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样子,倒愈加像他那已经病逝多年的先后,却又似当年的他。“淬珩,”承武帝收了笑意,倒也没什么怒气,“如何,当日朕给你赐婚,你还推辞这么久,现下,还觉得朕给你做了一桩错媒吗?”
段淬珩这才施了一礼答话:“父皇自然眼光入炬,儿臣愚钝,这次才知太子妃真心。”
高高在上的陛下叹气:“淬瑛,你觉得朕该怎么办?”
同样一言不发的四皇子此时面上有些意外,却还是俯了身:“嫂嫂不愧周家人,且忠且真。儿臣早有耳闻周家人都用情极深,周大人与邹夫人美满婚姻令众人都羡慕,如今一看,太子妃对皇兄也是如此。如此,倒引得淬瑛也想成家了。”
他这话怎么听都行,既是说周家人此时怕是忠于太子而非皇家,也可以说是单纯替太子解围,把违矩一事都归到爱情一事。
“倒是谁都不得罪。”圣上抚掌大笑,“罢了。这一桩事让淬珩能从失恃之痛中走出来,怜取眼前人,也算是好事。”
他叹口气:“但罚还是要罚,规矩不可乱。太子妃禁足两月,朕瞧着淬珩这病还没好,允你半月假,多陪陪太子妃吧。”
倒是比预想的好些。太子谢恩,又言谢四皇子。
“只盼你们兄友弟恭。”承武帝答。
下朝后,承武帝把两个儿子叫到一起,眉宇间仍是淡淡:“既淬瑛终于回主星,皇后嘴上不说,心里怕是想得紧,今日便恰好家宴,把太子妃也带来,一同吃个便饭。”
两个皇子自然应了,一同出了御书房。
段淬珩与段淬瑛年龄相仿,幼时一同上课,见得多。只是后来段淬瑛入皇家学院,毕业后又直接进了兵部,在宫内住得少,现下笑得温和:“耳闻兄长在北塞英姿,辛苦啦。也还未私下恭祝兄长娶得贤妻。”
段淬珩便也对着他展颜。他本病弱,往往皱眉,此时笑意荡开,便如天上明月:“此番乡星一事,还要多谢淬瑛。”
作者有话说:
太子妃:我不在,又仿佛随处可见。
显然可见:段淬瑛,一个聪明人。太子怎么赢呢?我也不知道。
我又有空啦,评论会回的嘻嘻(暗示大家留评论的意思
第45章
42
且惧
【“且恨且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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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澄絮接到人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兄友弟恭令她不适的场面。
无它,这两位笑得太完美,皇家基因,一个英姿勃发,一个清冷从容,自然是好看的,但这虚假得宛如AI生成的和睦场面,到底让武者宋澄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段淬珩上御辇时表情也没收,眼里带着些未散的温和,见到她甚至有闲心问:“吃过早餐了?”
宋澄絮莫名其妙:“你心情挺好?很顺利吗?”出门前太子殿下仍然是那副上朝专用的冷漠神态。太子妃叮嘱几声小心,难得眉眼间逸了些担忧。
本以为是一场硬仗,偏生段淬珩这时倒像是去参加了场宴会。
待车门关上,远处的皇子御辇启程,太子殿下才像是卸了个面具一样,上扬的嘴角略略放平:“是还不错。”
终于恢复正常,宋澄絮隐约觉得不对劲,但也只哦一声,不细问。
这日段淬珩进门,发现太子妃仍未出现,问了一旁的侍从,那人说太子妃仍在睡。
段淬珩点点头,径直穿过已经布置好餐点的桌子,往自己卧房去了。
周子渊果然已经坐在桌边,正在摆棋阵。
“如何?”见到他,手也未停。段淬珩随手拿了颗白子,循着记忆,落在棋格间。
“尚可。”素手执白棋,晃得周子渊有些眼晕,“我放了半月假,你被禁足两月。”
“总归是经了明面,现下太子妃要陪我一起困在宫里。”
“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周子渊笑笑,“臣自幼鲜少放假,此时终于可以安心休息。”
来来去去,这婚结了一个月有余,太子的假便放了快有一半。
“夫君这俸禄倒领得轻松。”他又调笑一句。
“皇家人天生疏懒,比不得鞠躬尽瘁的簪缨世家。”段淬珩答。
还这样,周子渊无可奈何,经过北塞一出,太子嘴皮子磨得比之前还利,总爱冷不丁地刺他一下。疼并不疼,就像是被猫挠了几下似的,似痒似酥。
“现下便是沾了夫君的光,不用苦心经营。宫内可有值得一览的地方,你我都无事,不如正好四处看看?”
“上辈子给你介绍过几处。”段淬珩不轻不重答,“我不爱出门,太子妃自去吧。”
又来了。上辈子太子也就给他介绍过那么一次,他们初见时,但说到这里终究是他理亏,此时便也好脾气:“臣妾那时听得不够清楚,夫君可愿再陪我一看?”
段淬珩没有抬眼看他,手上的白子被细细摩挲许久,始终未落下。
周子渊观棋盘上黑白子,叹了口气:“上辈子就下到这里了。”
话音未尽,段淬珩手上的子坠到地上,不轻不重的一声,却好似起了回响:“还继续吗?”
执黑白子之人和上辈子交换,周子渊叹口气:“下盘新棋如何?”
这局势,任谁看,白子都命数已尽,奄奄一息。倒是不知上辈子段淬珩决意赴死之前,看到这一盘不做挣扎,不放真心的棋,心中感慨几何。
但时过境迁,他只希望自己和段淬珩之间的一切,能有一个新开始。
“不必。”段淬珩想了想,“让我悔五步棋就是。”
他将之前五步黑白子逐一撤走,对周子渊示意。
“朝堂上很累吗?”周子渊单手执子,去看太子。
“段淬瑛立功回来了,”段淬珩答得平静,“晚上有家宴,喊我们一道去。”
周子渊顺着问下去,听他讲了朝堂事,也笑了:“我倒不知道蔡家能耐这么大。”
“十多天证据链做这么足,蔡家或许还真是个小喽啰,被后面人拉出来挡枪。程家人只要脑子清醒,这案子办到这一步,足以证明,幕后操纵者绝不是他们。”段淬珩答,“但若要我说是谁,还真不好猜。”
“想要夫君命的人,真那么多?”周子渊叹气。
段淬珩反而笑了:“多。”
“小时候这帮人好歹收敛些。母后病重之时,连下毒这种愚蠢至极的方式都出来了。”他摇摇头,“那时我还在想,若皇子背后的谋士都傻成这样,这太子位置我不如直接让给段淬瑛坐,程家人和他自己,到底还有点样子。”
他像是陷入回忆,却又很快落下一子:“但现下看,每个人都学聪明了。”
承武帝刚开始打压顾家时,众人便等着段淬珩这太子之位被废,转眼间近十年过,都看出来承武帝的多疑和善变。是以,不多话,病弱,几无可能继承大统的太子成了一个薄薄的挡箭牌,挡住再立新储可能会存在的一切问题。
周子渊什么都没说,只是空置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仍然是冷的,但看太子神情,还是那般无所谓的样。
“学机关,看病例,做生意,均是为了自保吗?”他问。
“那时候?”段淬珩笑笑,“也不全是,睡不着而已。总要找些事做,不然,长夜不好打发。”
“一开始见顾家失势,都揣度圣心想杀我,我母后殡天,反而都停下来,等着看父皇亲自出手。但这帮人都没想到,他谁也不信,谁也不愿立,毫无势力的我反而活了下来。”他明明还挂着些笑,语气却冷得像冰,“倒有意思。”
如此神态,若段淬瑛在场,便能认得,他这位二哥看他,惯常是这副春风化雨的模样。
“既是如此,为何提程后?”
“后宫其余人,哪个坐上去不会被程家人拉下来?不如一步到位。”段淬珩笑一声,“不过具体原因,怕也要问他。许是昭帝外戚文臣乱朝,他差点和他爹被一起迫害致死,自此一个文官也不信。太平惯了,战事少发便以文臣为心腹大患,倒也不想想,昭帝接高祖位时,为何一个武官也不敢提。”
这便是大逆不道之言了,可自古从王莽,到玄武门之变,哪个不是手握军权者更好做事呢?
周子渊没接这句话,只是起身,抱住了段淬珩:“今日朝堂,令你不安了吗?”
他不知具体事,只觉得段淬珩今日自回来起,不知怎么地,在隐隐生气。
每一句话,都无差别地带刺。
“累了。”段淬珩周身气势被他自己收起来,又是那副从容的样子,“且恨且惧。”
“惧何?”
“惧何?”段淬珩似是在深思,终究落下一句叹息,“惧皇权。他初登基时,并不是现在这样。”
段淬珩不知又想到些什么,转过身来:“听到乡星案情,难免觉得心烦,我并非有意对你有情绪。”
其实当然料到承武帝不会追究到底,也总要给段淬瑛些奖赏,但还是会无法自抑地寒心。
这条荆棘路走着走着,身边最熟悉的父亲也会变样,母亲同样要弃他而去。他四顾茫然,突然间身边空无一人。母后死去后,确实有许多时刻,他不想再往前走。
哪怕是如今,抱住他的人,在许久之后,亦不知是否会成为仇敌。
“无事。”而他的太子妃答,“只愿能为君解忧。”
作者有话说:
承武帝也当过好父亲啦。
第46章
43
重提
【他几乎要为自己曾因周子渊入局窃喜而自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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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家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承武帝有八个孩子,侍妾生的长子早早封了王,在西方边境驻守;长公主排行第三,迎娶驸马,在富饶的南方星做闲散郡主。余下三子三女,全都留在主星。
此番六人难得全部到齐。段淬瑛面上带着笑,说周子渊和他算是同级校友。见他有意表示好感,被禁足的太子妃只好配合。偏生承武帝也问起皇家学院和他就读时有何不同,一时间终于寻到个众人都能加入的话题,太子妃,四皇子及八公主先说起了话。太子乐得清闲,懒懒地啜自己喝了三个小时都没喝完的药酒。
上辈子后宫势力简单明了得很,段淬珩和段淬瑛争储,后者赢了。这辈子再看,乡星北塞事一出,每个人似乎都不再一样。眯着眼打量一圈,自小喜文的六皇子段淬珏和他倒先对上了眼。八个孩子里,若说段淬珩是不够格上皇家军政,段淬珏则拿自己喜画作原因,去了主星艺术学院,就差把自己对那个位子没意思刻在额头。此刻面上带着些笑:“皇兄身体好些了吗?”
段淬珩不轻不重咳嗽一声:“尚可。”
“北塞风景好吗?”段淬珏同他找着话题,“一直听闻那里鬼斧神工,波澜壮阔,不似别处。若不是囿于皇子身份,早就想过去写生了。”
他二人于是聊沙漠,聊荒原,聊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恰逢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爆发出一阵笑声。太子见太子妃面上带着惯常的温和配合,略略觉得有些无趣。
他其实也怨过,不能进皇家学院一事,这辈子的段淬珩没怎么放下。但重生一次,难免看得淡了些。此刻并无不平,只觉得有些累。难道他去,便能结党营私,招募太子党了?只怕同样要做一个中庸样子,以求自保。而这些弟妹,看起来都还是前世的样子,段淬瑛依旧大方得体讨人喜欢,其余人照样做着陪衬。
举着琥珀色酒液细看,承武帝却叫了太子的名字。
原来说的是军事与政经难得联谊,双方都喝多了,争起哪个院对帝国贡献更多,最后周世子说得让双方都哑口无言。军事学院人正要不服,这位直接睡了。留得两边人骂也不是,笑也不是,末了爆发出热烈欢呼。
酒品确实很好,段淬珩想,永远在该睡的时候睡。
但喊他,总是要起来搭句腔。
他应了,面上仍带着笑。段淬瑛帮他接过话茬:“皇兄不爱多言,当时听到父皇赐婚,还替他捏了一把汗,还是被说得还不上嘴可怎么办。”
周子渊也笑:“别拿我取乐了,那时年轻气盛,被激了才一通乱说。”
“况太子,本也不靠这些。”他接过段淬珩的酒杯,重新替他满上。
段淬珩喝了一口,是他喜欢的烈酒,也不知道太子妃如何在各个相似的酒壶中辨认出来。
“现下一看,父皇眼光果然了得。皇兄夫夫和睦,让我都有些羡慕了。”段淬瑛同太子碰杯。
两人相视,平和温馨。
这种场合,余下交给周子渊就好,段淬珩再敬皇帝皇后一杯酒,算是任务完成。
承武帝喝了不少,看起来难得高兴,也没为难他,配合着程后说了几句两人相处得很不错,笑着问段淬瑛既然羡慕,可有心上人。
赐婚封王,从来相距不远。段淬瑛只是笑,并没有给出个回答。
宴席结束,两人散步回宫。
漫天星子倒映在太液池里,隐隐绰绰,随风拢又散。
“其实和四皇子不熟。”许是段淬珩一直没说话,周子渊打破静寂,“此番他屡屡强调我在皇家学院时的志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熟吗?”段淬珩问。
周子渊盯着他瞧。太子气质总冷淡,似雪似霜,这三个字里,偏偏有些别样的味道。
“真这么在意我和他是同级生?”周子渊打趣,“我们两个学院的,四年来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对面人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把话说下去:“不用在意,父皇有没有他,都会疑你。就算段淬瑛不明面上说,程后私下点一点,也是一样。”
“看你没吃什么,还是累吗?”周子渊问。
他重生后脾气变得更怪的夫君就又不说话了,只是很轻地叹口气。
周子渊拉他的手:“跟我说说?”
段淬珩没说话,也没挣开,握了许久的手,终于在进东宫时有了些温度。
“刚刚有人跟我提北塞,”段淬珩突然开口,“太子妃之前不是问我去北塞做什么吗?”
“哦,终于愿意说了?”太子妃倒也是好脾气,摸了摸太子沐浴后仍半湿的头发,把人拉进浴室,“吹完再聊。”
“和星际海盗有关。”而太子止住他的手,“那时没记忆,梦到些只言片语。上辈子像是一年多后,才联系上他们的首领。聊天时,偶然提起这个时候,他们在北塞逛过一圈。”
“想去碰碰运气。”
周子渊皱了皱眉。
他心细如发,太子提到星际海盗,他便想起自己是如何巧合地同他们扯上关系。后续虽付出不小代价,但这帮亡命之徒愿意帮忙,确实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惊喜。
“我的家人……”
“不是想说这个。”段淬珩见他眼中的雾,一时无奈,“那时没讲,同样是怕你多想。”
机甲一事瞒无可瞒,但再说些其他的,显得他想用这些恩情,挟持对面人的感情。
但他确实没想那么多。他按计划本就九死一生,身边人,只要能活,总该活着。后期,他几乎要为自己曾因周子渊入局窃喜而自厌。
有什么意思?
“他们愿意帮忙,是太子授意的?”
“算不上授意。”段淬珩说,“能和他们做交易,自然是你手段了得。”
这人能承认这一分,私下恐怕做了十分。
周子渊想问,你为何什么都不说?
可他为什么不说,他不是一直如此吗?最能忍,最不爱说话,上辈子漏出那么些星星点点痕迹,不知道是煎熬了多少回,才会像疼极了泄出一丝痛吟一样,显出一丝端倪。
此时此刻谈起,第一反应也是掩盖。
“旧事不提。这辈子他们并未在北塞出现,便只能等下个月记忆中他们在主星逗留的日子,看能否一见。”
他话说完,自觉按了吹风机开关。
还是这样。
出生尊贵,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此时此刻,像一个从未得到,便不再去看他最想要的那颗糖的小孩子。
作者有话说:
段淬珩:厌倦。厌倦一切。
下章努力谈谈恋爱
第47章
44
愿者
【“想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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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提,不承认,不想多说,周子渊便虽他所愿。
“下个月,正好是你可以上朝的时候。”
一句他一个我,前世今生交杂,令段淬珩难得有些无措。他们其实没什么区别,都一样地眼高手低,都一样地郁郁。只是细细想来,还是有些羡慕,至少这位婚后,身边一直有周子渊。
他看向太子妃,下意识地竟然有些不安的样子:“今日在朝堂,我实在是无法为周大人说话,烦他跪了半晌……”
“父亲理解的。你若是真动了,显得我们过分亲厚,恐怕才让他处境更危险。”周子渊说着说着,便又是叹气,“说信你,就是信你,不要多想。”
边劝边觉得头疼,他夫君外人看都是十足的探不出底细。和他共事过的钱大人更是把他看作心狠手辣杀人于无形的阴谋家。但现下反而还要为这细节担忧。
宛如一只猛虎,外人前不动声色地亮爪子威慑旁人,见了自家人便缩进猫壳里,利爪收好,生怕对面人害怕。
像是被肉垫轻轻一拱,太子妃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怕什么呢,储君在群狼环伺中活下来,若真不心狠,才令人意外。
段淬珩不知道太子妃心思,倒也不挣,跟着他往外走,边和他细细讨论了计划,脸色终于转好。
“余生说你这病靠养,左右也被禁足,明日在皇宫里到处逛逛如何?想看看你少年时代是怎么生活的。”
“没什么可看的。”
“我感兴趣。”太子妃笑,“上回游览到一半,就被喊进偏殿,这回难得有空,至少把御花园看完?”
段淬珩不搭腔。
“你十二三岁,十七八岁时,都怎么过?”
“想不起来了。”太子殿下答,“太久了。”
周子渊无可奈何:“怎么总觉得,你回来之后,比之前还不爱说实话?”
太子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面上居然又带了笑。太子妃已经搞懂,这位若是在不该笑的时候含笑,多半是脑回路不知道又跑偏到哪。
“想他?”
“他”?思索片刻,更无奈了。他夫君什么都好,只有梦境的时候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上他,记忆回归开始吃还没恢复记忆的自己的醋。倒也算是一派相承地难以相信自己被爱。
周世子惯左右逢源,再难堪的局面也举重若轻,此时此刻,倒颇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不都是你?”
段淬珩点点头:“嗯。”
头点得自然,但根本没这么想,周子渊把人拉上榻:“上辈子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没有更喜欢谁,是你,就都一样。”
他语气很轻:“若要说,也或许是前世最后一刻,给了我一个想要了解你的契机而已。”
他夫君不知道有没有买账,看他半晌,说:“明日带你去看。”
“看什么?”
“钓鱼台。”段淬珩说,“十一二岁还是十七八岁,我都喜欢在岸边垂钓。”
第二日段淬珩难得醒得比他晚,太子妃低头看锦缎蚕丝堆促的太子,叹了口气,替他抚平了眉。
垂钓,老东宫人显然不陌生,只是施星听了,说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一出。还是备了钓具和鱼篓,一行人陪着太子太子妃钓鱼。
段淬珩见了,说带些鱼饵。周围人有些吃惊,太子妃及时按下一人,问之前没备吗?
那人看了眼太子,才小心翼翼地答:“主子钓鱼,不用鱼饵。”
周子渊听到这,也就笑了,说那我也不用了。
“不用,就钓不上来。”段淬珩接话。
“愿者上钩,太公望和夫君如此,我便也能如此。”
钓鱼台下头的湖,水清澈见底,有小鱼隐在石间,如残影般窸窣掠过,只留下一波波涟漪。
他二人均姿态端正,持竿用直钩垂钓,远远看去,确实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十一二岁,真是来钓鱼,还是来偷懒?”
“躲懒。”段淬珩答,“那时候自命不凡,总觉得皇家书院教的东西都无聊至极。看一遍就记下来。偏生太傅要顾虑旁的皇子听不懂,教人时,总要将节奏拖慢,一句话能重复三遍。”
“日子久了,偶尔会逃课出来钓鱼。看看天地。”
此处高,风景不错,俯仰之间,天地在侧。再极目远眺,隐隐能看见远方的太和殿。
“见到父皇下朝,大臣们的车辇出现,就把钓竿收了,再回去上课。免得他哪日突然来了兴致,要去检查我们功课。”
“我伴读时,怎么没见太子逃课?”
“旁边有大臣之子,太子的礼仪总要到位。后来你们走了,我和其他皇子一起上课,自在很多。”
“没被罚过?”
“罚过,那时不服。给父皇还上过书。”
“那时他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