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粒嗯了一声。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的,最后魏曲舟问:“你爸妈呢?还住原来的地方吗?”
白粒没出声,魏曲舟转头向他看过去,发现他脸色发白,呼吸有些急促。
魏曲舟皱眉,问:“你怎么了?”
白粒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小声说:“没事。”
然后两人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到了澄园。澄园说是个餐厅,更像个园林,回廊画阁,曲径通幽。工作日的中午,人并不多,服务员把两人领到了池塘边的小亭子里落座。
点菜的时候,白粒把菜单递给魏曲舟,很豪气的样子,说:“你点。”
魏曲舟接过菜单,也没客气,点了几个菜报给服务员。放下菜单,他发现白粒已经帮他把茶水倒好了。
白粒侧脸看池塘里的锦鲤,表情认真,阳光透过树隙照到他脸上,斑斑的光点一晃一晃。他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好看,是种沉静动人的好看。魏曲舟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又酸又麻。
当年在两人最情浓的时候,白粒毫无征兆得不告而别,一点音讯都找不到,留他一个人苦等。像尾生抱柱里的尾生,自己把自己淹死在桥下。
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终于走了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越在意越显得自己可笑。可是当这个人再次出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明白,那些他本以为冷却的了情感,只是像休眠的火山一样暂时被封存了。
他终于忍不住,哑声开口问:“你当年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
哪怕能好好告个别,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被困在原地。
大不了就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多年后想起来也许会觉得遗憾,但是很美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时光里被愤恨和不甘一点一点蚕食心脏,变得千疮百孔。
他对白粒不仅愤怒,甚至还有些瞧不起。觉得他在这事上就像一个懦夫一样,连当面告诉他的勇气都没有。
好好的告个别有那么难吗?像个男人一样说我不喜欢你了分开吧有那么难吗?
白粒眼神复杂,却没说话。他看着魏曲舟的眼睛,突然就慌了,伸手想抓他的手。
魏曲舟正是情绪上涌的时候,根本不想和他有触碰,一下就甩开了他的手。
白粒的手撞上了亭子临水的护栏,重重的磕了一下,可他好像没有知觉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着魏曲舟,眼眶越来越红。
魏曲舟多年来已经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冷声说:“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可能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
“对不起。”白粒似乎很愧疚,低头不敢看他,很艰难得说:“我是,没办法。”
魏曲舟冷哼一声,自然不信。
没办法,如果真的有心,怎么可能没办法。哪怕是发个短信,打个电话,再不济托人传句话。只要是想,怎么可能没办法。
不过是怯懦逃避,不过是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就没想过,自己找不到他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在胶着时,服务员过来上菜了。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开口,埋头吃饭,但都食不知味。买单的时候魏曲舟瞟了眼账单,上面的金额大概是白粒半个月的收入。
但是白粒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的买了单。
他把白粒送到公司楼下,一踩油门扬长而去。直到开出去很远,才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白粒还站在原地目送他,瘦得像一条影子。
他都不好好吃饭吗?
魏曲舟想起中午他在茶水间啃面包的样子。又想起自己今天中午一顿饭,吃掉了他半个月的工资,心里却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
第21章
陈玄前几天出院了,他被凌霄打了一顿之后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出院后又在家休养了几天,最近才开始出来活动。
当时陈家父母知道他得罪了凌霄,急得头发都白了。当天都没先顾得上去医院看儿子,反而是先上凌家赔罪。
凌父凌母都一脸懵逼,给凌霄打了电话问怎么回事。
凌霄只说那小子手贱,他就把人给揍了。凌霄下手其实很有分寸,打的时候就算好了,大概能让人住几天院。
凌父凌母没说什么,打发了陈家,只说孩子的事让孩子们自己处理。
这话说的让陈家父母没了办法,只能让陈玄出面去给凌霄赔礼道歉。
陈玄也试着联系了凌霄,但是凌霄压根不想接他电话。
这天陈玄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好是早上。江苜吃完早饭,正眼都不看他一眼,摔门出去上班了。
凌霄坐在餐桌前,看着被他甩上的门,桌上的早餐没动几口。他已经忍受江苜这种态度好几天了,正抓耳挠腮得想怎么和缓关系。
陈玄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凌霄心里一动,接了电话。
于是这天江苜一下班,刚回到家,就被凌霄拉到了御都。到了他们常去的那个包厢,已经有不少人在,似乎都在等他们的样子。
江苜不明所以,被凌霄摁着在正中央的位置坐下。不多时,陈玄拿着酒杯走了过来。
江苜一看到他就脸色不虞,偏头看了凌霄一眼,似乎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凌霄在江苜身侧坐下,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开口问陈玄:“你说今天来干嘛来?”
陈玄丧着肩,一点没有那天盛气凌人模样,有些难堪得说:“我今天,给江教授赔罪。”
凌霄说:“那就开始吧。”
陈玄深吸一口气,走到江苜面前,膝盖微微弯曲,竟是要跪下去的样子。
江苜反应极快,腾得一下站起来躲开,动作敏捷得把陈玄都镇住了。
江苜看着凌霄,开口有种训斥的意味:“你是不是有病?”
凌霄脸色一僵,接着说:“什么叫我有病?不是他得罪你了吗?我让他给你道歉啊。”
江苜眼睛冷凌凌得看着他,一脸嫌恶,说:“你要造孽别拉上我。”
说完起身就要走。
凌霄被拂了面子,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阴沉道:“你是今天的主角啊,你走了算怎么回事?”
江苜甩开他的手,继续要往外走。
凌霄见他这么不知好歹,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心意,心里的火也上来了。他上前拦腰抱住江苜的腰,把人甩回沙发上,摁住他说:“你就给我坐着。”
然后抬头示意陈玄继续。
陈玄深吸口气,就要跪下。腿刚一弯,能突然瞪大双眼。
只见江苜用肘狠狠得撞到凌霄腹上把人撞开,冷着脸一言不发站起来要往外走,看起来是宁死也不受这一跪的样子。
凌霄捂着腹部,忍痛对程飞扬喊:“飞扬,帮我拦住他!”
程飞扬没多想,闪身挡住了江苜的去路,江苜收脚不及险些撞到他身上。他抬起头,被激得眼睛通红,看着他冷声道:“让开!”
程飞扬看着他,心里也觉得很困惑。江苜这副样子不像是接受道歉的,倒像是被逼着下跪的。
凌霄那边已经走过来,他拽住江苜,把人拉得趔趄往沙发上拽。嘴里说:“我今天还就不信了。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滚开!”江苜奋力挣扎,可力道终究是敌不过凌霄。
程飞扬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凌霄,说:“你冷静一点。你还记得今天要干什么吗?”
当然记得,他就是见这两天江苜不搭理他。陈玄又说要赔罪,就想着拿来弥补江苜,给他顺顺气。
想到这,凌霄也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插着腰对江苜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着你都不满意是吧?”
江苜讨厌陈玄是事实,也不屑装大度,但他也没到用作践人的方式给自己出气的程度。这种道理,他自知跟凌霄说不通,懒得费口舌,就站在那冷冷看着他。
正在僵持的时候,陈玄在一旁偷偷挪了两步,噗通一声跪到江苜脚边。
江苜吓得浑身一颤,身上过电一样炸毛,利落得跳到沙发上躲开陈玄跪的方向。一向斯文镇定的江教授,此时慌得被狗撵似的,嘴里失控得叫了一声我操!
凌霄:“。。。。。。”
程飞扬:“。。。。。。”
陈玄:“。。。。。。”
众人:“。。。。。。”
江苜整个人几乎贴到墙上,像条壁虎一样,看得出来他恨不得穿墙而逃的决心很大。他愤怒得瞪着凌霄,眼里竟有了一点求助的意思。
凌霄看着他,突然忍俊不禁笑了。然后对陈玄说:“你快起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江苜这个人的自尊心重若千斤,同样也把别人的尊严看得很重。别人朝他下跪,估计比打他一顿还难受。
陈玄站了起来,还看着江苜,说:“江教授,上次是我喝醉了,嘴贱手还欠,您能不能原谅我一回?”
江苜有些无措得看着凌霄,他知道陈玄向他道歉,不过也是碍于凌霄的施压。所以他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最终还是要凌霄发话。
凌霄被他这么一看,心里又酸又软,腹部的疼也不在乎了。他冲陈玄说:“你也别为难江教授了,喝了这杯酒,这事儿就过去了。”
陈玄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又说了两句就上旁边去了。
凌霄看了眼江苜,见他还贴在墙上。好笑道:“要我过去把你撕下来吗?”
江苜闻言,晃着神从沙发跳了下来,仿佛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程飞扬在一旁看着他,像审视,像分析,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凌霄觉得江苜刚才吓到炸毛的样子实在可爱,心里热得不行,把人圈着抱到自己腿上。他怎么就被这人的外表给骗了那么久,愣是没发现冷冰冰的壳子下面,罩着个猫性子。
江苜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又是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抱在腿上坐着,当下就挣扎起来。
凌霄两臂像两只铁钳,把他的腰箍住。江苜才挣了几下,就听凌霄沉声道:“别蹭了,火都被你蹭起来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身边几个坐得近的都能听着,有人发出了低低的轻笑声。这种调笑他们见怪不怪,听在江苜耳朵里却很刺耳。
江苜一下子就僵住了,脸色惨白。脸上露出屈辱的表情,塌着肩,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手揪着凌霄的手臂,低声道:“放开我,放开我。。。”
他眼睫在颤,有一种没藏好,泄了一点出来的惊惶。怕凌霄再说什么让他难堪的话,或做出什么让他难堪的举动。
凌霄要逗他,自然不会就这么放了他。
江苜被逼得没办法,看起来是真急了,又怕人听见,用极小的声音,没头没尾得说了句:“我不是女人!”
听起来像是委屈着,可凌霄又知道那不是。委屈是对着信任乃至亲近的人才有的情绪,江苜不会对他流露。
那是一种控诉,一种提醒,甚至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病急乱投医。
凌霄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是女人,可他嘴上没说什么,因为江苜此时的样子着实有点让他不忍心。于是他撒了手,让江苜从他腿上滑到一旁坐下。
江苜坐在那,身上还总有一种想夺门而出的情形。
凌霄看着他,心里想的是,这人脸皮比女人还薄。
凌霄凑过去,低声问他:“气消了?顺了?”指得是陈玄的事。
江苜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啊。”他眼里闪烁着某种情绪,背后似乎隐藏许多他所不了解的内容。江苜扯了扯唇角,说:“那天就消了啊。”
一旁的程飞扬听到了,抬头看了江苜一眼。
他想起陈玄被凌霄打的那天,江苜走之前看陈玄的那个眼神,此时才突然懂了,那是一种得逞的、快慰的眼神。
这时角落里出现了一场小骚动。
江苜看过去,一个白皙俊秀的少年被几个人挤在角落里,被不停劝酒。
那些人跟逗猫逗狗似的,拉着他拽着他,手还在他肩上背上乱摸着占便宜。
少年抿紧嘴唇,冷声道:“我不喝酒。”
那些人干脆直接上去灌,被少年推开,酒液撒了少年一身。另外几人见状,上去摁住少年的手脚,劈头盖脸得往他头上浇酒。
江苜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凌霄看见了,也朝那边看了过去,问邵林:“那人看着眼熟。”
邵林看了一眼说:“能不眼熟吗?那是姜阮。”
江苜愣了一下,问:“唱歌的姜阮?”
“嗯。”
凌霄说:“我记得,他好像签的是司澜沧手下的娱乐公司。”又问邵林:“阿司今天没来啊,他怎么在这?”
邵林笑了,说:“司澜沧把人丢进来当乐子的,也不知道这姜阮怎么得罪他了。”
凌霄看到江苜视线在姜阮停留了很久,心里很不爽,他很少看到江苜这么专注得看一个人。于是他问江苜:“你知道他?要不要叫他来跟你聊聊?”
江苜转头看他,迟疑了一下开口:“可以吗?”
凌霄也不说行不行,只是看着江苜眯起了眼睛,他心里泛酸,说话也不中听起来:“你还追星呢?你还认识姜阮呢?我还以为你连”
江苜当他又犯病,收回视线,不搭理他。
凌霄冷笑:“这就放弃了?你求求我,我没准就答应了。”
江苜不说话。
凌霄不依不饶,继续挤兑:“你想跟他聊什么啊?你还喜欢哪个明星?你求我,我都能给你叫过来。”
江苜这才用视线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问:“你有这个能耐?”
这话是真的小瞧凌霄了,凌霄还真的有这个能耐。于是凌霄笑道:“要不你试试?”
江苜说了个已故明星的名字。
凌霄脸霎时就黑了,程飞扬和邵林在一旁没忍住,噗得乐出了声。
凌霄咬牙冷笑,说:“行啊,我现在就给周助打电话,让他帮我请道士过来做法。”
江苜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凌霄:老婆想见的人,找道士做法也得把人请来。
江苜:道士能做法把你送走吗?
第22章
凌霄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黑亮的眼睛微眯,嘴角噙着笑,用腿撞了撞江苜的腿,问:“真不求我?”
江苜侧了侧身,避开他的触碰,也把头往后一靠,反问:“为这种事求你?”
话里带出对这种事可有可无的轻慢感。
凌霄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只是难得见到江苜对什么人或事感兴趣,让他生出了一点玩心。
“不然赌一把。你赢了,我就把他叫过来。”凌霄说。
江苜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等着他说输了的惩罚。
“输了的话。”凌霄掏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给他看,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句下流话。
江苜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仿佛眼睛被烫到了一样。垂着眼皮想了一会儿,轻声说:“好。”
“玩扑克?□□?”凌霄问。
江苜愣了一下说:“我不会。”
“麻将?”凌霄又问。
“也不会。”
“骰子?”凌霄皱眉。
江苜淡淡道:“也不会,没摇过。”
凌霄嗤笑:“你什么都不会,还学人赌?”
江苜蹙眉,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你来说。”凌霄抱胸看着他。
江苜视线看向一旁的桌球台。凌霄跟着他看过去,然后就乐了,问:“你不会想比桌球吧?就你那技术?”
他可是近距离看过江苜打桌球的,打得实在很一般,真玩这个算欺负他了。
江苜当没听懂他的奚落,依旧从容平淡,说:“那怎么办呢?我只会玩这个。”
“行!那就桌球。”凌霄起身,走到程飞扬身边,说:“我让飞扬替我出战。公平起见,你也有权利找人替你打,别说我欺负你啊。”
江苜垂了垂眼皮,他能找谁替他打?先不说他跟谁都不熟,根本不知道谁打得好。而且不管找谁,只要凌霄稍微示意一下,输还是赢也不过就是他一个眼神的事。
所以只能他自己上。
江苜站起来,说:“不用人替。”说着他把衣袖卷到肘部,露出白皙结实,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他动作斯文优雅,即使在这样的场合也难从他身上看到一丝轻浮。
众人见开了局,都围过来看热闹。连姜阮都被人推搡过来,有人笑着对他说:“看见没,这两位拿你做彩头呢。”
姜阮被推到眼前,身上还有被那些人倒的酒渍,看着江苜和程飞扬不说话。
江苜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对服务生说:“麻烦给姜先生拿条毛巾。”
服务员微微一愣,点点头就出去安排了。
江苜和程飞扬走到桌边,桌球已经摆好,白球静静得放置在开球点。
江苜半坐在球桌沿上,一条腿以脚点地,另一条腿垂在半空,有种惬意悠闲的感觉。他持着球杆,目光专注得往杆头上抹巧粉,似是随意一般,轻声问程飞扬:“我开球,没问题吧?”
程飞扬点点头,做出请的手势。
江苜弯腰架杆,目光瞬间凌厉,凝神几秒,然后直接推杆起身。一个暴力炸球完成得干净利落,当场四球入袋。
凌霄弯弯嘴角没说什么,他知道江苜开球是厉害的,但是要赢光靠开球怎么够。
江苜得了有效分,可以继续击球。
跟凌霄想的不一样,他接下来每个球都进得很稳当,眼睛跟装了红外线作弊系统似的,角度精准清奇,时不时还来个出其不意。
他神态也极轻松,有种尽在掌握的气定神闲。目光专注得看着球桌上的球,在桌边走来走去,找角度、测距离。
看着他接连进了三个球,程飞扬连动杆的机会还没有。江苜这是要一杆清台的架势啊,难怪他一开始就不动声色的要了开球权。在不了解对方实力的前提下,这确实是最能确保自己稳赢的打法了。
凌霄脸越来越黑,觉得自己被江苜骗了,忍不住想了个损招。他趁江苜再次准备推杆的时候,推了身边人一把。
那人冷不丁被他一推,往前趔趄了两步,撞到江苜身上。
毫无疑问的,江苜打歪了。
他起身回头,看到身后那人一脸迷茫,再看一眼凌霄的表情,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苜简直想把球杆摔了,冷声怒喝:“凌霄!”
凌霄笑了笑,问:“怎么了?”
江苜脸色铁青,说:“这种比赛你都要耍手段,丢不丢人?”
“怎么说话呢?”凌霄啧了一声,又说:“我们的规矩,不管什么原因,出杆无悔。没进就是没进。”
江苜冷睥了他一眼,说:“我看你最没劲。”
凌霄乐呵呵得,问:“还接着打吗?飞扬可是狙击手,出了名的手稳。”
“打。”江苜把杆往地上轻轻一杵。一身不服输的劲儿,和平时判若两人,看得凌霄眼睛都眯起来了。
轮到程飞扬击球,凌霄没夸张,他手是真的稳。程飞扬连进三球之后,再次架杆准备击球时,江苜做了个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举动。
他跨步上前,跟小孩儿打架似得推了程飞扬一把。
程飞扬不防备,被他推得一歪,伸手扶住桌沿,腰几乎是挂在桌角上,一脸目瞪口呆得看着他。
凌霄:“。。。。。。”
众人:“。。。。。。”
江苜把球杆抗到肩上,扫了凌霄一眼,态度彬彬有礼且满含讽刺:“怎么了?我也是等他进了三个球之后才推他的。”
没等凌霄说话,程飞扬先笑了。
程飞扬站起身,说:“很好,很公平。”
不愧是你,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还真没看错这个人。
江苜接着击球,到底还是被刚才的变故影响,失了手感,第一个球就没进。
他收杆站到一旁,拧着眉,面色凝重。
换程飞扬,他也一样失了手。
凌霄眼皮一跳,看了程飞扬一眼。
江苜松了口气,找回感觉哐哐哐几下赢了。
凌霄上前,说:“合着你跟盛老打球都是故意输的。”
江苜转了转头,理所当然说:“老师就这一个爱好,我还不哄着他?”
凌霄被他弄笑了,说:“你可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江苜冷道:“你的无耻也让我刮目相看。”
众人见热闹看完了,于是也都散开了。江苜回到原处坐下,看到凌霄低头跟邵林说着什么。
凌霄跟邵林这边说好之后,又走过去问程飞扬:“你刚才是怎么了?”
程飞扬:“失手了。”
“失手这两个字就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凌霄看着他。
程飞扬的心理素养和职业经历导致他不可能出现失手的情况,因为一旦失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程飞扬低头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说:“行了,你也别把人逼急了。”
凌霄冷然嗤了一声,说:“逼急了才好呢,他也就被逼急了才会软一点。”
凌霄愿赌服输,不多时,姜阮就向江苜走了过来。身上的狼藉收拾了一下,但隐约还有酒精的味道。
“坐。”江苜说。
姜阮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有些局促。
“别怕。”江苜垂着眼皮没看他,淡淡开口,声音带着安抚,让人觉得放心。
“你要跟我聊什么?”姜阮问他。
江苜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们不熟,没什么聊的。”
姜阮一哽,心想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接着他突然就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在帮他。
接下来的时间,果然江苜没说什么。他就静静的坐着,和整个环境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身处其中,却魂飞千里。
过了许久许久,江苜才缓缓开口:“我有个弟弟,他很喜欢你的歌。他说,你的歌声里有一种力量。”
姜阮看向他,说:“要我给他签名吗?”
江苜摇摇头。
“我可以和他通话,也可以视频,我可以唱给他听。就当。。。就当谢谢你。”姜阮这人,吃软不吃硬的。别人对他强硬,他就竖起一身刺。别人对他好了,他就总想要回报点什么。
江苜还是摇摇头,说:“用不着了。”
姜阮听到这句话觉得有一丝怪异,不是用不着,而是用不着了。就好像。。。
姜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他最喜欢我的哪首歌?”
“向死而生。”
姜阮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没再说话。
江苜也沉默。
凌霄看到他们两个这样,只觉得情形说不上来的古怪。两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熟,并排坐着也不怎么说话。可面色肃穆中透着悲凉,好像在默哀和缅怀。
“你们在聊什么?”凌霄凑过来问。
江苜深吸一口气,有一种被打扰了的烦躁,仰了仰头没说话。
姜阮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凌霄皱眉看着两人,总觉得有什么外人不了解的情况似的。
坐了一会儿,江苜问姜阮:“你要回去了吗?”
姜阮看了看时间,说:“还不行,我得待够两个小时。”
江苜看了看他,没问这个时间限制是怎么来的,只是点点头说:“那就再坐会儿。”
又静了一会儿。
姜阮突然问:“你想听我唱歌吗?”
江苜看着他说:“如果你愿意唱。”
“愿意。”姜阮起身,去点歌台前点了自己的那首《向死而生》。
他站到角落里,在嘈杂的声音里,没有一束追光打到他身上,可他还是唱得很投入。
“上天啊,你也看一看我吧。
我这样的人,也想活着呀。
我明明清白如早晨,却被梦魇拖进黑夜。
他人目光犹如鬼火,在我四周影影绰绰。
。。。。。。。。。。。
。。。。。。。。。。。”
邵林笑道:“这个姜阮傲得很,之前宁愿被打断腿也不在这种地方唱歌。江教授你跟他聊什么了?”
江苜没回答,似乎在很专注得听歌。
凌霄刚才注意到了江苜和姜阮之间那种莫名的,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让他心生妒意。他朝江苜看了过去,冷笑道:“谁知道俩人聊了什么,跟死了谁似的,还在那默哀上了。”
江苜闻言轻颤了一下,像被抽了一鞭子。随着轻颤,有一滴眼泪从他眼里滴落。
江苜哭了。
那滴眼泪掉的干净利落,一下子就不见了,在他脸上都没留下痕迹。他的眼睛也一如往常淡漠,凌霄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看错了。
江苜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听首歌就感动到落泪的人。
凌霄看着他,尽管江苜此时表面上还是那副绝情断爱的模样,可他还是觉得氛围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有什么隐情似的。
凌霄拿出手机,在网上搜姜阮的资料。
姜阮,少数民族,实力歌手,声音空灵高亢,唱功深厚,深受大众喜爱。
代表作:《向死而生》,虽然不是姜阮流传度最高的作品,但却是收获好评最多的。
以宛如劝慰和叮咛的歌声,给深陷困境的人安慰和鼓励,甚至一度成为了可以挽救抑郁症患者的梵音。
姜阮本人也因为这首歌,被粉丝称为:“能从死神手里抢人的歌者。”
作者有话要说:
江苜:深藏不露了解一下。
第23章
这天一直到八点多,江苜都还没回来。凌霄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软件,点进去看了一眼,忍住没给他打电话。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江苜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个蛋糕盒,凌霄问:“怎么这么晚?”
江苜没说话。
凌霄打开蛋糕盒,里面是一块小巧的奶油蛋糕,只是造型很丑,奶油挤得歪七扭八的,摆放得也毫无章法。
“哪家店买的蛋糕?这么丑。”凌霄有些嫌弃道。
江苜背影顿了顿,说:“我做的。”
“啊?你会做蛋糕?”吐槽吐到正主面前,凌霄有点尴尬。
“去烘焙工坊学的,这是成品。”
凌霄心想,你还挺有情趣,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去烘焙工坊,跟那些文艺女青年似的。就小姑娘们喜欢搞这些玩意儿,咦~等等,小姑娘?
“那烘焙工坊是不是都是女的?”凌霄猛得抬头问。
“嗯,女性多。”
“以后不准去了”凌霄霸道得说。
江苜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凌霄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江苜肯定没打算听他的。
“我说真的,那都是女人的玩意儿,你一个大男人,凑这热闹干什么?”
江苜突然开口,语气生硬:“你也知道我是一个男人?你把我当女人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凌霄愣了愣,说:“我没把你当女人啊,我知道你是男人。”
江苜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他:“你是同性恋吗?你以前跟男人在一起过吗?”
凌霄笑了笑说:“我不是同性恋,我是苜性恋。”
江苜没说话,拿起那块蛋糕就要丢掉。
被凌霄拦下抢了过来,说:“你干什么?我要吃的。”
江苜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书房。
一般江苜在书房的时候,凌霄很少会去打扰他,除非见他在里面呆的久了,才会进去把人扛出来。
“你吃饭了吗?”凌霄在门外问他。没回答,凌霄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回应。
凌霄只好推门进去,看到江苜在发呆,又问了他一遍:“你吃晚饭了没有,我订了餐送过来。”
江苜回过神,揉了揉眉心说:“我不饿。”
“哦。。。”凌霄拉长声调,说:“不饿啊?那正好干点别的。”
江苜闻言一僵,起身出去吃饭。
医生说的一周期限还没有过去,但是以江苜对凌霄的认知,他不觉得这个人是会乐意遵循医嘱的人。
晚饭有一道煎鱼,江苜动了好几次筷。
凌霄看到了,问:“喜欢这个鱼?”
“嗯,这是什么鱼?”江苜随口问。
“巴浪鱼。”凌霄定定得看着他,说:“鸡*的巴,发*的浪。”
江苜筷子一顿,呼吸也跟着一窒,然后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
江苜说:“倒胃口。”
凌霄眯起眼睛,问:“是什么让你倒胃口?”
江苜抬起眼皮,看着他说:“你。”
凌霄笑:“食色性也,你好歹是个读书人,怎么也谈性变色?”
“食色性也的下半句,是君子好色而不淫。”江苜整了整衣袖。
“我淫吗?”凌霄笑着看他。
江苜明显不想和他聊这个,起身离开餐桌。
凌霄看着他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他憋了好几天,也就能占占嘴上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