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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到下午三点前,这批宝石就基本售罄。

    也就这个时间点稍微能喘口气,去巷子口外买了一份快餐套饭,坐在店铺里面的柜台吃了起来。

    边吃,放在旁边的手机就不断亮着,一条条信息涌入眼帘。

    回复完客户后,看到网络上有负面的评论,于是边吃饭边回复:[看日出的时候觉得活着很不错、看晚霞的时候觉得活着很不错、看小孩打闹觉得活的很不错,看什么都觉得挺好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挺不错的。]

    她这条评论发出去后,很多人给她顶帖、点赞。

    最高评论的一条赞是这么回复的:[不知道你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但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宋清杳只回了一句:[谢谢,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吃过饭后,她将餐盒打包扔进外面的垃圾桶里,进屋整理货柜,再跟斯里兰卡的矿场合作老板联系,打算周末再去斯里兰卡进货,关上店铺的门,背着包包往回走,在熙熙攘攘的城市里,穿梭在一条条的道路上,路灯跟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略显寂寥。

    走回家时,天都黑了,她熟练地从包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嚯,猜猜我是谁!”

    最近这个巷子在修改路灯的路线,一入夜不亮灯,以至于身后出现个人她都没有发觉。

    不过也没被吓到,因为这个声音很熟悉。

    “很无聊。”她甚至都没回头,边开锁边说,“一点都不吓人,跟你小时候戴着面具拿着刀出现在我面前还弱!”

    “靠,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陈奚舟往后退了一步,“没劲。”

    宋清杳无语的摇摇头,开门往里走,摸黑熟练的打开了院子里的灯和屋内的白炽灯。,尽在晋江文学城

    灯光亮起,她才发现陈奚舟穿着西装,打扮得人模狗样的。

    她微微皱眉,靠着门框,“我发现你每次来找我都穿得跟去相亲似的。”

    “见自己心上人不得穿好看点?”他拍了拍自己的腰,“看看这一身,我妹都说当校草绰绰有余。”

    “别招我吐。”

    她往里走,“你来干嘛?”

    “不是前两天跟你说你妈的事,怕你承受不了呗。”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打量她的表情,“你,应该没事吧?”

    “有事,我现在特别想给她敬老院的钱断了,让她没地方住,把她扔到大街上不管她。”

    听着她这话,陈奚舟笑出声来。

    来之前他还担心呢,这么一看倒是不担心了,如果真有事,她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其实我觉得是好事啊,你的心理负担不就轻了,以后你妈发生什么事、宋薇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袖手旁观。”

    “……”

    宋清杳没说话,低头看着手机翻着外卖的信息,寻思着吃哪家外卖比较便t宜。

    又或者干脆去街上买个面包啃啃。

    陈奚舟见她根本没听自己说话,一把抢过她手机,“你听没听我说话?”

    “在听。”她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就还我手机行吗?”

    “有事,怎么没事,京市的公盘要开了,想不想去凑凑热闹?你看中的料子我出钱,咱们玩一次心跳。”

    公盘交易最早是缅甸仰光出现,随后传入国内,京市的公盘几年才有一次,但控制着国内70%的原始交易,并且公盘上的毛料大部分也来自于缅甸,很多商贾不去缅甸都会来公盘进行交易,尤其是玉石商人,购买量占比19%,剩下的就是像陈奚舟这种,随便买个料子图个乐呵。

    反正都是长见识,没什么不能去的。

    她点头说:“行,你不怕血亏,我还怕什么?”

    京市公盘在周六举行,全场采用会员制,只有加入京市玉器协会的会员才能进入,宋清杳知道陈奚舟为什么要叫她来了,因为这货压根不是玉器协会的成员,他想进来,还得靠她呢。大学时期她就已经通过了李文寒顺利进入玉器协会,成为了会员,进入公盘只需要会员证就能带人进来。

    一进入会场就能看到右侧的标场里放着赌石,且赌石都是明料,小到几公斤,大到几千公斤都有,周围站着不少男男女女,对着这些赌石议论纷纷,这是一个纯靠眼力的活儿,一刀下去,要么去天堂,要么去地狱,没有例外。

    宋清杳跟老师来过几回,说实话,赌石这玩意儿,她觉得纯靠运气,而她的运气向来不好。

    陈奚舟用手肘捅了捅她,冲着她扬扬下巴,示意她往东侧方向望去。

    这一看,就看见了沈氏集团的团队正坐在竞标会场内进行竞标活动,而不远处沈明衿牵着阚静仪的手在看一些明码标价的明料。

    “要不咱们也去看看那些柜台里的货?”

    “那边是分明标跟暗标的,而且要几天后才开标,价高者得,你觉得咱们有那好手气能中标吗?”她说,“就看看标场里的石头得了。”

    “你倒是挑啊,十个亿以内,我照单全收。”

    吹吧。

    陈家再壕气,也没到拿十个亿给他出来玩石头。

    能随随便便拿几十个亿出来玩游戏的,也就只有沈明衿了。

    宋清杳也不拆穿他,走进标场里看石头,说实话,她就算看了那么久的翡翠玉石、钻石珠宝,也很难在那么多外表看起来一样的石头里挑出最好的那个,这个行业经验吃饭的人多,但运气吃饭的人更多,她觉得自己属于经验加运气的类型,运气好能捞着点好的,运气不好就啥也捞不着。

    她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好歹。

    陈奚舟随便指了一个,“那个大,买那个。”

    “标价三千万呢,大哥。”她瞪他,“一刀下去就是个石头,你哭都来不及。”

    “那你都快看半小时了,我——”

    话音刚落下,就看见沈明衿牵着阚静仪走出来,走到了距离他们附近不远的地方站着,随后阚静仪指了指他刚才说的石头,“明衿,那个石头看起来挺好的。”

    “沈太太似乎不了解公盘上的规矩。”陈奚舟一看她指的是自己看上的石头,火气‘噌’的一下子就涌上来了,“价高者得,喜欢就叫你先生加价。”

    简短的两句话,火药味已经开始向四周弥漫。

    不知道是因为这块石头,还是因为那些往事,气氛在一点点往凝重递进,看得宋清杳心头警铃大作,陈奚舟不怕惹事,沈明衿更是不怕事,想起当年两人你来我往的挥拳,脸色都跟着苍白几分。

    她扯着他的衣服,压低嗓音:“我想要这个。”

    陈奚舟慢慢收回目光,低头一看,嚯,好家伙,比他选的还大、还贵。

    他点头说:“行。”,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冲着对面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这个——”

    “这个我要。”沈明衿面无表情的说,“价高者得,不好意思了,陈先生。”

    “没关系。”陈奚舟笑着说,“价高者得嘛,那我再加一千万,五千万,麻烦直接刷卡分解。”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银行卡。

    侧目看了一眼沈明衿,“您要加价吗?”

    沈明衿疏冷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情绪,面对他的挑衅也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只是牵着阚静仪去旁边等候石头分解。

    在标场内买下的石头,大部分都是就地分解,当场加工,这边刚刷完卡,那边机器就已经打开了,电锯一开,立马围过来大批的商贾、玉器老板。宋清杳是第一次赌石,心里慌得很,那块石头她看得不算很准,只觉得跟别的石头有些不同,再加上刚才两人那么一吵,害怕两人动手才决定买的。

    是石头、还是好料子,她也打怵。

    看着工作人员熟练的在石头上画记号、送入机器中分解,她的心猛地提起来,扯着陈奚舟的衣服,“万一是石头怎么办?”

    “怕我输不起这五千万啊?”他笑笑着搂住她的肩膀,“放心好了,这点钱我输得起。”

    说完,他看了不远处正坐在位置上看屏幕的沈明衿跟阚静仪,“比他们好就行,我刚才看见那女的挑了一大堆料子,我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料子又差又臭,也就沈明衿惯着她,要是搁我——”

    “搁你怎么样?”

    他‘嘿嘿’笑了两声,“你随便买,随便挑,无所谓。”

    宋清杳懒得跟他废话,聚精会神的看着机器里的分解。

    人紧张的时候,总会做一些下意识的举动,她抓着陈奚舟的手,紧紧抓着,余光扫了一眼沈明衿的方向,恰恰好与他对视上,幽深的眼眸毫无波澜,姿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握着阚静仪的手,一只手夹着烟,矜贵中略带些许高傲。他慢慢抬起夹烟的手放入嘴里,冲着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好似在说——眼光真差。

    她冷着脸收回眼神,继续将目光落在了机器上。

    分解过程八分钟。

    她捏着陈奚舟的手捏出汗来了。

    随着机器将最后一道缝隙切完后,工作人员直接将分解好的石块放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大屏幕上就看见一片绿油油的。

    瞬间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阚静仪都不忍皱起眉头,略带怨气的看向陈奚舟跟宋清杳。

    尖叫声跟鼓掌声四起,但宋清杳就觉得耳边像是将所有声音都屏蔽掉似的,傻愣愣的看着前方,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陈奚舟走到她面前,激动的拍着她的脸跟她说话,她都没任何反应。

    过了十几秒钟,陈奚舟就搂着她往前走,她浑浑噩噩的跟上前去,看到了那一大片绿油油的石头时,这才回过神来,嘴唇颤抖,“这,这是我们的石头?”

    “我的天,你才反应过来呢!”他激动地说,“宋清杳,你就他妈是我的福星!咱们赚翻了!”说完,猛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大堆的商贾就用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想跟他们订购片料,多得让人都应付不过来。

    而她余光望去,沈明衿已经牵着阚静仪的手离开了。

    她稍稍回神,陈奚舟就指着远处的座位让她过去坐着,他来处理这些事。

    两人之前商量过,如果开出的石头,那就当一日游,买个开心,如果真的真的有幸开出了翡翠,那就当场售卖。陈奚舟不做珠宝行业,家里也没人干这一行,根本没有想自个儿留着做投资,直接把开出来的帝王绿以市场价格跟购买的人进行现场交易。

    五千万的原石。

    最后卖了五亿,他留了一块片料,让现场的人加工做成了玉镯。

    他拿着那个玉镯走到宋清杳身边,将镯子戴到她手上,“正正好好,漂亮。”

    说完,拿出银行卡,“交易的所有金额。”

    宋清杳没要全部的钱,只要了一半,并且除去了他支付的五千万。

    因为这笔钱,她难得对他有了好脸色,约他晚上一块吃饭,但却选了一个特别难找的路边摊,绕了十几个弯才能找到那种,一看价格,撑死都不会超过两百块。

    陈奚舟把玩着打火机,拧眉看她,“白天五个亿,我得3,你得2,然后晚上吃几十块钱的小炒?”

    “我下午去了一趟银行,把那些钱都给转给了沈明衿户下的银行。”她看着他说,“谢谢你,目前我只欠他一亿零九百万!”

    这说出来多不可思议啊,在今天之前,她甚至以为自己这几年都还不清这些钱,可就一个早t上的功夫,她居然还了大半。

    陈奚舟像看什么似的看着她,“也就是说,合着这块料子的钱大半还是进沈明衿的口袋里?”

    “那本来就是他的钱。”

    陈奚舟无语了。

    直接拿起桌面上的啤酒喝了起来。

    可他妈这廉价的啤酒喝起来的味道都是让人难以下咽的。

    最后他安慰自己,安慰自己陪心上人吃糠咽菜没什么,但真的有种吃不下去想反胃的感觉。

    宋清杳没看出他的心情,自己吃得很开心。

    吃完后,又拽着陈奚舟去了趟最近的宠物市场,她说想养条狗、或者养只猫,并且还问如果哪天她养不下去时,他会不会帮着养。

    陈奚舟摇摇头。

    他没那么多精力养猫养狗,更何况就不喜欢。

    宋清杳看见他摇头,略有些可惜的站起身来。

    折返回对面的公仔店,选了一只金毛公仔,一共三百块,跟老板讨价还价,最后二百八拿下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便宜二十块钱,她能高兴得像个孩子,回去的路上连吹来的风都是暖的。

    陈奚舟骂她没出息,白天几个亿进账呢,这二十算什么呀。

    宋清杳知道他不懂那种感觉,人一旦经历过破产、贫困、被羞辱、被嘲讽后,哪怕只是在地上捡到一块钱都觉得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这会儿别说是买只公仔了,就是随便买根糖都是高兴的,再说,公仔比糖有用多了。

    那天过后,她有三天没有开店,都在斯里兰卡进货,当地的老板是李珺介绍的,每次去都会请她吃当地特色,离别前还会送她好几颗尖晶石和石榴石,成色都很漂亮。

    她将那些宝石收集起来,放在一个玻璃罐子里,等存满了就把这个罐子送给文雪。

    回国那天下着阴绵小雨,落地时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深秋夹杂着雨丝,实在不是个讨喜的季节。

    她出来拦了辆出租车,打车回家,雨丝挂落在车窗上迅速拉出一条细长的水痕,渐渐地,雨丝变小了,窗外的灯光一瞬瞬的照进车内,她靠着车窗坐着,拿出手机回客户的消息,几十条信息一一回复完后,发现旁边朋友圈的那个红点已经很久没有点进去了,于是点开了朋友圈,映入眼帘的就是阚静仪的信息。

    [祝我妈生日快乐,祝沈先生跟我幸福美满。]

    配图是一张亲人朋友围着她、她捧着蛋糕的照片,另外一张是她跟沈明衿牵手的照片。

    她看着看着,莫名其妙点了个赞。

    点完就迅速撤回。

    车子停在了西村高架桥附近,下车时觉得胸口有些闷得慌,可能是飞机坐久了,也有可能是回应客户的时间太长了,她安慰自己没什么,回国的时候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新包包,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应该要高兴的……

    走着走着,就看见一家很小的蛋糕门店,橱窗里摆着的蛋糕模型明明很普通,她却看出神了,脑海不自觉的想起刚才阚静仪那张照片,那么多人簇拥着她,还有手里的那个蛋糕,应该很好吃。

    她站在那里想了想,便走进去要了个蛋糕,四寸。

    提着蛋糕走回家,家里没人,静得好像没人住过一样。,尽在晋江文学城

    摸黑着走进去,把包包扔到一边,随手拿起一根火柴点燃了蜡烛,橘红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小小的空间。

    她抱着那只公仔‘有福’,冲着蛋糕说:“才想起来我生日也快到了,但今年我肯定不会过,所以提前过一下吧,有福,快说跟我在一起很开心!”

    她摇晃着‘有福’的脑袋,在橘红色的火光下,一人一‘狗’,格外温馨。

    最后吹灭蜡烛,把一整个蛋糕吃进肚子里。

    之后的日子,一切都很正常,她照常生活、照常工作,偶尔能够看到沈明衿的消息也会过滤过去。

    某天,她再次收到了那个熟悉号码的信息,上面只有一句话,希望她抽个空见一面,她想了想,答应下来。

    工作很忙、客户也很多,没有时间去外面,约的地方就在家里。

    晚上十点,一辆慕尚停在巷子外面,漆黑的巷子里没有半点光亮,只有那间破旧的小屋里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屋内,一个身穿苏绣旗袍的女人正坐在狭小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杯热茶。

    宋清杳坐在她对面,双手握着保温杯,轻轻的抿了口茶水,就听到对面的人说:“你脖子上的项链,是明衿送的吧?”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项链,“哦,对。”

    说着,她就要去摘。

    对方摆摆手,“不用了,几个月前他回来找人修项链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要送给你的。”

    “对不起。”她抿唇,“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这项链对你们沈家可能意义非凡。”

    “意义不意义的,都不重要了。”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清杳,我不知道说这话会不会冒犯到你,但是你知道的,作为父母是希望子女好的,等将来你有了子女,也会千方百计的为他们考虑。”

    听到这话,宋清杳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应该是前一阵沈明衿送她去医院的事闹开了,其实这也只是一件小事,最重要的是阚静仪闹死闹活的。

    沈家最在乎的就是家庭和睦,即便这个未来儿媳妇家庭条件并不优渥,但既然确定了人选,也就不会再变了。她受委屈,做婆婆的肯定要讨个公道。

    符盈说话很有分寸。

    听着没什么不对,仔细一想却十分刺耳。

    比如她说,你的名声不好,再靠近明衿,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他的名声?

    又或者是,你在外网的照片,大部分人都传阅过了,说实话,我很同情你,但是如果你没守好底线让陈奚舟拍照的话,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吧?

    她捏紧保温杯,念着她是沈明衿的母亲,没有反驳。

    一场谈话,她只说了三句话。

    其中两句都是‘对不起’。

    谈话结束后,符盈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扭头看着她,说:“那条项链你喜欢就继续戴着吧,不过建议你别在熟人圈里戴,已经有很多人截图给我看你的照片,说你戴着一条仿冒的沈家的传家项链,很不要脸,当然了,我为你说过话了,只是那么多人说,我挡不住。“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宋清杳站在门槛边上,院子里的小灯泡的光照出来,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怔怔的看着符盈离去的方向,下意识的抬手去扯脖子上的项链,但怎么扯都扯不下来,于是走进屋里拿着镜子扯,扯了半天,脖子扯红了,那个锁扣却死死的扣着,仿佛长在脖子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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