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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云娇的身子被打穿一个洞，无力地躺在地上。
只剩下半张脸。
那一只的眼睛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顾慎之。
极尽缠绵，满是爱意。
可他就这么薄情地站远，冷冷地看着她逐渐消散。
“蛇妖！要不是你，我娘子就不会被夺走！”
“是你和妖僧串通！”
“死得好！”
“活该！”
顾慎之不停地叫骂。
云娇不悲不喜，继续看着他。
当躯体即将消散殆尽时，她突然惨笑了一声。
“我心悦你，阿仙。”
“……你还记得小白吗?”
她眼泪还未落下，身子就化作齑粉。
我心头一紧。
抬眸看向小青，他眼底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神色。
“姐姐，你一直在轮回第一世的悲剧。”
“和我回云崖山吧。”
我抿了抿唇，朝他颔首。
此一去，再也不入凡尘。
做不了仙，也可做一只逍遥自在的小蛇。
眼见我被小青劝动，顾慎之心急不已。
一脚踩在粉末之上，抬眸冷冷地看着小青。
“把我娘子还给我！”
“你这个妖怪，我要和你拼了！”
他这么说着，左右看了一眼，拿起挂在墙上的长剑朝我们走来。
我叹气了一声，黯然看了他一眼。
“小青，解开我的灵穴。”
小青低头看了我一眼。
看到我眼中的坚定，这才把手覆在我的手腕处。
灵力归体，再没有先前的虚弱。
先前的一身寒意，此刻也可以承受了。
我淡淡看了顾慎之一眼，幻化出蛇瞳和鳞片。
一步一步，朝着无比畏惧的男子走近。
“你还记得阿仙吗?”
顾慎之顿时脸色惨白，后退了许多步，看着我熟悉又陌生的脸。
“你是妖、妖怪！”
“把我的娘子还回来！”
“柒柒！柒柒，你在哪！”
他握紧了手中剑，似乎下一秒就要刺在我的身上。
奈何高高举起，却不舍得落下。
我叹息了一声，朝他点点头：“我是妖。”
“是白蛇，也是你的妻子。”
“如今我们缘尽，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
我张了张唇，看向爱了十世的男子。
每一世，都是我倾尽所有去接近他，期盼与他长相厮守。
朝我倾斜而来的雨伞，从我初入凡世就让我心动不已。
“我心悦你，不过是为了怀念当初的心动。”
“是我赌输了，擅自以为你的爱不会转移。”
“从此往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就此别过。”
我说完，微微侧身。
顾慎之下意识地呼唤我的名字，握紧了我的手。
“别走……”
狭小的房间顿时漆黑一片。
我与阿仙十世纠缠的记忆，在墙壁上不停轮转。
是摄政王、大将军和富商……
也是农家女、大小姐和公主……
小青所幻化的空间逐渐浮现。
我忍着剧烈的头痛，死死攥紧白玉。
对了。
便连顾慎之也是假的，这十世轮回，他不过是阿仙的缩影。
他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
眼泪停滞在半空。
除了我和小青，这里一切都是假的。
小青得意地浅笑一声，蛇信子在空中颤了颤，朝着顾慎之走了过去。
居高临下看着他，抬手用力打在顾慎之的脸上。
“你与云娇一样，都是傀儡。”
“两个傀儡，才是最相配的。”
那句话，足以让顾慎之肝肠俱断。
可如今他却只能呆呆地站着，唯有那双可以转动的眼眸闪过悲痛。
他破碎的双眸，让我叹息不已。
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千年前。
我是蛇，他是人。
既是生生被我吓死，却也因为是我，忍住所有恶心。
他想要和我长相厮守。
我亦是如此。
可小青为此气到发疯。
拽着我的手不准我放弃法力，也不准我跳入轮回台。
“不过是一介凡夫，不值得你耗尽修为！”
“你我打赌！”
“若在我的幻境中，他可以与你恩爱到老，我就放你走！”
我看着一同长大的青蛇。
泪水早就爬满他的脸，像是小孩子在耍脾气。
我心拧作一团。
千年万世的情谊，就这么抛下他，我实在有愧。
便也点头同意了小青的打赌。
在幻境中十次轮回，每一世都因为阿仙的花心草草收场。
如今赌局结束，幻境破灭。
还要继续吗?
“世间男子多情，富达之人更是花心。”
“谁人比得上我情真意切，与姐姐千年万世作伴都不曾动摇。”
“姐姐还要为了一个外人，抛弃我吗?”
小青语气哀怨，扯了扯我的衣角。
“姐姐，别丢下我，和我回去。”
“不！现在就回去，再也不分离了。”
他谄媚地接近我，却被我轻轻推开。
径直走向无法动弹的顾慎之。
捧住那张曾让我魂牵梦萦的脸。
他眼眸一颤，只有眼睛能动的他，转而幽幽看我。
像是在诉说什么，却无法开口。
却被我用力挤压，与云娇一般化作齑粉。
这一虚幻空间中的情爱统统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回云崖山前，让我看看阿仙的转世吧。”
“不用担心，只是看一眼。”
“我会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
小青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有些不安地点点头，化作一缕青烟缠在我的手腕上。
下一瞬，我们落于枝头。
两条蛇一并缠绕在枝干上，看向远处的农庄。
我等了许久，才看到阿仙从屋中跑出来。
来得太迟，他已经二十有八。
还是那般容貌，笑容满面。
抱着木头，与身旁的女子说笑。
抬手撩动女子的发丝，两人眼底流动的情愫逐渐升温。
我止不住眼眶泛酸。
忽然间，似乎能听到他紧张地呼唤我。
“白姑娘，伞！”
可那雨伞早已千疮百孔，随着年轮流走变得稀烂。
为我持伞的人早就死了。
纵使他是阿仙的转世，也不再是他。
枝头的蛇影陡然消失。
男子突然转头看向晃动的枝丫，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