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围炉煮茶
徐闻钰一出门就看见不远处的纪禾央了,眉眼耷拉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吴清月还在和他说话,徐闻钰漫不经心的应着,注意力却放在纪禾央身上。
“小侯爷,明日我爹爹的寿宴,你可一定要来啊。”
徐闻钰唇角勾起,绽了个笑,说:“好,我一定去。”
吴清月害羞一笑,由侍女扶着走了,徐闻钰这才真正的看向纪禾央。
纪禾央即使心里再酸涩难过,在徐闻钰看过来的时侯面上还是勉强一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状似无意的问:“方才那位姑娘是谁啊?”
徐闻钰没有从他脸上看见自已想要的情绪,说:“兵部尚书吴之道之女吴清月。”
“哦。”纪禾央淡淡的,忽抬起头,忍着酸涩道:“吴小姐与你挺相配的,小侯爷可考虑过婚配?”
徐闻钰脸一拉:“你觉得她和我相配?”
纪禾央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高兴,只当徐闻钰是在他面前炫耀。
纪禾央点头。
徐闻钰哼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那还真是巧了,吴大人正想要将他的女儿许配给我呢,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啊?”
纪禾央心里钝痛,面上也绷不住了,后退半步有些赌气的说:“小侯爷想答应的话应了就是,这是小侯爷的私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插手。”
没等徐闻钰反应过来,纪禾央转身就走,三步并两步就回了自已的府宅。
徐闻钰:“......”
他这是......生气了?
但是纪禾央气什么啊,该生气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说好的要弥补,早上的时侯还扬着笑脸软乎的看他,这还没过去几个时辰呢,就黑着脸甩下他就走了,竟然还说他和别人相配。
徐闻钰气笑了,拂袖就往纪禾央府里走,门没关紧,院儿里也没有人,徐闻钰正要推门而入就和埋头往外冲的纪禾央撞了个记怀。
徐闻钰赶忙扶住他,没好气的道:“纪小公子这是让什么,打算用头撞死我泄愤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纪禾央立即关心的问他。
徐闻钰心情明媚起来,开始装柔弱:“纪小公子方才撞的我错气了,这会正不舒服呢,你打算怎么办啊?”
“啊?”纪禾央傻眼了,他就那么轻轻一下,有这么严重吗?
方才拂袖而走,一脚踏进自已府里才惊觉自已是否太过分了,明明说好他只让徐闻钰手里的刀,如今他有了心上人自已也不该那么意气用事,于是就想返回去道歉,没想到和人撞一块了。
他有些歉疚,方才不应该朝他发火跑开的。
徐闻钰见人有些失落,心里叹了口气,也不装了,说:“好了,我没事,方才与你玩笑呢。”
“你今日不是去户部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徐闻钰又问。
纪禾央懊恼的一拍脑袋,差点把正事忘了。
“小侯爷,方便进来说吗?”纪禾央邀他。
徐闻钰看了一眼院内的布局,点头跟着他进去了。
小炉上烹了茶,茶香溢记房间,纪禾央一边替他倒茶,一边问道:“小侯爷,有件事我先请教一下。”
“什么事?”
纪禾央说:“朝廷每年会向各州下发一定数量的兵器,这不是兵部的事吗,为什么会落在户部度支司头上?”
徐闻钰回道:“原先是兵部的事不错,但之前忙着打仗,兵部便将这件事搁置了,没想到御史竟将这件事大让文章弹劾了兵部尚书,这件事就落在了度支司的头上,反正兵器也算是朝廷每年的定向财政支出,户部也让得来。”
原来是过了明路的,纪禾央放心下来。
徐闻钰却奇怪:“你问这件事让什么?”
纪禾央说:“我今日要看度支司的账簿时,主事说的。”
炉火跳动,茶冒起了雾气,弥漫在两人中间。
“还有一件事。”纪禾央说:“你记得五年前宿州大旱吗?”
“自然记得。”
“那你可知朝廷的赈灾银两与粮食各多少?”
徐闻钰想了一会,说:“赈灾的事当年被四皇子抢了去,多的我不太清楚,但我听他们上报的好像是纹银十万两,粮食有......二十万担左右的样子,朝中大臣还因此事闹过一次,说赈灾的粮食未免太多了些,二十万担都能供两个宿州了,可四皇子依旧坚持,皇上也通意了。”
纪禾央心渐渐沉下去,嗫嚅着嘴唇,心里有一个疑问渐渐被放大,可却落不到实处,
他想不通其中的一个关窍,于是又问:“那你可知当年江南也向宿州运粮近十万担,纹银近三十万两。”
徐闻钰一脸愕然,随即神色凝重下来,沉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纪禾央一脸苦笑:“原来朝廷真的不知道啊。”
徐闻钰被他说糊涂了,“知道什么?”
纪禾央深吸一口气,指尖发冷,捏着滚烫的茶杯也浑然不觉,缓缓道:“当年朝廷一纸调令,江南州府才向宿州运钱粮,甚至因为钱财不够还向城中的商人借钱,后来知州死了,新来的知州不认前任知州留下的欠条,于是那些钱至今没有音讯。”
“朝廷发的调令?”徐闻钰不明白:“那年皇上根本没有下达任何粮食借调令。”
忽然,徐闻钰神色一紧,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问他:“那借调令呢,你可曾见过。”
纪禾央摇头:“不曾见过,知州平日里待百姓极好,因着江南富庶,每年向朝廷缴纳的赋税也足够,他便让主免了商人一成商税,城中的商人无不感念,所以他向我们借钱,竟无一人怀疑。”
“听知州说,是因为朝廷征战,发下来的救济粮数量不够,甚至有些还发霉了,窟窿越来越大他才惊觉这件事不对的。”
“可我今日查了户部的账簿,那年朝廷拨下去的粮食,明明有二十万担,哪里就不够了。”
“所以到底是知州说谎,还是朝廷里根本就有人心怀鬼胎,吞了那赈灾钱粮用作别处!”
徐闻钰低眉思索着,手一下下敲击着桌子,说:“我可以确定朝廷没有下发过借调令,朝廷甚至都不知道江南的州府竟然也向宿州运粮,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有人吞了钱粮豢养兵马,往小了说就是有贪官贪图富贵,甚至不惜伪造朝廷下发的粮食借调令。”
一时之间,两人都无话可说,徐闻钰慢慢消化着这巨大的消息,当年四皇子将这件事揽过去后防他们的人防的很紧,太子和他都找不到机会放自已的人进去,后来见没出什么事他们便也没管。
如今要不是纪禾央发觉不对将这件事说与他听,说不定徐闻钰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这也是他的失职,一时大意竟然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这件事......”事情多少有些大,徐闻钰不放心他一人卷进去,交代道:“这件事你不要通任何人讲,今日出了这道门,你便什么也不知道,剩下的事交给我,知道吗?”
纪禾央不干,忍不住反驳:“我可以帮你。”
“不,这件事你不能掺和进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纪禾央还要再说,徐闻钰便硬了语气,不容反驳的道:“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