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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江苜是懂语言艺术的,他太知道怎么用一句话点爆凌霄。

    凌霄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就立马化身狼。不过五分钟,江苜就被他弄得说不出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会撩的江苜有人喜欢吗?

    第129章

    江苜果然在周末这天和凌霄一起回了凌家老宅,在那里吃了一顿饭。

    晚饭后,为了消食,也为了让江苜走动走动,凌霄提出和他一起去遛狗。

    凌家老宅这个住宅区是二十来年前建的,那时地价不如现在高,房屋建得不拥挤。后面更是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园子,是寸土寸金的南洲难得的大片绿意。

    他们遛着狗,朝着夕阳的方向,在林子里的路上慢慢走。

    凌霄突然说:“这样挺好的,对吗?”

    “嗯。”江苜点点头,说:“特别好。”

    凌霄欲言又止,想说什么,终究没说。

    江苜问他:“怎么了?”

    凌霄问:“江苜,你有什么想法吗?或许,我们可以去国外注册结婚,不过我们俩可能有一方要改国籍。或者我们可以签一份协议,这份协议我们可以按照婚姻法的条款来签署。即使不是结婚证,我也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有保障。”

    江苜闻言有些诧异,问:“你怎么会突然琢磨这么多?”

    若真如凌霄所说的那样签协议,等于说他是把自己的一半身家奉上给江苜了。

    凌霄摇摇头,说:“就是,觉得。。。”

    凌霄就是觉得和江苜之间的关系太过薄弱,他心里患得患失的感觉从没消失过。他迫切的想和江苜之间,产生一点更牢固的联系。

    江苜突然明白了他的顾虑,感觉有些心酸。他在凌少虔那里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保证。

    却唯独忘了,他至今还没有对凌霄说过一句喜欢。

    江苜伸出手握住凌霄的手,又抬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说:“凌霄,我们不能有结婚证,得不到法律的认可,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希望可以和你一直走下去。”

    凌霄愣住了,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梦的一幕,居然真实的发生了。

    江苜还在往前走,凌霄在他背后看到他的耳朵有些微微的发红。

    他追上去,和江苜并排走在一起,目视前方,嘴上说:“江苜,你喜欢我。”

    “你曾经那么对我,我还喜欢你?”江苜说:“我疯了吗?”

    “你疯了吗?”

    落日熔金,倦鸟归巢。南州市的上空被华美的晚霞笼罩。

    城市的灯火逐渐亮起,现在再看万家灯火,江苜终于不觉得孤独。

    因为他知道,以后会有属于他的一盏灯了。

    就在凌霄以为江苜不会回答的时候,江苜突然说话了。

    “我疯了。”

    曾经因厌、因怒、因怕、因惧、因自知时日无多,而从不肯开口承认的一句,终于在今天说了出口。

    疯了。

    江苜若是想对一个人好,是会把人宠上天的。

    他察觉到凌霄的不安,便想办法想让他安心下来。

    这天他在菜谱的指导下,笨拙但细心地煲了一锅鸡汤,准备送到凌霄公司去。凌霄之前因为他的事荒废了太多时间,所以最近一直都很忙,似乎消瘦了一些。

    江苜没有提前打招呼,开着车直接过去了,到了才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凌霄的办公室在哪里。

    他过去问了前台,前台小姑娘一听说他是找凌霄的,便自动进入官方模式,问他有没有预约。

    江苜说没有预约。

    小姑娘便说让他先登记,不肯告诉他凌霄办公室的楼层和位置。

    江苜没办法,看来惊喜是送不成了,还是拿出手机给凌霄打了个电话。

    不到五分钟,凌霄就下楼接他了。

    凌总亲自下楼接人,前台小姑娘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大的面子。

    江苜抱着鸡汤,和他进了专属电梯。

    凌霄问:“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江苜举了举手里的汤,说:“过来慰问你。”

    凌霄的办公区域和员工是分开的,他几乎独占一层,和他同层的只有他的助理秘书等人。

    凌霄领他进了办公室,说:“下次提前打个电话,万一我中午有应酬出去了怎么办?你不是白跑一趟。”

    “倒是没想到这点。”江苜说。

    凌霄在沙发上坐下,朝他伸开双臂,说:“过来给我抱一下。”

    江苜大方地坐到他腿上,说:“最近很累吧?”

    “嗯。”凌霄把脸埋在他胸前,闭目养神,最近他常早出晚归,确实有些累。

    江苜陪他坐了一会儿,说:“喝汤吧。”

    他把保温盒打开,给凌霄盛了一碗汤。

    凌霄喝了一口,沉默不语。

    “味道怎么样?”江苜问。

    凌霄好一会儿才说:“好喝。”

    然而,没人能骗得了江苜。

    江苜拿过碗,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也沉默了。他说:“要不还是叫个外卖吧。”

    “这主意不错。”凌霄拿出手机给周助电话,让他给自己去附近一家餐厅打包。

    江苜有些沮丧,他一向是个惯于检讨总结经验的人。此刻他开始在脑海里回想自己煲汤的步骤,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凌霄发现了,安慰他说:“第一次做饭都这样,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做饭的那条鱼吗?”

    “嗯。”江苜还在想,随口应了一句。

    凌霄叹了口气,拿起汤碗就要把汤喝了。

    江苜见状拦下他,说:“别喝这玩意儿,难喝死了。”

    凌霄:“可这是你第一次给我煮汤啊。”

    江苜看着他,说:“没必要给第一次赋予太多意义。”

    江苜第一次给凌霄夹菜,第一次提要求说要养猫,都给凌霄的身体带来了伤害。

    现在第一次煮汤要是在给他弄个肠胃炎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江苜说:“凌霄,第一次一点都不重要,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第二次第三次。。。”

    江苜是敏锐的,他一直都是敏锐的。凌霄对于第一次这种事的在意,江苜早就察觉到了,也大概能分析出缘由。

    这来自于凌霄对于两人开端的愧疚。

    然而江苜心智成熟且强大,他一点都不需要凌霄通过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忏悔或表达在意。

    凌霄的办公室配了一间休息室,有床有浴室。两人吃完饭之后,进去睡了个午觉。

    江苜就是个妖妃,他一来,凌霄哪还有心思工作,和他在休息室缠磨了一下午。

    连奏折,哦不,连文件都没看。

    休息室的床上,江苜撇开脸,看着窗帘透进来的微光,低声说:“或许,我下次可以试试,穿裙子。”

    凌霄愣了,问:“不是不喜欢穿女装吗?”

    江苜声音更低了,说:“可是你喜欢啊。”

    凌霄想起那次在温泉酒店,他逼着江苜穿那件女式浴衣,顿时有些不大自在,说:“也没有特别喜欢,就是一时兴起,我无所谓的。”

    “我不怕了。”江苜突然说。

    “嗯?”凌霄没反应过来。

    江苜说:“我以前有阴影,但是我现在不怕了。对抗阴影的最好的办法不是逃避,而是面对。”

    凌霄听了这话自然也是高兴的,不是因为可以看江苜穿裙子,而是为江苜战胜过去的阴影而高兴。

    “凌霄,你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好。”江苜小声说。

    “你本来就很好啊。”凌霄用鼻尖蹭他。

    “不是这样的。”江苜推着他,说:“我以前,很坏的。我记仇,谁伤害了我就必须要报复回去。可是我现在,我感觉我不怕了。”

    凌霄看着他。

    “我感觉因为有你,很多事我都不怕了。”

    其实江苜的睚眦必报,说到底是对这个世界的防备和对抗,归根结底是因为拥有的太少。

    江苜说:“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的心里好满好满。”

    凌霄不语,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一种暖洋洋的饱满感。

    江苜又说:“是因为你,我才这样。”

    凌霄:“我都说了,你不知道我对一个人好起来,能有多好。”

    “但是你还是可以继续做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有我给你兜着。江苜,我永远都给你兜着。”

    一转眼,江苜的生日就快要到了,凌母打算亲自给他操办,也是为了顺道把江苜和凌霄的事在圈子里公开一下。

    同一时间,庄清河也开始发生日请柬了,凌家自然也收到了。

    凌母奇道:“茸茸,你和清河一天生日啊?”

    江苜眼皮一跳,瞪了凌霄一眼。自己这小名,肯定就是他透露出去的。

    再对着凌母时,他脸上已经带上了温和的笑,说:“是的,巧了。”

    凌母沉思了一会儿,说:“这可有点麻烦了。”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庄家发请柬和凌家发请柬的人大部分都是重合的。

    到时候过个生日搞得像打擂台,去哪家不去哪家,不仅他们为难,客人们也难办,赶场又没意思。

    好在庄清河和凌家一直关系不错,跟凌母他们也熟络,所以凌母亲自给庄清河去了个电话。

    最后商议定了,干脆合在一起办,这样大家都不为难,庄清河也没意见。

    生日宴会定在酒店宴会厅,当天下起了初雪。

    男士正式场合穿的都差不多,远不如女士们争奇斗艳。在凌母的坚持下,江苜一改往日黑沉沉的穿衣风格,这天穿了一套灰绿色西装。

    庄重典雅,又不失沉稳。

    庄清河还没到,江苜跟着凌母跟一些凌家关系比较近的人挨个打招呼,一直都表现得温和且得体。

    只是因为江苜名声在外,这些人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却多少有点怵他。往往寒暄几句之后,话题就僵住了,似乎不敢跟江苜多说话。

    江苜看那些人怕他,也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依然进退有度。

    倒是凌霄看得厌烦,他知道江苜是为了他,才与这些不感兴趣也无意结交的人在那里干巴巴地说话。

    于是没一会儿,凌霄便抽空跟凌母耳语了几句,凌母便放过江苜了。

    第130章

    这时庄清河也来了,他排场大,长得又精彩,一进来就闹哄哄地惹人侧目。

    这时江苜凭借好耳力,听到身旁几人在低声讨论。

    “一个私生子,生日搞这么大阵仗。”

    “你说话小心点,小心给庄清河听到,饶不了你。”

    被提醒那人面色一惶,接着觉得没面子,要找补似的说:“听到能怎么样?”

    “有仇必报庄清河,你以为说假的吗?木远集团的李伯远,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才半年多的时间,直接被他搞破产了,就这还不算完,手段阴损着呢。”

    “他一个私生子哪来那么大权利?

    “这你就不知道了。庄家早些年是靠涉黑起家的,也就这几年才慢慢洗白。庄家原本有一个小少爷,谁知道是个弱智,养到五岁那年瞒不住了,庄衫才把庄清河接了过来。”

    “要不是因为他弟弟智障,也轮不到他继承家业。不过他倒是有手段得很,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不管怎么说,现在人们见了他,总归还是得喊一声庄少。”

    “他父亲庄衫,人称“老庄”,他现在则叫“小老庄”。”

    “他家信道教?”

    “啧,什么道教。叫老庄不仅仅因为他们姓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掌握了南州市乃至整个北部最大的地下赌场,就是。。。”那人四下看了看,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啊!”那人震惊,接着压低声音问:“那地方不是早几年被查封了吗?”

    “是啊,当时闹得多轰动啊,牵连了一大批人。不过才两年,改头换面卷土重来了,连名字都没变。只是更隐秘了。”

    江苜听了几耳朵,也有些讶异,庄清河是私生子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

    这人平时有些跋扈张扬,身上一点都看不出私生子的影子。

    宴会厅人来人往,程飞扬突然走了过来。自从江苜上次去医院探望他那次,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见。

    时间过去才几个月,但因为发生了太多事,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程飞扬看了他一会儿,问:“最近还好吗?”

    江苜点点头,说:“挺好的。”

    程飞扬视线移到他拿酒杯的手腕,那上面伤疤明显,扭曲狰狞,就像几条丑陋的粉色肉虫子爬在上面。

    江苜注意到了,便微微侧了侧手腕,不让他看到。

    程飞扬给江苜的生日礼物是块价格不菲的腕表,江苜知道,这是想让他戴着遮手腕上的疤。

    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程飞扬说:“你穿这个颜色挺好看,比黑色好看。”

    江苜笑了笑。

    两人走到无人的阳台,看着细密的雪花。程飞扬:“我有件事还是想不通。”

    “什么事?”

    “那天在林苍山,你怎么那么确定林祥文最后会受你威胁发出那个视频?”

    江苜看着他。

    “别说那是他儿子。”程飞扬摇摇头,说:“你知道现在林祥文现在下场有多惨吗?万一当时他豁出去不要儿子了也要保全名誉,你怎么办?”

    江苜叹了口气,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你说的那种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

    “那你还。。。”

    江苜说:“但是我一来没有别的办法,二来我觉得他对儿子的感情远比你以为的还要深。”

    “为什么?”

    “李钦死的那天的饭局,我要了林祥文的邮箱,说要给他发资料。实际上,我给他发的邮件里有一个隐藏病毒。只要他用手机打开那封邮件,他的手机就会变成一台录音设备,我能24小时听到他所有的声音。”

    程飞扬乍然一愣,他以为那个饭局是为了李钦设的局,原来同时也是为林祥文设的局。

    不用说,这又是那个不知名的黑客帮他办的。

    “通过对他的窃听,我大概对林祥文这个人有了大致了解。”

    “林祥文这个人,性格冷漠、自私、无情,而且道德感极其低。我几乎找不到能牵动他情绪,或者令他珍视的事物。”

    “直到有一天,我听过的手机的录音听到,他那天去嫖.娼。我说了,他这个人道德感极低,所以同时他对伴侣的忠诚度也很低。所以我一点也不奇怪他会干出这种事。”

    “唯一让我觉得惊讶的事就是,他在□□行为的进行途中,接了他妻子的电话。”

    “电话里跟他说话的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儿子。”

    “你知道那个情景有多讽刺吗?一个父亲和娼.妓在床上,那玩意儿都还没拔出来,可是他嘴上俨然一个慈父,听着自己的儿子奶声奶气的被他背今天刚学会的一首诗。”

    “能让男人在性行为中停下处理的事,一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我就是从这个时候意识到,林祥文唯一的软肋就是他这个儿子。”

    程飞扬半晌不语,他还能说什么,所有事都被江苜算透了。

    他说:“凌霄这么喜欢你,你把事情对他全盘托出,他未必不会帮你。你又不用脏了自己的手,更不用冒险,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江苜闻言,似乎轻笑了一下,淡淡的撇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程飞扬就看懂了。

    他说这话太小瞧江苜了。小瞧了他的骨气骄傲,小瞧了他的能力手段,小瞧了他的滔天恨意。

    他必须得自己动手。

    程飞扬这时想到慈乌镇的事,说:“林茑的父亲。。。”

    江苜转头看他。

    “你知道?”程飞扬想,他必然是知道的。

    江苜点点头,说:“知道。”

    程飞扬不语。

    江苜:“胎记的遗传率不高,大概只有百分之十。但是形状和位置如果都一样的话,几乎是可以确认的。而且,我认得那些人的脸。”

    每一个欺负过他母亲的人的脸。

    这时,程飞扬突然侧脸看向一旁,发现现场有两个人频频往这边看。来的都是圈子里的人,就算不熟也会有印象,可他看了看那两张脸,记忆中完全搜不到相关印象,是混进来的。

    “是监视我的。”江苜淡淡道

    程飞扬转头看他,问:“你发现了?”

    “早就发现了。”江苜转了转脖子,说:“隔三差五就有神态不对劲的人在我周边游走,怎么可能猜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他去疗养院接受治疗的事,唐辛那边也收到了风声。他们本来就对江苜有顾忌,认为他身上有危险性,在知道他精神异常失控之后,这种顾忌就更深了。

    从他出院开始,他们就找人监视、观察他。是怕他在失控之后,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为什么?”程飞扬问。

    “他们不会把赌注押在我的自我约束能力上。”江苜走到窗边望向外面的夜景,眼里闪烁。

    程飞扬皱眉,问:“你整天被人监视就无所谓吗?”

    “没有人喜欢被监视。”江苜轻笑,说:“但是这样能让他们安心。”

    “凌霄知道吗?”

    江苜回头看他目光如刃,暗含压迫,说:“他不知道,我也不会让他知道。”

    程飞扬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能向凌霄透露。至于原因,还是因为江苜对凌霄那该死的保护欲。

    程飞扬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说:“就这么下去,凌霄总有一天会发现。”

    江苜摇头,说:“不会一直这样的,等他们觉得我情况稳定了,应该差不多就会撤了。”

    “你连这个都想到了?”

    江苜笑了笑,说:“他们好像忘了,我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们还忘了,真正的反社会人格,有一个很强的能力就是伪装。”

    程飞扬眼皮跳了跳,问道:“你真的是反社会人格?”

    “当然不是。”江苜失笑。

    程飞扬看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江苜啜了口酒,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这些人真好骗。”

    程飞扬心又一下子揪了起来,看着江苜不语。

    江苜心情很好的样子,低着头闷声笑。

    程飞扬彻底被他搞迷糊了。

    江苜却心情越来越好,笑得收不住。

    程飞扬从没在这个人脸上见过这么生动的表情,一时有些看呆了。

    江苜突然收敛笑意,面无表情,他歪头看着程飞扬,眼神怪异地问:“我是,或不是,那又怎么样呢?”

    江苜捏着酒杯,转身离开,留程飞扬一个人在空旷的阳台上。

    突然一阵风夹着雪吹来,寒气灌到程飞扬的脖子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作为生日宴的两个主角,庄清河自然要找江苜说两句话的。

    “上次就听凌霄说咱俩一天生日,真是巧。”庄清河笑吟吟的,他对自己觉得印象不错的人,倒是一贯和气。

    江苜点点头,说:“是啊。”

    “我听凌霄说,你也是比他大四岁,那咱们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就这缘分,拜个把兄弟都不为过。”

    庄清河说这话的时候带出点痞气和江湖气,像是在这种环境中长期浸染过的,不过并不令人讨厌。

    江苜不讨厌他,闻言也笑了,这种场合里,倒是难得有人不怕他。

    聊着聊着,庄清河就提到了江苜前面那些事。他言语间竟颇为欣赏,凑近了一点说:“李钦的父亲李伯远,前几天被追债的打断了腿,以后只能坐轮椅了。”

    江苜偏头看他,笑着说:“那可真是可惜了。”

    庄清河轻笑一声,说:“是啊,真是可惜,居然只断了腿。”

    接着他站直了些,说:“你说他们家的人是造了多大的孽?一个个都落得这样的下场。”

    江苜:“佛家管这叫因果,这大概就是现世报吧。”

    庄清河微眯起眼睛,说:“是啊,因果。”

    江苜举起手里的酒,和他碰杯,玻璃酒杯碰撞出脆响。

    庄清河说:“敬因果。”

    第131章

    江苜和庄清河正说话间,有一个老人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那个老人六十左右,但是看起来却孱弱得很,头发花白,脸色皱纹杂乱。

    待他走得近了一些,江苜能闻到身上的檀香和类似于寺庙里燃的香火的味道,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

    这应该是个供佛的人,可是他的眼神却浑浊阴沉得厉害。

    “父亲。”庄清河转身喊了他一声,看起来没有多少恭敬。

    江苜知道了,这就是人称“老庄”的庄衫。

    江苜见他们父子间像是要交谈的样子,便道了声失陪就离开了。

    江苜走出几步一回头,只看见庄清河面带笑意地跟庄衫正说着什么。

    庄衫气极了的样子,想上前,却被身边几人牢牢的摁着。那几个人看起来像簇拥搀扶,实则是控制,把庄衫牢牢锁了起来。

    江苜心想,庄家水可真深。

    “哥。”一个声音在江苜身后响起。

    江苜乍然听见有人这么喊他,瞬间就僵住了。难道是,林茑?

    他又出现幻觉了吗?

    江苜僵硬的转身回头,只见他身后站着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的青年。

    青年长得眉清目秀,眼神干净又清澈,笑盈盈的。

    不是林茑。

    青年看到他的脸就愣住了,失神地站着,说:“啊?不是哥。”

    青年的脸上因震惊而一片空白,仿佛受了多大的打击,然而不过是认错人了而已。

    仿佛满心欢喜打开礼物盒,却看到里面不是自己所期待的那种表情。

    他嚅嗫着说:“怎么不是呢?”

    说完他小跑转到江苜身后,看着江苜的背说:“是哥。”

    接着又小跑到江苜面前,看着江苜的脸说:“不是哥。”

    就这么围着江苜,前前后后叨叨了好几个来回,自己把自己绕晕了的模样。

    江苜心里的不安褪去,知道这是把他认作庄清河了。这个青年看起来有智力障碍,应该就是庄衫另一个儿子,庄清河的弟弟。

    江苜给他指了指庄清河的方向,他就一溜小跑着过去了。

    凌霄在一旁看见了,走了过来。说:“那是清河的弟弟,庄海洋。”

    江苜点点头。

    凌霄:“庄海洋今年27了,看不出来吧?”

    “不像,看着也就二十二三的样子。”

    凌霄:“他智力大概只有七八岁,生来就这样。”

    江苜看过去,只见庄海洋正缠着庄清河,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庄清河被他磨得直翻白眼,一脸无奈的样子。

    “江苜。”凌霄在身后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江苜转身回头。

    “三十岁生日快乐。”凌霄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江苜推开他四下看了看,生怕被人看到这一幕,说:“这么多人,你别闹。”

    语气根本算不上训斥,反而还有些抱怨撒娇的意味。

    “怕什么?”凌霄笑了,说:“今天之后,所有人可都知道了,你是我凌家的人。”

    江苜没说话。

    凌霄又说:“三十而立,你是在三十岁这一天把自己嫁出去了。”

    谁料江苜有些微怒似的,压低声音说:“你不用一直提三十岁,嫌我老了?”

    凌霄乐了,说:“哪老?你忘了在佘山的时候,阿宝说你看着比我还小。”

    江苜凑近他,低声说:“那是,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叫你凌霄哥哥。”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凑到凌霄耳边说的,说完就立刻闪身退开了。

    果然凌霄满脸通红的看着他,耳朵里都快冒烟了。

    江苜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探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果不其然,看到凌霄眼睛更黑了。

    调戏完凌霄,江苜去了趟洗手间,刚走到隔间前就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

    江苜没在意,推开洗手间隔间的门就要进去。

    这时身后的脚步声加快,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推了进去。

    那人力道不大,似乎是也怕他摔着,还伸出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腰,直接把他压到了墙角里。

    江苜先是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从气息喷发的位置大概知道身后人的身高,他以为是凌霄。这是刚才把人逗狠了,尾随他到洗手间想胡作非为了吗?

    那只环着他腰的手臂探进他的西装里面,隔着衬衣贴上他的小腹。

    “凌霄。。。”

    “清河。。。”

    两人同时出声,接着同时愣住。

    一时间,这个洗手间角落里的隔间,静得像座坟墓。

    江苜一脸空白的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高确实和凌霄差不多,少有的190以上。长得雅正端庄,气质温润如玉。

    如此尴尬的经历,江苜生平第一次遇见。

    他甚至考虑以后出门,是不是有必要在后背上贴个“不是庄清河”的横幅。

    狭小的厕所隔间里,两人面面相觑,静默了足足好几秒。

    最后还是那个男人打破了僵局,在极为不正式的场所做了个极为正式的自我介绍。他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商珉弦。认错人了,非常抱歉。”

    这种说辞要是以前江苜绝对不会信,就像第一次凌霄打他屁股那次,他当时其实是有点怀疑的。

    但是现在为止,已经有太多人从他背后把他错认成庄清河了,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江苜伸手和他握了握,说:“没关系,我叫江苜。”

    接着气氛又僵住了,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江苜忍不住开口,问:“商先生,你觉得我来洗手间是想干什么?”

    商珉弦:“上厕所啊。”

    “。。。。。。”江苜看着他一言不发。

    “哦哦,您请您请。”商珉弦说着这才退出了隔间。

    江苜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庄清河、凌霄和商珉弦三人在一起说话。

    凌霄看到他之后,招呼他过来。

    江苜走了过去,和商珉弦视线一对上,两人就双双躲避。

    还好庄清河和凌霄都是两个神经大条的,没发现什么异常,凌霄还给他们两个相互介绍了一下。

    事后,江苜八卦了一下,问凌霄:“那个商珉弦和庄清河是?”

    凌霄:“对,就是那种关系。”

    江苜讶异,问:“庄清河不是都有儿子了吗?”

    凌霄:“儿子的事我不清楚,清河从不透露孩子的生母是谁。不过他和商珉弦的事,倒是纠纠缠缠了好几年了。”

    生日第二天,庄清河给凌霄打了电话,又要宴请。

    凌霄:“你生日是按天过的吗?你今天又生日啊?”

    庄清河:“昨天那算什么生日?纯为讲排场的,今儿过来我家再吃一顿。”

    凌霄:“有这必要吗?”

    庄清河蛮不讲理:“我说有就有,你敢不来,我把你十四岁没发育完跟排骨精似的裸.照发给江苜。”

    凌霄:“。。。。。。你他妈怎么会有我的裸.照?”

    庄清河啧了一声,说:“半裸半裸,游泳时的照片。”

    凌霄屈服了,他十四岁的时候身材确实不够看,不是发育没发育的问题。

    而是那年正好是他抽条最猛的一年,光长个不长肉,整个人细长一条。这一年的影像被他视作自己的黑历史,他真的不想被江苜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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