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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见她这副要死了的样子,香巧颇为心疼:“娘娘,要不然咱们还是回翊坤宫吧”

    她们这些婢女早已习惯早起,可小姐从小便是被珍宠着的,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

    “不必!我撑得住!”

    祭拜过后,顾媛索性就赖在了三希堂,也不做别的,好吃好喝,无聊了就看话本,看累了就去偏殿睡觉,她的理由还相当之充分——“陛下日日劳苦,臣妾既与陛下同心,那定要帮陛下好好休息!

    除了需要早期,其他的日子简直过的是逍遥自在,让辛勤批阅奏折的某人看得上火。

    香巧和冬卉一开始胆战心惊,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甚至开始暗暗记下了每日的“交锋”。

    九月初九,娘娘打翻了琉璃碧玉盏,获陛下冷眼。

    九月初十,娘娘逗鸟玩乐,被陛下嘲讽“纨绔低俗、毫无舒雅之形”,娘娘不以为意,愈发肆意。

    …………

    九月十三,娘娘将三希堂藏书“女戒”、“女德”焚毁,陛下见之不悦,与娘娘辩驳,竟被娘娘驳至哑口无言。

    九月十四,陈太傅听闻烧书一事,怒与娘娘辩驳,后甩袖而去,气急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

    九月十六,娘娘私带春宫图欣赏,被抓,陛下以亵渎祖先为由,罚抄佛经十遍。

    …………

    九月二十,

    娘娘私捉监察司信鸽,于三希堂后院假山,辅以数十种香料焚烧,称其“烧烤”,色泽金黄,香味悠长,引来陛下。当晚,陛下夜观皓月,感念先帝,下令与皇贵妃斋戒素食一月。

    一天天过去,不止香巧冬卉,哪怕是月离等人,都在日日猜测,这皇贵妃娘娘又要玩什么幺蛾子,陛下又会怎么应对。

    苏沉辙的几位心腹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们一直坚信皇贵妃突然接近陛下,定与武安侯有关,难道这将计就计还错了不成?

    在众人看来是毫无规律,但顾媛自己却是既玩的开心,又收获颇丰。

    看似她和苏沉辙的关系水火不容,但实际上,这些行为都是一点点在踩苏沉辙的底线,恐怕连苏沉辙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回应越来越有意思。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后来的惩罚也好、辩论也好,两人的交集越来越多,倾注的情绪也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展开的,还有撩人第二招——打破白莲花人设!

    【梦境篇】12.白莲花VS黑莲花(新年快乐,六更)

    这招倒也不算是多高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有挺大风险,甚至香巧和冬卉都非常不解。

    一开始听娘娘着人事无巨细回禀大小姐行踪时,她们满怀欣慰,还斗志昂扬准备好寻她个错处,可哪知道,这大小姐还如以前般惺惺作态,每日所做之事,大都是诗会、救济、祈福……不仅没能找到错漏,还反倒衬出了对方的雅致大气。

    两人都觉得相当棘手,可娘娘不仅不以为意,还让人在三希堂当着陛下的面禀报。

    这不是给对方做嫁衣吗?!!

    两人急得口干舌燥,却还是阻拦不了顾媛。

    这日酉时三刻,又有底下人将新的消息报上来。

    顾媛立刻抛下手里的话本,冲到苏沉辙面前,颇为“乖巧”的给人一顿揉捏。

    “哎呀,陛下,批奏折累了吧,来,让我们瞧瞧您的小心肝儿今天又做了什么?”

    苏沉辙条件反射的皱了皱眉。

    “朕已说过多次,你身为皇贵妃,需谨言慎行,武安侯大小姐尚未出阁,莫要窥人行踪、论人是非!”

    嘿,终于不叫梦儿了~

    顾媛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她完全可以猜到男人的心思,自己越是将一切摆在明面上,对方一方面会怀疑有诈,疑心她想污蔑顾梦的名声;另一方面,骨子里的克己守礼也会冒出来,自然而然的意识到身份上的问题。

    别管他心理上怎么想,至少在语言上,表面看他训斥了顾媛,可仔细一品,亲疏已经开始有了差别。

    况且这些消息,即便顾媛不让人念,苏沉辙还是会知道,与其放任暗流下的情潮,倒不如摆在台面上,顺便煽煽风点点火。

    比如此刻。

    “哎呀,陛下别说那么严重嘛,臣妾就是关心姐姐……让臣妾瞧瞧姐姐今日做了什么……唔,姐姐今日组织了京中未出阁的小姐们募捐,在城南设置救济点,接纳从西北进京的灾民啊……这可真是大善事啊,月离,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点到,一旁站着的月离愣了一下。

    这些日子,这位皇贵妃娘娘日日来,确实与他们也熟悉了,偶有交流实属正常,可这还是首次问到这个话题。

    不过他也不怕有坑,直接陈述事实:“此乃善举,武安侯大小姐确实心系黎民百姓!”

    “对对对,善举啊,我瞧瞧,救灾时还发生了一件小事,姐姐面上丝巾飞落,有灾民一见惊为天人,大呼仙子!”

    月离微笑,心里还记恨那一脚Q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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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仇,遂道:“武安侯大小姐才貌双全,自当被人敬重”

    “嗯,对,美人嘛,我也爱看,再看看……嗯,只见有人答曰‘你这蛮夫,此女子可并非天仙,而是武安侯家的小姐,不过小姐宅心仁厚,不是天仙也胜似天仙!’……那灾民道‘可是武安侯嫡女?吾等虽在偏远之地,也知这位嫁给了当今天子,可真是我商未之福啊!’……”

    顾媛派去监视顾梦的人按照吩咐,将今日的场景描绘的一丝不落,此时配上顾媛抑扬顿挫的声音,有种听说书的错觉。

    “人群中一阵静默,立刻有人嗤笑‘蛮夫休要妄言,武安侯嫡女乃当今皇贵妃,声威浩大,权势滔天,吾等不敢招惹,也莫损了大小姐的名声’……”

    讲到这里,顾媛一拍掌,直直拍在了苏沉辙的大腿上,拍的月离等人眼皮直跳。

    似是没意识到自己拍的是天子大腿,顾媛只忙着称快:“哎呀,及时,这位小哥说的及时!可不能让臣妾嚣张跋扈的名声栽到姐姐身上……我若是现场百姓,必要讨论一下臣妾的往日旧事,再说说陛下与姐姐曾于诗会相识相知,却被臣妾横刀夺爱!”

    说着瞥了瞥小单子上的描述,一副“这不巧了吗”的表情:“心有灵犀,臣妾与这几位小哥真乃心有灵犀!”

    这次,一直默不作声、还被人拍了大腿的苏沉辙开口了:“阴阳怪气的,好好讲话!”

    顾媛咻然收起脸上的虚假笑意,变脸速度让月离等人目瞪口呆,紧接着丝毫不掩饰对顾梦的敌意:“好嘛好嘛,哼哼,沽名钓誉假惺惺,拿我武安侯府的东西做好事,还要抹黑我,也不臊得慌……”

    刚为顾梦说过好话的月离听不下去了,只觉得眼前人不可理喻:

    “未必就是武安侯大小姐抹黑娘娘,许是天下人自行猜度,娘娘多虑了!”

    这话说的,就是在说她顾媛自己立身不端,妒忌顾梦救济灾民,现在还倒打一耙反污蔑。

    顾媛也不动怒:“行呗,那要不陛下就派月侍卫去查查这几个恰到好处讲话的人,也免得臣妾小人之心、误会了姐姐咯”

    “陛下,卑职愿意领命!”

    “不必!”

    顾媛心中比了个宾果,果然,月离看不懂,可学习帝王之道的苏沉辙怎会不懂,只不过以前他未曾在意这些小事罢了。

    现如今将顾梦每日的行为一一报上,一桩桩一件件揉碎在男人面前,之前的小事还可说是巧合,但今日这场戏,可真是错漏百出。

    这世上没有谁的行为经得住细扒,顾梦那个单纯洁白的人设,危咯!

    过犹不及,上完眼药,顾媛主动让步:“好嘛,听陛下的,现在救灾为重,臣妾那点名声呀,反正早就没有了~~”

    你当白莲花,我就当黑莲花,看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梦境篇】13.陛下,轻点~~

    日子一天天过去,香巧等人都发现,陛下和娘娘的关系似乎又发生了些变化,不似先前那般剑拔弩张,虽还是时有争执,却有种说不来的氛围。

    她们心里都很高兴,毕竟这陛下才是天下之主,是娘娘的夫君,只有夫妻和睦才是正道啊。

    顾媛不想招惹别人,可不意味着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随着帝后共同拜祭、日日相见的消息传出去,有人先急了。

    这天傍晚,顾媛收到消息,她那位便宜姐姐进宫了,打的旗号是参见西宫太后。

    这位太后啊,并非苏沉辙生母,甚至没有家族背景,以前只是个小小歌姬,也是幸运,商未之乱神仙打架,宫里的嫔妃全部被杀,反倒她因在偏殿乐坊,躲过了一劫。她本人也知道自己地位尴尬,一直谨小慎微,顾媛进宫之前,小心翼翼管理着宫里的杂事,顾媛一进宫,立刻将权力移交。不沾染半点是非,追ベ新.更多好文+管理是活的相当安全。

    参见西宫太后倒不算什么,可偏偏,她这位姐姐参见完太后,没有原路离开,而是从西苑的御花园绕了一下,也是巧了,这天下午,某人就在廊亭里批奏折呢!

    “这个大小姐,她明知娘娘和陛下关系有所缓和,现在凑上来,绝对是别有用心!以前在府里时,娘娘明明才责备她两句,次日便传得人尽皆知,绝非等闲之辈!”

    香巧气得像一只炸毛的猫,不过顾媛却知道,这些事会人尽皆知,不仅是顾梦的手笔,也是因为原主实在是嚣张,她就是巴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欺负顾梦,什么名声,压根不是原主在乎的。

    相比于香巧的气急败坏,冬卉则非常冷静:“娘娘,依奴婢看大小姐突然进宫,偶遇陛下,消息还这么快传到这里,不似平常,只怕其中有诈,娘娘断不可过于激进,留人话柄”

    顾媛当然懂了,这多半是她那姐姐故意传出来的,就是为了激怒她,今时不同往日,武安侯的势力每况日下,谁都能看得出来,陛下不好惹,且多年掣肘生涯,让他尤其讨厌嚣张跋扈之辈,顾媛简直就是首当其冲。

    待会她越是动怒,越是欺负顾梦,便会越惹得厌烦,而被欺负的人,当然就成了最被人怜惜的。

    “啧,怕什么,走,去看看我这位好姐姐!”

    ——————

    御花园西苑,湖光映照,莲花盛开,其中以浮碧亭和澄瑞亭、万春亭和千秋亭最具特色。两对亭子东西对称排列,浮碧和澄瑞为横跨于水池之上的方亭,朝南一侧伸出抱厦。

    此时在那美景之中,柔弱小白花在前亭弹琴,冷酷君王在后方办公,可真是一副郎情妾意的美好画面。

    “哟,陛下什么时候点乐人来侍奉了,怎么也不通知臣妾,也好来欣赏一番呢~”

    顾媛一出声,便打破了亭中寂静,她身着绀紫镶边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桃花妆,越发衬得娇艳明亮,一开口就是不好惹的老阴阳人了。

    “你来作甚?”

    苏沉辙的眸子微眯,看似依旧波澜不惊,但若是熟悉的人会发现,他多了几分不自在。

    这一个月来,一方面朝政繁忙,另一方面,似乎所有的时间都被另一人给占据了,每一次他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下一刻又被某人得意洋洋的反将一军,一来一往,以往平淡的日子都变得跌宕起来。

    而关于顾梦……今日再见面,不知为何,相较于以前的互相欣赏,现在则是有些容易晃神,并非是他厌恶有心计之人,只是多多少少因为每日汇报里的一言一行生了些警惕心,再加上有那么一个坏得坦坦荡荡的女人做对比,苏沉辙突然发现,他居然有些习惯了顾媛直来直往的套路。

    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臣妾不能来吗?还是说臣妾坏了陛下的好事咯?!”

    因着心中思虑,苏沉辙没有第一时间反驳,顾媛的炮火立刻又对准了亭子前方的人。

    “弹啊,怎么不弹了,难不成这琴还挑人吗?我堂堂皇贵妃,陛下的妻子,还不配听吗?”

    听见这呵斥,似是惊怕刻在了骨子里,弹琴的小白花手指微颤,“铮”的一声,手指被琴弦划破了,那双我见犹怜的眸子轻抬,一开口就是:

    “妹妹你别怪陛下,都是我的错,我观这亭中有古琴,见猎心喜,便想试试,没想到惊扰了陛下……”

    说这话时,那双眼还当着顾媛的面瞟向苏沉辙,其中情意绵绵。

    嘶,顾媛的牙整个都酸了。

    原主暴怒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只想当场冲上去,堵住这位白莲花的嘴。但顾媛很清楚,此时爆发,这些日子以来做出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哎呀原来是姐姐呀,妹妹还以为是宫里有不安分的浪蹄子呢,差点错怪了姐姐,错怪了陛下~~原是姐姐喜欢弹这琴,那便弹吧,妹妹与陛下一同听,也学习一番,省得陛下总嫌弃我琴艺不佳~~“

    顾梦抬起头,眼中划过一分惊诧,顾媛是什么人,在她眼里,顾媛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傻子,按照她的心性,此时可能会派人扇她巴掌,可能会怒骂她,却断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番指桑骂槐的敲打、绵里藏针的以势压人。

    今日大意了。

    顾梦收起不甘,低头走向古琴,心中不断思索,待会怎么才能挽回局面。

    琴音再次响起,但和之前的舒缓不同,多了几分哀怨惆怅。

    而亭内,顾媛脸上的笑却慢慢收了。

    “美人相伴,琴音环绕,陛下倒是惬意哦!”

    苏沉辙目光扫过眼前的女人,此时的她与平时不同,两腮微微鼓起,倒像是一个摇头晃脑的小仓鼠。

    “朕并未约她,只是巧遇”

    顾媛哼了哼,毫不遮掩自己的

    ※小气,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什么进宫见太后,什么巧遇,我看就是故意的!一见我就吓成那样,刚刚那副样子,就是想气我,让我发怒”

    “你眼光真差!瞧瞧那穷酸的小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武安侯府慢待她了呢,我们府里的月钱可没少给她!”

    “颧骨高,唇色淡,配上一身白,弹琴也是哀哀怨怨的调子,配两副唢呐都能去守皇陵了!”

    顾梦好歹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到了顾媛嘴里,却成了哪哪都不对,尤其是配唢呐守皇陵……

    苏沉辙嘴角抽了抽,顾梦喜穿白衣,看上去高洁素雅,可现如今对比顾媛的张扬艳丽,再看顾梦,确实有些寡淡,不单单是长相装扮上的,更多的是性格上的。

    他也知以顾媛往日的脾气,为了一顿肉食尚且要与他争论大半天,今天没有大吵大闹,实属罕见,心口莫名软了几分,本来要喝止她的胡言乱语,最后居然也忍了回去。

    顾媛太懂得把握男人的心思了,今日对方心中有愧,可是大餐一顿的好时机,且她那姐姐不是不死心么,有什么打击能比心爱之人和别人在一起来的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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