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加上我身上的一千,还有存折的钱,大概有一千五百左右。”周长城估了一个?数。万云则是?没?有再提她自己?存的那四?百块。
“嗯,暂时也够我们用?的。”万云心里有点谱儿了。
“城哥,你说,姐夫会怎么安排刚刚的那一千五百块?”万云想到刚刚数出来的那笔钱。
“姐夫肯定比我们更知道?怎么处理,我们既然交给他?了,就不要再想了。”周长城的心态很坦然,他?没?有再去纠结给出去的钱,事实上,在他?得孙家宁去要这个?赔付的钱时,他?就知道?,这笔钱是?有一部分是?用?来打通关系的,不然凭着自己?和?万云两个?,根本没?有办法这样顺利办成?。
“姐夫,真是?个?人?精。”万云在周长城的劝说下,也显然明白了其中的一点关窍。
真是?不明白从前为什么他?会被孙家父母给压得不得动弹,想来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那一套,孙家宁渴望的是?父母的认可,便有些不计后果地跟父母缠斗下去,一直住在一起,直到万雪怀了孩子,有了新一代人?的出现,他?才有心要给自己?的小家庭换一个?新局面。
好在,这人?是?疼爱万雪的丈夫,在自己?的姐夫,不是?敌人?。
但就算是?有利于他?们小夫妻为结果地结束这件事,周长城和?万云两人?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而孙家宁今晚的告诫犹言在耳:“阿云,遇到事情,别冲动,一定要动脑子。”
唯一一点因祸得福的地方,便是?这件事发生之后,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了点开?窍的迹象,只是?这心窍往哪儿开?,且得看日后的人?生轨迹去看了。
第084章
第
84
章
周长城和万云两人想过,
在?离开?平水县之?前,要把房子里的白墙皮给撬了,以?示报复,
反正他们都要走?了,
有什么?后果也找不到他们头上,但是?被孙家宁给拦下来了。
姐夫的意思是?,在?家具厂里搞这件事,肯定?会有好事的邻居跑去告诉罗师傅,
罗师傅要是?忍下这口?气就算了,要是?忍不下,又是?一场风波,既然都要离开?了,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何?况他们两人在?这个房子里,
住得也算愉快舒服,
彼此之?间都留个好,
那不是?很体?面吗?
也就是?孙家宁是?个讲道理的人,才把周长城和万云给说服了。
到了要出?发去广州的那日,
鸡还没叫,周长城和万云起?来,开?灯洗漱,在?逐渐朦胧的天色中,
两人绑好行李,把钥匙放在?和丁师傅说好的一个隐秘角落,让他白天再过来拆那张木头床,夫妻俩儿收拾好,
再回头看着这个住了一年时间的小?房间,说实话,
除了对未来有种茫然感之?外,也真是?舍不得这个租来的小?家。
“小?云,上车吧,坐稳了。”看了好一会儿,周长城提醒万云,该走?了。
万云坐上自?行车后面位置,身上还是?背着那个军绿色的旧布包,双手半搂着周长城的腰,再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的那个锁头,这才说:“城哥,好了,走?吧。”
周长城骑着车,慢慢带着万云往西郊火车站骑去,现在?在?春末夏初,白天来得早,南方的天在?五点就亮了,路上见到一两个环卫工人拿着大大的竹扫把在?打扫卫生,其他人还没有起?来,整个县城静悄悄的,环城的河流,千古不变,自?西向东,流水汤汤,唯有沉默古老的老街矗立,无?人给他们送行。
直到物资局筒子楼楼下,才看见孙家宁和万雪夫妇已经立在?路边,他们头上的路灯还亮着,周长城和万云下车,把行李过了一半到他们车上,四人继续骑车去西郊。
到站,停车,锁车,搬行李。
还有一个多小?时,火车才到站,万雪把昨晚就准备好的包子拿出?来给大家吃,吃完又从兜里拿出?个信封递给万云:“去了外地,就是?外地人,花钱的地方多着,穷家富路,姐姐姐夫也没多少给你,拿着吧。”
万云不肯接,被万雪一瞪眼:“你成日说得广州跟个天堂那么?好,你们是?凡人,去到天堂也得吃饭,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有收入,手里不得有点钱?”
万云这才讪讪收下,让周长城贴身收好。
孙家宁也有话和周长城说,叮嘱的无?非是?看着万云,别让她强出?头,夫妻之?间要团结一心,遇到事情要有商有量,还有那个桂老师,能结交就结交,不能结交就自?己独立起?来,缺钱要记得跟自?己人张口?,别硬撑着,千言万语汇成一个操心的姐夫。
万雪说着说着,泪就要流下来,长这么?大,她们姐妹还未这样远距离分别过:“去到广州,想家了就给我发个电报,我给你寄老家的特产,有空了就给我写信。”
“知道了,姐。”万云忍着泪,不敢哭出?来。
“姐,你跟爹娘说一声,我去广州了,让他们别记着。”万云也知道这种话有点自?欺欺人,也就是?娘会记着她们姐妹一点,他们的爹万春龙和两个哥哥,不提也罢,“还有万风,你跟他讲,让他好好读书考大学,别学人家去哪里打工,等到了广州,我给他买个电子表。”
“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还想着阿风。放心吧,有我在?,我会看着他,不让他走?歪路。”说起?家里人,姐妹两个都各自?有责任心,见周长城和孙家宁在?一边说话,她降低声音,“我看杂志上写着,外面的诱惑多,周长城要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别跟他客气,要是?自?己解决不了的,就立即打电话发电报回来,就算你们在?广州,姐姐和姐夫也会给你做主,要时刻记得,你是?有娘家可依靠的。”
“姐!”再说下去,万云真的要哭了。
好在?火车慢悠悠,慢悠悠地鸣着笛声来了,火车停好,下来零星两个人,然后周长城和万云拿出?火车票和介绍信准备上车。
七点半钟,平水县的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来了,野外的野草绿了一整个春天,四周的青山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山顶散去了大半的雾气,眼见着夏天就要来了。
姐妹俩儿在?车站分开?,万雪在?火车厢口?处,拉着万云的手,一遍遍地问:“你姐夫办公室的电话抄下来没有?到了记得报平安!定?好了住的地方,一定?给我们发地址写信来!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回县里来,咱们再想办法找事情做!阿云,阿云…”
“周长城,照顾好我妹妹啊!别让她受委屈!”
“姐,我会的。”周长城把人万云搂在?自?己怀里,眼里藏有点点泪光,“姐夫,我们走?了。”
“去吧,一路平安,顺顺利利的。”孙家宁也揽住万雪的肩,生怕她跟着上车去了。
万云的泪早已经沾湿了脸,泣不成声,火车开?动时,从窗口?探出?头,朝着姐姐姐夫拼命挥手。
火车一节节开?出?平水县火车站,平水县四周熟悉的山川河流在往后退,周长城和万云慢慢离开了这个生养他们的小县城。
过了好一阵,万云的泪才止住,帕子都打湿了,周长城也才从场别离中慢慢抽回身来。
这趟车的跟上回的一样,终点站是?武汉,大概是?过了春节后的高峰期,火车上人不多,一个车厢坐了也不到十来个人,空落落的,周长城叮嘱万云别乱走?,自?己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和她说:“姐和姐夫给了三百块,还有五张全国粮票,都是?五十斤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万云就掉泪,哭了小?半天才缓过神来。
“师父师娘和师哥们给的两百块,我都缝在?你裤腿上了。”万云止住泪,抽抽噎噎地小?声说话,周长城正手忙脚乱泡湿了帕子给她擦脸。
看了四周,无?人注意他们两个,周长城翘起?二郎腿,顺手摸一下,摸到一块硬硬的地方:“知道了,在?这儿呢。”
“大姐给的钱,你放着。”周长城凑近万云耳朵,把信封递给她。
周长城挡着外头的视线,万云把信封藏进自?己贴身的衣服里,火车这些公共场合,最忌露财。
“剩下的那几件衣服,我全都给了我姐。”上回他们去广州回来,还有好几件衣服没卖出?去,自?己拿着也没用,干脆全都给了万雪。
“好。”周长城小?心地看着万云,让她别过分伤心,“等到了广州,我们立即就给姐姐姐夫还有师父师娘发电报。”
“嗯。”万云点头。
这一次去广州,两人都没有了上一回的兴奋劲儿,上一次,小?两口?带着对大城市的向往,一心想着长见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和高楼大厦,今天却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而是?蔫蔫儿的,软不拉耷的,甚至有些丧气。
他们像是?被县里抛下的、没有去处的人,说难听一些,就像是?丧家之?犬,工作保不住,住的地方也没有保住,灰溜溜地逃离了自?己的故乡,奔向繁华的,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他乡。
两人依靠在?一起?,很久才说一两句话,实在?没话说,就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跟上一次见到什么?都叽叽喳喳讨论一番,形成巨大的反差对比。
到了武汉站时,是?傍晚的时间,这个城市的这个时节,也不像过年时那样冷了,两人把扣子解开?,用手掌扇扇风,有些轻车熟路地找到上回猫着的地方,四袋行李堆在?身下。
周长城一路上都对万云很是?紧张照顾,等她坐好,自?己先去买了两包方便?面,花五毛钱买了热水,在?自?带的饭盒里,泡软了给万云吃,又看了眼她的肚子,笑?笑?说:“现在?先将就将就,等到了广州,再给你做好吃的。”
万云坐车坐得有点累了,也没有听出?周长城过分体?贴的言外之?意,只当是?他因为前阵子表现不好,这阵子要弥补回来。
两人喝着方便?面的汤,又拿出?自?己蒸的米糕出?来吃,这就是?今晚的晚饭了。
当周长城和万云坐在?行李上,半坐半蹲地吃饭的时候,面前忽然窜来个身穿着破烂的棉袄的老叫花子,这人手指缝里发黑,头发黑白两色交杂,一顶破了个角的雷锋帽戴在?头上,头发很长,看样子很久没修剪了,乱糟糟的,垂得满脸都是?,脸上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痣,一笑?起?来,满脸褶子,褶子里也藏了污垢。
“这位小?哥,我看你身材高大,南人北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中有正气,正是?一副飞黄腾达的好面相。”这老头儿张嘴就来,笑?嘻嘻的,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继续说,“可惜,小?老儿我掐指一算,小?哥你现在?是?龙陷浅滩不得飞,马入泥潭未曾奔,但若是?日行一善,广积阴德,未来必定?是?有出?头之?日,说是?大富大贵,子孙满堂,五世其昌那也是?不为过的!”
周长城和万云被眼前的老头儿给弄得有些发懵,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两人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不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但凡是?路上遇到的陌生人,一概不和他们讲话,也不和他们去奇怪的地方,无?论对方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小?两口?就是?不为所动。
周长城吃自?己的,眼睛不和老头儿对视,倒是?万云,觉得这人像是?杂志上说的神棍,多瞧了两眼,那老头儿脸上额上,全是?污垢,露出?两颗黑牙,见姑娘似乎对他的话入耳了,立即盯着万云说:“这位女菩萨,小?老儿观你面相,长得是?花容月貌,明眸皓齿!一看就是?有福慧双修,旺夫益子,有大福气之?人!不过”
这老头儿竟还会拐弯,见面前的两人没理自?己,头往上抬,双眼斜斜看着万云,看她是?否看着自?己,但不管万云有没有看,他还是?接着说:“不过,女菩萨现在?头上有破相之?危,”这是?在?说万云头上那个还未消下去的鼓包,她还在?涂着药酒,“如此完美的面相,一旦遭到破坏,那原本属于你的福禄寿财定?会流失。哎呀,可惜可惜!”
见万云饭都不吃了,盯着自?己看,这老头儿又叨叨叨继续说:“和你旁边的男菩萨一样,目前女菩萨近日肯定?也是?遭受了不顺利、不平安的血光之?灾!”
这不是?废话吗?头上都长角了,肉眼可见的“灾祸”。
“若是?想要破此局面,您二位,一定?要保持善念,行善积德,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从善待你遇到的每一个落魄的人做起?。”
其他的不说,这老头儿的成语倒是?说得挺好,万云都听乐了,尽管知道眼前这神棍一样的人铁定?有所贪图,但还忍不住开?腔:“那你说我们要怎么?行善积福?”
“嘿嘿,这个简单!行走?江湖,一定?要保持善念!不说远的,就说近在?眼前的事,小?老儿我,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若是?…”那满身污泥的老头儿笑?得略为猥琐,盯着他们手上的米糕和饭盒里的方便?面汤渣,咽咽口?水,“自?然要从小?小?善意开?始,比如,救济在?路上没饭吃的人。”
他的话一出?来,周长城就不耐烦了:“走?走?走?,别吵我们!”
“哎,小?哥你别不信啊,小?老儿我纵横火车站这么?多年,见到的人如同过江之?卿,能得我一句提点的,也就寥寥几个人,我是?看你们有大福分,我们之?间有这个缘分,顶着天机不可泄露的压力?,这才好心过来提醒提醒的!”老头儿还不服气,双手瘦得跟鸟爪子似的,指缝间都是?泥垢,看着就让人觉得脏。
“两位一看就是?出?远门找生活的夫妻,天造地设,互相帮扶的一对!小?老儿我说得可对?”那老头有些纠缠不休,“一命二运三风水,两位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命!两位是?天命所归,白手起?家,举案齐眉,同甘苦,共富贵,这就是?两位的命!我从二位脸上就能看出?来!”
“但是?啊!多大的富贵,都经不住恶念的折腾,若是?现在?不积德,不行善,那再大的荣华,也与二位不交错!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所以?两位,行善一定?要从今天做起?,此刻做起?!”
不说老头儿的话藏着的真真假假,这话倒是?说得动听,尤其是?对周长城和万云两个两手空空的人来说,这话岂不是?一场巨大的心灵按摩行为。
万云乐子听够了,看老头儿口?沫横飞的就为了口?吃的,心软了点,周长城都跟着笑?了,刚好手上还有几块米糕,两人就挑了三块干净的出?来,递给眼前的老头儿。
老头儿开?心地接过来,虚拢地放在?胸前,脸上的褶子眯得比刚刚更细了:“多谢女菩萨!多谢男菩萨!记得小?老儿的话,广积阴德多读书,没有大富贵,命中也一定?有小?成!”
刚开?始还说大富大贵,这讨到了吃的,就变成“命中小?成”了。
被这老头儿一打岔,周长城和万云两人反而有些摆脱了在?平水县带来的灰心,看他佝偻着身体?走?开?,互相笑?起?来。
等笑?完了,周长城才说:“那老头儿说得还真准,我们确实是?出?远门的。”
万云笑?:“如果不出?远门,谁会带这么?多的蛇皮袋?咱们的家当可都露出?来了。”
周长城一想,也是?,渐渐把这骗吃骗喝的老头儿的话放到脑后去了。
那老头儿拿了三块米糕,边走?边吃,走?到火车站外头,分了两块给自?己的老婆子。
等下一辆车靠站的时候,有不少乘客在?这儿转车,刚拿出?食物出?来吃,他三两步凑上前去,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这位小?哥,我观你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迟早是?要飞黄腾达的,可惜啊,如今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晚上,从武汉开?去广州的火车来了,周长城一人扛着四袋子行李,不让万云沾一点,只叫她快点上车占位置,这趟车去广州,人明显就多起?来了,车厢里站着坐着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人,里头有种难闻的“人味”。
万云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周长城这几日似乎特别在?意不让她干搬搬抬抬的活儿,这是?怎么?了?她虽然是?伤了额头,但还未到不能干活的地步。
等一阵拥挤过后,和人换了位置,两人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万云拧开?水壶盖,给他喝水:“城哥,你最近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挤出?一身汗,周长城把棉衣的扣子都解开?了,这天儿看着是?要热起?来了。
“你…你似乎特别紧张我,我身强力?壮的,额头也快好了,提个蛇皮袋怎么?了?又不重。”万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周长城脸色忽然变得幸福起?来,笑?眯眯的:“这不是?,这不是?你…你一个人,身上有孩子了,我得多照顾照顾你吗?”说完还“嘘”了一声,“师娘说,孩子都是?很小?气的,若是?你没有怀满三个月,是?不能说的,也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和孩子会跑掉,所以?我就一直没敢说。”
万云整张脸都有些不可思议:“什么??有孩子了?”
周长城见万云的嗓门都提高了,赶紧又“嘘”了一声,四周看看,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们,他小?小?声说:“跟罗师傅家里谈赔偿的时候,大姐说你怀孕了,都有小?半个月了。”
万云的眉眼本来是?惊讶的,听了周长城的话,又渐渐放了下来,这才哭笑?不得地说:“我没有怀孕,是?我姐炸罗师傅家里的。”
“那,那出?示的那张怀孕证明呢?”周长城是?看着那张怀孕证明递交给那个叫大魏的警官的。
“那是?姐夫找人写的。”万云看了眼周长城,肉眼可见他的精气神低落下去,心里颇不是?滋味,靠前去,几乎是?贴在?他胸口?问的,“怎么?了?你想我怀孕吗?”
“嗯。”周长城还是?不可置信,大手去摸万云的肚子,尤为不甘,“真的没有怀吗?”
“没有,我怀没怀,自?己不知道吗?”万云说,又脸色一热,凑到他耳边,“而且,我们一直都在?用那个橡胶套,怎么?能怀上呢?”
“哦。”本来周长城抱有希望,被万云这么?一说,顿时心中失落,没想到搞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一下子对万雪有些憎恶起?来,为什么?要这样欺骗于自?己?
万云看周长城的神情不对劲,拉着他的手:“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等稳定?了工作和住房,再谈怀孕的事情吗?”
“没什么?。”周长城的声音淡淡的,眉头紧皱,他对万云是?生不起?气来的,反而把不满都放在?了?*?
姐姐和姐夫身上,为什么?不早早和自?己说清楚,弄得自?己空欢喜一场。
怎么?会没什么??万云一看他就知道是?有什么?的,大眼睛盯着他,她不开?腔,但是?眼神把她的话都说来了,这是?要周长城说出?个子丑演卯出?来,周长城被万云那双眼睛看着,不得不屈服:“家里人少,就是?以?为我们又能多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原来是?这样。
周长城对于亲人的渴望,万云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但她不能指责姐姐,只好撒娇给周长城卖好,逗他开?心,两人的角色因为这件事,对调了过来。
“城哥,你可能觉得被欺骗了,但我反而觉得幸好是?假的。”万云小?心措辞,怕刺激到他,“等到了广州,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要是?我怀孕跟我姐那样,孕反严重,什么?都干不了,你一个人就得顾着我们整个小?家庭,那压力?多大啊。”
道理都懂,就是?情感上难以?接受,周长城抿紧嘴,抱住万云,看向窗外,下意识再次摸摸妻子的腹部,有些疲倦地闭上眼,不愿意接话:“不说了,让我自?己安静一会儿。”
万云这才不再开?口?,任由他抱住自?己,自?己也回抱着他。
夜色越来越浓,这趟开?往广州的列车正如这个轰隆前行的时代,蜿蜒曲折却目的明确,一刻也不停歇,周长城和万云夫妻轮流睡觉,无?论是?谁醒着,心中都是?空虚虚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自?己,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能不能在?广州立足。
等列车到了广州火车站的时候,晚点一个半小?时,是?当天下午五点半左右,日落西山,远处看着如同一个咸蛋黄,天空辽阔,晚霞四散。
还未下车,一股属于南方的热气侵蚀而来,周长城和万云顾不上行李,先把身上的棉服给脱了,里面穿着的是?用旧毛线织成的毛衣。
下了车,跟随者众多的乘客,两人各自?背着两个蛇皮袋,走?出?车站,两张年轻的脸庞,被西下的夕阳照得金光灿烂。
“得去公交站坐车,到珠贝村。”万云对桂老师发来的地址铭记于心,已经背出?来了。
“好,零钱在?我口?袋里。”周长城警惕地四下乱看,火车站是?最混乱的地方,他让万云千万别和自?己走?散,要是?走?散了,就到某个地方去集合。
万云也不敢和周长城分开?,两人亦步亦趋,往公交站台走?去。
和八十年代许多人南下打工的人一样,后无?退路,背井离乡,光身一个,出?来找出?路,他们小?两口?自?己存的五百块,姐姐姐夫给了三百,师父师娘和两个师哥凑了两百,再加上罗师傅赔的一千,小?夫妻俩儿就这样,兜里揣着两千块,闯荡广州来了。
第085章
第
85
章
五月底,
广州已经正式进入夏季,这里气候的温度,比平水县的高?多了,
太阳白花花地照在地上,
偶尔会下五分钟的太阳雨,下过雨后,空气中的热浪反而更为滚烫。
万云忙忙碌碌这整个月,热得一身痱子,
身上扑了白色细腻的爽身粉,才?觉得干爽些,此刻她坐在桂春生堆满了书的房间?里,开着电扇,
吹着凉风,
总算有?时?间?能坐下来给她姐写一封信,
如今到了广州,
才?发现人与人之间?,联系方式是多样化的,
有?电话,有?电报,桂老师说还有?BP机和大哥大,但这些都?不是万云能用得起的东西,
对她和万雪来说,写信才?是最有?性价比的。
展开白色的稿纸,万云开头的第一句话是这么写的:“姐:我们到广州一个月,暂时?落脚了,
广州好多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好杂乱,
每个人都?很有?本?事的样子。事情千头万绪,简直不知道从哪里跟你说起,这一个月来,我们忙着适应这里的一切,周长城不停找工作,很是艰辛,实在不知道怎么讲…”
等?写完这一句,万云顿了顿,读一遍,叹口气,把信纸撕掉,重新换了一张,咬咬嘴唇,提笔再些:“姐,姐夫:展信佳,我和周长城在广州一切都?好,请勿担心。周长城已经找到工作,我的还没有?落定,但不是大事,广州遍地都?是工作机会,我们有?地方住,不必租房,桂老师也?很照顾我们。请替我问?候爹娘和阿风好…”
报喜不报忧,成了万云在广州往老家联系的一个情感起点,此后的每一封信,她都?是这么写的,只写好的,不报难受的,因为知道写了坏的那些消息,除了徒增家人忧心,再无他用。
时?间?慢慢拨回周长城和万云刚到广州的那个傍晚,两人从火车站一路坐车到上回学校的公交站,再从学校的公交站转了六个站,这才?到桂老师发来的新地址珠贝村。
公交车站边上有?块石碑,碑上用红漆写着村名,再往石碑后面走十来米,有?一条小水沟,水沟里长满了黑色的苔藓,满是生活垃圾,一潭死水,散发着臭味。
这个村子在桂老师从前教书学校的东边,远远的还能看得见学校那两栋较高?的教学楼,不过一下车,周围不见大城市的面貌,反而见到村子里的生活气息铺面而来,连成一片的平房,间?隔很近,墙皮有?新有?旧,多为三?层楼,在村口看去,别说看到尽头,就是往后三?十米都?看不清楚,视线遮挡严重。
村里也?有?五六层高?的楼房,这些楼房则是两栋或三?栋连在一起,形成握手楼,楼下的绿色铁门?一关,外人不可窥见,自成一国。有?的大门?里头传来鸡鸭叫声,听着跟平水县的农村没有?区别。
这里的村民,跟平水县的村民相比,衣着稍微光鲜些,颜色多样化,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因为气候炎热,有?不少穿水晶拖鞋和木屐的,几乎人人都?讲广东话。除了本?地人,也?有?在附近打工,租了村民房子在住的外地打工人,现在正是下班时?分,几十人从公交车下来,正熙熙攘攘地往各自的租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