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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见他没有要“共享芯片”的意思,秋瑜乖乖闭上嘴,眨巴着眼睫毛,望着他的眼睛。

    他们的面庞近在咫尺。

    陈侧柏却没有看她,眼里闪烁着无机质的银光。

    他在读取她生物监测的数据。

    秋瑜有些困惑,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她的身体?

    一般来说,读取生物监测,或者全面扫描,几秒钟就够了。

    陈侧柏却掐着她的下颌,硬生生扫描了十多分钟。

    直到他冰凉干燥的手掌,都被她的嘴唇濡湿了,才松开她的下颌。

    咔嗒一声。

    陈侧柏抽出自己的连接线。

    十多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面对面,呼吸对着呼吸,芯片连着芯片。

    这是第一次,她和他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这么亲近。

    秋瑜不免恍惚了一下:“怎么了?我感染什么病毒了吗?”

    陈侧柏没有说话。

    他取下细框眼镜,单手撑着额头,喉结滚动着,双眼潜隐于掌心的阴影,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几秒钟过去,他才放下手,戴上细框眼镜,握住方向盘,声音有些低哑:

    “少用芯片。除非必要,最好不要用。”

    秋瑜笑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结婚的时候,你就这么跟我说过。你放心,我芯片一直用得很少,不会出事的。再说,就算得了芯片病,不还有你吗?”

    她歪着脑袋,用手指轻梳了一下他的额发,随即一愣,居然有些潮湿。

    在那短短十多分钟里,他居然出汗了。

    这下,秋瑜是真的慌了。

    陈侧柏的体质,她比谁都清楚,他是那种剧烈运动也不会出汗的人。

    他不可能是因为关心她而出汗。他们没熟到这种地步。能让他出汗的,只有一种可能……她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

    下一秒钟,她的手腕被陈侧柏猛地攥住。

    就像是一种捕食本能,有东西在眼前晃动,必须抓住。

    秋瑜没有注意这一细节。

    她太慌了,一脸迷茫地望着他。

    陈侧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他闭了闭眼,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脉搏,像是在安抚她。

    西裤的料子单薄,挡不住他因情绪过激而变得格外寒凉的体温,冻得她手指略微蜷缩了一下。

    “别怕,秋瑜。”许久,他才出声,“你没有感染病毒。”

    说着,他重重地呼吸了一下,额上青黑色的青筋一闪而逝,松开她的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然后,转头看向她:

    “但要记住我的话,少用芯片。尽量使用独立电子设备,好吗?”

    这明显是他第一次安慰人,语气生硬且不熟练。

    对上他的目光后,秋瑜却莫名一震,心脏漏跳半拍。

    可能是她的错觉,又可能是每个涉及医疗行业的人,都会这么郑重地看着患者。

    有那么一刻,她竟觉得,陈侧柏的眼睛只能看见她。

    这种独一无二的珍视感,实在令人心动。

    第42章

    Chapter

    5

    但陈侧柏的眼睛,

    不可能只看见她。

    他是这一代最年轻、天资最高、最有潜力的科学家。

    仅用两年的时间,就解决了几乎不可能解决的“芯片病”。

    有专家推测,如果不是因为神经阻断药的制药成本太高,

    每30mg售价便高达40000美元,

    目前仅限生物科技高级员工购买,

    不然陈侧柏极有可能成为全世界最有价值的科学家。

    跟陈侧柏结婚以来,不止一个人告诉她,

    他不可能爱上她。

    说这种话的,

    有的是她的追求者,

    有的是陈侧柏的竞争对手,还有的是陈侧柏的狂热粉丝。

    是的,

    陈侧柏有非常狂热的粉丝。

    可能因为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陈侧柏的狂热粉丝几乎跟宗-教信徒差不多,他们会在研究无法继续的时候,

    参拜陈侧柏的三维立体投影。

    秋瑜有幸见过一次,叹为观止,对科学家的迷信程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看不到她。

    她也看不懂他。

    秋瑜觉得,

    现在这样就挺好。合作式婚姻,没有猜忌,

    没有争吵,

    没有传统婚姻的一切缺点。

    唯一的缺点是,她的意志力不太行,老是容易被陈侧柏的那种神秘感所吸引,为他不时表现出来的温存感而心动。

    秋瑜笑了一下:“好,都听你的。”

    她从储物格抽出一张纸巾,

    轻轻擦掉他额上的汗水。他的汗水也是冷的,如同被迎头浇了几滴冰水。

    陈侧柏没有动,

    任由她动作。

    等她擦完汗,他的神色也恢复了平时的无波无澜,抬手拿过她手中的纸巾,扔进纸篓里,发动跑车,朝家里驶去。

    秋瑜在车上闭目养神。

    想起陈侧柏的叮嘱,她刚要关闭芯片的后台活动,忽然瞥见一个消息红点。

    她出于强迫症,点开,发现是一条骚扰短信。

    秋瑜刚要删除,目光忽然一凝。

    秋瑜轻皱了皱眉毛。

    估计是陈侧柏的竞争对手群发的,都发到她私人号码来了,也太离谱了。

    她没有告诉陈侧柏这件事,免得他心烦,反手把短信删了,继续闭目养神。

    ·

    为了追求极致的流体力学外形,这辆超跑的内部空间稍显狭窄,但并不会让人感到压抑和局促,因为它内饰也做到了极致的奢华,光是座椅就不知用了多少头刚培育出来的小牛。

    嗅觉增强后,陈侧柏甚至能闻出那些小牛的来历,看见它们是如何被培育出来的,再如何被筛选触感、纹理和毛孔,最后被倒挂,宰杀,剥皮。

    牲畜的血腥气充溢在车厢里,腥膻又刺鼻。

    熏得他有些烦躁。

    更让他烦躁的是,秋瑜的血腥气也掺杂在其中。

    和早上一样,她的血腥气浓烈、甜腻、令人发狂。

    陈侧柏攥着方向盘,手背上已暴起明显的筋骨,青黑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任何一个人看到那青得发黑的可怖血管,都不会认为他此刻如表面一样平静。

    只能说,还好秋瑜在闭目养神。

    不然,他完全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异样。

    前面是红绿灯,陈侧柏减速,停下。

    刚好这时,秋瑜翻了个身,手臂在他余光里一闪。

    那一刹那,增强几百倍的猎食本能再次被触发。

    陈侧柏差点倏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扣在座椅上,俯过去,咬住她的喉管。

    还好后面响了一声喇叭,他回过神,清空那些诡异的念头。

    陈侧柏已经在实验室为自己做过全身检查。

    没有基因突变,也不是生物污染,更没有患上某种罕见病。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或者说,现有的仪器检测不出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他只能根据生物监测的数据,来判断自身的变化。

    但生物监测显示,他现在更像是一个濒死的病人,而不是一个健康的活人。

    呼吸频率已低到每分钟5次。

    换句话说,他现在应该在灵车上,而不是坐在驾驶座和妻子回家。

    可能因为过低的体温赋予了他超群的冷静,即使体征已经无限接近死人,陈侧柏镜片后的目光也并无太大波澜。

    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

    陈侧柏快速闭了一下眼睛。

    在结婚前,他就将生化芯片的弊端告诉了她的父母。

    过度使用芯片,必定会导致认知功能受损,类似于程度稍轻的阿尔茨海默病。

    在神经阻断药研发出来之前,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使用吸入式兴奋剂。

    但兴奋剂也后遗症繁多,最明显的后果就是,猝死案例显著增多。

    陈侧柏希望,秋瑜的父母能以长辈的身份,劝诫秋瑜少用芯片。

    然而,他们只看到了神经阻断药背后庞大的商业价值,发现他对秋瑜过分关注以后,立刻将秋瑜“送”给了他。

    而秋瑜,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三年过去,陈侧柏一直不知如何看待这段感情。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跟秋瑜在一起。

    适配度测试为100%,只是因为他当着那群智力低下的蠢货,入侵了那台设备,改写了底层代码。

    本意是为了还击。

    学校里,几乎人人都喜欢秋瑜,她漂亮,甜美,性格好,家境优越,从不将各种玩笑话放在心上。

    当他和秋瑜的基因适配度为99.99%时,没人会再在这件事做文章,也没人会再把他和秋瑜联系在一起。

    他和她都会清净不少。但陈侧柏没想到,秋瑜会吻他。

    人声喧闹,嘈杂。

    她在四面八方饱含恶意与嘲讽的目光下,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踮脚,扣住他的后脑勺,仰头吻了他。

    她的唇舌温热、湿滑,轻轻绞住他冰冷的舌-尖时,他生来就心率过缓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一霎那竟逼近正常人的心跳。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被她亲得手指发麻。

    想要拽住什么,她的头发或喉咙。

    固定住她的脑袋。

    不允许她离开。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平静地看她的唇撤离。

    似乎有一缕半透明的唾液丝,在她和他的中间断裂,消逝。

    在那以后,无数个梦境中,他都能看到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唾液丝从面前划过。

    唾液是不洁的。

    他的心思也是不洁的。

    在梦里,他在那一缕唾液丝还未彻底坠落之前,突然卸去冷漠的伪装,猛地按住她的后脑勺,带着强到可怕的攻击性,吸-吮她的舌尖,直到她的舌根抽痛。

    他出身肮脏,思想也肮脏,对她充满了不洁的狩猎欲。

    但他不能狩猎她,也不配狩猎她。

    她不是他的猎物。

    她生来优越,光芒四射。

    他以虚假的适配度,以及合作式婚姻的名义,占有她三年,已经是卑劣污-秽到极点的做法。

    而且,他并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以他现在这个体征,哪怕有人告诉他,明天他就会在实验室里猝死,他也不会意外。

    他连自己都是苟延残喘,按理说,今天看到她和裴析用餐,不该过去打扰他们。

    毕竟,裴析是真的喜欢她,如果他意外死去,能安抚和照顾她的人,也只有裴析。

    只是,没有忍住。

    她还是他的妻子。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掐着她的下巴亲吻她,再卑劣一些,甚至可以逼她吞咽他的唾-液。

    直到现在,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这种情况下,她和其他男人站在一起。

    不知是否嗅觉变得更加敏锐的原因,他闻到秋瑜身上沾了裴析的气味时,一瞬间竟生出极其恐怖的杀意。

    想要杀死裴析。

    最好是当着秋瑜的面,亲手绞断他的颈骨。

    这样,她就会知道,过度亲近其他男人的下场。

    这种狠毒到可怕的想法,在一秒钟内迅速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维。

    足足过去半分钟,他才强行压抑下那些过于阴暗的想法。

    为了不让秋瑜看出端倪,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

    原想沉默到回家,听见她说自己芯片使用过度以后,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杀意再度汹涌而出。

    如果她患上了神经退行性疾病……

    如果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三年来,陈侧柏一直在她的面前,扮演一个冷静且无攻击性的人。

    知道她的身体可能会出问题以后,他冷静的面具微微破裂,攻击性骤然增值到顶峰。

    他掐着她的下颌,读取她的生物监测数据时,有一辆卡车从旁边呼啸而过,他都想猛地拔出她后腰的枪,瞄准卡车的车胎,发射子弹。

    幸好,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精神有些疲倦。

    陈侧柏的心神倏地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出了一头冷汗。

    他撑着额头,侧头望向车窗,看到自己神情冰冷而沉晦,额上有青黑色的鳞片状纹理一闪而过。

    定睛一看,似乎只是几根异常突起的青筋。

    这几天幻觉太多了,陈侧柏没有将这一幻觉放在心上。

    他闭着眼,在竭力整理思绪。

    他感到自己在失控,也感到这失控在加剧。

    就像神经被反复拉扯,每一次拉扯,都是在试探他理智的极限。

    他只知道自己暂时不会失去理智,但并不知道自己理智的极限在哪里。

    更不知道,失去理智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因为他现在心里涌动的,全是危险、恐怖、骇人的想法。

    每一个,都会让他旁边闭目养神、不谙世事的妻子毛骨悚然。

    第43章

    Chapter

    6

    回到家,

    秋瑜打了个哈欠,脱下外套,去洗澡。

    她没注意陈侧柏在干什么。一般这个时候,

    他要么在客厅远程指导其他研究员,

    要么倚在沙发上看书。

    纸媒行业已彻底式微,

    现在都是一种极薄的类纸器,体验跟纸质书差不多,

    甚至更好。

    但陈侧柏从来不用类纸器。

    他只看纸质书。

    他似乎是远视眼,

    看书时很少戴眼镜,

    一般把书搁在膝盖上,以一种近乎审视的角度,

    居高临下地翻看书页。

    结合他冷漠而充满侵略性的外形,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凸起的腕骨关节,

    他能看多久书,秋瑜就能盯着他看多久。

    所以有时候,秋瑜真的无法讨厌他的冷淡。

    他冷淡得恰到好处,

    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性-癖上。

    洗完澡,秋瑜烘干头发,

    倒在床上,

    本想浏览一下网页,但芯片已经关了,她又懒得去拿平板,只好闭上眼睛,逐渐放空脑袋。

    就在她快要睡着之际,

    腰上突然一重。

    陈侧柏也躺了下来,一只手揽在她的腰上。

    就像现在。

    他揽住她的动作,太自然,太温柔了。

    要不是他的手掌像冰一样冷,冻了她一下,她几乎要顺势依偎过去,软溶溶地瘫在他的怀里。

    “睡这么早?”秋瑜闷声问,鼻音有点重,听上去有几分娇气。

    像在对他撒娇。

    陈侧柏手臂倏然一紧。

    秋瑜只觉得自己话音刚落,就有冰冷的唇覆上来。

    他像在吃什么似的,抵着她的嘴唇,缓慢地吮,唾液快要满溢出来时,才会稍稍撤离她的唇,发出一声很重的吞咽声。

    秋瑜硬生生被他亲得脸红了。

    这时,他清冷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根响起:“你今天,以为我连进你的芯片,是想做什么?”

    近距离听他的声音,那种低哑的磁性愈发明显。

    震得她的耳朵一个劲发麻。

    秋瑜彻底清醒了,呼吸也彻底乱了。

    既然是他主动发出邀请,那她就不客气了。在智力上,她或许略逊他一筹……好吧,是逊色很多。

    但在某件事上,他们势均力敌。

    秋瑜微微歪头,露出耳后的接口。

    她长相甜美,腮颊略圆。这样一副相貌,如果配上一双眼尾下垂的圆眼,会显得幼态、稚嫩,像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她却生了一双长而媚的眼睛,眼尾上挑,中和了整张脸的纯稚之气,显出一种清丽甜润的媚态。

    陈侧柏每次对上她的眼睛,心脏都会像被钩了一下。

    不敢看。

    每看一眼,都想抓着她的头发,牢牢固定住她的脑袋,让她再也不能移开目光。

    陈侧柏知道,这些想法很粗暴,几近不可理喻。

    所以,总是避开她的视线,或是极力压抑眼中的狩猎欲。

    秋瑜毫不意外,没有对上陈侧柏的眼睛。

    即使上一秒还在拥吻,他也能极其迅速地从中抽离出来,露出核对实验数据般冷静理性的表情。

    视线交汇,就会有相爱的错觉。

    秋瑜想,不愧是高智商天才,连在情-爱方面,都比她更游刃有余。

    还好她也没有陷得太深。秋瑜抓住陈侧柏的手,放在自己耳后的接口上。

    接口直连大脑神经,如果有人强行连接她的芯片,往她的脑中灌入大量垃圾数据,她会立刻因神经元烧毁而死去。

    这等于将最脆弱的部位,暴露于他的指掌之下。

    陈侧柏手指微动。

    秋瑜歪着脑袋,一双清透的吊梢眼斜瞅着他,嘴唇一开一合。

    像是在念一个让人疯狂的咒语。

    她说,连进来。

    ·

    秋瑜这辈子都不敢再说这三个字了。

    芯片可以调节神经元电活动,刺激多巴胺分泌,模拟出亢奋或欣快的感觉,这就是“芯片共享”的另一种玩法。

    她以为不过是双倍的多巴胺,没什么好怕的,谁知……完全不一样。

    寒冷与火热。

    明灭闪烁的神经元网络拓扑图。

    陈侧柏冷峻分明的下颚,上下滑动的喉结。

    拟感,实感。

    她刚从数字化的浪潮中挣脱出来,竭力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转瞬间又被真实的温度冻得微微颤栗。

    她眼神涣散,几乎要分不清虚拟与现实。

    伸手往上一抓。

    抓住的是,陈侧柏冰冷而瘦削的脸颊。

    虚拟世界里,她却被他侧脸的温度烫得轻叫一声。

    到最后,秋瑜简直要咒骂一句,这个玩法究竟是谁开发出来的?

    也太他妈变态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秋瑜才从拟感与实感的交替刺-激中回过神来。

    她像刚被人从浪潮里捞出来,头发汗湿,浑身发抖,连呼吸都不畅。

    她伸出手,下意识想去抓身边人的手,却抓了一个空。

    结束的那一刻,陈侧柏就离开了。

    毫不留恋。

    即使秋瑜对陈侧柏有一百层滤镜,也有点讨厌他这种行为了。

    她扯了一张棉柔巾,一边擦热汗,一边匀呼吸,准备等彻底冷静下来后去洗澡。

    可能因为现代人的生活的确离不开互联网,她忍了两三个小时没刷网页,最终还是没忍住打开了芯片。

    只是看看消息,应该没事吧,秋瑜想。

    被娇纵惯了的人,都会有一种心理,认为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关心自己的人。

    秋瑜作为温室中的温室花朵,打开芯片的一瞬间,立刻感到了一种悖逆、伤害陈侧柏的快意,乐滋滋地浏览起网页来。

    这时,她收到裴析的语音电话请求。

    秋瑜迟疑了一下,接通。

    “到家了吗?”裴析含笑的声音响起。

    秋瑜好笑地说:“肯定到啦。”

    裴析笑了一声:“现在我们不是面对面了,你可以对我倾诉心事了。你和他到底怎么了?”

    秋瑜不太喜欢跟裴析聊陈侧柏,这样太不尊重陈侧柏了。如果陈侧柏跟异性朋友在背后谈论她,她也会感到极其冒犯,不管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

    ……但今天,她确实升起了一些倾诉欲。

    要怪就怪,陈侧柏冷静离开的作态,太让她讨厌了。

    讨厌到她违背原则,也要跟裴析谈论他。

    秋瑜想了想,蹑手蹑脚下床,关上了微敞的卧室门,又看了看卫生间,确定陈侧柏不在主卧后,才做贼似的问道:

    “……我可以问问,你们是怎么看待我和陈侧柏的吗?”

    裴析微妙地停了几秒:“我可以说真话吗?”

    “……你说。”

    裴析说:“不看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秋瑜还是忍不住一阵沮丧。

    “当然,这回答有我几分私心。不过,秋瑜,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你是从多少岁开始学投资的呢?你买一件衣服会花多少钱,吃一顿饭会花多少钱,而他成为生物科技的研究员之前,一个月又能花多少钱?”

    “如果不是因为他运气好,碰巧考上了我们的学校,又碰巧研发出了神经阻断药,他这辈子只能通过电视节目接触你。”

    裴析顿了顿,沉声说:“秋瑜,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娶你,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的升职铺路;另一方面,很有可能是为了满足自己肮脏的亵-渎-欲。”

    “无论以前,还是以后,你都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我不认为如此明显的地位差之下,能发展出什么真挚的爱情。”

    秋瑜有些后悔跟裴析倾诉了。

    裴析跟她圈子里大多数人一样自恃身份,看不起陈侧柏这样出身贫苦的人。

    要不是穷人也懂生物学,秋瑜估计他们恨不得宣扬“上等人”和“下等人”已经出现生-殖隔离的理论。

    秋瑜很不喜欢这样的作风。

    但她不喜欢的原因很单纯,说出来甚至有些可笑。

    这是一种相当微妙的感觉,跟情-爱无关,大概相当于你看完一本书后,再去书里提到过的地方,会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认为自己比其他人更加了解这个地方。

    哪怕书里书外的时间线,差了十万八千里。

    秋瑜就是这样。

    因为一个吻,她天真地以为,自己比其他人更了解陈侧柏。

    秋瑜不想再聊下去,敷衍地嗯嗯两声,换了一个话题,又跟裴析聊了几句,啪地挂断了语音电话。

    ·

    陈侧柏在次卧冲澡。

    冲澡的时候,他必须闭上眼睛,一遍遍地回忆今天做过的实验,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回忆清楚,才能避免她那双长而媚的眼睛闯入大脑。

    不然,只需一个模糊的画面,强到恐怖的狩猎欲和攻击欲就会再度升起。

    明明他并无多少经历,阈值却被拉高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普通的过程,完全无法满足。

    刚才好几次,他都想掐住她的下颔,迫使她仰头,露出喉咙。

    他完全可以这么做。

    她不会知道,他是想低头咬上去。

    手指甚至不经意般描-摹了一下她颈上的血管。

    这既是对她鲜血的渴求,也是一种狩猎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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