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诺克斯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当中响起:“我会尽量抑制这个仪式的效果,想办法破除它。”列车当中一片混乱,有人神情癫狂地开始用额头撞击玻璃,被迪克拎着领子拽过来,狠狠在脸上打了两巴掌。
“炸弹已经被拆除了一个,现在我们需要让这辆列车减速制动,直到所有人都安全撤离。”
虽然语气中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坚持说完了自己的台词:“蝙蝠侠……蝙蝠侠就在这里,他会拯救我们所有人。”
情绪本身也是一种力量。
而几乎每一个哥谭人,都知道照亮黑夜的蝙蝠灯。
男人捂着自己红肿的半边脸颊,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我是车辆工程专业的。”
他说,一边说话一边因为脸颊被牵扯而嘶嘶直痛:“有没有什么我们也能帮上的忙?”
迪克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可真是太多了。”
第39章
“通常情况下,地铁拥有三种制动模式。”
那位肿着脸的先生说道。
相对缓和的电控制动系统、紧急制动系统以及安装在站台上的辅助制动。
电控系统已经被破坏,而且地铁的驾驶员也陷入了昏迷,机械制动方式所产生的火花又很容易触发安装在地铁上的炸弹,提前将列车当中的乘客全部送上天。
“有几节车厢附近的炸弹已经被拆除了,只要破坏车厢连接处的车钩,就可以主动诱发部分车厢的脱节。”
迪克说:“只要让大家都尽量移动到被脱节的车厢里,就可以离开安装有炸弹和毒气的另外一半。”
蝙蝠侠的存在是所有人的一针强心剂,迪克的指令迅速传播到四面八方,大家开始向着地铁尾端移动,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比大都市早高峰的场面还要夸张。
然而能够被脱节的车厢很难容纳全部的乘客,人们在选择先后次序的过程当中爆发起了新一轮的争吵。
有人在躁动不安的情绪当中开始流鼻血,又有人推搡怒骂,这些现象再度推高了情绪。Archer自车厢外侧开始设置针对挂钩的魔术起爆,而以车厢里面的这种混乱场面,猛然脱节的话一定会有人被直接卷入车轮下面。
就在迪克几乎要控制不住现场秩序的时候,忽然,所有人的吵架声都消失了,他们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呆滞,开始原地口齿不清地阿巴阿巴。
迪克猛然低头,看到杰森正保持着投掷的动作,接触到视线之后,有些得意地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才不会毫无准备地参与圣杯战争——这是之前看店时从魔女先生那里买来的货物,叫弱智炸弹,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让人的知性降低到弱智水平。”
迪克:“…………”
他都不知道对方的店里卖这种危险品。
另一边,蝙蝠侠和车厢顶端的小丑沉默对峙。
对方之前确实一直都不在车里,而是等在了这辆列车的必经之路上,掐算好时间精准地落在自己面前。这种早有预谋的精确给他带来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蝙蝠侠态度警觉地摆出攻击的姿态,只要对方稍有动作,他就能将这个人当场拘捕。
“何必这么严肃呢?”
小丑的两侧嘴角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我只是为了一张游乐场的入场券……即便这种入场券本身也只能够买来虚假的幻梦,但它至少给了大家一些能够用来做梦的错觉。”
和他沟通没有任何意义。
防备着对方随时有可能的掏枪射击,布鲁斯调整了一下站姿,想要尽可能快地结束战斗。
“你的朋友,还有那些可爱的小鸟们,他们真的很努力,就差一点儿就要成功了——那可不行,要是少了这辆列车上的乘客,就像是一场伟大的表演缺少观众一样,要知道,演员和观众可都是互相成就的,要是没有观众来支付参演费用,剧院和演员们可都要破产。”
构成这个世界的,是完全混乱的随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因为天降的命运而突然陷入疯狂,而这一切只取决于压迫在他们灵魂之上的精神重担究竟是否达到了自身的屈服极限。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我的老朋友,如果让那些幸运的乘客就这么逃离列车,我就很难再通过候补购票的方式来拿到那张据说能实现愿望的入场券。”
小丑说:“所以,我们现在十分慷慨地拥有三个选择。”
脱钩之后的车厢不足以承担整个地铁里全部的乘客,他们只能让一部分人提前得救,而只要车厢之内剩余的乘客人数不足以支持缓慢地抽取魔力,潜藏在这辆车中的触发炸药就会立即爆发,让剩余的倒霉蛋当场毙命。
但如果让所有人共享命运就这样停留在列车上,等待Archer拆除完所有的炸弹,小丑则有机会启动安装在空压机上的压缩气罐,将气罐当中的毒气传送到地铁的每一个角落。
就算蝙蝠侠在这里守着气罐,双方保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车内积蓄着的恐惧情绪也终有一刻会达到峰值,直到启动运行在列车和灵脉当中的魔术术式,让他从这淤泥一般污浊的土地当中召唤出一骑从者。
但,蝙蝠侠想,这是理想情况下。
身为圣杯战争的管理人,诺克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噢,看你的态度,难道你还在期待那位道貌岸然的、所谓的监督人?”
小丑拔高了音量:“他向你们隐藏了信息,让你们每个人为了虚妄的梦想相互争斗,只为争夺一个遥不可及的泡影……而他呢?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你们在这场争斗当中所付出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那个人一些微不足道的笑料。”
——这是什么意思?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场圣杯战争还在按照原本既定的规则向前运行着……
而且,造成麻烦的难道不是那些本土的魔术师吗?为什么在他的口中,反而诺克斯成为了那个心怀不轨的阴谋家?
“噢……看看你的态度,我明白了,原来你也被骗了。”
小丑笑起来,他翻身跳进车厢,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又拖拽着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回到了蝙蝠侠的眼前。
诺克斯的状态并不很好。
被小丑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动作钳制着手臂,他看上去却缺乏挣扎摆脱的力气,就连头也朝向一侧歪着,和过去自始至终都很从容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老天,我可什么都没做。”
小丑夸张地回答,仿佛因为这个无端的指控而显得格外委屈:“完全是因为这位好先生的自发行为,这条地铁线路原本规划得那么好,为什么偏偏想要改掉它呢?”
他在破除这里的魔术仪式,蝙蝠侠一下子理解了这一点。
在魔术师全力进行一件事的时候,为了最高效率地保证机能,他们有时候会关闭自己部分的自我保护机能,极端情况下,就连视听信息都有可能会被酌情停止,以供给最大限度的解析能力。
他对诺克斯这个人的作战能力有着很系统的分析,在使用魔术强化身体的时候,他能够徒手解决掉大部分的人类敌人,但很难应付从者和活尸;而一旦解除了这种强化与加护,从步态和日常动作上推断,他就会像是哥谭无数个缺乏系统训练的普通人一样,在枪械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就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样,小丑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诺克斯的太阳穴。
“是这里吧?只要是头部,对这位先生来说没有太大差别……”
小丑说:“其实很简单,如果您立即停止对这辆列车的干涉,这枚子弹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打穿您的脑袋了。”
由于脖子和手臂都被扼住,他很困难且微弱地挣动了一下,而这甚至算不上什么反抗。
物理的身体对魔女而言并不那么重要,蝙蝠侠很清楚这一点,他们的皮外伤会以很快的速度修复,断掉的手指在一夜之间就能恢复原状。
他可以屏蔽痛觉,修复身体,改变外貌,捏造幻象,甚至影响灵魂。
魔女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
可对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与人又太过接近。
“如果你是想参与圣杯战争的话,威胁监督者并不会产生什么对你有利的结果。”
蝙蝠侠警告他:“而你我都知道,他们那种生物其实很难被彻底杀死。”
砰地一声,小丑调转了枪口,第一枪打中了脊椎,随后还未等蝙蝠侠反应过来,对方就再度瞄准了诺克斯的额头。
“那又怎么样呢?”
他笑嘻嘻地反问对方:“我这么做了,情况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你们总是想得太多,过于繁重的思考只会变成拘束自我的镣铐,你送了那么多人去阿卡姆,这会让你自己的手脚也变得沉重吗?”
魔女先生的手指一抖,随后微微蜷缩成拳。他穿着深色的外套,因此看不出来是否有流血,但至少从空气当中没有感受到血腥气传来——这是唯一的好事。
“不管您究竟是什么,被子弹打穿脑子也不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对吧?”
沉默几秒钟之后,蝙蝠侠终于开口。
“终止解析吧,诺克斯。”
他说:“大脑被破坏的话生命体征就会终止,不管再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明智的选择!但很遗憾,人生当中就是充斥着各种突如其来的遗憾。”
小丑笑了一下:“三,二——”
蝙蝠侠在他开始倒数的时候就突然动作,迅速冲了过来,但小丑愚弄了他的心理准备,在数到二的那一刻,子弹就已经出膛。
小丑的下巴狠狠挨了一击,他整个人倒着飞出去,又重重摔在了地铁的车顶盖上,保持着倒伏的姿态发出哼哧哼哧的诡异笑声。那把手枪也跟着被甩了很远,旋转着滑落进幽邃的地铁巷道当中。
“来不及了!”
他边笑边大喊:“来不及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座城市永远都会吞噬想要改变它的人,而你终归要习惯这一切——”
声音开始变得很远。
蝙蝠侠对着他的侧脸又狠狠补了两拳,但这并不能阻止对方看着他闷笑出声。
两人扭打在一起,又或者说,这是单方面的殴打。
西西弗斯是神,所以他可以日复一日地承受着推石头的惩罚。
就在这时,小丑的表情凝滞了起来,原本畅快的大笑僵硬在脸上。蝙蝠侠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猛然回头。
魔女先生歪斜地站在原地,他的额头上被开了个大洞,看上去不可谓不狼狈。注意到蝙蝠侠在看他,对方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在眼眶里咕噜一转,随后聚焦到他的身上。
“您那是什么表情?……噢,我差点忘了,人类会对与自己外表近似的生物报以共情心理,我很抱歉让您感受到了一些本不必要的痛苦。”
他的声音明显不对劲,仿佛一个正在卡带的破收音机,但尽管如此,尽管身体在颤抖和摇晃,诺克斯的声音却仍旧平稳。
“这不对!”
小丑尖叫起来:“这种态度不对!你这个怪异的、无趣的家伙……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无聊的反应!”
疾驰的列车上,强风吹起魔女先生的头发。
人类的灵魂是不断凋谢的花朵,也是旷野当中不断跳跃的火苗。
只见诺克斯缓缓抬起右手臂,用灌注了魔力的嗓音发声。
“以圣杯战争监管者的名义。”
他说:“我对于这场魔术仪式的的反向解析已经完成。”
他的声音仿佛直接出现在了迪克的耳边,而Archer也早就在等待这一刻,他打了个响指,后半节的车厢挂钩就应声而断,距离他们所处的位置越滑越远。
后续的就交给警察吧——迪克一只手扶住栏杆,注视着逐渐淹没在地下轨道当中的半截车厢。列车剧烈晃动了一下,刹车片泵射出火星,可炸药所在的位置却突然结出了片片冰霜,魔力构筑而成的冰雪隔绝了温度,让它无法被点燃。
蝙蝠侠大踏步地走过去,双手撑住诺克斯向前栽倒的身躯,对方那张原本挑不出毛病的脸如今看上去几乎有些恐怖谷的意味,只见魔女先生笑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按在他的侧脸上,又缓缓滑落。
“从抑止之轮当中召唤从者需要非常精密的仪式,而想要撼动灵脉的力量,无论对于施术者还是破解者而言,都必须要经过缜密复杂的演算。”
而在这个被高度测算过的系统当中,一点点预料之外的扰动就会给结果带来致命影响。
“按照原本的情况,我应该确实很难完成对整个召唤仪式的破坏。”
他轻轻说道。
“……你想说些什么?”
“是恐惧不够。”
诺克斯说:“这些人所爆发出来的恐惧,并不足以将预先准备好的英灵召唤仪式彻底激活。”
不知道迪克和杰森究竟在这辆车里做了些什么,总之,尽管严格计算过地铁线路当中的人流量,但所收集到的极端情绪仍旧远低于预期,而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诺克斯的施法难度。
小丑瞪大了眼睛,虽然缺乏对神秘学知识的系统学习,但在这一瞬间,就连他也理解到了诺克斯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看来我之前觉得,您对这座城市并没有什么切实的作用……这个想法的确有些片面。”
诺克斯说。
蝙蝠侠没有动作。
“在这个时刻,你已经拯救过他们了。”
第40章
小丑再度被警察们扭送阿卡姆。
为了让对方这一次在疯人院里待得更久一些,蝙蝠侠当着他的面展示了自己的手背: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但实际上,他压根不是圣杯战争当中的master。
就连小丑都露出了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
随后他又表情夸张地笑了起来,用自己的逻辑发出暴论:确实应该这样,毕竟我们是如此相似。
哪里相似?诺克斯忍不住插嘴辩驳,灵魂的存在形式差距极远,几乎像是地球的南极和北极,任何一位有品的魔女都能瞬间鉴别出这种区别。
他的脑袋上如今扣着一个十分滑稽的红色水桶,由于头上被子弹近距离开了个洞,为了防止给周围的乘客带来太大惊吓,杰森·托德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搜罗来了一个造型很不体面的临时遮挡物。
“是谁告诉了你这些消息?”
蝙蝠侠无视了诺克斯的胡言乱语。压低了嗓音质问小丑:“是谁协助你策划了这场行动?”
小丑发出嗬嗬的笑声,他的牙齿被打掉了两颗,连说话都漏风。他先是转过头来看向诺克斯(脑袋上的那个桶),意味深长地开口:“当你手里拿着地球仪的时候,南极和北极或许确实距离很远……但如果你亲身体验过那两个地方,就会发现都是如出一辙的寒冷。”
“你亲自抵达过南极和北极吗?”
诺克斯问。
“那是当——”
随后他就又被蝙蝠侠揍了两拳,启动物理开关强行跳转到了下一个话题。
“他们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比你我都要久远,比这座城市本身所经历的岁月还要漫长……”
话说到最后,他几乎已经陷入了胡言乱语,无法让人得知任何有效的信息。
线索似乎又断在这里了。
为阿卡姆冲业绩的警察们匆匆离去,蝙蝠侠看着还没离开的迪克和杰森,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对他们警告些什么。圣杯战争的危险性想必他们两人已经有了切身了解,如今再做叮嘱显然已经有些多余了,更何况,以哥谭众所周知的大环境,迪克能召唤出从者来已经算是显著降低了圣杯战争对整个城市的灾害程度。
反而是迪克率先抓了抓头发。
“我打算最近去探望一下小芭。”
他说:“圣杯战争来得太突然……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去探病。”
蝙蝠侠回想了一下这辆地铁的线路:“你原本是打算去文斯芬克尔大桥?”
迪克点头:“我们推断,这里曾经发生过从者战。”
他确实已经是个合格的master了,蝙蝠侠注视他几秒,提供了一个关键信息:这一次的圣杯战争当中,所有参加者并非完全对等,也有一些暗藏在阴影当中的神秘势力潜伏其中,而今天列车上所发生的一切,其中就有他们做公开的情报和授意。
“如果你们打算寻求临时的合作。”
他说:“可以给戈登打电话——你知道那个电话号码。”
*
解决掉地铁线路中的意外之后,诺克斯本以为大家就将原地解散,毕竟他那个被物理开颅的脑袋如果不回去修一修的话真的很丢人。
但等他回到自己的魔术工房时,却发现蝙蝠侠早就已经等在了门口。
诺克斯:“……”
他开始动手掏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口袋,找了半天未果之后,蝙蝠侠对着他探出手,翻开背后的衣领位置,从领子下面取下来了一枚微型定位装置。
“这是犯法的吧。”
诺克斯现在脖子以上的部位在蝙蝠侠的眼里变成了一团马赛克:“找我有什么事?”
“哥谭目前还没有建立起针对人类外智慧生物的相关法律条款。”
他回答:“关于小丑之前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你需要一个解释。”
“在我救了你们所有人,脊柱位置挨了一枪,并且脑袋被打穿孔的现在?”
诺克斯语气有些夸张地惊叹了一句:“好无情一人类。”
“……”
几乎没人会对蝙蝠侠报以人情味方面的期待。
但对方谴责的态度又太明显,让他很难再拿出严肃强硬的语气。
“这么说吧,我从英国来接管哥谭本土的灵脉,而到了这里以后发现,当地早就已经有一群人牢牢占据着这片土地的神秘,而他们自然不会愿意将手中的利益让渡给别人。”
诺克斯两手一摊:“这个时候他们会做什么呢?当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污蔑和攻讦,想办法把我从这里赶出去,最好这座城市还是以前那副烂样子。”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其中还有漏洞。
“你说过圣杯战争本身就是你的目的。”
蝙蝠侠猜测:“圣杯出现会缔造出连通世界表里的根源之孔,你想借助这条临时通道回到世界的里侧去?”
“您怎么会这样想?”
对方看上去像是比他还要惊讶:“我是哥谭的魔女,当然会留在哥谭。”
“……”
其实也不是非留下不可。
自从对方现身哥谭开始,他的工作量和工作复杂度明显增加了。
不过或许是由于某种鲶鱼效应,魔女的到来确实暴露出了这座城市当中的一些问题,哥谭在建立的时候明显受到过一些神秘学层面的诱导,在这个谜题被解明之前,他们估计还能算作是立场一致的伙伴。
“……对了,还有一件事。”
沉默几秒之后,蝙蝠侠突然开口。
“什么?”
“阿尔弗说……”
他接下来的每个字都非常犹豫:“他说,为了感谢你今天帮忙,邀请你晚上来吃个便饭。”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放在最后说!”
诺克斯立刻说道。
现在距离傍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魔女先生当即表示,他需要在店里休整一会儿,已保证自己今晚能以一个相对体面的外观出席,说完他就在店里凭空划了出来一扇门,钻进门内和门一起消失了,只留下蝙蝠侠一人待在店铺的前厅里,周围堆砌着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商品。
“……”
他还想再问点别的话来着。
蝙蝠侠掏出手机,那上面的定位提醒显示,诺克斯现在确实还停留在自己当初买下来的这片区域里——他当着对方的面摘掉了一个监视器,不代表没有更多正在工作。
另一边,地铁出站口。
迪克和杰森绕了一段路,终于不引人瞩目地抵达了文斯芬克尔大桥附近。
迪克掏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你打算合作吗?”
杰森问:“和那个条子?”
“戈登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迪克纠正他:“如果想要在这一次的圣杯战争当中寻求一个临时合作对象,除了詹姆斯·戈登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杰森显得很不以为然,出身让他对警察和一切秩序的象征有着天然的不信任,但既然迪克很坚持,他作为合伙人就也没有表露出太明确的反对态度。
“最后该怎么办?”
他问:“圣杯战争当中只能有一个胜者,等到最终决战的时候,还是要和他打一场。”
“到那个时候就公平竞争吧。”
迪克回答:“至少不管谁赢,都比落在企鹅人他们手里要好。”
其实如果结成同盟,他们就能直接从詹姆斯·戈登那里获取桥上的第一手情报,没必要亲自跑这一场,但Archer表示,文斯芬克尔大桥是圣杯战争开始至今最明显的一处从者交战场所,除了他们以外,一定也会有别的master想要打探这里的信息。
也就是说,这儿非常适合伏击。
相比于那种喜欢正面作战的莽夫,Archer的灵基特性更适合打伏击战或者游击战,这也与他早些年在雪伍德做侠盗的人生经历有关。坍塌的大桥本身也十分适合用于设置陷阱,如果一切顺利,这里会成为他们在哥谭预设的多个伏击地点之一。
由于交通要道被封锁,附近的车流量减少了许多,让这片原本车流熙攘的地区都变得冷清起来。两人蒙在Archer的斗篷下面绕开了封锁,杰森站在断裂的桥面边缘抬脚一踢,将一块混凝土踢进了不断冲刷桥基的海水中。
“连钢锁都崩断了。”
Archer啧啧称奇:“看来本次圣杯战争的Berserker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迪克则在关注另一个方面:从者的行动需要消耗魔力,经历过地铁当中的混乱以后,他很怀疑这个未曾谋面的Berserker是否也有什么不太光明的魔力汲取办法。
有“货真价实的魔术师”想要影响这场圣杯战争,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真的不需要我们也过去?”
收到短信之后,詹姆斯·戈登几乎立刻就打了电话过来,语气当中不乏担忧:“那天晚上的情况其实非常危险……”
“您先专心上班吧,不然的话,可就不是一场新闻发布会就能解决的了。”
迪克语气轻松地笑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随后,他收敛笑容,弯下腰从一地的混凝土碎块当中精准地捡到了某样东西。
“你发现什么了吗?”
听到了这边的响动,杰森回头。
“——不,没什么。”
迪克握紧了手中的金属,那是一枚边缘略有磨损的蝙蝠镖。
毫无疑问,蝙蝠侠也参与了这场战斗,算算时间,甚至就发生在他们当时离开企鹅人那艘船的不久之后——虽然从小就跟随蝙蝠侠一起夜巡高强度上工,但迪克仍旧会不时为对方的劳模程度而感到震惊。
在Archer集中精力设置陷阱的时候,杰森·托德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状若随意地开口:“你也觉得我应该接受领养吗?”
“至少从我自己的角度。”
迪克想了想,回答:“我确实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个决定。”
当然,他现在想要去看更远的景色,想要去哥谭以外的地方读大学,但身为罗宾的那段日子确实是他非常重要的一部分——重要到能够从抑止之轮当中召唤出“罗宾汉”这个词汇的源头。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的时候,现场的温度陡然降低,十几秒钟之内,竟然到了让人呼吸都会喝出白色雾气的程度。Archer的反应极快,立刻运用无貌之王的斗篷将他们两个全部遮蔽,只见不远处一片断桥坍塌形成的钢结构废墟当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机器人。
又或者说,长得很像机器人的某种东西。
一些中等体型的蒸汽魔像开始挥舞自己的手臂,在废墟当中准确地刨出钢索和一些钢筋,以及一些用于固定桥梁的金属材料,再打开自己腹腔位置的舱门将这些材料一股脑填了进去,动作看上去就像是一些特效电影当中的垃圾清运设备。
它们运作的时候会发出让人难以忽略的噪音,蒸汽阀门不断嗤嗤作响,整体风格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像是纯粹的现代造物。
“运气真差,怎么是它们!”
杰森·托德忍不住在斗篷下面暗骂了一声,蒸汽朋克风格的caster对他们而言是最糟糕的几名对手之一,魔偶并非是人类的血肉,自然也就无法中毒,和对方动手很容易就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消耗战当中。
六分之一的概率抽中caster,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赌运糟糕——当然,戈登先生口中说道的Berserker也不是个容易应付的对手……迪克迅速思考着,犹豫自己是否需要下达撤退指令:与其在这里和caster正面作战,倒不如保留好他们之前布下的陷阱趁早离开。
不管caster打算做些什么,他绝不会天真地认为对方是在好心为这座大桥做垃圾清运。
作为蝙蝠侠多年的战友,又从小接受过杂技演员的训练,迪克·格雷森有自信保证自己在移动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多余的响声,然而就在他打算悄悄挪动位置的时候,巨大的蒸汽金属机器突然从天而降,精准砸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Archer:“……!!”
他立即拎着两位人类险险避开,脸上表情显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无貌之王的宝具效果能够让他们免除任何神秘学领域的侦测,别说肉眼的光学隐形,就算诺克斯本人在这里张开魔力探知,也很难精确找到他们的方位。
杰森也望着攻击袭来的方向,他的呼吸在嘴唇边上凝成一小片白雾,极速下降的温度让他们暴露在空气当中的那一小截皮肤都感到森然寒冷。
这种寒冷是物理原因导致的,其中不夹杂哪怕任何一点神秘学的要素。
“——是温度。”
迪克突然说:“是我们作为活着的生物,和周围的环境温度差得太远了。”
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尖,从自己已知的哥谭反派当中回想起一个熟人。
“你说得没错。”
话音刚落,水蒸汽与冷空气交织所形成的巨量雾气当中,就走出了一个臃肿沉重的身影。“急冻人”维克多·弗里斯的声音穿过安装在胸口的扬声器,有些失真地扩散了出来。原本就看上去很臃肿的冷气维持装置如今又进行了进一步的改造——他给自己的眼睛上佩戴了一台能够用于红外热敏成像的感应器。
“即便现在,我仍旧无法看见你们的具体位置,这实在是非常了不起的完美隐形。”
维克多说:“只不过,我能捕捉到你们停留和移动时释放出来的热量罢了。”
Caster的好几台蒸汽魔像拱卫在他的身边,让迪克和Archer很难从远距离突破这种密不透风的防御。他就这样站在层层防守中心,向着面前的三人展示了自己的手背。
那上面是被分成三瓣雪花的深红色刻痕。
第41章
维克多·弗里斯做了一个梦。
令咒是魔力的通道,能够将master和servant联系在一起,因此他们的梦境也会彼此相连——这是维克多·弗里斯在一开始就被caster所告知过的事。
梦境当中,他恢复了自己还在求学时的相貌,穿着一件外观很朴素的衬衫,穿行在景色有些熟悉的回廊里。走廊当中还有许多年轻人,他们有的越过自己步履匆匆,有的手中拿着讲义边走边看,大抵来讲,都是很熟悉的学生作派。
他见过这里……维克多想,他一定是在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学生、校园生活,这对如今的急冻人而言遥远得几乎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自从决定冷冻妻子之后,这些称得上平稳安详的画面就彻底从他的生活当中远去了。
然而最终,他还是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来这里究竟是何处——剑桥大学,英国最著名的几所学府之一,在他还在学校里当教授的时候,也曾经和这里的教职员工有过联络,甚至还开过几次合作会议,和这儿的几名教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邮件交际。
几个标志性建筑物都在,只不过周围的环境差得很远,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自己的所处方位——这里是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曾经培养出过包括牛顿、培根和罗素等诸多了不起的科学家。
梦境当中的维克多心情不禁有些放松:如果他自己早出生几百年,他有充足的自信心能够跻身于这些了不起的人类群星之间,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能够被印在后世课本上的位置,可惜生活从来不容许假设,他只能从一场非科学的荒唐竞争当中夺取一点点握住幻梦的机会。
他跟随着学生们的行动漫无目的地在剑桥当中穿行,又浑浑噩噩地坐进了一个报告厅,听了一会儿一个陌生男人的数学分析——梦境就是如此不讲道理,即便是以理性和科学著称的这座校园里,也充斥着缺乏逻辑的片段跳跃。
比方说,他打开桌上的讲义,发现里面其实是一篇论文——《机器在数学表计算当中的应用》。
作者的名字不出意料,正是查尔斯·巴贝奇。
眼前这位教授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普通人,和自己平日里所见到的那位将整个人装进蒸汽铁壳子当中的caster截然不同,不过维克多·弗里斯也做好了这种准备,毕竟,从抑止之轮当中召唤而来的英灵,只不过是当事人漫长人生当中的某个侧面。
许多从者都拥有不同职阶的适应性,根据所召唤职阶的不同,很有可能导致从者的性格也南辕北辙。
童年时期的自己、全盛时期的自己和陷入暮年的自己,明明是同一个人,对一件事物的看法却很有可能截然不同。“人类就是这样复杂又多变的生物”,偶尔闲谈的时候,
Caster先生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人类的历史是暧昧不明的,甚至,有一些从者的精神状态和相貌,都会因为大多数人对于他们的“刻板印象”而得到扭曲。
查尔斯·巴贝奇毫无疑问是这个时代当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学者,无论是在学术界还是教职岗位上都颇受欢迎。维克多自己本身求学的时候就读过对方的著作,在许多与计算机相关的书籍当中,更是常见这位历史名人的照片,但……
但,大多数人第一次认识他,不会看到那些灿烂的科学成就,也无法体会到那些为现代技术奠定的基石,他们所能了解到的唯一一件事是——他穷尽一生失败的尝试。
二十岁时,在一次与友人的讨论当中,年轻的巴贝奇突然萌发出灵感,想要制作出一种能够自行代替人力进行计算的机器。他耗费了极大的心力,用十年的时间制作出了世界上第一台差分机。
此后的人生当中,他投身于去制作这种能够进行精确计算的机器,申请了大量研发经费,并为之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
梦境当中的景色快速切换,维克多·弗里斯坐在报告厅的座位上,看着讲台上的教授面貌不断变化——他的面容不再年轻,身边多了一位名为阿达·奥古斯塔的帮手,两人共同奋斗过一段时间,研究进度却始终晦涩不明;再后来这位可敬的女士也因病去世,他又一个人在这条孤绝的道路上坚持了二十年。
甚至,就在他已经变成了一位耄耋老人,口齿不清无法言语的时候,他都没有停止自己对于差分机的研究。
讲台上像是一场由真人出演的幻灯片,维克多的座椅更像是观看他人生的观众席。这些对于差分机的探索并非全无作用,现代计算机理论当中,他所发明的编程语言和分区理念为后世的计算机软硬件发展奠定了根基,人们认可他的成果,甚至认为他的探索已经超越了时代。
然而,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对整个世界带来了卓绝的贡献,他个人的研究却仍旧失败了。
英国政府宣布断绝了对于他的资助,同行们也都纷纷出言讥讽,他将整段人生近六十年的时间花在一条“看不到未来的错误道路上”,只能将全部的图纸和部分零件收入博物馆当中——由于差分机的体积太过庞大,许多精细备件得以流入收藏,维克多自己所获取的圣遗物就是通过类似途径。
看着眼前口齿不清却仍旧坚持着想要向周围人表达些什么的顽固老人,身为现代人且曾经混迹学术界的维克多·弗里斯很清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三十多套设计方案,五十万张零件图纸,无数的细小零件和配件,以及多年始终如一的坚守。他怀着自己的不甘愿咽了气,而就在他溘然长逝的第六年,用电器储存声音的留声机就已经悄然问世。
世界的发展方向,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他死在新时代黎明到来的前夜,而属于蒸汽动力构筑的那个世界终究只不过是或奇幻作品当中偶然出现的幻想。
“从抑止之轮被召唤而来的英灵,有时候并非会完全遵循生前的面貌。”
并非那个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出现在维克多·弗里斯面前的,是身高超过两米五的钢铁巨兽。他的身躯被隐藏在钢铁构筑的蒸汽机关当中,整个人被抽象和升格为了新的概念,机械铠甲之内并非是人类的身体,而是化作了某种被称作是“固有结界”的空间概念。
在这一刻,维克多,或者说“急冻人”,难得萌生出了些许想要叹气的冲动——
Master和servant往往存在相性方面的契合,而披在急冻铠甲之下的自己,某种意义上也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窥见希望的不归之路。
——还好,有圣杯战争。
*
你想要向圣杯许下什么愿望?
文斯芬克尔大桥上,Caster查尔斯·巴贝奇沉默地伫立在一片废墟之上,突然回想起他和自己这位master之间的简短对话。
召唤出自己的男人同样也是一位科研人员,是一名杰出的低温学家,说实话,这并不令他感到有多么奇怪——圣杯总会吸引相性相似的人缔结契约,能把他喊出来的人总不至于会是个文盲。
对方将自己包裹在怪异的盔甲当中,就和自己藏在蒸汽机械构筑的礼装之下一样。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男人沉默了片刻,说,他想要依靠圣杯的力量来治好自己身患重病的妻子。
这是一个很普通、很简单、出现在童话当中甚至写不了几页纸的故事——男人的妻子身患绝症,在百般求医无法之后,他决心将自己的妻子冰冻,并且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寻找到治愈对方的方法。
被召唤现界的从者往往会获取与当前所处时代相符合的必要知识,其内容与职阶和自己生前的特性有所关联——比方说生前拥有骑乘技能的从者在现代往往也能天然地驾驶车辆载具,精通设置陷阱的从者也会拥有一定的拆弹技巧。
而身为一名学者,查尔斯·巴贝奇也多少对现代学术领域有了些了解。
在他死后,仿佛一个命运的玩笑般,世界进入了电气的时代。晶体管、集成电路的出现让整个学术界的研究方向急剧转向,不再有人关注所谓的差分机,人们拥有了更新、更轻便、演算速度更快的道具,而这些全新的技术构筑起了当前他所处的这个繁华世界。
他托付给圣杯的愿望是祈求“蒸汽文明的到来”,但在现界的短暂时间里,查尔斯·巴贝奇就意识到,这对当前所处时代的人类们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们已经习惯了如今这种轻便的、精准的世界,而他想要实现的梦想和毕生所追求的那个结果,就好像是神秘消退时迁居于世界里侧的幻想种一样,已经成为了上个时代残存下来的传说。
“我想要治好我的妻子。”
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巴贝奇见过那个被冰封在冷冻装置当中的人,隔着一层厚重的金属外壳,他短暂地见到了对方暴露在观察窗当中一小片失去了血色的皮肤。
他曾经是剑桥最顶尖的学者之一,自然也能轻易了解到当前时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情况。人类从上世纪开始就不断尝试“将人体冷冻并送往未来”的这一手段,但截至目前为止,整个地球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被成功唤醒。
恰恰相反,学术界的主流观点是,人体冷冻是一种毫无承诺的“空头支票”,那些人在被输入了保护液之后就已经死透了,冷冻公司们为了敛财,联合缔造出了这种骗局。
“当前的技术根本不可能达到!”
“——放弃吧,她已经死了。”
“这个机器的用途,就是花掉大笔的金钱!”[1]
“二甲基亚砜有毒性,那些保持液替换掉血液之后,最先受损的就是大脑……”
“哈哈,愚蠢的巴贝奇,他和他的差分机都没有任何价值。”
“你这是在杀人!你的妻子已经死在了你手里——”
“巴贝奇,现在已经是新的时代了。”
钢铁巨人沉默着,瞬息之间,脑海当中(他现在甚至已经没有了□□缔造的大脑)有万千情绪涌动。他向圣杯许下的是一个毫无价值的愿望,是背离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悲愿,而他的master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那是否也是一个众叛亲离、仿佛精神疾病般追寻着的,一触即溃的肥皂泡?
“我会,为你,赢得这场圣杯战争的胜利。”
巨大的钢铁魔像说道,语气郑重得仿佛在宣誓。
不论在这片土地上举行的圣杯战争是多么的邪异,其中包含着多少不符合常理的错误,他都会击败剩余的参与者,赢得这场圣杯战争的胜利。
“……!!到底怎么回事,这家伙超级有干劲的啊!”
Archer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巴贝奇的攻击,他很想彻底隐匿自己的身形,但在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躲起来,承受攻击的就会变成迪克和杰森这两个不通魔术的普通人。
所以不论怎样不习惯,他此时都绝无可能后退。
魔力构筑的弓箭命中在金属身躯当中,像是子弹打在钢板上一般弹跳了一下,淬在箭头上的毒液也自然而然无法命中——
Caster根本不具有生物学意义上的身体,几轮攻击之后,罗宾汉判断出,藏在那层铁壳子下面的绝非人类,而是一片完全隔绝现实的异界。
“完全没办法……
Master,计划C!”
罗宾汉喊道。
计划C就是迅速逃跑,只要能找到一片有树的丛林,就能够成为Archer的主战场。迪克立刻掏出了背包里提前准备好的发烟弹——考虑到Caster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人,就先不要浪费杰森硕果仅存的弱智炸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