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些都是假的。”布鲁斯打断他：“那是诺克斯，他应该是用魔术改变了自己的外观。”
“噢，诺克斯……噢！”
阿尔弗雷德后知后觉地惊叹了一声：“没有任何人因此而受到伤害，这可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理论上只要他愿意，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就改变一次自己的外貌，从而实现“布鲁斯·韦恩正在源源不断地换女伴”这个本需要多人配合才能达成的结果。
“当然，如果某一天您真的想找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女朋友……”
布鲁斯立刻打断他：到夜巡的时间了。
阿尔弗雷德于是夸张地叹了口气，用那种看向晚辈的目光看着他。
“迪克少爷再过不久就要离开哥谭去读大学，您要是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布鲁斯不动声色地往自己的身上套衣服，防弹板甲带来沉甸甸的重量，这是一种沉默的反抗，意味着他不想继续对方所挑起的这个话题。
当然，他和迪克吵了一架，在此之前他们还吵过许多架；他的养子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想法，不仅在圣杯战争当中与Archer达成同盟，还打算去外地读大学离开这座城市。
这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需要一位罗宾作为搭档，如果阿尔弗也觉得这个宅子有些太过空空荡荡，他或许可以再收养一个孩子——
迪克和杰森达成了同盟，共同打算在圣杯战争当中做点什么，他又回想起了这件事，一想到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难免感到有些头疼。圣杯战争开始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短暂调查过这个名叫杰森·托德的少年，对方的本性不坏，只不过缺乏一些稳定的成长环境。
戈登的目标倒是很简单，至于杰森……他找到迪克肯定有目的，之前一直都没来得及问那两个孩子，他们想要托付给圣杯的究竟是什么愿望。
Archer，那个绿色的男人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很有侵略性的英灵，他隐约对其身份有所猜测。如果这场圣杯战争一定要有一个终点，除了Lancer以外，他也不是不能接受Archer的胜利。
*
“真能有用吗？”
杰森·托德问。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四次问这个问题。
“真能有用。”
Archer十分耐心地回答他，这是第四遍。
他自己其实也知道反复追问没什么结果，但看着迪克手背上少了一划的令咒，杰森还是难免生出些遗憾——那么关键的场合自己竟然不在现场，就像是匆匆忙忙赶去看一场电影，结果只看到了片尾字幕一样。
他从来没看过电影，也从来没见过从者释放宝具。
“不然到时候托付给圣杯的愿望里，再加一条让每个孩子都能看得起电影如何？”
Archer语气很轻松地问：“反正那可是万能的愿望机，无论投注什么样的愿望都会实现。”
那还是算了，杰森立刻回答，这种规模的愿望要留在更关键的地方。
虽然还没有正式打倒哪怕一骑从者，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畅想应该如何使用这个免费的愿望。
想来想去，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似乎都该用神秘学的力量去改变。
“如果愿望能够再多一点就好了。”
他忍不住感叹：“三个，或者更多一些，七个——有这么多愿望的话，我们就不用再纠结圣杯应该用到哪里去。”
迪克顿时有些想笑。
看着对方如此少年老成（甚至还能卸下来蝙蝠侠的车轮子），竟然也有充满童趣的那一面。
“我小时候看过一本童话故事，里面应该有七个愿望的许愿参考。”
他一本正经地问：“你们想要听故事吗？”
这是诺克斯经常在这里举办的活动，圣杯战争开始之后他就不方便再来，于是迪克主动肩负起了这个给大家带来快乐的重要位置。很快就有好几个孩子汇聚过来，等大家坐定之后，他清了清喉咙，宣布自己今天要讲一个《七色花》的故事。
被韦恩家收养以后，担心他适应得不好，阿尔弗雷德给过他许多童话书，这些童话故事不吝国籍，于是他也得以看到这位苏联作家写过的故事。
“珍妮有一朵七色花。”
很普通的一天里，一只大狗吃掉了珍妮刚从面包店里买到的七个面包圈。在愤怒追赶这只狗的过程当中，珍妮迷了路，误入了一个只有一栋小房子的陌生地方。
住在房子里的老婆婆送给了她一朵能够实现愿望的七色花，并且交给她许下愿望的咒语。
她用花瓣拿回了七个面包圈，修复破损的花瓶，前往北极又回到家里，想要获得全世界所有的玩具却又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最后不得不浪费一个愿望来将这一切恢复原状……花瓣的愿望很快被挥霍一空，只剩下了手中最后的一片。
直到她见到了一个跛着腿不能自如行走，因此只能坐在板凳上的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珍妮问：“我是珍妮，我们一起来玩捉迷藏吧！”
“我叫维加。”
男孩说：“我真愿意和你一起玩，可惜……”
——在那一刻，珍妮突然决定好了自己要许下的愿望。
“伴随着最后一片花瓣的消耗，男孩恢复了健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和珍妮一起玩起了捉迷藏。”
迪克说：“作为一朵花，它至少实现了一个不错的愿望。”
“我也想许一个类似的，但更了不起的愿望……至少要让所有的残疾孩子都恢复健康那种。”
杰森嘟囔着：“幸好圣杯的魔力比一朵花要强很多——”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童话故事往往缺乏逻辑，但这个故事的指向性未免有点太强了。
“迷路的时候所误入的房子，拥有特殊魔法的花朵，让愿望生效的咒语，以及身份存疑、把花朵给了珍妮以后就突然消失的可疑婆婆。”
他突然醒悟：“……那个老婆婆其实就是生活在附近的魔女吧？”
迪克沉默了一下，发现这个猜想不无道理。既然已经有从英国来的男魔女，那么有从俄罗斯来的老婆婆魔女……也完全符合逻辑。
“但在这个童话里，她又显得有点太无私了。”
杰森回想起了魔女先生张口闭口公平交易的态度：“珍妮在这个故事里支付了什么？”
“下次有机会，再去问问诺克斯先生吧。”
第37章
第二天，娱乐板块的新闻确实占据了每一个人的视线。
名人愿意出来娱乐大众的机会不算很多，人们一下子就将注意力从警长和大桥爆炸案当中转移了出来。记者们拍摄了许多很有噱头的照片，而韦恩集团公关部门的态度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这种仿佛心虚一般的装聋作哑似乎更进一步坐实了那位神秘女性的身份。
迪克看了一眼新闻，将刚吃进嘴里的麦片粥一口喷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
杰森一边搅和着自己那一碗一边谴责他，于是迪克将手中的报纸推了过去，头版头条那一大张照片非常醒目。
几秒钟之后，餐桌前响起了更激烈的咳嗽声。
“好吧，这下子别说老婆婆，至少我们已经见过一款看上去比较经典的魔女了。”
迪克大概能猜想到布鲁斯这么做的理由，但这不影响他很大声地嘲笑对方。笑过之后他们重新再去分析这则新闻，两名少年和Archer一致判断，在他们和企鹅人交战的当天夜里，文斯芬克尔大桥上一定也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从者之战。
“戈登警长的从者，以及身份不明的哪一位。”
迪克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也有可能没人分出胜负，只是因为打得太激烈，所以连桥都弄断了。”
Archer补充了一种可能：“不管怎么猜，都要去现场看一看才能清楚。”
从者的战斗痕迹当中，能留下许多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一想到其中一方是戈登警长，就很能提起应有的紧张感……”
文斯芬克尔大桥距离他们的距离很遥远，迪克决定求助于公共交通工具，搭乘地铁。
“我们要逃票吗？”
杰森问，他和Archer都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我们正常买票。”
迪克看了他一眼，显得若有所思。
最后一共买了三张。
虽然Archer一再表示自己可以灵体化，英灵毕竟不是人类没有购票的必要，迪克还是很坚定地给他们两个每人都发了一张票。
等车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站成一排，虽然毫无血缘关系（并且其中一个甚至称不上是人类），从远处看竟然像是亲近的兄弟。
迪克·格雷森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那个他酝酿了一路的话题。
“你有没有想过被人领养？”
他问。
即便有过坎坷的经历，但迪克·格雷森其实没怎么经历过物质条件过分匮乏的生活。
亲生的父母给了他足够多的关爱，被收养之后的阿尔弗雷德也从来不吝惜自己身为长辈的爱护，他有一群了不起且为之感到骄傲的朋友，虽然如今有了摩擦，但蝙蝠侠也是让他发自内心尊敬的人。
因此，在最初加入“杰森·托德的据点”时，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仍旧被吐槽有大少爷习气），其实在心里还是有些暗自惊讶。
为这里物质条件的捉襟见肘，必须要靠魔药来对抗的药物成瘾，以及竟然收容了那么多无处可去的孩子。
他知道这个据点的前身是一所学校，在打听出了古恩太太的恶劣行径之后，盘踞在心里的念头就变得更加清晰——比起被送到这类一听就很不可靠的地方，被一个合适的家庭所收养很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杰森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不久之前，蝙蝠侠也曾经向他表露过类似的意图。那时候他还在给魔女先生看店打工，既无法放下自己所照拂的那群“小弟们”，又不想立刻就中断这份难得的工作，更关键的是，如果自己被收养，如果在这条街上偏偏只有自己得到了拯救，过上了平稳顺遂的好日子——那，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以他的想象力猜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因此他决心靠着神秘学的力量来做出一些改变。
而现在，迪克再次提出了这个被搁置的话题。
站在中间的Archer左右看了看，出声提醒他们两个：“列车到了。”
他们随着其余乘客一起鱼贯而入。
“虽然有时候挺混蛋的，还喜欢独断专行，但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即便有时候确实挺混蛋的。”
迪克开始向杰森介绍布鲁斯：“但你应该会喜欢这个新家，以及新的身份。”
“你把‘挺混蛋的’说了两遍。”
杰森提醒他。
“……咳。”
那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和好，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要和好的意愿——在圣杯战争结束之前，他还要坚持对方混蛋的部分更多一些。
既不想说他的好话，又要向对方介绍蝙蝠侠的好处，实在是个有些挑战人谈话技巧的事。好在除了这个比较沉重的话题以外，还有许多轻松内容以供大家消磨时间——讨论诺克斯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魔女先生的女性外表，没想到是出现在布鲁斯的花边新闻里。
而且不止他们两个，同在一间车厢里的路人们也在揪着这个话题展开辩论，音量根本没有收敛，让他们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这一次可不一样！”
一位拿着报纸的男士以笃定的语气大声开口：“这一次八成是真的，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听见他们‘安定下来’。”
“为什么？他们那些有钱人换女朋友的速度那么快。”
迪克·格雷森注意到，周围有不少人都朝着这个方向悄悄竖起了耳朵——看来八卦话题总会引人注意。
“我有个记者朋友的内部消息，说是还不等舞会结束，就带着那位女士急匆匆地离开了……据说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叫什么来着？一见钟情？”
“报纸上说，有个不愿意透露自己身份的银行家也愿意作证，他无意为难那位美丽的女士，虽然对此感到非常遗憾，但他或许见证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爱情。”
杰森发出大声清喉咙的声音。
迪克装作无事发生地看东看西。
作为知晓部分内情的人，他们两个难免会表露出些许尴尬。至少在印象里，魔女先生和……和爱情之类的描述，实在是完全不搭边，也不知道当事人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赌她——他，其实根本不在乎。”
杰森说：“那都说不上是他什么时候捏出来的外表。”
打赌没有办法成立，因为双方都坚定地站在同一边。
*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需要在行至一半的时候换成另一条线路。
然而在理应到站的那个位置，地铁却没有按照规定的要求停站，而是毫无减速地继续向前行驶。
车厢当中顿时萌生出些许嘈杂声，人们的情绪开始不安，杰森·托德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又被迪克按了回去。
他掏出手机，不出意外的发现这个而没有信号——看来地铁已经驶出了站台范围。
啧，美国地铁。
“怎样？”
迪克压低了嗓音去问Archer：“会不会是哪个从者？”
“还不太确定，我需要检查一下。”
身穿普通夹克衫的罗宾汉表情平稳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按在地铁的侧舱壁上，同样压低了嗓音：“你们就先待在这里，不要随意移动。”
手指离开之后，魔术陷阱的辉光一闪而过。然而就在Archer离开车厢之后不久，地铁广播突然被打开，里面传来了尖锐的笑声。
“各位，下午好——！我最亲爱的乘客们，很荣幸地通知各位，你们被选中搭乘上了一班有些特殊的地铁。”
迪克猛然抬头看向扬声器的方向，这个声音他非常熟悉——不久之前，正是小丑令芭芭拉陷入了重伤，从而导致对方现在还没能出院。
原来他还没有被关进阿卡姆吗？还是说，他也被选作了圣杯战争的参赛者之一？
迪克一瞬间紧张地思考，如果现在在列车里发生从者战，他很难保证这一车乘客的存活。
不过很快，这点担忧就发生了变化。
“哥谭最近似乎开启了一场有趣的游戏。”
小丑说：“这么有意思的事，足够让每一个身在暗处的人都躁动起来……可是我却没有拿到入场券！”
为什么，他喊道，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是我不够参赛资格吗？明明有七个人可以拥有电影首映式的门票，可那个愚蠢的派票员，真正应该被关进阿卡姆的家伙，却忘了在上面写下小丑的名字！
——虽然这是个很严肃的场面，而且他们现在正在面临地铁被劫持的险境，迪克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
那上面是他身为master的资格证明。
“既然拿不到这座城市所免费派发的游乐场入场券，那我就只能自己去抢一张了。”
小丑说：“限时两个小时，这趟地铁当中被同时安装了毒气和炸丿药，在此期间如果没有哪位拥有入场券的幸运儿将自己的门票分享给我，那么很遗憾，这辆车上的所有人都只能成为……噢，我真不愿意这么说的，强行闯进游乐场里的门票。”
什么是入场券？他所说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意思？乘客们迅速陷入了惊慌失措当中，杰森和迪克却瞬间沉默。
“所以那个召唤丛者的资格，原来是能转让的？”
片刻之后，杰森小声问道。
“——是可以的。”
迪克回答。
“令咒”，圣杯战争当中最关键的资源，其实是可以交易的。
极端情况下，如果有master想要在圣杯战争当中退赛，那么它可以通过交还剩余所有令咒的方法安全离开——直接交易给圣杯战争的监督魔女先生，但也不排斥参赛魔术师们之间私下里的互相贸易。
但是，直接向参赛者“抢劫”令咒？这确实有些超出迪克对圣杯战争的理解了。
比起有人接受了小丑的胁迫（迪克认为这不太可能），他其实更担心对方所说的另一种可能性——依赖整列地铁车厢里面的人来获取“参与圣杯战争的资格”。
人类的生命力能够转化成魔力，无论是迪克还是杰森，在这段时间里都已经充分地理解到了这一点。从这个角度上思考，哥谭就像是一座源源不断生成魔力的熔炉，仿佛魔鬼张开深渊大口，咀嚼着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
绝不能让他得逞。
“Archer.”
迪克小声问：“你对这辆地铁检查得怎么样了？”
“许多地方都被布置好了毒气发生装置，从外面暂时判断不出来成分，除此之外，也有一些车厢下方被设置了炸丿药。”
罗宾汉保持着灵体化的状态，声音紧贴着迪克的耳侧：“由于□□安装位置在地铁的外侧，拆除工作会比较麻烦。”
“小丑在车上吗？”
“驾驶室里只看到了被打晕的驾驶员，我对他做过一些急救措施，但那位可怜人伤的很重，短时间之内应该醒不过来。”
Archer说：“但，你们口中的小丑，我没有发现这个人，广播麦克风旁边是设置好的扬声器。”
地铁当中没有连接外界的信号，如果不能及时解决掉小丑，车厢当中的恐慌情绪只会愈演愈烈。好在对方不是真正的master，只要小丑还在这辆车上——迪克猛然站了起来，他现在就要在地铁上把这个混蛋揪出来。
“Archer，你能拆除掉炸弹吗？”
“需要一些时间。”
Archer回答：“我的灵基当中刻有「破坏工作」这项特性，能够破坏敌方目标预先准备好的措施，现届的时候也已经获得了现代社会当中所必需的知识。”
但想要完美动手不伤害到这辆地铁当中的乘客，他还是需要更谨慎的行动。
“这就够了。”
迪克说：“你去拆除炸弹，我们来解决掉小丑。”
“别太用力过猛，注意安全哦？”
丢下这句话之后，Archer急匆匆地显现到了地铁的外侧，在车辆行驶带动的强风当中开始了拆除作业。
*
同一时间，蝙蝠洞。
地铁的异常行驶情况自然也已经被警署和蝙蝠侠所知悉。
虽然“交出入场券”这个说法令大多数人云里雾里，但布鲁斯和戈登都很清楚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圣杯战争仅仅局限在七名master之间，Archer和Lancer又是站在秩序的这一方，那么整个局势还算容易得到控制。”
阿尔弗雷德站在他的身边分析道：“可一旦就连‘召唤出从者’的资格都可以通过其他手段获取，伴随着圣杯战争信息的地下传播，哥谭会迅速变成各类反派们争夺的战场。”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是，在魔术师的世界里，人类可以直接被异化为承载魔力的单位。
杀人就可以夺取魔力，只要能够掌握正确的仪式方法，和日本的那个偏僻城镇不同，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可以提供相当庞大的魔力量。
“但是，圣杯战争当中一次只能召唤出七骑从者——”
戈登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每一个职阶已经被占满，理论上就不会有新的从者被召唤了吧？”
“会有的。”
布鲁斯说：“——会有的，虽然相关的记录非常稀少，但理论上也存在Extra职阶。”
Master会召唤出与自己相性相近的servant，如果真让小丑得逞，很难想象他到底会召唤出什么扭曲的东西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令他十分在意，那就是saber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作为上三骑之一，不可能没有人去争取这个理论上最好的位置。
“你带着Lancer去现场。”
首先要防止有人真的去给小丑提供令咒，蝙蝠侠当机立断：“我来追踪小丑所发出来的信号。”
就在他们打算立刻行动的时候，小丑又发出了新的广播。
“我知道你，Batman，和运气不太好的我不同，幸运的你一定拿到了那张入场券。”
他发出桀桀怪笑：“如果你愿意将参赛资格分享出来，或许这一车人就不用死了……换句话说！”
他的音量一下子拔高：“如果他们死在了地铁里，那都是因为你——”
“…………”
布鲁斯陷入了沉默。
似乎每个人都认为蝙蝠侠应该召唤出从者，可实际上，他确实什么都没有召唤出来。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片土地并没有回应他。
第38章
生命是一个混沌的笑话。
“我听说了——预先设置好的圣杯战争当中并没有临时加人的这个选项，会出现这种规则在我的意料之外。”
诺克斯熟练地坐在了飞机的副驾驶位置：“或许是那些本土的魔术师们做了些什么，应该是他们暗地里散布了有关于圣杯战争的信息。”
“如果你真打算成为哥谭的监管者，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你的失职。”
蝙蝠侠声音平稳地谴责他。
“好吧，没能立刻把这群烦人家伙们杀干净确实是我的问题——”
感受到对方态度的变化，诺克斯举起双手：“别这么看着我，我有说错什么吗？”
“……你不应该直接杀死他们。”
蝙蝠侠说。
诺克斯的脸上顿时写满了“老天，难道我应该把他们送进修道院当中忏悔吗”。
“他们应当受到某种规则的制裁，而非你个人的。”
“你的意思是说，不应该由我个人来把他们全杀干净，而是应该代表魔术协会消灭他们？”
诺克斯惊奇道：“这点小事我有独立做选择的权利，没必要因此而劳动第一原则执行局啦。”
“……”
魔术协会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他不再理会对方混乱的发言，开始专心开飞机。
驾驶室当中，诺克斯转过头，前风挡玻璃上倒映出对方紧绷的侧脸。
他在很久以前就清楚，人类是一种会主动寻求痛苦的生物。
他们吃辣椒，喝酒，摄入咖啡因，食用一切会让自己精神或□□受到伤害的东西，并且从这个过程当中汲取到转瞬即逝的幸福。
“这会让你感到幸福吗？”
诺克斯突然问道。
“……？”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沉默当中透出疑惑——他们马上就要拦到地铁的前面去阻击小丑，这是个什么不合时宜的怪问题。
“人类会寻求各种各样有成瘾性的行为，这其中也包含痛苦——虽然我不能理解具体原理。”
诺克斯说：“但你似乎依赖着这种痛苦。成为布鲁斯·韦恩不会让你感到幸福，那天晚上你的情绪完全是在敷衍，我看得清楚这个……但现在，你的精神状态非常不一样。”
西西弗斯一遍又一遍地推着石头，而在哥谭，没有人会去强迫蝙蝠侠像殉道者一般工作，石头却成为了构成了他的一部分。
蝙蝠侠看着他。
“在东正教当中，有一种被称之为「圣愚」的概念。他们纯粹却又忘我，活着又像是已经死亡，行为虔诚又充斥暴力，甚至偶发极端的自虐现象。”
而在许多宗教当中，也存在诸多不同类型的苦修士存在，他们的共性就是试图通过违背人类本性的清苦乃至痛苦生活，去获得精神层面的平静和升华。
“——承受这些痛苦，会让你感到幸福吗？”
这个问题太过冒犯了。
几乎一开口，诺克斯就能感受到身旁传来压抑着的强烈情绪。对方看上去就像是要狠狠给他两拳，又猛然压制住了这种想揍人的冲动：打也没用，魔女的身体只是用来承载灵魂的容器，更何况他只要愿意，可以在一瞬间阻断身体传递而来的痛觉反射。
“这不关你的事。”
蝙蝠侠最后只说。
战斗机的引擎发出呼啸，而他总是沉默。就算再不解风情的人也能看出他现在心情不好，诺克斯撇撇嘴，放弃了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火上浇油的打算。
他们的计划是赶到地铁行进路线的前面，并且拯救已经成为人质的这一车人——严格来说，这是蝙蝠侠一个人的计划，诺克斯只是跟过来顺便调查圣杯战争当中是否出现了什么计划之外的邪恶仪式。
用于空降的机腹舱门缓缓打开，机舱外的冷空气灌了进来，吹得诺克斯的外套在风中猎猎摇摆。
他真该换一件更适合战斗的衣服，布鲁斯突然不合时宜地想——但他很快又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位魔女先生很少亲自动手作战，都是采取一些常人捉摸不透的迂回办法。
不管怎么说，该行动了。
蝙蝠飞机会按照预先设定好的航线自动无人返航，机舱里没有降落伞，蝙蝠侠看了一眼诺克斯，依靠着披风无动力滑翔的功能迅速坠落。后者轻飘飘地跟在他的身后，像是一片羽毛般从天而降。
“好消息。”
诺克斯精准降落在蝙蝠侠的身旁，一只脚点点地面：“这下面确实有魔力反应。”
对方看他，像是在等待进一步的说明。
“噢，你没法分辨这个——下面是Archer的魔力，不出意外的话，迪克和杰森应该都在这下面。”
诺克斯说。
随后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
他的本意很简单，有了Archer和迪克他们的帮助，人手充裕的情况下不论想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然而蝙蝠侠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却并不怎么放松，恰恰相反，他的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一些。
但为什么？
蝙蝠侠并没有给他继续刨根究底的机会，黑色的披风一闪就消失在了地铁站的入口。诺克斯只能步履匆匆地跟在对方的身后，他们两人的时间赶得很巧，没过多久就在站台上听见了呼啸而来的列车声。
地铁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图，沿站台的位置也已经由警察做了封锁，但蝙蝠侠直接无视了这些警戒线，在一众警察的惊呼声当中纵身一跳，直接趴在了疾驰而去的车门上。诺克斯扫射了一眼警员们，众人的目光迅速变得呆滞起来，顺手解决了扫尾工作之后，他也轻轻向前一跳，正好赶上了地铁的尾端。
车厢当中已经是一片混乱的海洋，到处都是尖叫声，惊恐的人群大力敲打着地铁的内壁，又被身边的陌生人所阻止——要是因此而触发了□□怎么办？也不知道毒气究竟是什么种类，若是无色无味的话，他们现在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有可能掺杂着会危及生命的猛毒。
“舞台开场！B-man——我知道你在这里！又或者在即将赶来的路上……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一次赴约了这场有趣的约会。”
小丑的声音再度响起，引发了车厢当中的一连串惊呼，周围的人群自发给蝙蝠侠让开道路，还算拥挤的地铁当中，这幅场面看上去就像是磁铁在斥开与自己极性不同的包围圈。
“多有意思啊，这是一场哥谭当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应该错过的盛会，可惜参与其中的名额却只有仅仅七人！才七个人而已……诺亚把自己的全家都带上了船，却只能眼看着邻居们活活在洪水里淹死，他当时的心情就和现在差不多吧！”
蝙蝠侠无视了这些声音，他的视线在人群当中逡巡。无数次经验表明，和小丑进行争辩没有任何意义，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和过去每一次一样——抓住他，痛打一顿，然后让警察们把他塞进阿卡姆，直到下一次小丑主动打破这个循环。
圣愚，他又想起了魔女先生在飞机上说过的话。
蝙蝠侠自认为自己远算不上什么圣徒，在对方抵达哥谭之前也与神秘学毫不沾边，归根结底，这只不过是因为魔女对人类太缺乏了解，仅凭借片面的观察而做出的有限推论。
两个车厢检查过去，他手法粗暴地扯开了地铁风柜上的滤网，掏出一把战术手电向更深处照明。管道深处果然装着某些东西，从整个地铁的机械结构来分析，最容易将毒气扩散到整个车厢的位置，就是位于地铁顶部的中央空调。
“阿尔弗雷德！”
他说：“给我提供哥谭地铁的风道设计线路图——”
通信频段当中没有回应。
他难得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只要离开出站口附近，地铁当中就很容易没信号，而且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这里的通讯条件糟糕得就像是经历了信号屏蔽一样。
看来韦恩集团下一个需要发力的方向就是通信业务。
没有详细的图纸，一切就只能凭经验。大部分地铁和公交的中央空调都置于车身中段的外侧上层，以便能够通过通风管将冷空气传递到车箱各处。
迅速赶往中段车厢的过程中，蝙蝠侠的心里闪过了好几种下毒手法……如果是他，或许会将毒气罐安装在空气压缩机里……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眼前的少年也很惊愕似的，在车厢的对面停住了脚步。
“布……蝙蝠侠。”
迪克说。
企鹅人船上的那一夜，他走得实在是匆忙，还没做好和布鲁斯重新谈谈的准备。可眼下他们全部都聚集在一列地铁的密闭空间之内，形成合作又不可避免——总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还要分头怄气。
迪克尴尬地张了张嘴，身后传来杰森跑过来的叫喊声：“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等等……呃！”
他也不说话了。
下一秒，车厢当中的无关人等全部都陷入了睡眠。诺克斯从蝙蝠侠的身后走出来，看了一眼现场还站着的三个人类：“这里简直吵得一塌糊涂，周围到处都是恐慌的情绪……你们可真是让我好找。”
他是从列车的最尾端赶过来的。
安静下来，反倒好说话。
迪克迅速交代了目前自己所知的情报：炸药被安置在了地铁下段的轮毂刹车位置，那里想要拆除非常困难，但Archer已经就位，只是还需要一定时间。
车厢里目前没有发现别的从者，Archer也没有感受到来自魔术师的气息，除了他们以外，暂时应该还没有别的master赶往这里。
司机已经进行过简单的救治，大部分乘客惊慌失措，但暂时没有极端行为出现。
蝙蝠侠微微点头，很快做出判断：在拆除了□□之后，他们两个就在Archer的帮助之下迅速撤离。
“为什么？！你难道就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
“不能让小丑接触到其余的master。”
蝙蝠侠打断他：“你留在这里反而有可能会造成更坏的结果。”
他没有穿战衣，个人特征又明显，如果这附近有转播镜头，很有可能会向公众暴露身份；杰森虽然很有天赋但又缺乏系统的训练，在小丑不知道会准备什么阴谋的情况下，贸然介入只会带来更多危险。
思考过程电光火石般在脑海当中闪过，而表现在行动上就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不行，你们两个尽快撤离。
迪克：“……”
独断专行，并且经常自作主张，他们过去就因为蝙蝠侠的这种性格而吵过许多架。迪克寸步不让地注视着对方，于是诺克斯不得不抬起手，再度打断了人类们的沟通。
“我刚刚有些更重要的发现，或许应该在你们吵起来之前告知各位。”
蝙蝠侠和迪克都看了过来，于是他说：“我发现这辆列车的行进路线，正好行驶在哥谭的灵脉上。”
灵脉是土地的血流，据说那辆在神秘学世界当中赫赫有名的魔眼收集列车就行在灵脉之上，但他们现在所在的只不过是一辆普通的地铁，按理来说，现代的城市规划者和工程师们很难拥有这种神秘学上的高深造诣。
“是因为土地的环境被改变了？还是地铁的线路依托着哥谭这座城市本身的走势？”
蝙蝠侠立即问道。
“还不太清楚。”
进站的时候赶得太匆忙，对于那张错综复杂的哥谭市地铁线路表，他只投以了匆匆一瞥：“但有一点非常确定，如果放任这座列车里的乘客死亡，一定会发生非常糟糕的事。”
生命也是魔力，饱含着怨恨和恐惧的死亡本身就在神秘学层面上有着特殊的意义。蝙蝠侠立即联想到了这辆车里几乎濒临情绪崩溃的乘客们，既然诺克斯能够将人类的恐惧收集起来作为魔术材料使用，那么一定也有别的魔术师能够做到类似的事。
这是一个仪式，他想，只不过不知道是用来做些什么。小丑肯定不会天然获悉这些不该被公诸于众的知识，有某些人教导了他，或者说诱导了他……哥谭的地铁拥有许多年的历史，一部分线路比他的年龄还要久远，这一刻，蝙蝠侠似乎窥见了某个巨大的阴谋，而这一切诞生在他的出生之前。
“要想办法把这里的乘客全部都疏散出去。”
他当机立断改变了自己的打算：“要尽快，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做这件事。”
早该如此了，迪克立刻转身，而蝙蝠侠转过头对诺克斯说道：“对于这个魔术仪式，你知道多少信息？能够反向解析出破坏的办法吗？”
“姑且吧——我可不是那种擅长解谜的名侦探。”
洛克斯向着他们耸耸肩：“但对于灵脉的争夺是土地的管理人所必须要做的事，如果没法在这里赢过他们，我不如干脆坐飞机回英国算了。”
那就是说，有一定把握——布鲁斯觉得自己已经逐渐了解到了魔女先生说话的风格。
目标明确之后，大家迅速各司其职。Archer成功拆除了一个安装在列车轮毂上面的炸弹，蝙蝠侠爬出车厢，朝着列车顶端的空气压缩机匍匐前进。和他预料中的一样，空压机的附近确实安装着一个很醒目的储气罐，压力容器标牌上有着明显的“有毒物质”贴牌。
把这个东西拆下来，然后想办法丢掉。他掏出一枚自己的蝙蝠镖作为临时拆卸道具，开始一个一个对付那些麻烦的抽芯铆钉，然而就在这时，整列地铁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等到他在车顶上稳定姿态之后，广播当中就再度传来了小丑尖锐的笑声。
“恭喜你，我的老朋友！你已经发现了我所布设的第一个礼物，也不知道你是否会喜欢它……但不论如何，发现了我准备的这个小礼物，就意味着我们的牌局即将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嗡地一声。
人们在紧张当中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几秒钟之后，第一个人发现车厢里无事发生，几乎要留下悲喜交加的眼泪，却发现站在自己对面的中年男人正在吧嗒嗒嗒流下鼻血。
“你……看看你的脸！这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毒气已经开始泄露了吗？无色无味的毒气？”
“我们都要死了！哈哈哈哈，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这不对劲。蝙蝠侠也听到了车厢里的动静，可问题在于，他眼前的储气罐阀门尚且还在关闭状态，不管里面装着什么，都还没有被通入车厢当中。
“这是车辆当中设置的魔术仪式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