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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洗漱完,躺到床上之后,江苜转身背对凌霄准备睡觉。

    “转过来,别背对着我。”凌霄在他身后说。

    “我习惯朝左侧睡。”

    “那咱俩换换边。”凌霄起身跨过他,把他往另一边推了推,从后边环抱住他。

    江苜困得不行,随他去了。

    第二天凌霄回了趟老宅,他妈给他打了几天电话,让他回去看看。他不放心江苜,愣是没去。这天公司没什么事,他就回去吃了个午饭。

    吃完午饭,又被勒令留下来吃晚饭。凌霄知道,吃完晚饭,他今天算是走不成了。

    于是下午的时候,他给江苜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上不回去了,让他自己好好吃饭。

    江苜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凌霄看着手机,觉得果然是有进步,这要是搁以前,江苜肯定是直接就挂电话的,这次还嗯了一声。

    他这么想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底线已经丧失到了什么程度。

    “你怎么在这?”

    江苜第二天中午一下楼,就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名单上遥遥领先,占据第一名的凌霄。

    “我到这附近办事,顺道来看看你。”凌霄今天开了一辆库里南,他倚着车,笑着看着江苜。无论凌霄内心如何,但是不可否认,此人外表确实年轻俊朗,笑起来时又多了一点随和。

    他的衣着虽然没有明显LOGO,但质地考究,精良的剪裁勾勒出强悍的身材。一米九三的身高无形中给人的压迫感,也因为他脸上发自内心的愉悦给冲淡了。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家境富裕,开朗随和的大学生。

    江苜的目光在他身上没有多做停留,一言不发,绕过他准备走。

    凌霄跟上去,问:“你打算去哪?”

    “食堂。”

    是了,这会儿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

    想到大学食堂的水平,凌霄在心里暗自嫌弃了一下,说:“别吃食堂了,我带你出去吃吧。这附近有家不错的私房菜,我以前去过几次,味道不错。”

    江苜不搭理他,仍是自顾自的往食堂方向走去。凌霄见此也只好跟上去。

    江苜不喜欢人多,去食堂时都会错开高峰期,此时食堂人已经不算拥挤,排队的人也不多。江苜走到一个卖新疆面食的窗口,安静的排队,凌霄跟在他身后。

    “一碗拉面。”江苜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心得问了句:“你吃什么?”

    “跟你一样。”

    “两碗拉面。”

    江苜刷了卡,在旁边站着等面的间隙,听到不远处一张桌子上几个学生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学校有个保安疯了。”

    “哪个保安?”

    “好像是办公楼那边的保安,就是五十多岁那个大叔。”

    “怎么疯的?”

    “说来好奇怪,他是看到一只猫后突然疯的,大叫着到处乱窜,缩在角落里不出来,见人就躲。”

    “对对对,我当时就在现场,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这么诡异的吗?”

    “真的,当时给我吓一跳。”

    凌霄也听见了,说:“你们学校还有这种事?这算灵异事件吗?”

    本来没指望江苜会回答,结果他却开口了:“谁知道呢,可能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江苜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凌霄有些诧异,江苜不是那种仅仅透过猜测就对别人口出恶言的人。

    当他们在食堂窗口等拉面的时候,南洲市的另一个角落,一家高级饭店包厢里,盛老也正在和人交际应酬。

    盛老上午在一所高校进行了一场演讲,中午由校领导和几名教授陪同,一起吃午饭。

    饭间闲谈,聊着聊着,自然就聊到了盛老刚才演讲时提的关于催眠术的话题。

    席间一人问:“盛老,您就没想过把你的催眠术传授下去吗?”

    盛老头发花白,面容祥和,永远给人一种得体绅士的感觉,听到这句问话,也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说:“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天份,找到一个有天赋的学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么久都没见过一个合适的吗?”

    盛老缓缓说道:“我曾经有一个非常有天分的学生,如果假以时日,他肯定能超越我。”

    那人抓到了重点词汇,问:“曾经?”

    盛老笑了笑,说:“其实现在我们还是师生相称,不过我已经不教他催眠术了。”

    “那是为什么?”

    盛老眼中流露出回忆往事的神情,缓缓开口:“我这个学生,他聪慧异常。那时候他还很年轻。。。”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察觉自己又陷入了一个经常陷入的认知误区中,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说:“抱歉,我总是忘了。他现在还是很年轻,只是那时候更年轻一些。”

    盛老接着说:“他那时候非常年轻,也很调皮,喜欢捉弄人。有一次他催眠了一个男同学,让那个男生觉得自己怀孕了。而且受心理作用的影响,那个男生的肚子真的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

    众人闻言不禁睁大眼睛,在座的几乎都是男性,想象代入一下都觉得非常可怕。这可真是缺了大德,哪是用调皮就能说得过去的。

    大家都觉得,看来盛老对这位学生是真心喜爱,才会如此宽容。

    盛老继续说道:“还有一次,他催眠了一个师兄,让他在一次很重要的考试里交了白卷。”

    “还有一次,他把学校的一个职工催眠了。他让那个职工看到鸟就害怕得发抖,从那以后连鸡都不敢吃了。”

    “他做的很好。”盛老给予这位学生的催眠技术非常高的肯定,说:“他一直都做的很好,干净利落,当事人事后甚至不记得跟他接触过。”

    众人神情各异,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盛老看了看他们的表情,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学生,心肠歹毒,又很阴损?”

    众人不语,但是心里都承认了盛老的说法。

    盛老叹了口气,说:“我察觉到他做的这些事,做了一些调查。然后我发现,被他催眠以为自己怀孕的男生,抛弃自己怀孕的女友,导致那个女生堕胎时意外大出血,从此不能生育。”

    “被他催眠交了白卷的师兄,是通过走后门的方式,抢了一个品学兼优贫困生的名额。”

    “而那个害怕鸟的职工,后来被人发现私底下一直在虐杀动物。”

    “当一个把自己当成衡量善恶的尺子时,就要承担判错的风险。他审判善恶,谁来审判他呢?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但太过嫉恶如仇了。”

    “他很年轻,又有极高的天赋。稍不注意,就会行差踏错。”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谨之,慎之。”盛老放下手里茶杯,说:“这是他当年博士毕业时,我给他的毕业寄语。”

    南大食堂的面食做的还不错。这一碗拉面也当得起“汤清面白葱绿”。

    吃完饭,凌霄跟着江苜往办公楼走去。经过一栋楼的时候,他发现江苜一直往那边看。

    “那里是什么地方?”

    “拿云楼。”江苜收回视线淡淡回答。

    “是做什么的?”

    “图书馆。”

    说到图书馆,凌霄忍不住问:“你上次为什么那么坚持,非要去市图书馆?”

    “市图书馆藏书比较全。”

    “为什么叫拿云楼这个怪名字?”

    江苜看向拿云楼的楼身上,金光闪闪三个苍劲大字。眼中有回忆往事的缅怀之感,轻声说:“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然后他收回视线,说:“取自这句诗。”

    走到办公楼下,江苜准备进去,凌霄问:“你不请我上去喝口水吗?”

    江苜头也不回:“前面两百米有自动贩卖机,矿泉水两块钱一瓶。”

    凌霄嘁了一声,说:“饭都请我吃了,还差一杯水?”

    江苜这才回头看他,问:“你今天很闲?”

    “我哪天不闲?”凌霄笑道,他觉得今天江苜对他比往日都和软一些,忍不住想跟他多呆一会儿。

    江苜没说话,知道拒绝没有,算是默认。

    凌霄跟着他进去,经过门口时,随意瞟了一眼,发现保安换了人,换成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江苜:我没动你,只是因为没空搭理你。我劝你别太作死。

    凌霄:老婆跟我多说了一个字,老婆请我吃饭了,老婆好香老婆好美。(吐舌头转圈圈)

    江苜冷冷睥了你一眼,问:“是谁看了没点收藏?”

    第24章

    江苜办公室布置简单,墙上雪白空洞,没有像别人一样挂什么字画,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就是一些书籍和资料。

    他遵循社交礼仪给凌霄倒了杯水,然后就坐到电脑旁忙自己的。没多久,一双手就从身后环住他,在他身上游走。

    “你的办公室常有人来吗?”凌霄贴着他的耳朵问,潮热的气息喷到耳间。

    江苜僵了片刻,然后意识到今天是医嘱禁止行房的最后一天。

    难怪他大中午跑过来。

    他的助教今天请假,此时正是午休时分,不会有人上门。锁好门窗之后,整间办公室具有了和卧室一样的私密性。江苜心灰意冷的想,总好过在行驶中还有司机在的车里那次。

    他有些难堪的垂下眼皮,似乎是对凌霄随时随地的发情放弃了挣扎说:“把门反锁了。”

    其实江苜并不在乎肉.体的清白,在他看来,精神价值远高于肉.体价值。

    人体就只是一堆千秋各异的肉,撕开那层皮,里面的内脏丑得如出一辙。

    江苜小的时候学过一片课文,“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屠惧,投以骨。”

    幼年的江苜已经十分聪慧,但是依旧想不通屠夫的做法。他认为,屠夫既然是屠夫,那必然有刀,把狼劈了就是了。

    现在他才明白,屠夫的怯懦是因为他要回家。

    现在他就是那个急着回家的屠夫,路上遇到了拦路恶狼一般的凌霄。没空和他周旋,就把自己一身的骨肉拆散了丢给他,只求路上通畅。

    江苜对于和凌霄做这种事,已经生成一种麻木感。此时他半躺在办公桌上,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把自己当成一块没有知觉的死肉。

    凌霄却不仅仅满足于此,他拽着人往下拖,手指按压住他的肚子,说:“到这里了。”

    江苜一脸麻木死气,睁眼看着房顶。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盏吊灯上,凝聚意志,尽力去忽略身体上的感觉。

    凌霄不满他无知无觉的神情,手上更用力得摁压了一下。

    江苜难受得抖了一下,觉得肚子很疼,眼里很快蓄满了泪。

    凌霄在这种事上不会顾及人,也听不进任何诉求,更何况江苜也不怎么说话,他连声音都少有。

    江苜看起来像个不会哭的人,实际上凌霄经常见到他哭。除了做噩梦惊醒的时候,还有每次做的时候他也几乎都会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淌个没完。

    只是他即便是哭的时候,也几乎都是安静的,衬得那些眼泪就像没有情感的液体。

    凌霄自认是没有什么喜欢看人哭的恶趣味,可是到了江苜这就控制不住。

    后来他想,也许是因为这种时候,是他唯一能调动江苜情绪的时候。

    他没办法让他笑,就只能让他哭,总好过一脸麻木和空白。

    江苜眼里蓄的眼泪像一颗盈盈满溢的露珠,随着晃动滑落,喉咙里逐渐发出呜咽。

    时不时摁他的肚子,逼出他更多眼泪和控制不住的低泣。

    江苜觉得自己像一颗被捣烂的果子,都皮开肉绽了,可这人还要拼命榨出更多汁液。

    江苜哭着咬下唇,凌霄就把自己的手腕送上去。

    这种时候江苜从不客气,狠狠咬住。

    江苜流干了眼泪,力气被抽走,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相对陌生的环境会带来额外的刺激感。凌霄像疯了一样,桌面将江苜的后背磨得通红。

    事毕,江苜湿哒哒的蜷在桌上,大口的喘着气。

    江苜又做梦了。

    梦里的时间回到了几年前,入学季,南大新生报道当天。

    曾经梦里出现过的青年,那时还是少年模样。江苜帮他一起拖着行李往宿舍楼走,经过拿云楼。

    少年意气风发指着不远处的高楼,说:“拿云楼,名字取得真好。”

    江苜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南大的图书馆全国闻名。”

    少年身上带着和大部分刚从繁重枯燥的高三挣脱出的学子一样的,对大学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一路上四望,读着校园内为欢迎新生拉得横幅,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青春顺意,岁月不欺。”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你要在自己所热爱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江苜一直都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他看世界,有着近似悲观主义者的冷静。彼时他看着少年过于纯真柔软的眼神,忍不住要给他打打预防针。

    “漫漫求学路,会遇到很多艰辛和苦难。别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好,人际交往时要勘清对方人品。失意难过的时候。。。”

    少年打断他宛如长者的叮咛嘱托,指着拿云楼欢快得说:“失意难过的时候,我就想想那句诗。‘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江苜看着他不知愁的样子,摇摇头,说:“不,失意难过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天涯海角,我都来陪你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少年闻言,笑得眯起眼,发旋都冒着甜气,对江苜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哥。”

    他的笑容清澈明亮,身上仿佛真的有了凌云壮志以及应对未来所有苦难的勇气,他身后的高楼上,三个大字和他一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时的江苜和他都还不知道,几年之后,少年会从身后那座楼上一跃而下,碎成一地。

    江苜的叮嘱,那句拿云诗,姜阮的歌,曾在他生命最后那段彷徨无措的时光里,用尽了力气,都没拉住那个少年坠落的生命。

    怎么办啊?小茑,我怎么办啊?

    没有人救我们了。

    江苜被脸上的湿意唤醒,睁开眼发现窗外天色已经很暗沉。

    他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想起人们说的不要在下午睡觉,因为在将暮未暮时醒来,心情沉闷,是自杀倾向是最重的时候。

    他现在知道了此言不虚,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发呆。

    “醒了?”凌霄居然没走,一直呆在这。

    江苜怔愣了一会儿,掀开身上的薄毯坐起来,感觉嘴里发苦。在一片昏暗中,他把脸揉进身上的毛毯里,让毛毯吸干脸上的眼泪。

    凌霄转身给他倒水,没有察觉到他的举动。

    “要喝水吗?”凌霄递来一杯水。

    江苜接过,一口喝光。在昏暗的房间,他声音嘶哑,问:“凌霄,你这样算什么?”

    明明这么不通情理,霸道得肆意妄为。可事后又能这么温柔体贴,简直像人格分裂。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你这样算什么?

    凌霄的回答亦如第一次,他说:“你好好跟着我,我会对你好的。”

    凌霄看着他,对他的绝望一无所知。

    下班时间早过了,两人直接回了南风,一进门就对着冷锅冷灶。

    原本,江苜的午餐和晚餐都是在学校食堂吃。跟凌霄住到一块儿之后,凌霄就不准他在学校食堂吃晚饭,非要他把这顿饭的时间留给自己。有时候他直接去接了他出去吃,有时候回来吃阿姨煮的饭。

    自从搬到南风之后,凌霄才发现江苜很不喜欢家里有别的人进出,好像容忍凌霄一个就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一样。家政人员和做饭的阿姨每次过来和他打了照面的话,他态度是很温文有礼,但也透露出一些不自在来。每次打完招呼便会钻到书房,半天都不出来。

    凌霄从小到大被人伺候惯了,凌家老宅的佣人最少的时候也有五个。但是他考虑到江苜的习惯,希望他在这里能住的舒心点,不然总想着要跑。所以,昨天他把两名定期上门的家政人员辞退了。

    “会做饭吗?”凌霄问他。

    江苜在换鞋,头也不抬,说:“不会。”

    这是凌霄意料之中的回答,让江苜做饭给自己吃这种事,只能想想。

    江苜照旧缩在书房里,听着外面咣咣铛铛的响了半天,吵得他连资料都看不进。过了一会儿还隐约闻到一股焦糊味儿,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他皱了皱鼻子起身开门,门一开就看到厨房冒着黑烟,还听到凌霄在打电话。

    “还得放油?你怎么不早说啊?”

    “什么常识?我要有这常识我打电话问你啊?”

    “行了行了,这鱼是不能要了。你知道牛肉怎么做吗?”

    “切不动啊,冻得跟石头一样。”

    “解冻?怎么解冻?”

    凌霄挂完电话一回头,就看见江苜站在厨房门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他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僵在原地,尴尬得开口问:“你突然跑出来干嘛?”

    江苜看了眼他身后一片狼藉的流理台,以及锅里那条黑乎乎的焦鱼,开口说:“我觉得你做饭缺了点东西。”

    “缺什么?”凌霄不明所以,不就没放油吗?

    “缺了点自知之明。”江苜冷道,拿出手机说:“我要叫外卖。”

    “不准叫!”凌霄抢下他的手机。

    “还给我!”江苜去抢,抢不过。

    凌霄把他的手机放自己裤兜里,然后又打开了冰箱,说:“老子还不信,我做不来一顿饭。”

    冰箱里的食材还有不少,凌霄在里面挑挑拣拣,决定放弃高难度的大荤,做一些简单的素菜。

    江苜不懂他这份莫名其妙的坚持从何而来,同时也十分担心自己过了今晚还有没有命活。

    凌霄抬头看他还站在那,张口赶人:“你回去,饭好了我叫你。”

    一直看着江苜进了书房,他才拿出手机再次给周助打电话。

    第25章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凌霄叫江苜出来吃饭。

    江苜来到餐桌前,看到上面摆了两个菜和两碗米饭。虽说不能算色香味俱全,但是起码看起来比那条惨死的鱼好太多了。

    江苜吃了口炒鸡蛋,有点咸,毛病不大。又去夹另一道看不出来食材原貌的东西,居然还不错,入口有点像蘑菇,但是口感要丰腴嫩滑得多,味道也鲜美异常。

    “这是什么?”江苜随口问了一句。

    “好像是个什么蘑菇,好吃吗?”

    江苜唔了一声,又夹了一筷子。

    凌霄见状忍不住高兴起来了,说:“我厨艺还不错啊。”

    “食材好,跟你没关系。”

    凌霄忽略了他泼来的冷水,说:“你要喜欢这个,明天我再买点。”

    说着把筷子一放,拿起手机给周助发条语音,让他明天买点那个蘑菇送过来。

    等饭吃的差不多了,周助回了信息过来,问是哪种蘑菇。

    凌霄回了条语音:“我不知道名字,反正一切开就变绿。你查查叫什么,明天再给我送两份过来。”

    周助收到信息回了个ok,然后接着忙自己手头的工作。等他把文件整理完,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拿出手机上网查凌霄说的这种蘑菇,心想一切就变绿的蘑菇他见都没见过,不知道又是什么珍稀进口食材。

    最后他搜到一个名字,见手青。

    后面跟着一段烹饪指导说明:

    见手青制作不当食用之后,容易出现中毒现象,轻则腹泻、幻觉,重则昏睡不醒;云南民间一般认为,为避免见手青中毒,烹饪中要注意三点:

    1.足量的食用油。

    2.足够的烹饪时间。

    3.足够的大蒜。

    周助满眼就是那两个字,中毒!!!

    他想起前面凌霄打电话问他蘑菇怎么炒,他告诉他的烹饪方法是做普通蘑菇的做法,油量、时间、大蒜这些通通没提!

    周助双手哆嗦着,分别给凌霄和江苜都打了电话,都没接。。。

    他当即就冲出家门,开着车一路狂飙,一路上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猛跳。

    赶到南风后,他咚咚咚敲门,没人开门。

    他吞了吞口水,摁了密码进去。

    进门的时候他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生怕一开门就看见两人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惨状。

    直到看到两人好好的坐在沙发上,才松了口气。接着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对于他自己突然开门进来这件事,两人居然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江苜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来了?”

    “。。。。。。”周助心里觉得古怪,还是冲他点点头。

    又看向凌霄,发现他一直挥着手臂重复着一个单调机械的划动动作。

    周助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声音像只被毒哑了公鸭子问:“凌总在干什么?”

    江苜这回头也不抬,说:“他在划船。”

    “!!!”

    轻则腹泻幻觉,重则昏迷不醒!

    幻觉!周助迅速冷静下来,心里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凌总只是轻度中毒。

    谢天谢地,江苜看起来没事。

    万幸万幸,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

    他用光速在心里念了几百遍的阿弥陀佛,然后过去扶起凌霄,说:“江先生,凌总好像吃蘑菇中毒了,我送他去医院。”

    谁料江苜伸手拦住他,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问:“你把他弄走了,谁给我划船?”

    “!!!”

    周助感觉自己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

    事后,周助被凌霄下了封口令,关于他第一次做饭就把两人弄进了医院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逼他吃见手青刺身。

    而江苜为了这件事,足足两天没和凌霄说话。

    凌霄自知理亏,不敢说什么。别说江苜,他自己都觉得丢人。周助跟他描述他的中毒症状时,都不敢看他的脸。

    “这也不能怪我啊,之前的煮饭阿姨是个云南人。”凌霄对江苜诉说自己的委屈。

    “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江苜冷道。

    “行了,你也别生气了。这次是意外,纯纯得意外。”凌霄起身,说:“以后不认识的食材我碰都不碰,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有点心得了,做饭这事儿不难。”

    说完就又进了厨房,准备为晚餐大展身手。

    江苜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了从自己的助教林欢那新学来的一个词。正好可以用来形容凌霄做饭的状态,人菜瘾大。

    蘑菇中毒事件过后没两天,就是邵林生日,凌霄到了下班时间给江苜打了个电话,要带他一起过去。

    江苜说跟校领导有饭局,凌霄就自己去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邵林见他一个人过来,就问:“稀奇啊,没带你家江教授一块儿过来?”

    “他有事。”凌霄找了个位子坐下。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能体贴人的。”程飞扬看了他一眼说。

    “可不嘛,你这哪是找情人,你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啊。跟疯魔了似的。”邵林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乐意,怎么着?你也想当我祖宗?”凌霄斜斜得撇了邵林一眼。

    邵林想了想,心里一个哆嗦,连连摇头道:“算了,你的祖宗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见江苜三次,两次他走路都踉跄。”

    吃完饭,众人照例的要转战御都。

    凌霄和程飞扬落在后头,还没走到门口,程飞扬突然挑挑下巴,冲凌霄说道:“那是不是江苜?”

    凌霄转头看过去,只见几人从最里面的一间包厢走出来,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江苜,他正偏头和人说话。

    远远的都能第一眼看见他,身姿清俊挺拔,绝世而独立。

    跟他说话的那人大概四十来岁,凌霄看着有点眼熟。

    程飞扬说:“他说的有事应该是和校领导吃饭吧,他旁边那个是南大院长。”

    凌霄转头看他,问:“你认识那个院长?我也觉得眼熟。”

    程飞扬点点头,说:“当初因为李钦那个事,跟他见过两次。”

    提到李钦那事儿,两人都皱起了眉,似是回避一般,都没再往下提。

    那件事凌霄也听程飞扬听说过,即使只是听说,也觉得惨烈。

    程飞扬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对李钦这个表弟的管束加重。家里明明几套房空着,还把人踢到宿舍去住,三不五时得耳提面命。

    “江苜!”凌霄喊了一声。

    那边几人都齐齐回头,看了过来。江苜看到他,微微皱了皱眉。看到程飞扬之后,眉头似乎皱得更紧。

    程飞扬其实早就觉得奇怪,江苜对他似乎颇有敌意。说敌意可能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厌恶。

    对此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因为自己为凌霄说过话,劝过他几句?那也不至于对他的厌恶,比对凌霄这个正主还深吧。

    江苜看见他们也没有移步过来的打算,冷冷一瞟之后就像不认识他们似的,连个招呼都不打。

    倒是他旁边那个看着有点眼熟的男人,几个跨步走了过了,脸上堆着热切的笑:“凌少,好巧啊,在这碰见了。”

    他打完招呼看到程飞扬,又笑着说:“程少,您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也没说一声?”

    程飞扬随口道:“回来还没多久。”

    “咱们见过?”凌霄开始只觉得他眼熟,从程飞扬嘴里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还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我是南大院长,我姓张,张辰飞。上次学校的慈善会上,我们见过。”张辰飞自我介绍道。

    怎么着也算是江苜的领导,凌霄想着,冲他点了点头,客气的回应了两句。

    张辰飞看他一直往江苜那边看,眼睛转了转说:“您跟江教授认识啊?”

    “认识。”凌霄勾起了一个笑,眼睛看着江苜,又说:“而且很熟,从里到外都很熟。”

    江苜闻言看了他一眼,把脸转向一边,脸色冰冷得像一座无暇的雪山。

    张辰飞听这话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也没深究,嘴上说道:“江教授年轻有为,不管是学术还是人品,都是一等的好。今年能请动他来我们学校任教,也是我们的福气啊。”

    “哦?”凌霄有了点反应,问:“是你把他挖到南大的?”

    “算是吧,像江教授这样的人才,去哪都抢着要。我算是捡漏,捡漏。”张辰飞对江苜的评价倒是颇高。

    江苜在一旁听着他们俩说的话没什么反应,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凌霄不再理会张辰飞,而是直接问他:“忙完了?准备回去了吗?”

    江苜嗯了一声,就跟着众人一同往外走。

    今天跟他们一起吃饭的,还有张辰飞拉来的几个投资商。此时张辰飞正八面玲珑的跟那几个人话别。

    江苜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看着前面一个女士肩上的蛇皮纹包。

    凌霄瞅了一眼,问:“你喜欢那个包吗?我送你一个。”

    程飞扬的视线也转了过来,看向那个包。

    江苜冷冷的扫了凌霄一眼,好像在说你在说什么蠢话。

    接着他步子加快,想跟凌霄拉开距离。

    凌霄身高腿长,两步又赶上了他说:“你这边忙完了,那就跟我走吧。”

    这话看似是询问,其实压根没有给江苜拒绝的机会,他揪着人就直接塞上了车,江苜连声招呼都来不及跟张辰飞打。

    到了地方,凌霄从车上下来,瞟了江苜好几眼。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像只求偶期开屏的公孔雀一样搔首弄姿。

    他今天穿了件高定外套,黑色的,上面有手工刺绣的银色斑点,像是雪花,又像黑夜的星光。整件衣服看起来清俊挺拔,把凌霄都衬得有些斯文了。

    然后他咳嗽了两声,示意江苜看他。

    江苜看了他一眼没反应。

    凌霄只好直接问:“我今天这衣服怎么样?帅不帅?”

    江苜又看了他一眼,终于开了尊口:“衣服不错,跟落了一身头皮屑似的。”

    程飞扬正好走过来他们的对话,听到没绷住,笑出了声。

    凌霄嘁了一声,嘟囔了句:“不识货。”

    邵林的生日过的一点新意都没有,还是去他们最爱去的御都。比吃饭的时候人更多,吵闹得很。凌霄本来就没打算久待,只是露个脸,礼不错就行了。而且他看到江苜脸上不耐之色越来越重,于是和邵林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了

    程飞扬情况和他一样,于是三人一起出了门。

    刚到门口,凌霄发现自己围巾落里面了,于是折身回去拿。

    剩下江苜和程飞扬两个人站在大门口,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江苜身上的衣服有点单薄,没一会儿鼻尖就红了。

    程飞扬听见他吸了两下鼻子,抬了抬眼皮。又过了一会儿,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抬手抛到江苜身上。

    江苜被从天而降的黑影笼罩住,愣了一下,抬手一抓,感受到衣服上还带着程飞扬的体温。

    如果一个男人把衣服脱给一个女人,可以称之为保护弱者的绅士行为。可是当另一个对象也是男人的话,情况就会变得有些微妙。

    很显然,江苜没有把自己划分到弱者需要保护的那一个阵营中。又或许,纯然因为对程飞扬的厌恶。

    于是他把头上裹住自己的衣服扯下来,学着程飞扬的样子抛回去,说:“不必。”

    程飞扬手一抬抓住自己这件被推拒回来的衣服,沉默着穿了回去,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去而复返的凌霄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没走到江苜身边,就把身上的头皮屑大衣脱了。他走过去把衣服裹到江苜身上,说:“司机马上到,我们去路边等吧。”

    说完和程飞扬告了别,就和江苜一起离开了。

    程飞扬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凌霄:老婆看了一眼那个包,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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