爱。”
彼时戚峻第一反应是荒谬,脱口而出:“不可能。”
自家的小子,他能不了解吗?喜欢男的也太荒谬了!
少年什么都没说,手机上点开了什么,给了戚峻看。
——是戚忘风和眼前少年在床上的录像。
他儿子是他妈的同性恋???!!
戚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但还是冷静说:“他不可能喜欢男人。”
少年的声音很单薄,但很耐心的跟他解释。
“他确实不可能喜欢男人。他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只是对我身上的香味上瘾了,控制不住,这不是他的错。”
“我听说,他研究出了可以解除这种香瘾的药。”
“您既然是他的父亲……那就让他回归正轨,以后结婚生子,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吧。”
……
香味什么的,戚峻本来是不信的,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
但他翻阅了夏知那个项目的研究报告,发现竟然是真的。
而且之后,戚忘风冲动说出的那些话——说他已经研究出了解除香瘾的药,要来证明自己的真心。
他把戚忘风药晕了带回家后,父子之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戚忘风研究成功的那份药物,被戚忘风收藏起来,只有自己的虹膜才能解锁。
“他不喜欢你!”戚峻痛骂自己的儿子:“你进考场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就走了!”
“你放屁!!别他妈的胡说八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见过贺澜生!你去见夏知跟他说什么了?!你是不是威胁他了??!”
“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
戚忘风死咬不放:“他一定是被迫的!”
“我看你真是被那个什么香味熏得脑子中毒了!你再这样混不吝,我他妈的明天就把你送到戒同所!!”
其实当时说送戒同所只是气话,但没想到当晚老头子就给他打了电话,说孙子要考军校,要见孙子跟他说说话。
他娘的,他也配。
现在来找他们示好,早他妈的死哪里去了。
戚峻冷笑拒绝。
谁知道老头子说,他已经见过戚忘风了。
——戚忘风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事儿。
操,吃里扒外的东西。
戚峻想到他年轻时候受得那些苦,想到他妈因为他爹在村子里受的那些白眼,再想到已经和对方见面的戚忘风,血压直接飙高,当场让人把戚忘风送到了戒同所。
不是疼孙子吗?那就好好疼一疼。
……
毕竟是亲儿子,开戒同所的人戚峻认识,也就象征性的关几天,传出去让老头子听到就成了,不会对戚忘风下手太狠。
但是老关着也没啥卵用,这种事儿他看得多了,除了让戚忘风进戒同所吓唬吓唬老头子,最主要的还是得吃那个可以解除香味成瘾的药。
他跟戚忘风好声好气的谈了,让戚忘风把药拿出来吃了,这事儿就结了,结果戚忘风当场就拒绝了。
说让他把夏知找来,这药他非得当着夏知的面吃下去。
真是他妈的脑子进香水了,气得戚峻又把戚忘风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
但戚忘风随他辱骂,油盐不进。
戚峻气急攻心,冲动之下,就签了强制治疗同意书。
京城那边听说他把戚忘风关到了戒同所,晚上就打来了电话,老头子气急败坏,骂他怎么能这么狠心,虎毒还不食子呢,那是人能呆的地方吗,戚峻冷笑一声,啪嗒把电话挂了。
当晚戚忘风就被电击了,又强迫看了一星期的av,但到底是有当过兵的底子,愣是憋着,看到吐都没肯服软。
……
当然,听着儿子受这折磨,戚峻说不难受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面子高过天,要服软也是儿子服软,哪有爹先服软的。
其实只要戚忘风把那个特效药吃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戚忘风就是不愿意。
这也是最近戚峻发愁的地方。
如今顾斯闲上来送台阶,他自然也乐意下。
但下是下的,前提,得把药吃了。
他看了一眼顾斯闲,心思转了几转。
顾斯闲虽然比戚忘风大几岁,但在戚峻眼里,也是年轻人。
都说年轻人更了解年轻人的心思,而顾斯闲又心思多狡,虽然年轻,手段却堪称老奸巨猾,a市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他既然想和他儿子做生意,那就让他来劝,反正劝不动,这生意就做不成。
戚忘风不吃药,就得在戒同所待着。
……
戒同所。
冰冷的药水打进身体里。令人战栗,戚忘风睁眼闭眼都是av里女人的身体,看多了就想吐。电击治疗也是奇葩,戚忘风真怀疑他爹脑子是进了水。
但这其实都还好,没什么不好忍耐的。只是没有什么东西要比思念难熬。
他还是会想夏知,老头子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一定是老头子威胁夏知了。
他爹瞪起人来凶神恶煞的,小蝴蝶以前又经历过那么多事,还生着病,胆子那么小,哪里受的了这样的恐吓?他都答应了会等他出来,他答应的事总会做到,哪怕三年之约,最后,不也是履行了吗?
他一定是被逼的。
是他太疏忽了,没能在老头子面前保护他,是他的错。
……
戚忘风四肢被固定在床上,他慢慢掀起眼皮,看到了一个并不想见到的人——
是顾斯闲。
戚忘风冷嗤一声,“真让人意外。”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袖扣暗金,看着很是儒雅贵气。
与狼狈不堪,四肢被锁在电椅上的戚忘风,当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戚忘风眼神冰冷的看着顾斯闲,有如野狮:“怎么,特地来看我笑话?”
“小戚总这可是冤枉我了。”
顾斯闲笑得温和而凉薄:“我是来找你做生意的。”
“滚。”
顾斯闲并不理会,只悠然的说:“我听说你研究出了能戒透骨香瘾的药,只要吃了那个药,你父亲就会让你出来。”
戚忘风脸色冷的要掉冰碴子:“这里挺好的,空气好,还养生,用不着出去。”
顾斯闲看他半晌,也懒得跟他弯弯绕绕了,轻蔑笑道:“你为那人付出这么多,有想过,他真的喜欢你吗。”
戚忘风一字一句:“他答应我做他男朋友,他当然喜欢我。”
顾斯闲脸色变了,半晌,他冷笑说:“他喜欢你,又何必抛下你在这里?”
“喜欢就不兴吵架了啊?”
戚忘风扳回一局,傲慢道:“我跟我对象吵架,吵破天管的着吗你,还抛下在这里——在这里怎么了?这地方风水好空气好,老子就爱在这呆着!”
他又说:“他以前受的罪多,就是胆儿小,禁不住老头子咋呼吓唬,就跑了,不是抛下我。”
瞧出男人自信背后的可怜,顾斯闲神色中薄怒已消,忽而微微笑了。
他颔首赞同,声音很是温雅,“他确很是胆小。”
“但喜欢男人,大抵未必吧。”
没等戚忘风反驳,他施施然拿起手机,给戚忘风播了一段视频。
视频并不复杂,甚至因为大雨,有点模糊——但戚忘风一眼就认出来,十字路口那个穿雨衣的人,是夏知。
他在弹吉他,对着顾雪纯在唱歌。
少年的声音好听,像碎银落玉,被雨声朦胧,带些沙哑的深情。
而歌的旋律很熟悉,或者说,非常熟悉,每天戚忘风从药厂回来,都能听到夏知在弹这首歌,手都弹红了,也不停歇,固执的在那练,心疼的戚忘风每天晚上都偷偷给他上药膏揉好几遍,生怕娇嫩的手被锋利的弦给刮破了皮。
可放在心上的蝴蝶,日日夜夜,练的却是唱给别人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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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好伤心哦(揣手手(流泪泪
章节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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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tabletsX74
概要:骗子
戚忘风身体微微发起抖来,他想问这是什么时候的——张张嘴,却没能问出口,因为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a市虽是热夏,这半月以来却只是闷热,除了那天突如其来的暴雨,便一直郎朗晴到了今日。
在他撕心裂肺朝着替身告白的时候,在他伤心欲绝难以自已的时候,夏知在哪里呢?虞衍
他藏在心上的小蝴蝶、他心心念念的男朋友,在做什么呢?
——他在对顾雪纯含情脉脉的唱情歌。
他们隔着暴雨相望,那一刻眼神交织,无需言语,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旁白。
戚忘风的拳头捏得死紧,太阳穴青筋近乎崩裂,视频还在继续播,他死死盯着视频里的少年,看着他把雨衣脱下来披在女孩身上,捡起女孩的鞋,然后单膝跪在雨水中,小心而珍重的为她系上高跟鞋的绑带。
他好像不擅长系这种鞋带,但系的很认真,娇嫩的手指仔细的缠绕,好似在琴弦上柔软的跳舞。
就像小时候,看的什么童话故事里,王子为公主穿上漂亮的水晶鞋。
那他呢?
——他算什么呢?
是想要得到王子,杀死公主的丑陋野兽吗?
自始至终……夏知的心里,都只有那个女人。
他呢?
——他什么也不是。
少年给少女穿好了鞋,对着少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那一刻,无所不能的戚忘风,就这样,被少年笑容轻轻击碎。
——夏知清醒以后,从来,都没有这样对他笑过。
少年少女凝视彼此,他们明明一言不发,爱意却在暴雨中震耳欲聋。
而他就是那个被震碎耳膜的聋子,满腔爱意说出口也无法被在乎的傻子。
男人用力喘息着,身体发抖,脸上的肌肉近乎扭曲,他睁大潮湿发红的双眼,努力到眼珠子近乎要爆出眼窝,可任他怎样努力,也看不出视频里的少年对他有哪怕半分的挂心。
少年满心满眼,都是少女潮湿的秀发,和弯起的眼瞳。
他们看起来那样般配,彼此又那样深情,好似下一秒就要不顾一切的相爱。
……
顾斯闲往旁边看了一眼,立刻有人过来,拿了一个保险箱过来。
这里面是戚忘风研制的特效药,要指纹解锁,之前每次解锁戚忘风都挣扎的厉害,又发疯又大吼,没人制得住他。但这一次,他好似失去了那样的心力,他只怔怔的看着视频,任由人操控着他,用虹膜打开了保险箱。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哦,原来夏知根本就是不喜欢他的。
夏知发自内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也可以这样温柔。
而夏知给他的那些主动的亲吻,温顺的回应,还有那些对他学习的关心,不能说没有发自真心,只不过,全是真心的愧疚。
夏知不喜欢,但也不敢拒绝,因为拒绝了就没有了庇护与药物,拒绝了就会落入残忍猎人的掌心。
他显然不想这样。
不是因为爱他。喜欢他。
他只是,不想这样。
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似的,戚忘风突然就在少年对别人温暖的微笑里,领悟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真相——
夏知从来,都没有给过他真正的机会。
老头子说的那些,也都是真的。
于是所有的坚持和努力,所有的深爱与证明,统统都失去了意义。
自始至终,有关夏知的,无论婚姻还是感情,他永远都是局外的第三者。
他的付出。
……没有任何意义。
冰冷的药水注入身体。
他想挣扎,想怒吼,他想咆哮,可他什么也做不到,只感觉血管里好像有大锤一下一下的在敲,震得他四肢乏力,脑子几近炸裂。
不过转瞬之间,他就由无所不能的狮子变成了哀叫的野兽,最后成了一只没人要的流浪野狗。
夏知爱他,他是狮子。
夏知不爱他。
他就是野狗。
……
药物持续作用,戚忘风四肢剧烈疼痛,他神色空空然,不知觉的想起那年夏天,烈日当空,蝉声如潮,他听到了夏知的死讯,也是这般,怔怔失神。
篮球队没了夏知,跟一群菜鸟打毫无乐趣。他对篮球突地就失去了兴味儿。
a大附近是层叠灰暗的小街,它们每日都在迎接寂寞寥落的早晨。
大早上,他没去体育馆练球,在附近晨跑,心情阴郁又平静的路过了一个又一个小巷,忽而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他本来跑的很快,但这个名字让他顷刻驻足。
那时候的他不想承认,但事实证明,任何与夏知有关的事,都勾动着他的四肢百骸,血脉灵魂,以至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就像是巴普洛夫的狗听到了放食的摇铃,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那个夏知吗……”
“啊,怎么。”
“我听说他卖屁股给顾家呢……之前勾引顾雪纯,就是为了钓个大的……听说上次顾家家宴,那位亲自带他出席了,还说要结婚……哎呀,你还别说,平时看起来那样,穿着和服乖乖站旁边还真骚呢,脸变得又白又嫩的,估计没少挨草……看着贺家那位也对他有点意思……”
“不是吧?夏知?那个打篮球的大帅比?”
“哈哈哈什么大帅比,就那个走路姿势,屁股肯定被人家在床上掰开草烂了,我可是身经百战,这点能跟你打包票!”
“……”
他们在说什么?夏知还是婊子?
他妈的……嘴脏的恶心。
……
“诶……戚……戚少?呃……”
“啊!!你他妈的想打架?!啊——”
“救命,救命——唔!啊——”
“嘴不想要。”男人的脚踩着他们的断腿,目光阴郁:“可以割掉。”
……
那几个人的腿,戚忘风给他踹断了,又喂了狠药,这辈子都讲不出话了。
诚然对方有点背景,但对于戚忘风而言,那点背景有还不如没有。
现在那几个人还在黑街上卖屁股,在某种意义上再次身经百战,只有这样,才能从戚氏那里拿到一点解瘾药,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戚忘风知道自己下手狠了,也被他爹明里暗里训了他几次。
不过他并不后悔。
他狠辣的名声也传开了,很多人因为这件事,提起他都神情诡诡,欲言又止。
可那天他确实,心情很不好。
那些日子布满阴霾的灰尘,他想起夏知,总会觉得心情不好。
现在恍然回想,大抵不过爱不自知,所谓心情不好,不过是乍然痛失的茫然悲伤。
是以哪怕少年已经是个死人,他也想为他讨回一点公道。
他可以不要名声,为夏知讨回了一点公道。
可他如今被爱蒙骗,又有谁,要去哪里,为他求一点公道?
戚忘风恍惚看到,朦胧光影里,少年叫他的名字,他总是叫他的全名,神色认真,一丝不苟说——
“戚忘风。”
……戚忘风。
戚忘风。
很大声,吵得他脑子嗡嗡作响,明明那么大声,那么吵闹,可他还是往他的方向走去,像一种发自灵魂的本能。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声音越来越远。即便他像夸父那样奔跑,也无法阻止它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