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虽然熬了一夜，但他衣容齐整，长身而立，双眸清明，浑然不似其他人一般面色萎靡，双眼发浊。

    一时间，她突然明白了之前书上看过的那句“如珠玉在瓦砾间”究竟是什么意思。

    院落中男眷散去，仅剩谢砚怀一人。

    见四下无人，沈清筠于是大着胆子，向他行个礼：“方才多谢三哥。”

    谢砚怀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道：“有旁人在时你怎么不叫我三哥？怎么，不敢？”

    沈清筠呼吸都不觉急促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觉得“三哥”这个称呼过分亲近，当着外人她实在喊不出口。

    但这要怎么解释？她一时想不到措辞。

    谢砚怀这时往她身前迈了一步，她愈发紧张，手胡乱地绞着帕子，低声：“不是，我……方才一时忘了。”

    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因为这借口过于拙劣。

    好在谢砚怀停下脚步，看她片刻，说：“那下次记好了。”

    沈清筠松一口气：“是。”

    宋闻这时拎着食盒进了院子，看到自家大人和沈姑娘之间不过三步的距离，脑袋里不禁闪过无数暧昧场景。

    他压下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道：“爷，你昨晚和今早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垫两口。”

    谢砚怀长袖一挥：“先给沈姑娘。”

    宋闻又是一震，立刻把食盒递到紫鸢手里。

    紫鸢不知该怎么办，只得看向自家小姐。

    沈清筠下意识想拒绝，看见谢砚怀幽深如谭的眼眸，一时不敢说拒绝的话。

    她发现了，他的好意是不允许人拒绝的。

    她只好点头，示意紫鸢接过：“那……多谢三哥。”

    谢砚怀颔首，淡声：“老太太已无大碍，用完饭你可安心休息。”

    这话……是在关心她？

    沈清筠一颗心怦怦直跳，低头答是。

    谢砚怀看着面前女子恭谨紧张的模样，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谢老太太房中。

    沈清筠回到房中，掀开食盒，里头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鱼片粥。

    白米煮得软烂，鱼片却新鲜又有弹性，入口味道极佳，她饿了许久，很快便将整碗粥喝完。

    放下碗，心里一阵满足。

    她出身金陵，自然喜欢吃鱼，但京城水少，陆家人也不喜吃鱼，逢年过节桌上才有条鱼，也不新鲜，她不喜欢。

    没想到这次托谢砚怀的福，她在京城竟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鱼。

    吃完后，沈清筠眼皮便有些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夕阳已从窗外晒进房内砖地上。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沈清筠忙起身，梳洗完后去隔壁老太太房间。

    屋内只有钱温陵和谢砚怀二人。

    沈清筠走到床边，看向老太太。

    她头发几乎已经全白，只剩几缕灰色，散在枕间，脸色蜡黄，双眼微阖，静静地呼吸着，似是睡着。

    钱温陵轻声道：“两个时辰前喂了药，老太太都喝下去了。”

    沈清筠放心了一半，这才想起去看谢砚怀。

    他端坐在一张红木凳上，蓝色蟒袍衣摆干净得毫无一丝褶皱。

    许是一天一夜没睡，他神色间终于透出几分疲乏，那双清冷的眼里也染上几分血丝。

    沈清筠一时有些心疼。

    钱温陵也立刻道：“清筠来了，你可以放心回去睡了？”

    言辞间应该是已经劝了谢砚怀多次。

    谢砚怀抬眸看沈清筠一眼，颔首，便听到床上老太太嘶哑的咳嗽声。

    沈清筠瞬间回头，发现老太太缓缓睁开了一双眼。

    “外祖母，你醒了——”她眼泪滚落下来，拉住老太太的手，“外祖母感觉可好？饿不饿？要不要用饭？”

    老太太勉力露出一个笑容，哑声道：“水……”

    “好，我这就去给你倒。”沈清筠慌忙应着，一回身，谢砚怀正站在她身后，伸手举着一盏桃红色茶碗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