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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被人忽视的感觉极为糟糕,凌霄也逐渐暴躁起来。

    明天他准备带江苜去郊外别墅过周末,江苜听了之后眼睛不离电脑,直接回绝:“不去。”

    凌霄就烦听到他的拒绝,再加上这几天江苜对他的态度,很多时候甚至是直接用一种厌恶到了极点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火也不是突然来的,是攒了好几天的。他用力捏住他的下巴,沉声说:“是不是给你脸了?接二连三的拒绝我。”

    江苜转了转头想把脸挪开,但耐不住凌霄的手劲大,干脆挥手把他打开。说:“我周末要去图书馆。”

    “去他妈什么图书馆,你的任务就是张开腿伺候好老子!”凌霄怒气冲冲的说。

    江苜皱眉,眼中的嫌恶不加掩饰的展现在凌霄面前。

    凌霄怒火高涨,他自认对江苜是前所未有的包容,以前不能忍的脾气在江苜面前都忍了。就去图书馆这个事,他如果肯好好跟自己说,自己未必不会答应。

    可他偏偏就要以反抗的态度表现出来,他有时候甚至觉得江苜是在故意激怒他。好像为了告诉他,他宁愿挨顿打,也不想跟他好好说话。

    这个认知直接点爆了凌霄的怒火,他一把将江苜从椅子上扯下来。

    江苜被他大力拉扯,直接扑到地上,膝盖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下。尖锐的疼痛令江苜倒抽一口凉气,似是忍无可忍,他一言不发抓起手机,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去,甚至不顾自己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

    没走几步,凌霄从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几乎是用拖的把他拖了回来。他声音阴沉:“我说了准你走吗?”

    江苜被他攥着头发,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的被他拖回卧室,然后又被一股大力甩到床上。

    趁他欺身而上之时,江苜一脚狠狠踹到他的胸口,他一个没防备被踹的后退两步。

    雄兽受到攻击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回击,他的动作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回应。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到江苜脸上,打的江苜脸偏向一边。他这一巴掌没留余力,江苜直接被抽的头晕眼花,半晌没有动静。

    第18章

    凌霄震怒,单薄的睡衣在他手下裂成两半,扣子崩裂四溅。

    江苜回过神来也不说话,红着眼一口咬到他的手腕上,同样没留余地,一口就咬了个死。凌霄倒抽一口气,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强制他松开了口。

    再一看,他手腕上的皮肉已经破了,渗出了血。

    撕成两半的睡衣被凌霄扯过来,一半勒住江苜的嘴,另一半捆住他的手。

    这是彻头彻尾的惩罚。

    江苜仰头,发出一声惨叫,因为嘴巴被勒着,声音听起来模糊而惨烈。

    凌霄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眼睛猩红,嘴上还在不停骂:“老子就是他妈的太惯着你了,我就该把你关起来。”

    江苜疼的上身拱了起来,绷直了漂亮的脖颈,像一只垂死的鹤。

    事后,凌霄还是不忘抱着江苜去浴室,好像已经成习惯了似的,他不禁在心里骂自己犯贱。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床边是空的。他躺床上闭了会眼睛,过了十来分钟才起床。

    从卧室出来没看到江苜,他推开书房门,也是空无一人。接着他把家里每一个房间包括阳台都看了个遍,确认江苜不在,心里又忍不住怒火中烧。

    南洲市图书馆的地下仓库。

    铁质书架摆满了整个偌大的空间。架子上不是等待借阅的书籍,而是数十年来本市各报社发行的报纸。按照年份类别摆放,因为长期没人翻动而布满了灰尘。

    整个仓库都是被人遗忘的角落,自从电子媒体代替了纸质媒体后,报纸的发行量早已下滑到可怕的地步。许多报社因此关门,但是这个仓库却保留了纸媒曾经辉煌的一段历史。

    历史沾满了灰尘,一弹起纸张便尘烟四起。

    江苜盘腿直接坐在地上,丝毫不在意会被弄脏衣服。他脸上带着口罩,一是为了防尘,二是为了遮住脸上红肿的巴掌印。

    他身边放着一厚摞报纸,正等着他一张张翻阅。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声音在地下仓库回荡。头嗡嗡作响,眼睛也酸涩难耐,他强打着精神认真留意报纸上的内容。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凌霄的来电。江苜有些惊讶地下居然也能接到信号,然后按下静音把手机反扣在一旁。

    过了没多久,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突如其来的声音像一把铁锤在敲打他的太阳穴。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关机丢到一旁。

    凌霄再打过去发现江苜居然把手机关机了,顿时坐不住了。

    他驱车来到南大教职工宿舍,到了江苜宿舍门口敲了半天门才确定江苜不在。他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心里除了愤怒,又生出一点不安。

    这种心情持续到快要天黑,一直联系不上江苜的他都要考虑要不要报警,或者找懂技术的朋友定位江苜的手机位置时,他接到了邵林的电话。

    “喂,有事说事。”凌霄接起电话不耐烦道。

    “你咋了?心情不好?”邵林那边有些吵闹。

    “你到底什么事?没事挂了。”凌霄懒得跟他解释,猜他估计又是叫自己出去浪,准备挂电话。

    “诶别挂!”邵林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低声说:“我刚才看到江教授了。”

    “什么?他在哪?”凌霄腾的一下站起来。

    邵林犹豫了一下,说:“就在我家的三木酒店。我在前台看到他,他,他来开房。。。”

    “查下他的房间号,放一张房卡在前台,我现在过去。”凌霄说完就挂了电话。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凌霄半个小时就到了。

    他一走进酒店大堂,邵林就迎了上来,他对着凌霄第一句话就是:“凌少,你别冲动啊,不管怎么样都要冷静。”

    凌霄现在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眼睛都在往外蹦火星,那张脸现在任谁看了都看得出来是一张要搞出人命的样子。

    邵林现在都后悔给凌霄打这个电话,今天他过来和酒店管理层开会,开完会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江苜在自家酒店前台开房。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来住酒店,肯定不会是凌霄的意思,不然用不着江苜自己来开,助理是干啥的,再不济直接给他打个电话要间房也行啊。

    犹豫了半天,本着保护兄弟帽子不变色的原则,他给凌霄打了电话,但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直接来捉奸的架势。

    “房卡给我。”凌霄面色阴沉得可怕。

    邵林把房卡递给他,又劝了一句:“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在我这闹出人命啊,不然酒店要黄。

    凌霄好似没听到一样,接过房卡就上去了。

    邵林在大厅原地转了几圈,还是有些不放心。心想反正和江苜通奸的那人还没来,他准备在这等着,等人来了之后把人拦下。不让人上去,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凌霄用房卡刷开房间门的时候,也不知道门后会有什么等着自己。他只知道,如果江苜胆敢背叛他,他一定会掐死他。

    门开了,室内一片漆黑。他愣了一下,都有点怀疑邵林给错房卡了。

    他打开门口房间灯开关,走了进去。

    在那张大床上,只有江苜一个人。他似乎被开门的声音和突然亮起来的灯光吵醒了,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谁?”江苜眼皮本来就沉重,刺眼的灯光让他睁不开眼。他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吧。”凌霄也有些莫名其妙,他这个样子分明是在熟睡,不像在等人的样子。

    江苜靠在床头,低着头不说话。

    凌霄看到他脸上被自己打出来的红肿印记还在,整个人恹恹的,看起来精神很不好,又问:“你在这干什么?”

    “睡觉。”江苜揉揉眼睛,声音很低。

    “你不回家睡,手机关机跑这睡觉,你是不是有病啊?”凌霄骂道。

    江苜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很反感,皱了皱眉,重新躺下去拉过被子把头蒙上准备接着睡。

    担心焦虑了一天此时又被无视,凌霄站不住了,他两步跨过去,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扯着他的衣领把人拽起来,怒道:“我他妈问你话呢。”

    江苜被他扯得头晕,胃也翻涌了起来,干呕了两声。

    凌霄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江苜身上浮现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刚他接触到的那一片皮肤也温度偏高。

    他放开江苜,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骂:“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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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我吃药了。”江苜说完又翻身想睡,他现在浑身酸软,头烧的意识不清,全身软弱无力,哪哪都不舒服。

    今天一早起床他就知道自己在发烧,出来后守着药店开门买了退烧药。不过好像药效一般,没什么用。图书馆闭馆时,他觉得头重脚轻的感觉更严重了。不回去是因为没有力气应付凌霄,而且他明天还要接着去图书馆看报纸。管理员答应他查阅的时间只有这两天,说是争分夺秒也不为过。

    于是他就来图书馆旁最近的酒店开了房,准备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直接再过去。

    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躲成这样了,凌霄还能找过来。

    凌霄看了他两眼,掏出手机给邵林打电话,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接了。

    “怎么样?没出事吧?”邵林着急问。

    “让你们酒店的医生过来一趟。”

    “医生?你干什么了?我不是都说了让你别冲动。。。”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凌霄挂了电话。

    五分钟之后,有人敲门。凌霄过去给医生开了门,把人让到屋内。

    邵林不知道跟医生交代了什么,那人一进来就问:“伤到哪了?得先止血。”

    “。。。止什么血?发烧!”

    医生上前看了看,拿出体温计给江苜测体温,然后掀开他的被子就要去扒裤子。

    凌霄一愣,上去就把医生推开,吼:“你他妈干什么?老子还站在这呢!”

    “我看他身上。”

    “我不是说了发烧了,看个发烧你他妈扒人裤子?”凌霄真的他妈要疯了。

    医生推了推眼睛,说:“我得看下创伤处,是不是发炎引起的发烧。”

    创伤处?凌霄反应了一下,脸上有点不自在,然后让步说:“我看,然后给你描述。”

    医生摊摊手,转过身去。

    凌霄脱下江苜的裤子,看了看,然后跟医生大概描述了一下。

    医生点点头,说:“应该就是伤口发炎引起的,我先看一□□温。烧的厉害的话就打个退烧针。”

    “打针吧。”床上的江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直接跟医生说:“给我打一针吧。”

    凌霄过去给他掖了掖被角,说:“听医生的,有必要打再打。”

    江苜没理他,看着医生说:“我明天还有事,你直接给我打一针退烧针吧,再开点药。”说完把体温计从腋下拿出来递给了医生。

    医生倒是对这个在病中仍然彬彬有礼,讲话温和的人观感不错,回他:“我先看看温度。”

    他对着灯照了照,说:“都快烧到40度了,有点厉害。还是打一针吧,退烧快一些。”

    他一边准备注射剂和药,一边交代说:“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能劳累了,有事等病好了再说吧。我开了外用的药膏,一天两次涂抹。切记,一周内不可同房。”

    打完针配完药,医生就背着医药箱离开了。

    凌霄倒了杯温水给他吃药,他接过水把药一口吞下,艰难的咽了下去。

    第19章

    这时,凌霄让前台送的粥也到了,他到门口把粥端进来就见江苜又要躺下,便说:“吃点东西再睡。”

    他刚注意到江苜干呕了两声,指不定就是没好好吃饭。

    江苜不想说话,连摆手都没力气,只是伸起一根食指摇了摇做出“NO”的手势。

    凌霄看到他这样,心软了大半,但是不吃东西还是不行。他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前,端起粥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说:“我喂你,你张嘴就行了。”

    江苜拗不过他,也懒得挣扎,张口喝下了。温热绵软的白粥进肚,胃里果然舒服了一些。

    “你为什么不回家?要跑来这里开房?”凌霄见他配合喝粥,趁机问道。

    “想睡觉。”

    “回家不能睡吗?”凌霄愣了愣。

    江苜没说话。

    凌霄没再说其他的,只说:“今晚在这休息吧,我们明早回去。”

    “明天我去图书馆。”江苜喝了口粥说。

    “医生刚说了不能劳累,图书馆什么时候去不行,病好了再说。”凌霄不肯让步。

    “要去,急。”

    凌霄顿时又有一些烦躁,又是图书馆,昨天就是因为这个两人才闹,他发烧成这样都要去,图书馆里到底有什么?

    “明天如果能退烧才准去。”凌霄把粥喂完,说了这么一句。

    江苜吃完粥躺下想睡,凌霄歪在床头看着他。江苜没办法在这么强烈的注视下睡着,他睁开眼问:“你要做吗?”

    “啊?”凌霄愣了一下。

    “做完就走,让我休息。”他没什么表情,掀开了被子露出赤.裸的身体,一副请君随意的麻木样子。

    凌霄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提起气骂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禽兽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只是想上你,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见他没有这个意思,江苜也没再说什么,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背对他窝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闭眼沉沉睡去。

    凌霄看着他侧脸上的巴掌印,一天一夜了居然还没消,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昨天打的有那么用力吗?

    他倚靠在床头没有离开,静静得看着江苜。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响起,他怕吵醒江苜,于是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江教授没事吧?”邵林从医生那知道江苜是发烧后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捉奸这回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凌霄打电话探探口风。

    “嗯,打了针,吃了退烧药已经睡了。”凌霄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人,隔这么远还能看到他眉头紧皱。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他为什么发着烧要跑出来?吵架了?”

    “昨晚闹了一场,今天一早人就跑了。”凌霄想起昨晚心里还是有些烦,他又说:“多谢你今天给我打那个电话了,改天请你吃饭。”不然这会儿他还不知道在哪着急找人呢。

    “哦没事。”邵林随口回道,想了想又问:“江教授这人性子犟,你又是个炮仗脾气,以后有的闹。你累不累啊?”

    凌霄不说话。

    邵林又说:“我都替江教授累,生着病有家不敢回,跑出来开房休息,你都把人给逼成什么样了?”

    “你懂什么,你不了解江苜的性格。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就是匹野马。如果不把他驯服了,他会一直尥蹶子。”

    凌霄抬手看了看昨晚被江苜咬的那一口,咬的真狠,现在牙印还是青紫的一圈,破皮的地方结了暗红的痂。

    “唉,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我不知道,反正解渴。”凌霄顿了一会儿,又说:“不强扭怎么办呢?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跟我在一起吗?”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和江苜只有这条路可走。他们两个只有只有驯服和被驯服,才能保持这种看似平和,实则病态的关系。他给江苜套了绳子,要一直拉着扯着,才能把他留在身边。

    想到这心里泛起一股野蛮的痛楚,像是插上了一把刀。

    这话已经说的有点可悲可怜了,邵林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冷心冷情,你说我去追求他得追多少年?他无欲无求,物质根本打动不了他。他无亲无友,我想威胁拿捏都没门路。你说我怎么办?”凌霄说的居然还有点委屈。

    邵林服了他,明明是他使手段把人捆在身边的,他还委屈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江苜强了他。

    江苜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浑身酸痛,睡得昏昏沉沉。他想把自己埋起来,蜷着身子往像云朵一样的被子里缩。

    凌霄那一巴掌打得太狠,脑袋到现在都轰隆作响,身后的伤口也很疼,整个人像被拆散了一样。

    可能是强效退烧针起了作用,他身上开始大量出汗,浑身黏腻,头发潮湿,鼻间充斥着汗味。他烧的糊糊涂涂,嘴里一直小声唤着林茑的名字。

    唤着唤着,突然悲从心来,他想起来了,他的小茑再也不会回来。

    第二天早上,凌霄在江苜隔壁的房间醒来。昨晚他守着江苜到了半夜,中间给他擦了擦身上出的汗。最后为了让他能好好睡一觉,确定他有退烧的趋势后,自己去隔壁开了个房间。

    他走到隔壁房间,发现房门开着,保洁阿姨正在里面打扫收拾。他愣了一下问:“这间房的人退房了吗?”

    保洁阿姨回头,对这个看着年轻高大又帅气的男人说:“是啊,半个小时前就退房了。”

    凌霄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半不到,估计人早已经进了图书馆了。

    他太阳穴猛跳,真的是服了江苜这个人了。被他那样一番折腾之后,发着烧还能连着两天早起去图书馆,这个人的意志力是有多强悍。

    他想去图书馆把人逮回来,快走到电梯的时候又停住了。就凭江苜这种说了要做什么,死都要去做的势头,他现在去逮人估计又是一顿闹。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拿出手机给江苜打了个电话。

    这次江苜倒是接了,声音还有些沙哑:“喂。”

    “不是跟你说了,烧退了才能去吗?”凌霄语气很冲。

    “已经退了。”冷清的声音说道,凌霄还听到那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凌霄叹了口气,问:“你到图书馆找什么?很重要吗?”

    江苜翻动纸张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正在凌霄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嗯,很重要。”

    “那我在酒店等你,你弄好了给我打电话。”凌霄决定退一步。

    江苜什么都没说,把电话挂了。

    凌霄估计他不会乖乖给自己打电话,于是洗漱了一番就退房走了。他把车开到图书馆门前的停车场,准备守株待兔。

    原本以为要等到闭馆的,结果临近中午就看见江苜从里面走了出来。

    市图书馆门前的台阶又高又宽,江苜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眼睛空茫茫一片,又不知神游到了哪片山上。

    凌霄关掉手机游戏,从车里出来,大步流星的几步跨到他面前,叫了他一声,没反应,于是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声。

    江苜回过神,看了他两秒,才问:“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不是说了结束了给我打电话吗?”

    江苜表情呆滞,说:“我忘了。”

    “你现在准备去哪?”

    “去医院。”江苜说着往下走,动作有些迟缓。

    凌霄扯住他,看他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又生气了:“是不是还没退烧?江苜你这人。。。。”

    “不是。”江苜愣愣的打断他,说:“头晕,恶心,干呕,耳朵有点听不清。”

    凌霄看着他,抿唇没说话。

    江苜说:“凌霄,我好像被你打的脑震荡了。”

    医院诊室里。

    医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苜言简意赅的描述了自己的症状。

    医生皱眉,又问:“是不是遭到了什么外力重击?”

    凌霄在一旁转过脸,咳嗽了一声。

    江苜垂着眼皮,说:“嗯,挨了一个耳光。”

    医生看了眼明显心虚的凌霄,拿着一个小手电筒照了照江苜的耳朵,拧眉问:“血迹都干了,多久了?”

    “前天晚上。”

    医生想发火:“前天晚上,现在才来看医生?”

    两人都没说话。

    医生又说:“糊涂,头部是能随便打的吗?严重的话,耳聋休克都有可能。真是不知轻重!”

    做了脑部CT和耳内镜,最终诊断确实有轻微脑震荡和耳膜穿孔的症状。医生说还好不算特别严重,开了点药,交代了注意事项。

    临走之前又严肃的交代了句头部不能随便打,容易出事。

    出来准备拿药时碰见了熟人,程飞扬穿着一件蓝色大衣,身量颀长,站在人群里很显眼。

    “飞扬!”凌霄在几步之外喊了他一声。

    程飞扬转头看过来,然后迈开步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凌霄问:“你来医院干什么?”

    “陪老太太体检,你们来干什么?”程飞扬说着朝江苜看了过去。

    江苜沉默的站在一旁,眼神看向别处,鸦翅一般的睫毛低垂,脸上的红痕还明显可见。

    程飞扬见状皱了皱眉,问凌霄:“你打他了?”

    凌霄眼神散乱的看向一旁,啊了一声,心虚含糊道:“没想动手,我那会儿脾气上来了。”

    程飞扬沉默了一会儿,问:“严重吗?”话是问凌霄的,眼睛却还看着江苜。

    “有点脑震荡,耳膜穿孔。”凌霄说起来也很懊恼,叹了口气,然后说:“行了,我去拿药。江苜,你在这坐一会儿等我。”

    江苜没说话,走到走廊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程飞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沉默了许久,才说:“凌霄脾气不好,你要是想少吃点苦,应该稍微顺着他一些。”

    江苜好像没听见似的,垂着眼皮看向地面。

    程飞扬又说:“他人不算很坏。”

    江苜终于说话了,偏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问:“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一个逼良为娼的拉皮条的?”

    程飞扬哑然,眼睛微睁,然后哂笑一声说:“为你好的话都听不出来吗?”

    江苜看了他一会儿,说:“现在更像了。”

    程飞扬双臂环胸,说:“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挨打了,这张嘴也太锋利了些。”

    江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偏过头不再说话。

    “那你能怎么办?你挣得头破血流的就能摆脱他吗?”

    江苜还是一言不发。

    程飞扬看着他白皙的脸上那个还有痕迹的手掌印,又说:“你是个聪明人,有些道理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懂。”

    江苜往后靠了靠背,把后脑勺枕在墙上,说:“混蛋道理,我懂,不代表我认同。”

    “他对你做的事,确实有些过头了。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挺喜欢你。”

    江苜闭上眼,说:“喜欢不是一个人作恶的理由,况且他只是想驯服我。”

    程飞扬没有否认他的说法,在他身边坐下,问:“他能成功吗?”

    江苜冷冷一笑,说:“这个世界上,践踏、打压、逼迫人服从的方法有很多,专业且丰富多样。他却选择使用暴力这么拙劣的手段。他要么是智商不足,要么就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江苜这两天因为生病和疲惫,此时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可是眼神却依旧冷静淡定,说话条理清晰,语调四平八稳。

    程飞扬把手肘撑在膝盖上,侧着身子看他,说:“可是你也不想每天拳打脚踢的过日子吧?”

    江苜目光定点停在空中,说:“我讨厌暴力,但是并不畏惧它。如果今天因为挨打而战栗不安,明天就会因为没有挨打而感恩戴德。一旦接受这种模式,那么作为一个人的水准就会逐渐下降,慢慢成为一个符合所谓情人的标准模样。”

    程飞扬还要再说什么。

    江苜把脸转向一边,似乎很倦,也似乎是很厌烦,说:“我们话不投机,就别聊了。”

    回去之后,凌霄叫住江苜,说:“我们谈谈。”

    江苜置若未闻,甩门进了卧室,昏昏睡到下午四点多。

    江苜睡醒出来去冰箱拿牛奶喝,对凌霄爱搭不理,视他若无物。

    凌霄之后退而求其次去逗鸟鸟,鸟鸟一直都不喜欢凌霄。见他过来,朝他就是一挥爪。凌霄手背上霎时出现两道细长的血痕,没多久就往外冒血珠。

    “卧槽!!!”凌霄叫了一声。

    江苜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鸟鸟以前是流浪猫,没打疫苗。你见血了,得去医院打个狂犬疫苗。”

    “被猫抓也会得狂犬病吗?”凌霄没养过猫没经验,捂着手背问出疑惑。

    江苜用一种你是文盲吗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冷嗤一声。

    凌霄当即就出去打了狂犬疫苗,在医生的建议下还打了免疫球蛋白和破伤风。

    破伤风打在屁股上,免疫球蛋白打在伤口和大腿上,狂犬疫苗则打在手臂上,总共挨了四针。

    晚上回来之后,他说:“明天我让周助带鸟鸟去宠物医院,把疫苗打了。”

    他怕鸟鸟回头再把江苜给抓了。

    江苜闻言顿了一下,说:“不用,我自己带它去。”

    凌霄说:“你上班不是忙嘛,让周助带它去就行了。”

    江苜还是拒绝:“不用。”

    凌霄眯眼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骗我?鸟鸟其实打过疫苗的对吧?”

    江苜面不改色得起身,一言不发得进了书房。

    凌霄:。。。。。。

    很好,这很江苜。自己害他发烧打了一针,他就让自己挨了四针!

    第20章

    金鸣看到魏曲舟来了工作室,有点吃惊。问:“不是到国外出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回来的。”魏曲舟靠到椅背上,身上还有长期奔波后的疲惫。

    在他姐婚礼之后,他就出差去了,在欧洲飞了一个多月。

    和白粒重逢的震颤,没有随着他这一个多月的奔波忙碌而消散,反而越来越强烈。

    按说忙了这么些天,回来后他应该好好休息,或者约朋友出去玩乐放松。结果他跟得了失心疯似的,昨晚凌晨才到家,睡了不过四个多小时又爬起来,直接来了画魂。

    就因为那天白粒说,他在这工作。

    “怎么回事?最近这么有事业心了?连这个小产业也亲自来巡视?”金鸣在魏曲舟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怪他这么问,魏曲舟自从投资了这个工作室之后,除了刚开始来过两趟,之后就没来看过。他那间空了半年的办公室,今天才算是有了点人气。

    魏曲舟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做停留,视线直接透过玻璃窗望向外面。

    他们这种工作室的风格不同于常规公司,装修理念以随意自由为主,屋子里到处可见二次元的周边元素。

    员工工位也不是古板的格子间,而是在偌大的空间里摆了两张白枫木大餐桌,员工没有固定座位,可以随意安排。

    工作室全天供应零食和饮料,还有供人放松的娱乐专区,打桌球,玩乐高,打靶射击,就像一个乌托邦。

    白粒作为画手,按说他不用每天坐班,稿子完全可以在家完成。但是他自从上班之后,除了休息日,每天一天不落的按时打卡上下班,来了之后就一个人默默的找个位置画画。

    刚才他进门的时候,白粒坐在桌前一看到他就僵住了,脸红得快滴血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魏曲舟看他站起来似乎想说话,但他没给白粒这个机会,只瞟了他一眼就进了自己办公室。

    此时,魏曲舟隔着玻璃看着白粒,嘴上却是在对金鸣说话:“那个人,把他的合同拿给我看一下。”

    金鸣随着他目光看向白粒。

    白粒刚才失落了一会儿,此时已经重新投入了工作。

    金鸣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从大老板的话,去自己办公室把白粒的聘用合同翻了出来给了魏曲舟。

    魏曲舟翻开合同,仔细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花来。

    白粒到底在想什么?是觉得自己太好说话,还是觉得自己一如既往的傻逼,他就不怕自己为难他报复他吗?

    “他最近接了什么工作?”魏曲舟又问。

    “有一个改动漫的项目,他做人物形象设计。”金鸣想了想回答道。

    “他的稿子拿给我看看。”

    金鸣心里有些惊讶魏曲舟还管这种小事,嘴上回答:“还没交初稿呢,前几天才接的。”

    “那就把手上已经完成的先交上来,让他自己拿进来。”魏曲舟看了眼窗外的人。

    金鸣从头到尾的摸不着头脑,奇怪他今天的反常,准备出去叫人之前还是说了句:“这孩子性格有点孤僻,胆子小,你对人家客气点。”

    魏曲舟冷哼一声,又是这样。所有人都觉得他孤僻可怜,惹人怜爱,却根本不知道这个小贱人实际上有多可恶。

    不多时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魏曲舟说了句进来。

    白粒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画纸。尽管电子绘板已经很普及,他在最初设计阶段还是比较偏好手绘。

    “魏总。”白粒走到他跟前,有些局促。因为想到是在公司,没有叫他的名字。

    他把手里的画稿递给秦翎,指尖都在微微颤抖,怕被魏曲舟看到,飞快的撤回了自己的手。

    魏曲舟坐在桌上打量他,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仿佛白粒还是当初那个干净腼腆的少年,只有自己被时光变得面目全非。

    想到这,一种报复心就忍不住冒了起来,席卷他的整个心脏。

    魏曲舟低头翻看着手上的画稿,面上不动声色。

    白粒在绘画上很有天份,画人物时很能抓住人物精髓,线条精练又飘逸,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出完整的意境。形象也很符合人物设定,虽然只是初稿,但是精美度和完成度却已经非常高了。

    “这部是个大热门,关注度很高,你就画了这么些玩意儿出来?”魏曲舟把画稿摔到桌上,心里虽然肯定了白粒的能力,嘴上却是不饶人的。

    白粒听了之后果然脸都白了,笼罩在他身上的不安情绪更重,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嘴唇抖了半天才说:“只是初,初稿,可以改。”

    “那就好好改吧。”他把画稿甩回给白粒,也没说让人走,点了支烟往后靠了靠,眼神有些轻佻的看着他,问:“你陪金鸣睡了多久?他才这么照顾你,带你参加婚礼,还把这个大IP交给你做。”

    白粒先是茫然得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急急得解释,说:“没,没有睡。”

    “睡没睡的也不用告诉我,我不掺和你们的事。”魏曲舟看到他这样,心里不太好受,接着又厌恶自己的心软。不知道是为了告诉自己,还是要告诉白粒,又说了句:“反正跟我没关系。”

    白粒低头不语。

    魏曲舟看了他一会儿,说:“出去吧。”

    白粒出去之后,魏曲舟隔着玻璃看他。

    白粒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后就呆坐着不动,背微微躬着,看起来很沮丧。魏曲舟第一眼见他就发现他比几年前更瘦了,这会儿他从侧面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肩胛骨。垂着脑袋时,脖子上的颈椎骨也清晰可见一粒一粒的骨头。

    白粒侧头飞快的抹了把脸,吸吸鼻子,然后就拿出被魏曲舟毙掉的画稿出来,认真的修改了起来。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魏曲舟懒得出去吃饭,金鸣出去用餐的时候,给他外带了一份午餐。

    他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停下了,又往窗外看了看。工作室其他人要么出去吃饭了,要么叫了外卖在吃。他视线扫视一周,没看到白粒。

    他觉得自己对白粒的关注度有点过高了,于是甩甩头不去想,起身准备去茶水间冲杯咖啡。

    一进茶水间,就看到那人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一边啃面包一边出神。

    白粒听到声音后回头,看到魏曲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浑身僵硬。他似乎想跟魏曲舟说话,但是又怕魏曲舟再开口说一些让自己难堪的话,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出声,继续低头啃自己的面包,把存在感降低。

    倒是魏曲舟先开口了,他问:“你中午就吃这个?”

    他的声音对白粒来说仿佛像鞭子一样,白粒闻声控制不住得颤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然后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回应太简单了,迟疑着开口问:“你吃饭了吗?”

    魏曲舟想都不想,飞快回答:“没有,你要请我吃吗?”

    白粒愣了愣,然后迅速起身,把面包收起来,问:“我请。你想,吃什么?”

    魏曲舟看着大方要请客的白粒,说不出话。

    白粒似乎有些着急,又问:“吃什么?”

    魏曲舟笑了笑:“那就去澄园吧。”他故意说了一家很贵的私房菜馆,准备看白粒的反应。

    “好,走。”白粒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准备和他出去。

    魏曲舟看着他的背影,没说什么,真的就和他一起准备出去吃饭。

    两人从大楼出来,魏曲舟领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白粒一直和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害怕接近,又不想远离的模样。

    开车的时候,两人沉默了很久。魏曲舟用余光可以扫到白粒,发现他每隔一会儿就会偷偷看自己一眼。

    “你现在住哪里?”魏曲舟问他。

    白粒说了个小区名字,离工作室很近。

    “一个人住吗?”他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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