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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还能说什么?太子太聪慧又锋芒毕露,自然是面上说我儿虽有些顽劣但聪明,不愧是朕和顾皇后的孩子,小小年纪做得一手好文章,是天下之幸。私下恐怕更觉得要早点把母后和我一网打尽。”

    “才十二岁。”

    “是啊。”段淬珩一甩杆子,搅浑了一池透亮的水,“太年幼了,旁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十七八岁时呢?”

    “那时,只是想在外头想事情。”段淬珩兀自看着水,“东宫里太闷,母后那里,她总嫌有病气,让我少去。其他皇子,识趣的也不敢多跟我讲话。”

    他倒也笑了:“那时候觉得,相看两不厌,唯有钓鱼台。”

    “当年,”他虚虚一指,河岸侧是一排排常青树,“还是一片桃树。钓鱼时数过,一共二十三株,春日时如粉雪般堆叠而下,很美。”

    “最左边的树长得尤其繁盛,往往花开最多,远远看去,像是一丛丛雪山盛放在翠叶上。”

    二十三株,他是多孤寂,才会在十七八岁时,数身边桃花树?

    “当时在想什么?”

    “想些现在不再想的事。”段淬珩没具体答,“后来测完精神力,母后病得一天比一天重,出来得少了。”

    说是钓鱼,偏生没有鱼饵,如此姿态,是年轻人才做得出来的锐气。

    顾后去世,段淬珩恐怕恨不得摆出一副对何事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出不去宫,更不会再在高处垂钓。

    “真没钓上过鱼?”周子渊的鱼竿有些动静,拉上来一看,竟真的勾住一尾半个手掌大的小鱼。

    段淬珩没答这句话,倒是唤了人来把那条小东西放进鱼篓。

    “本来也是愿者上钩。”太子淡淡答。

    作者有话说:

    想看什么恋爱梗哦家人们,我随机从评论区挑一个。

    第48章

    45

    花

    【“恐怕太子妃对镜写会更好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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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者上钩,有一人足矣。”周子渊笑笑,意有所指。

    “太公望等来的是周天子。”段淬珩回答。

    “而臣妾没有如此远大的志向,只觉得得一人相携即可。”

    段淬珩不接话,周子渊也不催他。两人收了竿,太子妃让东宫其他人都回去,只剩下他们往前走。

    “往日只闻顾皇后在时,不插手朝政,却修了不少宫殿楼阁,还把御花园修缮了一番。”

    “母后心不在政治,更有风花雪月的雅致。”段淬珩答,“小桥流水,园林景观,诗文歌赋,都有涉猎。”

    他二人往前走,偶尔停下看眼前精致景色,或笑或叹。

    “只是我没能遗传到十分之一。”段淬珩叹气,“她见了你,应当很欢喜。”

    他盯着眼前一簇花丛,素白的指尖落在嫣红的花瓣上,落在周子渊眼中,仍然是一片人比花娇。

    “身在此地,到底还是帝王权术更重要些。殿下这部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顾皇后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周子渊嘴上劝说,看着太子那张清冷的脸,又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她不是不会。”段淬珩偏了头,放下那片要被他揉成一团的花,“只是不愿。”

    说到尾,只是摇了摇头,千言万语,全都说不出口。

    她只是以为,只要如此,远离朝政,不表露欲望,不求母族泼天富贵,便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避开鱼死网破的结局。

    “有时候会想,如果上头人不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是不是反而会过得好些。”太子说到这,反而又自顾自笑了,“总归没有回头路。”

    “那便只能往前走。”周子渊说,“不要怕。”

    “拉你进局,反倒还要你安慰我。”太子声音平静,“辛苦你,搅进这趟浑水。现下北塞一事结束,周家恐怕在任何人眼里,都被迫进我的阵营了。”

    眼前人清瘦姣丽,神情冷淡,背脊却挺得笔直。没有刻意收敛身上的肃杀之气,便愈发像一把冰雪铸成的宝剑,将要威震四方。

    “总要进来。”周子渊答,“你总讲只是报恩,又怎么可能。说句实话,我的政治志向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了保全家人和重要的人。上辈子独木难支,实在不想再经历一回。重来一次,再难,到底是我们两个人。”

    “不要怕。”太子妃言辞真挚,便又如太子偶尔一瞥时见到的,转播里那位运筹帷幄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曾艳羡,曾心动,站在他身边,却不知怎么的,除了一些欣悦,竟然有些想向后退的冲动。

    他不确定自己能否保住眼前人。最差的情况,结局怕是比前世还要惨烈。

    “不只是怕。”段淬珩便也难得说下去,“多少还有些厌倦。”

    这辈子局势,当然比前世此时此刻好了不少,他提前拿到晶核,周家没出事,周子渊站在他身边。可即便枕边人还是身边人,却有太多事脱离控制。他一贯是强迫自己剥离情绪,强迫自己担着所有没有忘却却无法深思的东西往前走。前路迢迢,没时间顾影自怜。

    但有人在侧,情绪虽不至于泄洪,却难免还是融了冰,溅下来几滴水。

    他为什么一定要走上这条路?若有选择,不如成为一个闲散王爷,装疯卖傻,平安富贵过一生,

    “那就休息。”周子渊冲他笑,“陛下不是正好给你放了一个月的假?我知道你担心前世和此时的不同。可此时也看不出原因,倒不如退一步,静观事变。”

    他把被段淬珩搓磨却仍不减艳丽的花摘下来,做了件一直想做的事,戴在了太子发上。

    娇花衬美人。

    太子任他闹,周子渊端详片刻,笑了起来:“曹植做洛神赋还有借赋抒情,我现下倒是真想写篇花神赋,不弄庙堂,只关风月。”

    太子将花摘下来,把它系在周子渊鬓边:“恐怕太子妃对镜写会更好些。”

    害羞了?周子渊嘴边的笑意未消,跟上太子的步伐。

    这日晚上东宫吃的全鱼宴。周子渊钓上来的鱼和其他小鱼一起裹上面粉和酱,炸成金黄色。

    索性无事,干脆邀请了东宫所有活人,一并吃饭。他二人单坐一桌,避也不避,夹菜笑谈,哪位的眼线都可以回去报一句这两人相处融洽。

    晚上,段淬珩想了想,索性给叶留香发个拜帖,说太子妃和自己此番都出不去,恐怕暖房人选要换个人。

    对面回得很快,说没事,太子太子妃安心在宫内待着吧,我这边也有新客人呢,每天门庭若市,过得再好不过啦。

    段淬珩问,有谁?

    那边人说,想知道吗,得拿东西来换哦,太子独自来,我就说~~~~

    段淬珩习惯了他的语言风格,倒是周子渊见了,笑着回:“恐怕馆主必须得看见我了。”

    那边回了一串省略号,说你俩就会欺负我,不搭理你们了。太子冷淡,太子妃又那么精,真是无语。还是太子的兄弟好相处一点。

    下头又来一句:不聊天了,跟小帅哥玩了,嘿嘿嘿嘿嘿。

    他二人对视,周子渊道:“叶馆主倒是受欢迎。”

    “我四弟也比我讨人喜欢得多,太子妃可以放心了?”

    难得啊,哑巴居然陪他开起了玩笑。

    周子渊答:“殿下实在是高岭之花,非等闲人可采之。”

    二人眸光一转,极有默契地抛开此事,拉山窗帘,太子和太子妃睡去。

    周子渊把下头的棋盒打开,问段淬珩:“上辈子你也常在此处与自己对弈吗?”

    “当时推演的,都是母后留下的残局。”段淬珩答,“往往只是为了心定。”

    周子渊也随意下了几子,谈起刚刚的事:“四皇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上辈子局势看,我死后,九成是他登上皇位。”

    “还有一成呢?”

    “便是承武帝没那么早死,他不想立个党羽众多的太子,怕压不住。但走到那一步,恐怕也由不得他。”太子平静,“恐怕四皇子也觉得北塞有蹊跷,去套叶留香的话了。”

    “殿下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谈城府,和叶留香比,他恐怕太嫩。若说要担心,我倒是怕,淬瑛会被叶留香套出些什么来。”

    “有什么皇家密辛是你怕他被套出来的?”

    “我怕叶老板套出来了,不愿同我们说。”段淬珩笑笑,“至于皇家那些我知道的,倒巴不得叶馆主回了北塞,刻在他酒馆里,日夜传播。”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段淬珩的爱,还是引用歌词吧“求不得就偏宠”。

    他本人挺无望的,傲娇跟他的这种无望有关。但日久就没事啦嘻嘻嘻

    要闭站了,搞个QQ群的话会有人来吗

    第49章

    番外

    花灯

    【“年年如今朝。”

    “岁岁有今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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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部长对承诺,绝大部分时间里言出必行。一生一世一双人,同生共死,掷地有声,说到做到。但偶尔会出现特殊情况。

    比如新政的事情太多,他忙了一件又一件。雷厉风行如长平帝也知道此时不是动手的时候,遂只好让他的皇后在前头和各类不同的人周旋。

    他不爱学嘉靖帝玩弄帝王之术和底下大臣打哑谜。但大臣都很清楚,本朝的财政部长,除了周子渊,其实还有站在背后的长平帝。

    这两人的野心,是打破世家诸侯这些年的垄断,以充国库和百姓。

    说来容易,做来难。那么多个集权王朝,没有哪个真正拿出一个万全的解决之法。

    故而广陵之旅一拖再拖,到了上元节,大年初二还在拟奏折的周部长,才终于闲下来。

    本朝在点灯方面,遵的汉俗,元宵当日主星各城才会亮起绚烂花火。

    这年的上元,陛下体恤百姓,并未大肆举办宫宴,只是免了次日早朝,让官员和家中眷侣与亲人欢聚。

    天子说这话时,难得面上带着些真心实意的笑,倒让底下百官震了震。但自然是谢圣恩,依序离开。

    段淬珩直接坐上了周子渊的辇车:“今天总能松快点了吧,晚上去看花灯?”

    “他们要是晓得你难得免个早朝,只是为了自己出去玩,不知道作何感想。”

    “能有什么感想,带薪休假,自然要说春风大德。”段淬珩浑然不在意。

    “再说了,帝后同心,恩爱甜蜜,不正是他们之幸?”

    恐怕各个世家见到文官之首周家现任掌权人知晓他二人柔情蜜意至此,不会觉得是件什么好事。

    “他们私下说你把我迷得晕头转向,连家族利益都不顾,一定要站在你这边。”周子渊笑笑,“都觉得你是倾国倾城的狐狸精,我着了你的道。”

    段淬珩往周子渊面前凑,帝王冕旒未摘,十二串繁露飘飘荡荡,面前周子渊的脸,像笼在一片江南细雨里,模糊不清。

    他啧了一声,把珠子拨到一边,低头吻了吻自己的皇后。

    “那我看我的道行还不够。”一吻毕,他笑笑,“烽火戏诸侯是不可能了,我在周公爵心中,怕是排在正事后面。连说好陪我回家,都要等这么久。”

    周子渊无可奈何,带着点纵容的笑意:“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而陛下像是被这冠冕弄烦了,随手把至尊皇权的象征抛在座上,抬起头看他:“总觉得你爱江山社稷胜过爱我。”

    “君父连自己土地上子民的醋都要吃吗?”

    “这君父谁爱当谁当。”段淬珩凑过来,这回没再隔着那几串珠子,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都不再说话。

    旁人听了,多半觉得段淬珩站着说话不腰疼,故作姿态。但周子渊偶尔想,若他二人都只是富贵闲人,恐怕对面人会比现在开心许多。

    “有你如此,是百姓福音。”段淬珩说,“但偶尔,也多看看我。”

    “又在撒娇。”

    “不是很受用吗?”段淬珩也笑。

    帝后相识,二人面上都是温柔的笑意。

    “晚上先去宋澄絮家吃饭吧,我猜今天余生回来了。”他说,“他在东西南北都待得快活,我们去找找他的晦气。”

    周子渊又被他逗笑。帝王自己离不得主星,气都撒在走遍四方的神医身上,倒像个小孩子。

    “正好也让他给你看看病。”

    “他今日肯定没心思看病,吃完饭我们去街上玩。”

    “微服出巡?”

    “情人节,和一个工作狂过节去。”段淬珩说,“去猜猜灯谜?”

    “比比谁猜得多?”

    “我不和名动天下的才子比。”段淬珩说,“你赢我赢,不都一样?”

    “我想讨个彩头。”

    “想要什么?”段淬珩问,“直接送你就是。”

    周子渊笑着,替他理了理被沉重王冕压得下坠的头发:“你说真的?”

    段淬珩任他修长的手指拨弄自己的头发,想了想,笑了,把他另一只手放到自己怀里:“除了让我多批些折子。”

    周子渊叹口气,心头事被说中了的样子,万分遗憾。

    “那就勉为其难,陛下三个月内,不要请早朝假可好?”

    段淬珩被噎住,抬眼:“梓童变坏了。”

    “我也不想的。”周子渊答,“实在是陛下太狡猾。不知道的,以为你日日都在读明神宗实录,从他身上学请假理由。”

    段淬珩无可奈何:“好,答应了。那你批点钱,让人再给你多做几套官服,我每日上朝,还有点盼头。”

    周子渊眯了眯眼,显然又要说一通推辞,段淬珩率先讲:“我不听。”

    皇后确实没能说出话,因为陛下又亲了上来。

    他二人去宋澄絮府上给了余生一个惊吓,段淬珩心满意足。在余生来得及在周子渊面前对他的身体状况再次危言耸听前,他飞速地拉着皇后的手,溜了。

    开玩笑,不想再被皇后日日拿着余生的医嘱念叨。饭食还好,房事一项,就是实打实的报复了。

    今日上元,不少情侣都趁着这日子,牵着手在主街各个摊边闲逛。

    段周二人今日穿的红色锦袍,帝王本就不爱着繁复礼服,内务府备的常服只在袖子边绣了极浅的暗纹。红色在街头灯火的映衬下,流光溢彩,宛如喜服。他们戴着修饰面具,走在人群里,只像一对寻常的爱侣。

    逛过食物摊子,段淬珩点点东西,周子渊给他付账。这人买了也不怎么吃,往往尝了尝,把余下没动过的递给周围走过盯着他瞧的孩童。

    倒是一点不浪费。

    “小时候一直很想出来逛。但宫里总是有宴会。”段淬珩刚刚尝了块枫糖,说话间,唇边露出些甜意。

    “之前也去过一次。”周子渊想了想,“确实繁复。”

    “还是这里好。”段淬珩伸了个懒腰,指指前头,“哝,灯谜。那边还有诗词赛。周公子要去哪边?”

    “太久不写诗,早就生疏了。”周子渊答,“我看灯谜奖励有花灯,去拿两盏,我们到河边放?”

    段淬珩便笑了:“那我站在此处,等夫君给我赢两盏花灯回来。”

    周子渊笑了笑,把手头刚刚买的蜜渍梅子干递到他手上:“那便在这等着。”

    他走到灯谜街头,买了张票,领了小型输入器,直直走到各色灯笼下。

    段淬珩握着他备的零食,只盯着花灯后头的人看。周子渊动作迅速,往往刚刚站定,便笑着,胸有成竹地低头填入答案。

    走到最后一盏灯笼前,他似有所感,对着段淬珩的方向笑了笑。

    宛如许多年前,他在无数人的欢呼下,对着段淬珩摇摇举杯。

    周子渊猜出的灯谜数破了纪录,摊主说再在两个花灯基础上,送两个同心结,和一对平安扣。

    他便握着两盏漂亮的纸灯,直直走向暗处的段淬珩:“走吧。”

    意气风发,笑意如初。

    他们走到河边,桥上热闹依旧,一对对一家家,或静默相视,或谈天说地。下头水流宁静,一盏盏灯映出一个个温暖带笑的面容。

    挑了个安静的角落,把同心结寄到纸灯上,段淬珩低头看着上头的几个字,笑了。

    仍是一对,常见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近万年前的诗句,说的是爱情还是战友情,仍没有定论。但其中的美好心愿,却没有分毫区别。

    他们松开手,这两盏花灯便汇入光流里,逐渐变成远处的莹莹星点。

    “年年如今朝。”周子渊牵住段淬珩的手。

    “岁岁有今夕。”

    他们相视,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之后帝王冕服该佩玉饰的地方,佩了个廉价的同心扣,又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说:

    额忙着忙着发现居然过500收了,速度摸了一个番外。

    上章说的读者群号:

    第50章

    46

    落雨

    【“你适合气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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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淬瑛正在看雨。主城气候温润,雨绵延如古书里的江南,飘飘洒洒,薄雾般将一切笼进朦胧中。

    他坐在飞行器里耐心等待十五分钟,直到一整面玻璃都被细腻的雨珠挂满,才有人出来敲了敲窗户。

    “四皇子!”来人撑着一把仿油纸伞,“久等了哦。居然还递了拜帖唉,这么正式的。可惜我这边把仆从都发走啦,看书入神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我们约好的时间。”

    段淬瑛下来,说无碍无碍,看雨呢,静下心来,倒挺有意思。

    叶留香站在雨里,几似一株盛开的月季盛着露水,把自己的伞往眼前人身上偏了偏。

    “柠檬草,红醋栗,杏仁?”段淬瑛配合着往他身边靠,随口问,“似与上次在朝中见面时,闻见的香料不同。”

    叶留香笑眯眯地,抬了抬袖子自己嗅了嗅:“哎呀,随便弄的。”

    似是错觉,抬手时刻,四皇子觉得自己仿若瞧见几条小蛇。

    “四皇子对香料还有研究哦,你喜欢吗?一会儿送你点。”叶留香开了门,“家里很乱,不要介意。”

    到处堆叠着各色料子,摆着鲜花,放着香薰。如此看,叶留香身上的香味不繁复,倒才真的离奇。

    段淬瑛仍然很感兴趣的样子,跟着叶留香从正厅走到偏厅,同主人一样不在乎礼仪似的,从这问到那,差点就一同进了叶留香的卧房。

    叶老板一开始还在颇有耐心地对付这位和他哥的性情截然不同的皇族,过了一会儿终于烦了,实在无法忍受在自己的领域里有人比他更啰嗦,更爱套话。

    虽然这位长得挺俊,但自己黏上来,就挺无聊的。

    于是他大手一挥,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说:“我饿啦,我们吃饭吧。边吃边聊,怎么样?”

    四皇子没说什么,主动帮着叶留香从堆满了各类东西的长餐桌中清出一块净土。

    精致餐点自然是没有的。叶留香从不知道哪个地方点的外卖,上头同样淋了些雨,都是辣菜,热油,孜然,花椒,辣椒酱。

    “猪脑。”叶留香轻松写意,“豆腐花,冒菜,吃吗,一起吃吧?”

    段淬瑛把边上椅子上的认不出来的飞虫弹开,带着笑坐下了:“当然。”

    叶留香带着笑给他挖满满一勺辣椒,段淬瑛面不改色地吃下。

    “找我到底什么事?我们这算你私会准嫂嫂,还是四皇子有什么皇家不好当着大臣面讲的秘辛,要私底下跟我分享?”

    段淬瑛并未答这话。他同样没顾礼仪,用自己满是辣酱花椒子的筷子,伸进冰粉里捞了一块扔进叶留香的碗。于是那盅餐桌上唯一的清爽菜色,此时同样红得发亮了。

    “只在军中同大家这样吃过饭,倒是许久没这么随意过。叶老板也吃。”

    段淬瑛此时昂了头,他眸子里同样带着笑,嘴唇殷红,额边薄汗,端得一副青春活泼意气风发的样:“至于找您有什么事,拜帖里也讲了。南北军同样很是关心此次北塞的事,朝中亦在讨论是否要再拨些兵到北边去。苍将军的意见我们固然要考虑,但您毕竟是北塞老居民了,这不,让我来问问您北塞那边老百姓的感觉。可否要增派驻兵,多少人合适?”

    叶留香又想翻白眼了。实际上他也确实这么做,那一勺子冰粉塞进嘴里,心说主城人各个算盘打得震天响,他怎么没听到这几日朝中有提北塞兵一事。

    面上在白眼翻下来时当然又带了笑意:“哇哇,这么看得起我啊?要我说呢,南北军要派人的话,我一定热烈欢迎的。如果太子殿下愿意和我一起回北塞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如果将领能够指定成太子的话,我就更举双手赞同了而且一定帮你们说服我周围那一片相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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