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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婚姻是一场合作,合作伙伴对她不感兴趣才是最优的结果,这样她就能全身心投入工作了。

    这个世界上,感情是最廉价的。

    想要活得更好,唯有工作,不停地工作。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结婚以后,她跟陈侧柏的适配度的确极高。

    三年的时间,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也没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下班回家后,她在书房写稿子,准备明天的采访;他则半倚在沙发上,眼中银光闪烁,隔空指导其他研究员的实验。

    在某些方面,他们的适配度更高。

    他神色淡淡,看似没什么起伏,却会在她刻意挑拨下,猛地发力,近乎粗蛮。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体温一直不高,冷冰冰、凉浸浸的,倒是怪合她癖好的。

    转眼间三年过去,秋瑜不再对陈侧柏过于冷漠的态度耿耿于怀。

    他们之间挺合拍的,掺杂了黏乎乎的情-爱,反倒会破坏这种默契。

    相较于陈侧柏是否对她感兴趣,秋瑜更头疼她黄了的采访,以及那种总被人窥视的感觉。

    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人在暗中窥视她?

    就在这时,秋瑜收到一条消息:

    【小秋,晚上有空吗?】

    第40章

    Chapter

    3

    发信人是裴析。

    秋瑜从小到大的同学,

    也是她现在的同事。

    他是屿城本地新闻台的男主播,因为长相英俊,气质温和,

    家境优越,

    颇受观众的欢迎和追捧。

    秋瑜和他一起长大,

    还未生出性别意识时,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所以哪怕结了婚,

    也没有断掉往来。

    而且,

    她很不喜欢,谈恋爱或结婚,

    就要跟别的异性朋友断绝关系的观念。

    如果陈侧柏有类似的异性朋友,

    她也不会要求他跟对方断绝关系。

    秋瑜问心无愧,于是一直跟裴析正常联系。

    秋瑜:【有什么事吗?】

    裴析秒回:【想请你吃个饭。】

    秋瑜想了想,

    答应了下来。反正她现在项目停了,回家也无事可做。

    【哪里?】

    裴析发了一个地址。

    秋瑜回到车里,打开导航,

    系上安全带,朝裴析发来的地址驶去。

    中途,

    她经过了一个贫民窟。

    那是一幢烂尾楼,

    金属脚手架还未撤走,就有人搬了进去。

    霓虹灯牌、牛皮癣广告、简陋的瓦楞板防风窗……地上污水横流,泛着浓绿色的泡沫。

    一个黑诊所的医生正在露天洗手池清洗器械,水池里满是凝固的血渍,已经无法用冷水冲走。

    秋瑜从来没有去过贫民窟。

    她接受的是传统的精英教育,

    曾非常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些是被社会淘汰的人。

    但是,

    跟陈侧柏结婚以后,她慢慢意识到,可能不只是被淘汰那么简单。

    毕竟,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核心概念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贫民窟那么多人,不该只有陈侧柏一个人从中胜出。

    可事实上,秋瑜所处的阶级,只有陈侧柏一个人出身贫寒。

    秋瑜按了按眉心,不知道当年那个家境适配度100%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秋瑜呼出一口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抵达裴析所说的餐厅,找了个位置停车。

    秋瑜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周围人来去匆匆,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瞳孔扩大到极致,呼吸急促,眼睫毛轻轻颤抖。

    她像被顶级捕食者盯上的猎物一样,战栗不止,动弹不得。

    “他”知道,这种窥探且充满攻击性的目光,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和恐慌。

    然而,“他”的视线却没有偏离一寸,缓缓滑过她的面庞和喉咙,像是在食用她的惊慌失措。

    两秒钟后,被窥视感消失。

    一切恢复正常。

    秋瑜起伏不定的呼吸却没有平定下去。

    她擦掉冷汗,吞咽了几口唾沫,打开芯片的摄像功能,试图找出周围的隐形摄像头。

    她检查了车胎,后视镜,车门把手,座位缝隙,仪表盘,方向盘……甚至查看了路边的消防栓和草丛,但连隐形摄像头的影子都没找到。

    要么是那种自动销毁的摄像装置,要么是头顶一掠而过的无人机。

    现代科技爆炸式发展下,想要远程偷窥一个人,并不困难。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秋瑜关掉芯片的摄像功能,手指仍在发抖。

    她撑着额头,深呼吸好几下,总算冷静下来,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把手-枪,正要上膛,一个含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跟我见面,也要带枪?”

    秋瑜手一抖,差点一枪崩了说话的人。

    回头一看,果然是裴析。

    他一身黑色西装,外套脱下来,挽在手臂上,露出一件白色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正微笑着望着她。

    秋瑜觉得自己这慌张的模样有些可笑,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调查连环杀人案的后遗症吧。总觉得带枪安心点。”

    裴析穿上西装外套,走到她的身边,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拨了一下她后颈汗津津的发丝:

    “出这么多汗,车上空调坏了?”

    裴析这人其实并不轻浮,是一个温和有礼、进退有度的人,但可能是他们一起长大的缘故,他对所有人都极有分寸,唯独对她没什么分寸。

    他经常这样帮她撩头发,给她系安全带,甚至直接用手背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有时候采访出意外,她的外套被打湿或弄脏,他也会脱下西装外套,反手披在她的肩上。

    屿城是一个东方文化相对比较浓厚的城市,对于两性关系,不像其他地区那么开放,裴析对她的态度引发了不少窃窃私语。

    秋瑜一开始也有点尴尬,直到有一天,裴析去她家做客。

    她拿着一块解冻好的有机牛排,走进厨房,兴致勃勃地打算露一手,却被裴析赶出了厨房。

    裴析挽起衬衫的袖子,对陈侧柏笑着说道:

    “你应该还没吃过小秋做过的饭吧?给你一个忠告,千万别吃。如果没人照顾她,她这辈子只能用合成料理包对付过去。再上等的有机食材到她手上,都只能进垃圾桶。”

    秋瑜发誓,那是她这辈子经历的最尴尬的时刻,没有之一。

    那一刹那,秋瑜的心脏停跳一拍,头皮微微发麻,生怕陈侧柏跟裴析吵起来。

    事实上,她自作多情了。

    陈侧柏对裴析的话语毫无反应。

    他清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珠缓慢转动,偶尔闪过一道无机质的银光,明显正在浏览什么。

    几秒钟后,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裴析的话。

    秋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一阵不舒服。

    陈侧柏作为她的丈夫,丝毫不在意其他男性的越界行为,说明他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也是,他一直这样冷漠、禁欲、不可接近。

    即使在家里,他的衣服也从未凌乱过,衬衫的扣子总是系到最上方,挽到手肘的袖子总是对称、对齐。

    秋瑜从来没有见过,他扯开衬衫领口那两颗扣子。

    他时刻维持着衣冠整齐的模样,与其说是禁欲,不如说是不愿在她的面前暴露出随性的一面。

    他对她筑起冷硬的堡垒,禁止她进入他的世界。

    吃完饭,秋瑜披上外套,送裴析出门。

    回到家后,她冲了个澡,正要睡觉,却被陈侧柏一把攥住手腕。

    她心一跳,生出一种复杂又矛盾的感觉。

    既希望他审问她和裴析的关系,又希望他维持现状,一个字都不要问。

    秋瑜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眼神。

    反正,陈侧柏与她目光交汇后,一字未说。

    也有可能是,他原本就不想问。

    他一手撮住她的下颌,另一手扣住她半湿的头发,俯身吻了上去。

    她至今还记得,那天他的呼吸,冷得吓人。

    自从2050年起,社会上各种古怪的基因病就层出不穷,陈侧柏可能是遗传了某种罕见的基因病,才会在情绪激动时,体温不升反降。

    秋瑜之所以对那天记忆深刻,除了对自己的自作多情尴尬不已外,也有陈侧柏冷到极点的体温的原因。

    她属于体温偏高的那类人。

    于是,一冷一热之下,她直接被逼出了泪光。

    他的眼神是冷的,呼吸是冷的,重重吮-吸她的唇时,交换过来的唾液也是冷的。

    仿佛一条森寒凶狠的蛇在她的身上绞-紧,她感到令人心悸的冷意,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力在被吞食,被汲取。

    不过,令她颇感快慰的是,她终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清晰可辨的狩猎欲。

    也是第一次,她看见他那么激动,额上、脖颈、小臂都暴起青筋。

    原以为他们的关系会在那天以后,迈入一个全新的阶段,没想到第二天,他就离开了屿城,前去加州出差。

    要不是两天没看到他,她甚至不知道他有出差的计划。

    他那天那么激动,并不是因为嫉妒,也不是因为突然对她生出了狩猎欲,仅仅是因为离开屿城之前,想要释放一下压力而已。

    就像他们重逢时说的那样,婚姻里合作的意义大于相爱的意义。

    夫妻生活也是一种合作。

    没人会对合作伙伴的异性朋友吃醋。

    她的尴尬、不安、不舒服、莫名的矛盾与期待……全是在自作多情。

    那天以后,秋瑜不再对裴析的亲近感到赧然。

    反正她和裴析只是朋友关系,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秋瑜把枪插到腰上,关上后备箱:“这天气不出汗才怪了,晚上也有三十多度,也就是你……”

    话未说完,她的动作僵住。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度袭来。

    这一回,窥视者的视线变得冰冷、不悦、狂躁。

    “他”直直地盯着裴析搭在她肩上的手,像是要将那只手臂撕扯下来。

    更可怕的是,她好像能感到窥视者目光的重量。

    当“他”狂躁不悦的情绪加重时,目光也在变重,冷冰冰地压迫在她的肩颈上。

    她肩颈那一小片皮肤,都被“他”的目光压得发麻发僵了。

    就像被死人的手掌捏了一下后颈,她整个人寒毛倒竖,体温迅速流失。

    酷热难耐的盛夏傍晚,她居然硬生生出了一身黏腻的冷汗。

    按照前几次的经验,这种被窥视感,很快就会消失。

    可直到她和裴析走进餐厅,窥视者都始终牢牢地盯着她。

    秋瑜肩颈那一小片肌肤,已经彻底麻痹了。

    她伸手碰一下,都有一种被针扎似的刺疼感。

    不是她的错觉?

    窥视者的目光真的有重量?

    什么乱七八糟的。

    秋瑜撑着额头,惊疑不定地想,究竟是她撞鬼了,还是跟谁的目光发生了量子纠缠?

    这时,裴析叫来侍应生,含笑说:“可以把这里的温度调高一些么,我朋友好像有点冷。”

    “好的,先生。”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裴析为她叫来侍应生的一瞬间,窥视者的目光变得更加沉冷,带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讥讽与不屑。

    秋瑜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她总觉得,窥视者在讥讽她偷-情。

    可她偷哪门子情了?

    再说,她就算偷-情了,跟你这个偷窥的有什么关系?秋瑜难得有些焦躁,想骂人。

    “小秋?小秋?”

    秋瑜勉强应了一声:“在。”

    “老是魂不守舍的,还在想你的采访?”裴析温声说,“别想了。既然公司叫停了这个项目,就说明已经转到另一个级别去了。永远不要质疑公司的决定,你知道质疑的后果。”

    秋瑜快疯了。

    裴析话音落下以后,她居然听见了一声冷漠而轻蔑的轻笑。

    这一声冷笑,似乎贴着她的耳朵发出,如电流般直击她脑顶。

    最要命的是,她好像感到了窥视者冷笑时的气息,湿冷而短促,拂过她的耳垂,令她一阵战栗。

    如果说,被偷窥、感到窥视者目光的重量,还能勉强用科学理论来解释。

    这下,就真的是撞鬼了。

    秋瑜攥紧拳头,强忍住全身发冷的悚栗感,说:“……我知道。”

    裴析突然不作声了。

    他微微低头,专注地看着她。

    窥视者也看她,一动不动。

    一道是面对面的目光。

    另一道目光则完全未知。

    不知方位,不知距离,不知身份,充满了令人畏惧的非人感。

    秋瑜被看得头皮发紧。

    与此同时,裴析缓缓出声问道:“……小秋,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陈侧柏?”

    第41章

    Chapter

    4

    秋瑜原本就精神紧张,

    如同受惊的野猫,随时准备拔出后腰的手-枪,骤然听见陈侧柏的名字,

    倒不紧张了,

    却更加焦躁了,

    几乎是烦闷地说道:“你别提他。”

    她这句话,既可以解读为“不要提”,

    也可以解读为“对陈侧柏的不满”。

    于是,

    裴析当成后一种可能,

    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俩怎么了?”

    这种话题,如果是两个人私下里讨论,

    秋瑜倒可以对裴析倾诉一番。

    但现在,

    除了裴析,还有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目光,

    在暗中窥视她。

    秋瑜只能把吐槽都咽下去,含糊地说:“……没什么,我和他关系怎么样,

    你不是都知道么。”

    说来也奇怪,她说完这话,

    窥探的视线就消失了。

    简直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秋瑜不由按了一下肩颈那片肌肤,

    仍有些刺疼。不是她的错觉。

    怎么消失了?

    窥视的设备失灵了?

    秋瑜却有种莫名的直觉,窥视者并不是在用电子设备偷窥她。

    她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就像林中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白尾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逃跑一样。

    只能解释为,植入骨髓的本能。

    不逃,

    就会死。

    她出于生物的本能,认为窥视者的目光是直接落在她身上的。

    可是,

    为什么?

    他是怎么做到的?

    发现这一点,并没有让她放松,反而令她浑身紧绷,打心底感到发毛。

    这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人类已经初步实现月球殖民计划,正在深入探索系外行星少机械性的工作已完全交给了AI,科学家们甚至在考虑赋予AI人格……连基督徒传教,都在用生物科技研发的生化芯片。

    她却觉得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撞了鬼。

    别说别人不信,她自己都不信。

    秋瑜一边食不知味地用餐,一边跟裴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像是看出她提不起劲聊天,裴析轻笑一声,不再说话,专心吃饭,偶尔给她添一下茶,递一张纸巾,每次加菜都完全按照她的口味。

    不说陈侧柏,就是她爸,也不会比裴析细心了。

    秋瑜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我精神不太好,不怎么想说话,等我哪天想说话了,再还你一顿饭。”

    裴析也不推辞,带着笑意说道:“好。”

    用餐完毕,裴析主动结账,送她离开。

    像往常一样,他走到她的前面,帮她推开餐厅的玻璃门。

    这其实是一个很正常的动作,裴析家教很好,即使身边不是秋瑜,是其他陌生女性,他也会这么做。

    问题不在于推门,而在于玻璃门被推开后,秋瑜看到了不远处的陈侧柏。

    他侧对着她,身形高大挺拔,只是一个剪影,都十足清冷俊美,令周围人纷纷回头。

    这家餐厅位于市中心,不少公司精英都会在这里用餐谈事,遇到同事是常有的事。

    遇到陈侧柏却是第一次。

    他似乎不喜欢“上班族”太多的地方。

    生物科技的聚会,也是能推就推。

    下班时间一到,他就会离开实验室,宁可在客厅远程指导下属,也绝不待在公司赚取高额的加班费。

    他对“公司精英”的排斥,连她这种心大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了。

    那他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秋瑜已深谙与陈侧柏相处的要领,不能自作多情。

    她想了想,决定敌不动她不动,扯了扯裴析的衣服,说:“你车停在哪儿?”

    裴析早已看到她的车,一辆纯黑色的跑车,流体力学外形,底盘很低,只在欧联邦发行,全球能买到这辆车的,不到五十个人。秋瑜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裴析看向陈侧柏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一丝讥讽。

    要不是因为研发出了神经阻断药,像陈侧柏这样的人,下辈子都接触不到秋瑜这样的女孩。

    裴析对陈侧柏抱有很深的敌意。

    这种敌意,不仅来自于陈侧柏抢走了他爱慕已久的女孩,也来自于陈侧柏那高得恐怖的智商。

    生物科技拥有全世界最顶级的科研团队,但在芯片引发的神经系统疾病上,一直束手无策。

    陈侧柏却入职不到两年,就成功研发出了具有明显阻滞效果的阻断药。

    最关键的是,他享有这阻断药的专利权和署名权。

    裴析虽然没有在生物科技工作过,但多少听说过生物科技的内幕,一个没有背景却智力超群的研究员,极容易成为公司的傀儡。

    陈侧柏却守住了自己研发出来的药物的专利权和署名权。

    说明,两年的时间,他不仅弄清楚了芯片的致病原理,而且将公司的生存规则摸得一清二楚。

    这是多么恐怖的智商和手段?

    不过幸好,秋瑜和陈侧柏一直是表面和睦的夫妻。

    裴析认为只要自己努努力,就能把秋瑜抢回来。

    他不需要做多么腌臜的事情,只需要让秋瑜习惯他的温柔与体贴,她一习惯,就会不自觉拿他和陈侧柏做比较。

    总有一天,她会发现,更适合当她丈夫的是他,而不是一个毫无人情味的高智商天才。

    裴析移开视线,微微一笑说:“我打车过来的。”

    秋瑜没有多想:“那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我们离得也不远。”

    “好。”

    秋瑜调出视网膜的虚拟页面,找到车钥匙。因为页面是半透明的,眼前如同蒙了一层毛玻璃,她没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与此同时,裴析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她一边朝裴析的方向后退,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

    话音出口,才发现身前的人,气息是那么熟悉。

    如同冷峻清寒的雪山,又夹杂着一丝苦涩刺鼻的消毒水味。

    场面愈发尴尬。

    她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丈夫,一边像对路人那样生疏道歉,一边朝另一个男人身边退去。

    秋瑜不是一个容易尴尬的人。

    但每次尴尬,好像都跟陈侧柏有关。

    秋瑜张了张口,想打招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巧?

    不是朋友,也不是同事,是隔三差五就有性-生活的夫妻。

    好久不见?

    你也来这里吃饭?

    ……

    很明显,每一句看似日常的寒暄,都会让气氛变得更加令人窒息。

    一片沉默中,最先开口的居然是陈侧柏。

    他体温偏低,所以一年四季都会外穿一件垂至膝盖的大衣,今天也是这样,外搭一件黑色大衣,里面是熨烫整齐的白衬衫。

    陈侧柏没有看裴析,径直看向秋瑜:“你等下还有安排?”

    秋瑜:“……没有。”

    陈侧柏没有立即说话,冷漠而玩味地瞥了一眼裴析攥住秋瑜的手。

    秋瑜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被裴析攥着,连忙往外抽,解释说:“……我刚才没看路,裴析只是想扶我一下。”

    裴析当然不是想扶她,他比她先看到了陈侧柏,是故意的。

    他原以为陈侧柏会像之前一样,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没想到他冷冷投来的目光,连裴析都感到心惊胆战。

    有那么一瞬间,裴析几乎要以为,自己对上了某种攻击性极强的大型掠食野兽。

    裴析不愿承认自己害怕了。

    可他确实顺势松开了手。

    陈侧柏迅速扣住了秋瑜的手腕,简直如蛇类捕猎一样迅速而精准,掐住她腕骨的力道,几乎令她疼痛。

    但他放松得太快,调整情绪的速度也太快,她抬眼望过去时,他镜片后的目光已毫无波澜,看不出任何异样。

    “走吧。”陈侧柏说,语气平静,十分自然。

    只有裴析知道,刚才发生了一次短暂且不见血的交锋。

    陈侧柏只用了三言两语,就抢走了他攥在手里的心上人。

    裴析微笑着,看着秋瑜朝他告别,眼里却晦暗不明。

    出于某种原因,他不得不对秋瑜若即若离。

    裴析不关心陈侧柏对秋瑜若即若离的原因,只希望陈侧柏能把持住,永远不要对秋瑜表露出真实的情感。

    最好,一直把持到,他把秋瑜撬走。

    秋瑜不知道陈侧柏和裴析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和陈侧柏一直没什么话说,一路沉默走到路边的停车位。

    “解锁。”陈侧柏冷漠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秋瑜慢一拍,才反应过来,给跑车开锁。

    “你开我开?”

    秋瑜:“你开吧,我有点累了。”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手掌盖住额头,有些倦怠地说,“可能是芯片使用过度……我最近都提不起来劲,很容易走神……”

    话音未落,眼前倏地覆下一片阴影。

    她的额头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扣住,湿冷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陈侧柏从驾驶座俯过来,单手扯出自己的连接线,插-进她耳后的接口里。

    秋瑜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要干什么?

    结婚那么久,他终于发现“共享芯片”的另一种玩法了吗?

    但也别在大街上玩啊!

    车门还没关呢!

    秋瑜刚要张口,陈侧柏却手掌下移,一把捂住她的嘴,冷冷地命令道:“别说话。”

    很不高兴的样子。

    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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