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刀刃穿腹而过。
我大惊之下,被他抓住了手。
他紧紧的抓着我握着刀的手,哑声道:盈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我恨声道:不错!刘榕,便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人说这话,就是说这里只不过是陷阱。
说着,我便想抽出刀来,回手自刎。
可明明已经受了那般重伤,刘榕的手却如同铁铸一般。
我便是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也无法挣脱。
盈盈,你听我说两句,说完之后,你要杀要刮,我都随你。刘榕声音嘶哑的道。
随着他的声音,有血从他唇角溢了出来。
我一怔,便停止了挣扎。
反正,现在也挣脱不开。
刘榕喘气了一下,低声道:盈盈,徐尚书的孙女徐盈已死,那边抽屉里,有新的路引,还有些钱,你拿上,去江南,此后海阔天空,你想去哪,都可以。
我再度一怔。
刘榕哑声道:盈盈,徐大人之事......
他话未说完,门发出吱呀声响。
花魁走了进来。
见到我两的形状,花魁反手便将门关上。
疾走两步到我们身边,花魁急道:徐盈你这是作甚!你,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此狠手!徐大人是受了皇上忌惮,皇上下旨杀人,他赶去想救人的时候,你家里的人已经被王公公抓走了,他想救你,还冲去法场想劫法场,被刘大将军绑回家打了五十大板,知道你并没被抓之后,他又到处找你,还故意找了个死囚扮做你的模样,哄骗刘大将军说已经将你处死,徐大人是冤枉,我们都知道徐大人冤枉,可那也是皇上做的坏事,刘大将军是做了帮凶,可是,刘大将军却也说了,只杀徐大人一人即可,是王公公和穆尚书,是他们两人说什么斩草要除根,说你父亲和伯父都是名士,若是不杀,日后必成大患。
我大惊,嘶声问道:你说,是王公公和穆尚书你莫骗我!
花魁跺了下脚,道:我骗你作甚,过年的时候,如今的中书舍人柳大人到我这里来过,他说,当时他就在皇帝的御书房,亲耳听到王公公和穆尚书如此劝说皇帝,刘大将军并未出声......
未出声,便是赞同此事。刘榕打断了花魁的话,哑声道:盈盈,若是杀我,能解你心头之恨,你动手便是,只是,杀我之后,你便赶紧走,徐家之仇,你便忘了吧。
徐盈!冤有头债有主!花魁更急,伸手想来拉我的手。
却被刘榕一手推开。
同时,他也松开了我的手,将胸腹都露在了我面前。
我拔出了刀,却没有再刺。
我将刀对地上一丢,转身,便从来的那个窗户跃了出去。
我听到刘榕哑声叫了一声盈盈,我也听到了花魁急切的叫着刘榕的名字,随后又哑声了下去。
我跑出了小雅楼。
冤有头债有主!
我知道,这世上谁都会骗我,但是花魁不会骗我。
穆尚书身为拥立太上皇复位大功之人,但凡他愿意说一句话,徐家也不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我只是没有想到,或者说,我不敢去想。
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会主动提出来杀我父亲和我伯父。
如今飘香楼这般情形,只怕也是穆尚书故意而为。
祖父曾经说过,若要让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现在没有人说,无人胆敢上奏弹劾,刘大将军只会越来越跋扈。
到那时候,被皇帝忌惮的就是他了!
到时候,穆尚书就能一人之下了!
次日上午,我溜回小院。
果然如我所料,院子里只有小丫头在,其余人都出去找我了。
我打晕了小丫头,包了几件随身衣服,带了一些祖父的藏书,还有我自己的几本笔记,便离开了小院。
将藏书和笔记在山上的庵堂里藏好,我在西山面南方向的山坡上静坐了三日。
然后,我看到了一群流民。
那是从淮南来的流民。
淮南的春旱已经成了灾。
静坐三日,没有什么进食,我那外形跟那些流民也差不多了。
我讲着淮南话,混进了那群流民里。
我跟着流民进了城,找到人牙子自卖自身,然后,在穆府来买人的时候,用了点小手段让人牙子把我卖进了穆府。
穆府原本并不富有,是在当了侍郎之后才置办了四进宅子,不过现在的穆府却已经是七进大院,连下人,这次都一次买了二十个。
我进穆府的第三日,便听到府里下人们高兴的说,皇上要纳穆西枫的嫡妹为贵妃。
五日后,便会入宫。
我便想法子,去到了穆尚书的庶女穆琼瑶的身边。
穆琼瑶的母亲出身青楼,是当年数一数二的美人。
穆琼瑶也生得花容月貌,艳丽无双。
正因为生得漂亮,自幼便被嫡母和嫡姐拿捏,连府门都没出过。
我不过是从旁说了几句,穆琼瑶便想法子找了穆尚书,让穆尚书也送她进宫。
穆尚书答应了。
就算穆西枫的那个嫡妹再生气,也在五日后,送了两个女儿进宫。
我,作为穆琼瑶的陪嫁丫头,跟随一起进了宫。
那一天,我跟着穆琼瑶的小桥离开穆府之时,穆西枫从另外一边快马而回。
他形容憔悴,风尘仆仆,一看便是赶了急路回来的。
我只看了他一眼,便低着头跟上了轿子。
进了宫。不到半年。
宫里就大变样了。
我以前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一些配置都变了。
那位匈奴皇后占据了凤鸾殿不说,连凤鸾殿周围的宫殿都不准住人。
先皇的后妃们都被赶去冷宫。
太上皇原来的那些妃子也是在一些偏僻宫殿里住着。
穆西枫的嫡妹被封为贵妃,又有王公公照看着,分配到了最靠近主殿区域的青鸾宫。
但是穆琼瑶就没那么好运,因为她的位分低只被封了个美人,被分到了娴妃所居住宫殿的偏殿里。
都过去半个月了,穆琼瑶连太上皇的面都没见到。
穆琼瑶急了,拿了银子给我,让我去探听消息。
我正等着她这句话。
其实消息并不用特意的去探听。
娴妃那边的太监宫女们可勤快的很,每天都会给娴妃汇报八卦。
特别是新婚之夜,太上皇在穆贵妃屋子里连洞房都没入,便被匈奴皇后的人喊走了。
还有就是随后那些天,匈奴皇后的花式召唤法。
最近一天,太上皇只在穆贵妃宫里待了半刻钟,连水都没喝上便被匈奴皇后以小皇子身体有恙给喊走了。
这种八卦,娴妃是让人大声的说,只要站在月洞那便听得见。
压根就不用去打听。
我想去的,是旁边那个容妃住的清水殿。
太上皇还是太子之时便娶了余家女为太子妃,登基后被封为皇后,生了嫡皇长子。
太上皇被擒,新皇登基之后,这位余皇后地位便有些尴尬。
当时祖父劝说了太后和新皇,让余皇后得以带着那位嫡皇长子去往南方行宫居住。
可惜的是,在三年前,余皇后却绝食而亡。
我偷听到过祖父和父亲的对话。
那位余皇后之所以会自尽,是受太后逼迫。
因为当时祖父用的计谋已经取得效果,但是却在最后一个节骨眼上被人阻扰,这个时候太上皇在匈奴娶的那个匈奴女子让人带信给太后,说她有法子让匈奴王下决心释放太上皇,但是,她要求做太上皇的正妻。
祖父当时大骂太后无情缺德,还冲进皇宫和太后吵了一架。
逼着太后将那位嫡皇长子接回来,又说服皇帝让太上皇另外一个嫔妃容妃收养了那位嫡皇长子,而不是将那嫡皇长子交给太后抚养。
这件事,让祖父和太后两人之间出现了裂痕。
太上皇这次杀我祖父,太后居然一声不出,跟这事只怕也有关系。
后来,太上皇回归,以那匈奴女子为正妻,极为宠爱那匈奴女子所生之子。
对自己的这个嫡皇长子反而不闻不问。
我母亲曾经说过,若不是容妃,那位嫡皇长子只怕早就没命了。
所以,就算那嫡皇长子已经在十五岁之时出宫居住。
但是隔上几天便会进宫来看容妃。
今天,正是那位嫡皇长子进宫的日子。
我刚摸进容妃宫殿便被人发现,带到了容妃面前。
那位嫡皇长子也在。
我也不废话,直接道:娘娘可还记得何晴
何晴是我母亲的闺名。
容妃立刻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她哑声道:你,你是
我回道:我是徐盈。
容妃深吸一口气,眼眶一下通红,脸色是悲愤之中又带着欢喜,随后她惊道:你这孩子,为何要进宫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去江南,去江南找你外祖,去找何老先生!
我的心不觉微微一软。
随后又狠下心来,低声道:娘娘,徐盈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您和皇长子殿下,能一走了之嘛
说话之时,我看向了那位嫡皇长子。
容妃和嫡皇长子的脸色都变了。
我再道:那昏君现在已经立了匈奴女人为皇后,只要匈奴在边境上陈兵列阵威胁魏国,他便可以以此为由破了祖训,立那匈奴小儿为太子,到时候,皇长子只怕危矣。
嫡皇长子急道:这是为何我又不与他争!
你便是不争,那也是危险,你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嫡皇长子,先帝还没死,皇帝便能夺回皇位,用的便是自己嫡皇长子的名分,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危险,那个女人如何会让这种危险存在!容妃冷声道:她之所以蛊惑皇帝杀了徐尚书,就是因为,只要徐尚书在,她的儿子永远不可能登基!
我一惊,道:那匈奴女人鼓动的皇帝
容妃恨声道:不错,就是她!当初就是她说先皇惯会做戏,重病说不定是假的,让皇帝说服了刘大将军起兵,行午门之变夺下皇位,逼死先皇,随后,她便说徐尚书心怀不轨,说徐尚书当年遗弃了皇帝,现在皇帝重登大宝,徐尚书一定心怀不满,会行谋逆之举,说得皇帝起了杀心!
我心头一惊,却是保持着平静的道:我祖父若在,定会坚守太祖祖训,魏国之君绝对不能有匈奴血脉,便是匈奴陈兵边境,我祖父也会亲自披挂上阵,将匈奴人杀回去。
不错。容妃点头。
随后,她面带忧色,看向了嫡皇长子。
我祖父已死,祖父一派的人都被贬被罚,被赶出京城。
已经没有人能为他们说话!
那,现在怎么办嫡皇长子看向了我,轻声问道。
我跟容妃和嫡皇长子提了两个要求。
然后让容妃将我赶出她的宫殿。
我回到穆琼瑶的身边,告诉了她穆贵妃的处境,然后教了她一个法子。
在穆尚书夫人进宫看望穆贵妃的那天,以见嫡母为名,穆琼瑶打扮得娇娇弱弱到了穆贵妃的宫里。
正好遇到了冲着穆尚书面子前来见穆夫人的太上皇。
当日晚间,太上皇便召了穆琼瑶到乾清宫侍寝。
连召五日后,穆琼瑶被封为昭仪,还应了穆琼瑶所求,赐重华宫给她居住。
搬宫的当天,穆贵妃便来大骂一顿。
随后,穆夫人又来骂一顿。
倒是穆尚书派穆西枫进宫送了些银钱给穆琼瑶。
然后,穆西枫将我堵在了重华宫后院的角落里。
他比上次在穆府外面看到之时瘦了许多,不光憔悴,眼睛里还透着一种鲜红的厉色。
双手撑在墙壁上,将我逼在了他身前的那个小小空间里,穆西枫哑声道:你疯了吗!
我淡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穆贵妃和穆昭仪。
穆西枫低声怒吼道:你以为我是担心她们嘛!徐盈,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我没有一夜能安眠!
我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穆西枫深吸了一口气,道:盈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我说过,我一定会替老师......
伸冤嘛我打断了他的话,朝他轻笑着道:穆西枫,你觉得,现在你说这话我会信嘛替我祖父伸冤,穆尚书第一个不答应吧
穆西枫的脸色一下惨白,白到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嘴唇颤抖着,声音好像是飘出来一般的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我淡笑道:穆贵妃前儿来骂穆昭仪,说穆尚书弄死徐尚书,可不是为了让穆昭仪这个贱货上位的,这皇子就算要生,也得从贵妃的肚子里出来。
穆西枫手臂微软,人都踉跄了一下。
他微垂着头好一会,哑声道:你是知道的,她性子向来不好,口不择言,你别听她乱说。
我用力拉下了他一只胳膊,带了轻笑的道:穆公子向来聪明,应该知道我进宫是要干什么,你尽可以去出首,去告诉那昏君我混进了宫,让那昏君处死我,只是,穆公子出首之时,也得想想,我是以什么身份进宫的,你们穆家,真能脱身嘛
声音一顿,我又笑道:当然,以穆府之能,想法子将我私下除掉也是容易的。
穆西枫猛然抬头。
他眼睛已经是通红一片,好似马上有血泪要滴落一般。
脸色却是平静。
就如同,暴风雨要起之前的海面。
我静静的看着他,用力将他另外一只手臂也扳开。
我往外面走去。
我知道,穆西枫就算要动杀心,也不敢现在动手。
祖父曾经说过,穆西枫看着老实,其实心思缜密,心机很深。
他要出手,必然会谋划得不留任何把柄。
徐盈,你真的一点都不相信我了穆西枫在我身后道。
我脚步微顿,道:相信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你有穆家要守,我有家仇要报!
相信嘛
那时候在小巷里看到那些画像,我明知道刘榕并不擅长画画,那画像肯定不是刘榕所为。
也选择了相信穆西枫。
我真是,眼瞎!
不,是心瞎!
徐盈。穆西枫哑声唤了一声,低声道:我以为,我并不是单相思,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
我哂笑一声,迈步往外面走。
真好笑。
建立在欺骗上面的喜欢,能是喜欢嘛!那日穆西枫走后,我便加快了计划。
次日夜里,我偷偷的溜出去,去拿嫡皇长子偷带进来的东西。
却不想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刘榕。
那时候,我已经快到重华宫的后门,刘榕带着几个侍卫从小道上走了过来。
我刚闪身躲好,他便站住了脚步,让其他侍卫往别处继续巡逻。
待到周围没人之后,他走近了我躲藏的那棵树。
然后,站在了树的另外一边。
静静的站着。
我忍不住偷偷的探头看了他一眼。
我那一刀伤他伤得极重,算着时间,他伤应该是没完全好的。
还没等我看清楚,他身形便一动。
我嗖的一下,赶紧缩回身子。
好像是往前走了一步,刘榕低声道:我现在是内侍卫统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
我一惊,下意识的低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刘榕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既然不肯走,那必然是要报仇的,若是你真的进了宫,那我就得来做这个内侍卫统领。
声音微顿,刘榕接道:盈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没看到,我也知道,那就是你。
我默了默,道:我,我只希望,不被人打搅。
我只希望,至少这段时间,我能顺利的做完我想做的事,不被别人打搅,不被穆西枫破坏。
良久之后,刘榕轻道了一声好。
听得那声好。
我不觉想起了那一年。
匈奴人抓了太上皇,大军围攻京城,他跟着我祖父上了战场。
那一日,我跟着母亲去给祖父送饭食。
他满身浴血,站在祖父身边。
明明不过是个小少年,却一脸坚定的看着我。
接过我递过去的馒头后,他道:妹妹别怕,我一定守住这里,断不会让鞑子进城!
那之后,他也经常到我家来。
他最经常说的话便是:盈盈别怕,天塌下来,我顶着。
不管我如何调皮捣蛋,或者是做一些不被容许之事,他总是默默的帮我扫清手尾,替我打掩护,甚至替我受罚。
母亲曾经说过,祖父最疼爱的便是我。
因为祖父那几年并不喜欢刘大将军的行事,却还是给我订下了刘榕......我从墙角摸回了重华宫。
随后几次,我去拿嫡皇长子带进来的东西之时都非常顺利。
没有任何人发觉。
而穆西枫,也没有再进宫。
东西拿全之后,我老实的待在了重华宫。
白天伺候穆琼瑶,给她梳妆打扮,将从小雅楼听来的那些撩男人的门道手段教给她。
晚上,太监们扛了穆琼瑶去乾清宫,我便回房折腾我那些东西。
我算着穆琼瑶的小日子,在确定心里的猜测之后,便让穆琼瑶在一月觐见一次太后的日子里昏倒在了太后殿内。
太后请来了太医。
喜脉!
穆琼瑶被太后送回了重华宫,随后是流水一般的赏赐。
太后还赐了两个自己宫里的宫女给穆琼瑶。
次日,穆贵妃又跑到重华宫摔东西骂人。
甚至想去推穆琼瑶。
太后赐下的那两宫女挡住了穆贵妃。
穆琼瑶被吓得半死。
我又在旁边忧心忡忡的说了几句。
她便下了狠心,让我塞了银子,找人送信给穆尚书。
我算着时间,给穆琼瑶吃了点东西。
那一天,穆琼瑶狂吐起来,太后的宫女去往太后宫里报信。
我则是在让人给刘榕和容妃各自送了一封信之后,便去了御花园。
太上皇从做太子的时候便有个习惯,在这种天气,这种时候,便是天塌下来,他都会在御花园的亭子里作画。
我在亭子里找到了太上皇。
那个匈奴女人也在旁边。
我惊慌的对太上皇说穆昭仪不好了,一直狂吐,还有见红的迹象。
又说上次受到了惊吓太医已经说有小产的前兆,若是再被惊吓,孩子只怕保不住。
那匈奴女人立时便说要去看穆昭仪。
太上皇便说一起去。
到了重华宫,还没见到穆琼瑶,只一进殿门,那匈奴女人便大声呵斥怒骂起来。
表面上是骂一众宫女太监,其实句句都是骂穆琼瑶下贱无耻。
穆琼瑶苍白着脸从床上起来。
满脸泪水的跪在了那匈奴女人的面前。
这时候,太后带着王公公来了。
而穆尚书也随后到了。
然后,便上演了一场好戏。穆琼瑶哭得梨花带雨,一声声的诉说着自己绝对没有匈奴皇后所说的那般不堪,她身为皇帝的后妃,伺候好皇帝是她的本职而已。
太后厉声训斥那个匈奴女人狠辣无德,又说那匈奴女人如此善妒,没有做皇后的资格。
太上皇为了维护那个匈奴女人和太后顶嘴,说匈奴女人并没有做什么,是穆昭仪太娇惯,误会了匈奴女人的好意。
穆尚书便出声说太上皇你这样说不妥,王公公则是在旁边和稀泥。
谁都没有注意到大殿里燃着的香。
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已经软倒在地。
连站在外面的太监都没有逃过。
整个重华宫,只有我站着。
穆尚书是首先发觉不对的。
他指着我厉声道:你是何人,你做了什么!
只可惜,他说完这句之后,便再出不了声。
我施施然的先去关了重华宫的宫门,再将那些太监和宫女,包括穆琼瑶一起一个个的拖到了殿外的空地上。
然后,我关了大殿的门。
这时候,大殿里除了我之外就剩下了五个人。
太后,太上皇,匈奴女人,穆尚书,王公公。
他们身体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拿着一对惊恐的眼睛瞪着我。
我转身走到殿角,拿了一根火绳出来。
然后举着一根烛火到了五人面前。
我蹲下身子,对太后道:当年匈奴人进攻京城,慌乱之中重华宫起火,后来,我祖父是让我父亲负责修缮这个重华宫的。
太后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
我轻笑了一声,道:我祖父为了魏国,为了你们这家子人,鞠躬尽瘁,他一生清廉,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魏国,太后,这话,可是你当年所说,怎么,你儿子回来了,我祖父便成绊脚石了
太后的眼睛又一下变得通红,脸上浮起了惧怕之意。
我转头看向了穆尚书,道:穆尚书,我记得你早年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里面有说,人若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人人得以诛之,我徐盈,深以为然。
穆尚书说不出话,只能瞪着我发出呜咽之声。
眼神扫过王公公,我站起身来,以俯瞰蝼蚁的姿势看着太上皇和匈奴女人。
我在他们惊恐的神色越来越浓的时候,开心的笑了起来。
徐盈!放了皇上!外面突然响起了穆西枫的声音。
这人,这是利用穆尚书进宫的机会,跟着一起来的嘛
我嗤笑了一声,用烛火点燃了火绳。
将火绳放在地上,我走到了大殿门口,将大殿门开了一条缝。
外面的宫门已经被打开,穆西枫站在宫门口,正焦急的看向大殿。
我淡声道:穆公子来的倒是快。
穆西枫叫道:盈妹妹,你别做傻事!老师之事,天下人都知道他冤枉,可是你若是做这等事,那老师的冤枉就洗不掉了!
我做的事我做了何事我淡淡而笑。
出什么事了!宫门外传来一声大吼。
这声音我也熟悉。
是刘大将军的声音。
穆西枫脸色大变,他下意识的想去关宫门。
可有人比他更快的推开了宫门。
宫门外面来了一群人。
有跟着刘大将军来的一些人,还有容妃和嫡皇长子带着的一些大臣。
我看到容妃之后,便大声叫道:你们别过来!这里马上要爆炸了!
外面那些人一下顿住了脚步。
我将门缝掩小一些,大声叫道:皇后,不,这个匈奴奸细!她是匈奴派过来的奸细!她故意迷晕了皇上和太后,要杀了他们,好让她那个匈奴儿子继位,这样,我魏国就会成为匈奴的附属国,她说,这是当初送皇上回来的时候,皇上和太后答应匈奴人的,王公公,穆尚书,和刘大将军都知道此事,可是穆昭仪怀孕了,穆尚书却反悔了,他和太后说,只要穆昭仪生下皇子,这太子之位就要给那个皇子,这个匈奴女人便下此毒手,她还在这里埋下了炸*药,想将穆昭仪一起炸死!
我的声音很大,很快,叫完之后,我便又惊叫了一声,叫道:你这个匈奴奸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个贱女人,你想干嘛!刘大将军厉声叫道。
同时,他还往大殿这边走了过来。
我推倒了一个花瓶,叫道:你别以为你的帮凶来了你就能成功,今日,我便是陪着你们一起死,也不会让你伤害到我魏国根本!我跟你拼了!
随后我大叫道:各位赶紧退后,马上要爆炸了!
随着这声大叫,我也推开了一些殿门。
站在最前面的刘大将军和穆西枫等人,便能清楚的看到那已经快燃烧到了尽头的火绳。
我祖父文武双全,武能上马,文能治国。
而且他还喜欢一些偏门之物。
比如火药。
我自小便跟着祖父研习火药,我的那几本手札便是研究心得。
这重华宫是我父亲负责修缮,当初的图纸就夹在了祖父的藏书里。
我让嫡皇长子带进来的那些东西除了制作那个迷香的原料之外,其余都是制作火*药的原料。
现在,在那些最脆弱的地方,我都已经埋下了火药。
别人也许看不懂。
但是跟着祖父作战,亲眼见识过祖父利用火药制敌的刘大将军,和祖父半个徒弟的穆西枫,却是能看懂的。
刘大将军叫了一声,转身便往外面跑。
穆西枫也叫了一声,然后对我伸出手来,道:快出来!快!
我唇角上翘,给了他一个带了讥讽的笑。
他有句话说的对,我祖父一世清名,我怎么可能让其受损。
我从西山上下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我死了,便谁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就算穆西枫指认,容妃和嫡皇长子也能以我说的那些话敷衍过去。
然后,替我祖父伸冤!
后面火绳已经响着最后的燃烧声,我对着外面叫道:刘大将军,你也曾经是我魏国的英雄,如今你勾结匈奴,助纣为虐,你良心怎么过得去!
看着刘大将军身形一顿,随后更加快速的往外跑。
我微微一笑,往后退去。
这时候,有一个身影从刘大将军身后飞掠了过来,掠过穆西枫,掠过殿前的空地。
我大惊之时,他已经冲进了大殿。
紧紧的抱住了我。
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般,仿似想将我融进他身体里一般的,抱紧了我。
是刘榕!
我明明已经故意支开他,这个时候,接到信的他应该已经离开了京城!
他为何会来!
我轻叫了一声。
声音还未落。
火绳燃到尽头。
连续的爆炸声响起。
随着爆炸声,是一片炙热的热浪。
身体在被那热浪击碎之前。
我听到刘榕低声道:盈盈,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
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后记:穆西枫番外
那一天,重华宫大殿被炸成了粉末。
剧烈的爆炸,巨大的火浪,将大殿彻底摧毁。
殿内的人,连完整的身体部位都找不到。
而处于爆炸中心的徐盈刘榕两人,被炸成了粉末。
只留下一片融合在一起的碎片和血渍。
我第一次见到徐盈的时候,她才四岁。
四岁的女娃,性子却极为刚硬。
而且还极聪明。
徐尚书说过,她很是像他,若不是个女子,日后定然会是一代名臣。
我一直以为,我比刘榕更了解她,更喜欢她。
我也一直不明白,徐尚书为何会选择刘榕。
我真蠢!
我早该知道,徐盈那样的人,又怎么会一直被我蒙骗,怎么会甘愿待在后院做一个外室
还是仇人之子的外室!
她那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早在手下告诉我她不见了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她会进宫。
可我蠢到,直到听说穆琼瑶得了皇帝宠爱之时,才想起去查穆琼瑶身边有什么人出现过。
我不了解她,她却是深知我。
只一句,你出首去告我,让我被皇帝抓了杀了。
我便什么都不敢做了。
那天,听到手下说父亲被穆琼瑶喊进了宫,我便察觉不对。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
她是要玉石俱焚。
不光是要杀了她的仇人,她还给容妃和嫡皇长子开了路。
那天重华宫爆炸,容妃当场就命人抓了刘大将军,随后便在那些大臣的拥护下,让嫡皇长子登基为帝。
新帝以她当时说的那些话为由下令搜宫,还真从那匈奴皇后宫中搜出了与匈奴的通信。
就算那不过是家书,也足以给那女人定罪。
随后,新帝便给徐尚书翻案,说皇帝是受那匈奴奸细所惑,听信了王公公和刘大将军的谗言,才会造成冤案。
新帝还了徐尚书清白,追封为国公,准其棺木陪葬进皇陵。
同时,新帝召回了那些被贬的徐尚书一派的官员,再下令严查刘大将军。
刘大将军和手下那些人,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灭了个干净。
新帝还单独召见了我。
新帝说,他知道穆尚书也是诬陷徐尚书之人,不过穆尚书已死,就不再追究穆府罪责,让我好好做官。
随后,容太后又单独见了我。
她只说了一句:徐尚书爱才,徐盈也爱才。
我回到小院,看着我去淮南之前留在书房里的江南水利图,再看着上面徐盈留下的标注。
那一刻,我大哭出声。
我请命去了江南。
我花费了十五年的时间,将当初说给徐盈听的蓝图给实现。
我治理好了江南水患。
新帝召我回京,许我工部尚书之位。
我没应。
我回到了那个小院。
我拿起了徐盈留下的那个酒杯,还有她以为自己藏得极好的一包药粉。
徐盈自幼就喜欢研究一些偏门。
除了火药,她还擅长调香调药。
她曾经跟我说过,她研制出一种可以让人做着美梦而死的药粉。
我带回来的那些她的旧物里面,就有那种药粉。
徐盈曾经拿出来过那种药粉。
可又放了回去。
那时候,我以为那是因为她爱我......
如今,我答应她的事已经做完。
现在去见她,她应该不会再恼怒我。
我喝下了那杯毒酒。
我做起了美梦。
梦中,我看到了她。
她还是四岁女娃的模样。
从花海之中跑向了我。
她拉住了我的衣袖,笑道:哥哥你可真好看,你能陪盈盈一起玩嘛
这一次,我牵住了她的手,轻轻道了一声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