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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顿了顿,在满室安静中加重语气,说:“吴警官是我见过的正义感最强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长桌后好几个人都松了口气,气氛终于稍微活动些了。为首那名领导站起身,左右两侧众人也纷纷站起,步重华上前来与他握了握手。

    “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你的配合,步支队长。关于对缅甸籍跨境贩毒嫌疑人玛银击毙事件的调查结果,应该会在一个月之内传达到津海市公安局的。”

    步重华那张冷俊的脸上,终于短暂而客套地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应该的。谢谢。”

    步重华出了纪检大楼,手机刚一开机,微信群里无数消息就叮叮叮叮争先恐后蹦了出来。屏幕最上方的消息栏不断滚动翻新,最开始是南城分局和支队内部的同事和下属,然后是各兄弟单位闻风而动的老朋友老同学,翻了足足几分钟后总算只剩下了一个人在无耻刷屏别无其他,正是大难不死必有后(口)福的蔡麟小同学:

    蔡麟:【盆友们盆友们,晚饭时间到啦,大家都吃得好吗?】

    蔡麟:【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蔡麟:【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廖刚:【蔡麟你再发你爸给你做的满汉全席我就把你从这群里踢出去!!】

    蔡麟:【!!廖哥我错了咱们来聊点其他的吧。啊我这病房的待遇真好啊,多亏步支队自掏腰包把我转进了VIP单人套间,步支队是我最英明的领导,步支队是我最温暖的太阳……】

    廖刚:【蔡麟告诉你一件事】

    蔡麟:【步支队就是那春天里灿烂的山丹丹……啥事?】

    廖刚:【步支队从这群创立的第一天就把咱们屏蔽了。】

    廖刚:【这群里发的任何消息他都看不到。】

    蔡麟:【……】

    蔡麟:【盆友们我们来聊点其他的吧。晚饭时间到啦,大家都吃得好吗?】

    蔡麟:【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廖刚:【蔡麟你再发你爸给你做的满汉全席我就把你从这群里踢出去!!】

    ……

    步重华眼底掠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正要关上那个“南城支队马列主义逢案必破玄学交流群”,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在看见屏幕上来电人姓名的那一刻,和缓的神情如潮水般从步重华眼底消失了:

    “喂,宋叔?”

    通话对面正是宋平,只问了一句话:“怎么样?”

    “已经出来了,说是对此次事件的调查结果一个月以内发到津海市局。”

    电话两端都没人吭声,只有轻微信号声沙沙作响。

    许久后宋平的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每个字都非常轻、又非常重,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

    “那些小事我都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关于你昨晚发给我的那份东西……”

    纪检楼下停车场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这辆车里,南城分局的步支队长正一手举着手机在耳侧,另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知道手机中说了些什么,只见后视镜中映出他低垂的眼睛和形状锋利的眼裂,半晌才深深地、彻底地吐出了一口气:

    “是,这方面我会注意的。但吴雩”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对面一片静默。

    步重华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呼出那口气,闭了闭眼睛,然后挂了电话踩下油门,发动汽车驶向了车水马龙的街道。

    黑色大G在小区地下车库灭灯熄火,步重华没有急着下车,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到了他唯一的星标联系人吴雩,发了条信息:

    【来地下车库,给你看个东西。】

    屏幕空空荡荡,对面没有立刻回复,可能是在睡觉。

    也可能纯粹是刚开始使用微信,还没习惯时不时检查下手机。

    吴雩是跟步重华一起住院的,两人连病房都睡的同一间,步重华出院那天他也在医生的强烈反对下坚持出院了。在这一点上步重华无法强迫他,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吴雩对他那种无声的依赖简直到了明显的程度,连前来探病的廖刚都有所感觉:“老板,为啥每次我来找你谈事的时候小吴都目送你出病房啊,你能不能赶紧把打火机还人家??”

    吴雩不可能独自在医院继续住上几个月,他心里事情太多了,压抑沉默,无处发泄,步重华不想放他一个人待太久。于是在跟市局打过招呼之后,他把吴雩接来自己家里,开始每三天把他送回医院复检一次,后来每星期复检一次,直到现在半个月回去看一次医生,除了还需要适当静养、不能做剧烈运动之外已经别无大碍了。

    应该是又窝在哪里睡着了,步重华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手机想。

    他放弃了叫吴雩下来的想法,一边解开制服纽扣,一边去后座拿T恤,准备换上常服再下车回家。但刚转身他突然又顿住了,另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突然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就像是隐蔽细微的电流涌过全身神经,让他鬼使神差地收回手,愣了会儿之后又把制服纽扣一颗颗系了回去。

    叮!

    一梯一户的电梯打开,步重华走到自己家门前,忍不住又转身对着电梯门上模糊的倒影打量了片刻,才按开指纹锁,轻轻地推开门。

    “我回来了!”

    客厅里洒满温暖华光,一碟银鳕鱼和一碟炒白菜放在餐桌上,瓷白干净的碗筷已经摆好,开放式厨房里的电饭煲正显示着保温中。步重华的视线首先落在那张雪白大沙发上,只见靠垫中空荡不见人影,书房却隐约投射出一片熟悉的微光。

    琴房。

    步重华没有脱鞋,踩着书房柔软厚实的地毯推开琴房门,果然只见那削瘦的侧影枕在天鹅绒琴盖上,穿着宽松衬衣,手上压着一本打开的厚书,已经睡着了。

    壁灯洒在他紧闭时更显修长的眼睫上,面孔苍白沉静,鼻翼投下一圈浅淡阴影,就像是在暧昧光影中某个旖旎的梦境。

    步重华神情微微变了,仿佛准备猎食那般走近,低头打量吴雩片刻,只见他宽敞的衣领因为睡姿而向右肩倾斜,从修长的脖颈下隐约露出了一角浅墨色刺青,向肩胛骨方向延伸,却被挡在了纯白布料之下。

    他知道那层布料之下是什么样的。吴雩的蝴蝶骨非常明显,紧致削薄的肌肉线条随动作起伏,仿佛那优雅利落的骨骼随时会化为一只飞鸟,滑动着华美的羽翼冲破囚笼。

    一股难以言喻的火热从步重华咽喉深处烧了起来,他无声无息地俯身,吻上了吴雩略微张开的唇角。

    “……”

    吴雩迷迷糊糊地醒了,嗓子里轻微慵懒地“嗯?”了声,随即所有疑问都被推回喉管深处,化作了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响,渐渐在深蓝色天鹅绒上连绵成一片,堆出数条又长又深的皱褶,啪嗒一声把那本厚书推到了地上。

    “……唔……唔!”

    吴雩竭力仰起脖颈避开越来越深入的吻,露出了修长蜿蜒的咽喉,随即偏过头笑着伸手去捡书。然而这时步重华一掌心按在他咽喉上,另一手已经把书捡了起来,只一看封面,挑起眉角沙哑地笑了声:“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睡着了。”

    卡尔荣格,《红书》。

    吴雩说:“我只是……”然后视线触及步重华全身,话音猝然一顿。

    步重华站在他面前,就这么若笑非笑地看着他,剑眉下那双眼底闪动着揶揄的光彩,然后轻轻把书丢在钢琴盖上,抬手时制服外套肩臂处扬起一道褶皱。

    “……”半晌吴雩才垂下眼帘,喉结无声地一滑,盯着他踩在地毯上的程亮制式皮鞋问:“怎么进屋都不脱鞋?”

    步重华不答反问:“我看上去怎么样?”

    吴雩没吭声,面颊似乎有点发热和不自然。

    “问你话呢,嗯?”步重华伸手虚虚地托起他一侧下颔,就这么贴着他的鼻梁,“我看上去怎么样?”

    吴雩眼睫比常人浓密纤长得多,因为眼皮深,这样半垂下来的时候才更明显,几乎要扫到步重华的拇指内侧上,良久后才把视线偏向另一边,岔开话题问:“你今天穿这样去纪检开询问会了?”

    他声音有一点微微的喑哑,像是正搁在小火上轻轻烤着似的。

    “二十来个人轮番审我,处理结果要一个月才能下达津海市公安局。在这期间要接受考察,随时监督,手机24小时保持开机接电话。这个结果如何?”

    吴雩笑起来问:“然后你就生气了,回家里来审我?”

    步重华反问:“我审你有用吗?”

    他手一直钳在吴雩侧颊上,制服袖口里露出衬衣一圈浅蓝色边,再延伸便是骨节有力的手腕。吴雩终于抬起眼睛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瞳孔,低低地笑了声:“还是有用的。”然后伸手抓住他坚硬的衬衣领拉近,就着这个仰头的姿势亲吻他,感觉到脸颊上那只手立刻滑到了他脑后脖颈上。

    吴雩这段时间得到了非常充足的休养和照顾,之前那种撑住最后一口气的凌厉和虚脱感都消失了,体重甚至长了两公斤,看上去更加的年轻精神。他坐在琴凳上,柔黑油润的头发揉在步重华掌心里,整个人向上渴求地攫取那个亲吻,肩背和后腰因此弯出挺拔的弓形;然后那琴弦般的弧度一点点压到极限,直至后仰到腰背悬空,肩胛骨都触到钢琴盖,才暂时分离这漫长的纠缠。

    他就这样自下而上仰视着步重华的面孔,以及更高处被淹没在夜幕与光晕中的天花板。步重华一动不动地凝视他,呼吸因为强自压制而沙哑急促,突然一言不发地伸手松开领带,转头向外走去。

    “我去换身衣服,吃饭吧。”

    身后传来吴雩的声音:“你脱下来给我穿会呗?”

    “怎么不去穿你自己的?”

    吴雩后脑枕着琴盖上的天鹅绒,就着这个姿势偏过头,看着步重华的背影,无声地笑起来问:“那你还怎么脱给我看呢?”

    第91章

    步重华猝然站住脚步,回头看向吴雩,只看见他映着一星灯光的眼睛,就像柔和的明珠在昏暗中熠熠闪烁。

    “……”他回头走到吴雩面前,俯身看着他问:“你不吃饭了?”

    吴雩似乎想说什么,但笑了笑又没说,然后抬起悬空的上半身去亲吻他。

    这个姿势特别考验腰力,下一刻他就被步重华重新按回了钢琴盖上。

    这个吻明显跟刚才不一样了,唇舌在火热的吐息中纠缠,仿佛要把彼此隐藏最深、最隐秘的灵魂都吞咽进对方的咽喉。吴雩摸索着一颗颗解开步重华的纽扣,反手脱下他的外套和衬衣,掌心感觉到对方因为严格自律和常年锻炼而非常年轻精悍的肌肉线条;但他还没来得及往下探,突然手被抓住摁到了天鹅绒上,步重华手指微微发抖地去解他纽扣,两次都错开了,索性用力一扯,几个白贝母的纽扣顿时无声地迸了出去。

    喘息中响起一下细微的拉链声,然后皮带头当啷碰在琴凳的实木边缘,掉在了地上。

    光影让步重华一侧脸颊线条格外锐利,尤其当这样一动不动凝视着什么的时候,有种慑人的俊美。他左手垫在吴雩满头黑发与琴键盖之间,就这么弯着腰细细打量吴雩,嘴唇克制地紧抿着,但琥珀色的瞳孔却变得非常深,像是火焰在深处慢慢地越烧越旺盛。

    那热度以两人互相凝视的目光为媒介,让琴房的空气都仿佛燃烧了起来。

    “……你真好看,”吴雩抬起没有被按住的那只手抚摸步重华额角,喃喃地低声道。

    顿了顿之后,他又像是忍不住喟叹似地垂下眼睛,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这句话背后其实有种深意,顿时像钢针一样准确刺进步重华最不堪忍受的那个点,深深刺穿了神经中枢。他突然低头噬咬般吻下去,两人唇舌在纠缠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吴雩一手被摁着,另一手勾着步重华肩背,突然毫无预兆地五指攥紧,指甲用力切进掌心:“啊!”

    “疼吗?”

    吴雩一言不发咬着犬齿,良久挤出一句:“你手上……的茧……”

    步重华深呼吸一口才忍住,起身离开了十几秒便折返回来,挤出半管润手霜随便抹了抹又再次探进去,贴在吴雩耳边低声说:“那不是茧,那是疤。”

    吴雩竭力放松身体,一侧被冷汗浸透的脸贴在深蓝色的天鹅绒盖上,更显出一种森白,但嘴唇又湿润而发红,微微颤抖着没听懂:“……什么?”

    “那天救你在桥栏上划的一道疤。”步重华嘴唇几乎触碰到了他耳廓:“看,如果是你的话……你连多掉了根头发我都能知道。”

    他每个字音都带着笑意,最后一个音节未落,吴雩腰突然往上一弹!

    吴雩整个人像是琴弦被拨到最极处后又绷出的颤音,步重华及时把他后腰捞住,然后抽出手指,因为极尽忍耐而面色阴霾紧压,就这么把他扛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外间客厅,往宽大的沙发上一摔,单膝跨过他身体跪在另一侧,俯下身去亲吻他肩胛骨上的刺青。

    这块敏感区域像是直接把电流打进了吴雩脑髓里,他一边手肘立刻支撑起上半身:“你别碰那里……唔”

    瞬间被撑开的疼痛令吴雩尾音一下变了调,从大腿内侧到膝弯、小腿乃至于脚踝都绷得发颤,用力把头埋在了撑在沙发上的手肘内侧。这个动作让他黑发揉在雪白的沙发靠背上,肩背耸起了一个伶仃突兀的角度,浅墨色飞鸟的翅膀一下振起,连长长的颈项都弯曲到了极致。

    但还是很疼,真的太疼了,那种硬生生契合的痛苦和亲密感让他吐不出一个字来。

    “不能碰哪里?”步重华略微出去一些,伸手扳过他湿涔涔的下巴,低声问:“还有多少东西是不让碰的?”

    吴雩眼睫因为沾染了湿气而愈发黑,但透明的眼皮末梢又泛出一点红,刚发着抖想说什么,又被接下来突然直达最深处的入侵堵了回去,竭力扬起头发出无声的剧喘。

    他仿佛从来没有被侵略到这么深的地方,那些曾经感染发炎痛入骨髓的伤口没有,皮鞭没有,刀尖与子弹都没有。他一下下从胸腔中挤出混杂着痛苦和发泄的呻吟,每次到最里面的时候都难以控制地攥紧手指,五指痉挛筋骨突起,指甲在沙发上留下几道泛白的痕迹,随即被步重华伸手用力握住,两人十指交叉着紧紧相叠,连汗水都洇在一块。

    “慢……慢一……慢一点”

    回答吴雩的是沙发咯吱声响陡然加剧,连成一片淹没了他微弱的恳求,连崩溃的喘息都被不间断地撞回了咽喉。

    “在哪里纹的?”步重华粗喘着亲吻他突起的蝴蝶骨,亲吻随着动作颤栗起伏的刺青,问:“到底是什么时候纹的?

    吴雩埋着头不回答。

    步重华突然咬住他后颈,完全抽了出去。皮肉被利齿刺入的疼痛和另一种更难以言说的渴求登时席卷了吴雩全身每一寸神经,他几乎是立刻想要翻身,但被步重华结实的上半身紧紧压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到底是在哪里纹的?”

    “……云、云滇,你……”

    “什么时候纹的?”

    “二十……”

    “为什么纹这个?”

    步重华神情有种控制一切的强大的冷静,尽管因为忍耐过度而眼底布满了血丝,隐隐有些戾气。吴雩难受地蹭着他,但被压制住的姿态让他翻腾不起来,半晌才忍无可忍地低吼道:“为了去坐牢!你是不是要我把蹲班房的细节都说给你听?这么想听要不要把你也送进去感受一下?!”

    他这话只是冲口出来的,步重华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看着他,有片刻间神情中涌出眷恋和伤感。

    然后他低头去亲吻吴雩汗湿的鬓发,从那透白的脸颊一路到脖颈和肩头,一边断断续续亲吻肩胛骨上奋力振翅的飞鸟,一边缓慢而深入地重新插了进去,直至吴雩勉强撑着上半身,发出再也难以承受的抽噎。

    这一次步重华没有留力,他一手紧攥着吴雩被汗浸湿的手指,另一手臂从吴雩腰间环勒过去,每一次摩擦和冲撞都异常快速剧烈,像是要把那东躲西藏、伤痕累累的的灵魂从身体里掏出来似的。快感就像一波比一波更强的洪流冲击闸门,吴雩已经听不清自己沙哑的嗓音叫了什么,耳朵里轰轰直响,眼前像是无数的光点在闪烁、爆发,终于在连续的高强度刺激之下喷发了出来。

    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发泄过了,刹那间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绞紧,连狼藉的大腿内侧肌肉都在痉挛,体内深处却还在死命纠缠。

    “看着我,吴雩。”步重华贴在他耳边喘息着问,“你愿意以后就这样跟我过吗?”

    吴雩瓷白的脸色一层层泛出红,眉眼又像水洗过一样黑,发着抖紧咬着牙。

    步重华突然抽身出去,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强行忍耐而动作粗暴,把他翻过来仰躺在沙发上,让两人以这个姿势面对面近距离相贴着彼此:“问你话呢,嗯?你真的愿意以后跟我过了?”

    吴雩看着他,胸腔不断起伏却说不出话,直至喘了好几下,才伸手按住了步重华侧脸把他拉近,嘶哑道:“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哪怕有一天我离开这阳光普照的大地,沉入暗不见底的裂隙,我的灵魂都永远陪伴着你,在你所不愿意见到的深渊。

    他用力仰身想要去吻步重华挺拔的眉眼和鼻梁,眼底的微光虔诚温柔,就像亲吻一件平生所见最完美的神像。下一刻后脑的头发却突然被攫住了,步重华不知道在发泄什么突如其来的情绪一样,极其狠而深重地把自己插到了最深处,导致吴雩连腰胯都没法支撑,难耐地向后仰起了脖颈。

    “我不是你想得那么,”步重华喘了口气,咬着牙说:“那么……”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把自己抽出来一点,然后更用力地撞了回去。

    以面对面的姿态来说这深度确实是太过分了,连续几下之后吴雩终于耐不住开始挣扎,本能地向上意图逃脱,但紧接着步重华把他的手抓住摁在了沙发靠垫里。他就这样令吴雩的身体被迫完全打开,动作狠重到连沙发都隐约摇撼起来,每一下撞击都有无数鞭子似的电流打在四肢百骸,因为巨大的刺激而导致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动。

    吴雩紧闭着眼睛,眼睫剧烈震颤,而步重华却紧紧地盯着他的每一丝表情和反应,终于在不知道多少下耸动之后越来鱼严.越快、越来越凶狠,突然完全进入到最深处射了出来。

    这对步重华来说也是平生第一次,像是洪流终于爆发冲破闸门,快感不断冲刷全身上下每根神经,眼前被烧得发红,然而大脑一片空白。

    他用力摩挲吴雩湿漉漉的脸,把他按到自己怀里,亲吻他尚在不断发抖的脸颊和唇角。这种强势而急迫的安抚完全是下意识的,吴雩终于在不间断的吻和拥抱中渐渐平息下来,两人的喘息声在紧密结合的沙发间交错起伏,终于渐渐舒散在一圈圈荡漾开来的空气里。

    “怎么了?”步重华低声问。

    两人还是上下交叠着,吴雩专注地望着面前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嘴唇阖动了一下,却欲言又止。

    步重华问:“是疼吗?”

    吴雩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

    吴雩凝着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大片肌肤毫无遮挡地相贴着,有种亲昵到无法形容的气氛氤氲在暖黄光晕下。步重华心里动了动,低头又想亲他,却突然听他终于低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这话听声口好像只是突然想确认一下,好像如果步重华否认,他也不会觉得太遗憾。

    步重华愣住了,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多话哽在那里说不出口,半晌点点头低声说:“嗯。”

    吴雩唇角抬起来,尽管弧度微不可见,但步重华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开心,仰头接了一个轻而温热的吻。

    第92章

    “这事是我的责任。”第二天,

    吴雩盘腿坐在床上,

    一边端着碟子吃昨晚纹丝没动的菜一边唏嘘着说。

    他上半身光裸着,

    颈项、蝴蝶骨、修长劲瘦的脊背腰椎在晨曦中投出明暗阴影。步重华正抱着床单去洗,闻言回头疑惑道:“你再说一遍谁的责任?”

    “我的。”

    “……”

    “不是负责的那个责任。”吴雩瞅了他一眼,解释说:“想对我负责的人多了去了,

    金三角无数人想对我的项上人头负点责,不排队都领不上号码牌。我说的是昨晚没吃上饭的责任。”

    步重华的疑问涣然冰释,去洗衣房把床单被套都塞进了洗衣机,

    “那确实是你的。”

    吴雩又吃了两口银鳕鱼拌饭,

    放下叉子叹了口气,心说我以为姓步的从面相看似乎不是很持久,

    最多一个小时完事,刚煲的汤正好能放凉,

    饭菜热热还能吃;谁知道竟然硬生生挨饿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才吃上饭,对他的实力评估确实太轻忽了……

    步重华里外收拾好,

    过来把吴雩不吃了的饭收走,又扔给他一件上衣:“准备下跟我出门。”

    “上哪去?”

    步重华淡淡道:“上班。”

    吴雩系纽扣的手指一顿:“上班?!”

    从昨晚八点开始翻来覆去折腾到大半夜,凌晨天蒙蒙亮了才囫囵睡着,

    一大早上醒来匆匆填饱肚子,

    竟然还要赶着收拾出门去公安局上班?这还是人吗?

    “你有什么意见?”步重华表面非常镇定,尽管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能看见他脸颊有些不引人注意的微热,皱眉道:“病假已经结束了,不上班难道给你扣外勤时间?”

    “……”

    两人对视半晌,吴雩终于意识到一件事:男人提上裤子以后说的的话一般都不能信,

    昨晚步重华说喜欢他看来确实是骗人的。

    “别,别扣我工资。”吴雩心悦诚服地一拱手:“这就去上班。”

    吴雩换好衣服刷牙洗脸,拿着剪刀对镜子比划两下,咔擦咔擦剪掉了快垂到眉角的发梢,左右看看觉得长度差不多了。半小时后他揉着后腰站在电梯里,终于有时间打开手机看了眼未读微信,用胳膊肘捣了步重华一下:“你昨晚要给我看什么?”

    手机上显示着他平生第一名微信好友的第一条消息:【来地下车库,给你看个东西。】

    “没什么,”步重华望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不动声色道。

    “到底是什么?”

    “真的没什么。本来打算送你个礼物,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吴雩挑眉疑道:“你说的礼物该不会是你的制服写真特辑吧?”

    “……”步重华终于把目光投向他:“要吗?”

    吴雩思忖片刻,肯定地说:“要。”

    “没有那种东西,穿警服拍写真违纪程度等同于在职警察下海拍AV。”

    步重华冲吴雩微微一笑,这时电梯降到地下车库,他不疾不徐地走出去按下遥控开锁,只见不远处一辆黑色大车biu地亮灯,赫然是辆货真价实的奔驰G63!

    吴雩登时就愣住了,只见步重华反手把车钥匙往他怀里一拍,似乎有点小愉悦:“就是这个。本来是想送你的,但你昨晚没下来……所以今天已经变成共同财产,不能算礼物了。”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那瞬间吴雩眼前飘过整整一排零,差点没接住车钥匙:“你上次不是说这玩意现车要加价70万不然排队等半年吗?”

    “是啊。”

    “……你加价70万了吗?”

    “当然没有。”

    “那你……”

    吴雩的第一反应是你肯定把4S店老板请到公安局谈话才免掉了那半年的队吧,但随即只见步重华真的笑了起来,忍俊不禁道:“不,不用,我们不用干以权谋私那么低级的事情。把他们家的VIP客户严峫带去刷个脸就行了,从下定金到提车不超过一星期。”

    步重华坐进副驾驶,拍拍方向盘示意吴雩来开,但只见吴雩一脸空白地绕着全车转了三圈,半晌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引擎盖,在强烈的惊愕、向往、喜爱和欣羡中情不自禁问:

    “能卖了换钱吗?”

    步重华:“………………”

    步重华的表情和空气都一起凝固了。足足十多秒死一样的安静过后,他推门下车,从吴雩手里一把夺过钥匙,把他提溜上副驾驶,然后自己转到驾驶座砰地重重关上了车门。

    “以后你不准开这辆车。”步重华冷冷道,“省得你直接开二手车交易市场去。”

    直到开上路之后吴雩才终于有了点真实感,听步重华解释了买这辆车的前后经过。那天步重华把严峫视若己出……视若灵魂小老婆的巴博斯G65开上了高速断桥,尽管他非常注意没有造成任何大的磕碰,但等开回津海后,严峫望着车轮下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还是立马就疯了,险些从急诊科病床上蹿下来把自己的亲表弟追打出去二里地。步重华自知理亏,主动要求负担洗车费用而遭拒,又答应承担未来一年的车检保养费用,再次遭拒;严峫是这么说的:“要不是看在吴雩是江停同学以及我爹妈可能会对我进行男女混合双打的份上,这表弟我已经不要了!登报买热搜从此断绝表兄弟亲戚关系!”

    步重华深感抱歉,直到有一天在医院时,他无意中看见吴雩趴在窗台上瞅楼下停车场那辆银色大G,眉眼之间心驰神往,这才突然心下一动,去找严峫表示愿意折价把那那辆G65买下来,当吴雩今年的圣诞礼物。

    “不行,想得美!”严峫断然回绝:“我每次跟你江哥吵完架都跑到这辆车里睡觉,它基本等同于我养在车库里的灵魂小老婆,卖给你以后我睡哪儿?”

    步重华刚想回答你可以睡迈凯伦,紧接着想到迈凯伦已经被吴雩撞歪了屁股返厂待修,登时陷入了沉默。

    严峫说:“要不这样吧,我把那四个血糊滋啦的车轮子卖给你,你绑个蝴蝶结给表弟媳当圣诞礼物怎么样,当卧室摆设不也挺蒸汽朋克的?”

    “……”

    步重华谢绝了表兄的蒸汽朋克,不过他答应掏钱为那辆惨遭糊底的G65更换四个新轮胎,再以严峫的名义送江停一个车内香水挂饰,终于得到了严峫勉为其难的原谅,暂时保住了曾家的塑料表兄弟情。

    “我还是有点想买辆车。”步重华一边打灯转向一边说,“那辆吉普已经撞报废了,开公车的话出外勤打报告又很烦,而且你也没车,所以就定了一辆。正好北京店里有台现车,这个发动机虽然没有12缸,但公路性能已经够了,又不是真打算开它去越野万一真要进山剿匪我肯定去开局里那辆装了钢网的五菱宏光。”

    吴雩耳朵里听着,眼睛却没法从方向盘上移开,那感觉仿佛见到了十个活的波多野老师出现在自己面前,过了会终于没忍住殷切的关心:“步队你昨天劳累一晚上,今天还要开车太辛苦了,要不你先歇歇?我来帮你开一会?”

    步重华一笑:“不行。”

    “我保证不卖它,我就感受感受……”

    “不行。”

    “……”吴雩问:“不是据说它是我的圣诞礼物吗?”

    “迟了。已经是共同财产了。”

    步重华突然踩下刹车,对哑口无言的吴雩一挑眉:“到了,下车。”

    他没有去南城分局,车窗外是闹市区商业街,不远处赫然是本地历史最悠久的老字号金店。

    “两个戒指,对戒。”步重华站在店里望着琳琅满目的柜台,简洁明了地吩咐:“白素圈,不要钻,要贴手,应该都是20到21号。门口那个不错,拿来试一下。”

    导购小姐训练有素,直接拿着玻璃柜钥匙去了。步重华一回头,只见吴雩正站在店门口作漫不经心状,仿佛只是个误入片场的龙套群演。

    步重华看看周围,一把将他拉过来摁在高脚凳上:“你别一副抢劫犯过来踩点的样子,那边保安已经看你好几次了!”

    吴雩从齿缝里低声怒道:“这事要是给人看见还不如咱俩直接过来抢劫的轰动性大,你是怎么想的?”

    “没人能看见,这又不是南城辖区!”

    “那也根本没必要过来买戒……买那个东西啊!”

    “为什么没必要?你上大街看看哪个人手上没有你说的‘那个东西’?”

    “那人家是正当夫妻,咱俩这”吴雩咬着犬齿比划了一下,只听步重华冷冷道:“你觉得我们是什么,炮友吗?”

    吴雩:“……”

    这么多年生死之间练就的演技拯救了他,吴雩硬生生把“那不然呢”咽了回去,知道如果这四个字出来自己恐怕活不到明天早上。

    吴雩一手肘撑在玻璃柜台上,捂着额角闭眼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说:“买就买吧,反正你不能戴手上,否则要是宋局杀上门来我可不敢跟你保证活下来的人是谁。”

    步重华冷冰冰道:“可以,你穿成项链挂胸前也行。”

    “还有,你的那个我买单。”

    步重华:“什么?”

    正巧柜姐端着盘子笑容满面走来,步重华怔愣数秒,转向她道:“我改变主意了,把你们店最便宜的对戒拿来吧。”

    柜姐:“?”

    柜姐也跟着愣了几秒,但不愧是机智而专业的导购人员,立刻转向坐在高脚凳上的吴雩,认真道:“对戒是见证婚姻与陪伴终生最重要的东西,您忍心让这位先生戴最便宜的戒指渡过一生吗?”

    吴雩客客气气地说:“您误会了,我们其实不是……”

    “其实价格只便宜一点,但您忍心让这位先生留下终生的遗憾,每次看到手指都想起今天省下的区区几千块钱吗?”

    吴雩:“我们不是……”

    “好的鞋子可以带人走向幸福,好的戒指也可以圈住人一生的誓言,何必要在大喜的日子里为自己和伴侣都留下一点点不完美的缺憾呢?”

    吴雩:“……”

    画师可能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有斗不过珠宝店营业员的一天。吴雩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口里,半晌突然听到身边传来动静,只见步重华竟然在笑。

    “就要这对了。”他就这么笑着说,“拿来我试一下手寸,然后拿两条链子穿起来……对,买单都由我男朋友来,他这个月可以拿到他老板的工资卡,所以会突然变得很有钱。”

    半小时后,吴雩跟在步重华屁股后头走出金店,神情略微悻悻,但走两步就忍不住掏出衣领里的戒指看一眼,又摘下来戴在手上,左右不断打量。

    这其实是件奇怪的事,步重华不是个太表露自己感情的人,相反他更加禁欲、克制,第一时间来买对戒这种急于在形式上标记自我的行为不像他能做出来的。

    但他在审美情趣方面没有任何问题,铂金素圈非常贴手,边缘略微收紧形成棱角,造型简单而冷冽,比一般的弧形边缘看上去更加独特和有格调。

    吴雩打量半晌,终于问:“其实你早就选好了对吧?”

    步重华头也不回:“是的,六七年前。”

    这么早?

    “当时他们金店出了一起抢劫案,两区联合侦查,南城支队负责追踪赃物流向,所以我接触过他们店的产品图册,觉得这款对戒跟我母亲当年送给我父亲的很像……不过那对戒指现在都在骨灰盒里了。”步重华眼底的笑意微微加深,说:“我一直觉得这个款式很好看,后来还让技侦给我单独拍了照,算是挺有纪念意义吧。”

    吴雩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点点头,嗯了声。

    他看着戒指在阳光下耀眼的反光,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也愿意把它带到我的骨灰盒里去。

    但这个想法刚升起来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自嘲想什么呢,以后都不一定有个盒子装你的骨灰,万一成了哪块土地里的有机肥可怎么办?

    吴雩呼了口气,把戒指摘下来重新挂回脖子上,只听步重华说:“走吧,去买点菜回家做饭。”

    “你不上班了?”

    出乎意料的是步重华态度十分随意:“不上了,过两天再说。”

    全津海市公安系统都知道姓步的是个工作狂,不管有没有重案都能加班到晚上十二点,最多时连续两个月没有休过一天假。这回答简直不像是他嘴里说出来的,吴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去上班?”

    步重华打开了G63的锁,漫不经心道:“合法击毙都被审成那样,昨天才刚出纪委,今天谁爱去谁去吧。”

    周围路人纷纷回头瞩目这辆造型高调的钢铁豪车G63虽然没有它刚推出时那么罕见,但也差不多等同于几箱子的钞票哐哐哐满街跑,凡是所到之处回头率无数,甚至红绿灯下都有人降下车窗来打量,发出充满赞叹的啧啧声。

    它确实是一台集动力与安全性为一身的、结实到可怕的机械堡垒。但当它在闹市街头一骑绝尘而过时,没人会想到它是步重华这种人会开的车。

    吴雩走上前两步,不知为何又顿了顿。

    “怎么了?”步重华问。

    “也没什么。”吴雩沉吟片刻,才说:“就觉得你最近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

    “……爱好有点变化。”

    话一出口连吴雩自己都感到词不达意,刚要换个说法,却见步重华笑了起来,说:“那是因为你对我的认识还不够深。”

    吴雩微微一愣。

    “过来。”步重华站在打开的车门前向他伸出手,眼底的笑意背逆着光:“我们回家。”

    第93章

    哔哔!

    一辆白色丰田车停在早高峰的幼儿园门口,

    驾驶座上的男子在喧闹中按了两下喇叭,

    头也不回吩咐后座上的老婆:“快点儿啊彭宛!这儿不好停车!”

    女人一肩上挂着小书包,

    另一手牵着蹒跚学步的孩子,刚急匆匆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回来:“老陶!你不来送送啊?”

    “送什么送,

    上哪找停车位去。赶紧的赶紧的!”

    彭宛无奈地把小男孩抱起来,紧走几步进了幼儿园大门,蹲下来整理好儿子的小围嘴、小罩衫,

    又把鞋带松开来重新系紧,

    把装了水瓶、蜡笔、切片水果、安抚奶嘴、替换罩衫等等零碎的书包交给幼儿园老师,匆匆叮嘱完毕后再次蹲下来抱着儿子亲了一口,

    低着头吩咐:“昨天怎么教你的?不要哭不要闹,妈妈下午就来接你,

    还记得住吗?”

    小男孩懵懵懂懂点头,拖长了奶声奶气的音调:“好”

    叮当几声微信来到,

    是等在外面的丈夫:“快点,交警要来了!”

    彭宛赶紧起身,走两步又回头看看,

    只见小孩站在老师身边乖乖挥手,

    才依依不舍地出了幼儿园大门,挤在人群中向马路对面的车走去。

    就在这时,她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像是感觉到什么不对似的向身后望去,眼神迷茫困惑。

    早晨的幼儿园大门口是最忙碌的,

    上班路上送孩子,祖孙三代齐上阵,甚至打了上课铃还有爷爷奶奶在外面昂首眺望的都比比皆是。私家车、电动车、老年“三蹦子”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梭来去,一片繁忙景象,好像没有任何异常。

    但她就是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人盯着。

    这段时间来已经好几次了,是错觉吗?

    哔哔哔!马路对面的丈夫又在催了,把头探出车窗:“快点快点!哎呀我说你,愣在路中间干嘛!”

    “……”彭宛皱起眉,最终回头哎了声,紧走两步:“来了!”

    从街角一辆黑色SQ5的侧视镜向后望去,正好可以清楚地望见那个女人,约莫三十出头,普通上班白领打扮,衬衣短裙配一双平底皮鞋;她攥紧挎包钻进副驾座,门还没关上汽车便已经发动,缓缓驶离了早高峰的幼儿园大门。

    黑车后灯亮起,无声无息滑出街角,消失在了车水马龙里。

    数日后,周六。

    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卧室,形成一条光带,横着穿过凌乱的大床,随即只听床头手机嗡地震了一下,闪现出新的未读消息。

    步重华蓦然睁眼起身,像是早已等待多时那般,拿起手机一看。

    他眉眼轮廓慢慢压紧,只见幽幽荧光映在冰冷的瞳底。少顷他闭了闭眼睛,将短信删除,放下手机,起身推开了浴室的门。

    哗啦一声水汽弥漫,吴雩正站在花洒下冲头发,流畅利落的腰背与长腿一览无余,因为双手抬起的动作,右肩胛上的墨色飞鸟刺青也张开了翅膀,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步重华拉开玻璃门,按着他左肩,低头吻了吻那刺青图案。那瞬间只见吴雩立刻像被触电似的转过身,一手把湿漉漉的黑发向后掠,露出被浸透的额头,同时向后退到墙角:“不行,不来了不来了……”

    步重华失声笑问:“腰还疼啊?”

    吴雩怒道:“你自己试试!换个人现在已经去急诊了!”

    “我不试,”步重华从容不迫地说,“我又没要求在上面。”

    步重华自从那一晚之后就跟解开了什么封印似的,吴雩以前觉得他那副清心寡欲冷淡严厉的样子很有趣,现在却觉得那都是虚假宣传,毫无售后,而且还没处说理,只能敢怒而不敢言地瞅着他,一边撩水花一边摆手:“出去,出去,让我再冲一会儿。”

    步重华不由莞尔,转身去刷牙洗漱换衣服,少顷又推开浴室门扬声道:“饭在桌上了,你自己吃吧,我出去一下!”

    “干什么?”

    “检察院!”

    吴雩关掉花洒,边用毛巾擦头发边冲他一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的侧影在玻璃门后,就像新生的杨树一样俊秀挺拔。步重华没有立刻退出去,就这么一手扶着门把,静静地站在那看着他,目光中闪动着的微光难以言描。

    足足好几秒后,他才退出去轻轻合上门,门缝挡住了他投注在吴雩身上完全没有丝毫移开的目光。

    天禄小区可能是津海地段位置最好的小区之一,离中心商业区和韵路仅仅半站路距离,但闹中取静、环境优美,门口那条马路两侧种满了郁郁葱葱的金桂树。周六一大清早,这条马路上的美容美发、便民超市、咖啡书店都陆续开门了,步重华推开还没有多少顾客的咖啡店,只见角落里一名白发皑皑的老者抬起头,显然已经等待多时。

    步重华随便点了杯喝的,快步上前与老人握了握手:“张教授。”

    来人正是张志兴。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接到短信之后又耽搁了一会。”步重华拉开椅子坐下,问:“您要点些吃的吗?”

    “不用啦,心里有事,也吃不下。”张志兴苦涩地笑了笑:“你们年轻人周末忙是正常的,也没有久等都是我一旦下定决心就片刻都等不及,唉!”

    步重华点点头,问:“您突然约我出来,是决定答应我的请求了?”

    他用请求这个词算是非常客气的了,实际上那就是交换,张志兴也心知肚明。老人坐在那里沉吟片刻,忍不住再一次确定:“我可是已经退休这么多年了,你真的能让我参与到暗网的案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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