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看阗野还要说话,胡瑶又加重语气:“你最近不对劲啊,缠我这么紧干什么?”话刚说出来,阗野的眼神就愣了一下,胡瑶看他缄默着不说话,又拧了拧他胳膊。
“说话呀,你老缠着我干什么?”胡瑶语气轻俏地催促他,她眼神清亮,没有一点暧昧。
有时候,挑明关系不需要吵架,也不需要强调界限,只需要对方随口说上一句,你老缠着我干什么?一下子,阗野和胡瑶之间就横亘出一片荒原。
起风了,阗野松开胡瑶,帮她挡住风。
胡瑶不喜欢他。
她也不像他一样,那么需要他。
“我知道了。”阗野笑笑,“你先回去上课吧,快打铃了。”
胡瑶盯着他看了一会,点点头,转过身就往楼上走,迈上几级阶梯之后才回过头。
她说话声音不咸不淡的:“哦,对了,这几天我都回家住。”
照明不良的情况下,胡瑶看不清阗野的表情。
“嗯。”听阗野声音还是情绪良好的样子。
他说,“我接下来几天也不在圳海。”
“哦,你去哪?”她问。
阗野说:“北京。”
打铃了,胡瑶没继续问下去。
胡瑶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往上赶,留阗野在下面。
麦亚闻领李慧君去荣顺坊吃饭。
走过那几扇黄铜屏风,李慧君都骄矜起来。
服务生戴着白手套,毕恭毕敬地站在包厢门口,等他们。
麦亚闻不疾不徐地走过去,拍拍她:“这局我买单啦,他们怎么说你别管。”
“好的,麦先生。”小姑娘笑意盈盈,干练的高位盘发一丝不苟,李慧君朝她瞥两眼。
服务生拉开包厢门,还没等里面人说话,麦亚闻就拉高声音说:“唔好意思!唔好意思!今天接了我女朋友过来——”
李慧君抬眼望去,圆桌上的几位男人盯着她看。
其中一位,手上戴着是江诗丹顿。李慧君觉得自己是掉进金钱窟里了。
麦亚闻把这些个张总、李总介绍给李慧哎呀,幸会幸会,”男人重重握一下她的手,上下看她,“大美女来的喔——”
说完,男人对着麦亚闻挤眼笑。李慧君觉得自己胳肢窝在冒汗,麦亚闻的这些朋友都带了女伴,她们都要比李慧君来的漂亮、年轻。李慧君后悔自己没在车里补妆。
落座后,李慧君也听不懂麦亚闻朋友的生意经。
桌上的溏心皮皮虾被摆出舞龙舞凤的造型。
李慧君静悄悄把自己的脚缩起来。
吃完饭,不到八点。
麦亚闻又带李慧君去了梅家邬龙井。
不大不小的一家茶馆,麦亚闻不带她走正门,倒从侧门走进去。
李慧君掀开珠帘,往里看的刹那,她眼神光都停滞了一下。好一家挂羊肉卖狗肉的茶馆,这里面明明开的是棋牌室。
李慧君看见熟悉的麻将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来坐啦。”麦亚闻叼着根香烟,笑嘻嘻把李慧君按下。
正当李慧君要说话之际,他又挥挥手,表情严肃说:“先说好,不赌钱啊。”
刚才饭桌上的一帮人,眼下正好凑成两桌麻将,低调的白炽灯之下,金表戒指晃眼。
胡瑶回家,李慧君已经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胡瑶换过鞋,看一眼母亲敷着面膜的脸,捕捉到她情绪的尾巴。
“又幸福了?”胡瑶问李慧君,对方朝她睇了两眼,眼睫毛慵懒地扇了扇。
“你又要说什么不中听的?”怕面膜汁滴进嘴里,李慧君抿着嘴巴,瓮声瓮气说。
胡瑶哼一声,动手查过李慧君手机,里面的余额都正常。
“早点睡觉。”胡瑶抓不住把柄,只能这么说。
第45章
回忆
胡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朝北的小卧室,几天没有通风,进来就闻见一股潮味。
胡瑶靠在门上,斜挎包懒懒地垂下来,泄了气。她沿着墙纸摸索,按开灯。
千禧年老掉牙的枝形吊灯,六盏灯泡里就剩下两盏还亮着,胡瑶仰面躺在床上,手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用嘴叼着,啪擦一下点燃。青白的烟雾里,她慢慢眯起眼睛。胡瑶想,如果阗野看到她这副样子,想必是要担心的。
抽烟真不是个好习惯。
烟灰落下来,像广场上的脏雪。
胡瑶懒得去拂,她把头偏到一边,想起她抽的第一根香烟。
那时她初三,暑假刚放,满座城市都是香樟树的气味,大鸣大放,是夏天的味道。
胡瑶小跑到家,兴冲冲擦一把脸上丰饶的汗水,给外公打起电话。她人还未到苍南,先报了一连串想吃的菜,语气仿佛操场大点兵。李慧君在边上笑话她,说不如把天上的龙也抓来给她炖炖吃了。
三个人在电话里笑成一团。
那个时候,李慧君还是只是李慧君,胡瑶则刚刚考上圳中。
胡瑶和李慧君坐上从甬城到苍南的高铁。
沿途都是夏天,胡瑶坐在座椅上,膝弯已经泌出甜津津的汗。
快到苍南,胡瑶去上了个厕所,李慧君接到一通电话,等胡瑶回来,已然变了天地。
李慧君说:“外公外婆出车祸了。”
说话间,高铁还在慢慢驶进苍南站,阴影像水一样吃进车舱。
“啊?”胡瑶疑惑地啊一声,她没有任何实感,暑假的雀跃还充盈着四肢。
“外公外婆出车祸了。”李慧君又和她讲了一遍,声音颤抖,脸上的表情很迷茫。
胡瑶的脸皮开始发麻。那天,胡瑶和李慧君很着急慌忙地走出车厢,可旅行箱忘拿了,她们得折回去,行李袋忘拿了,她们又折回去,给外公外婆的礼品忘拿了,她们不知道要不要折回去。
拎到最后,李慧君走不动了,瘫在地上哭。
“怎么办?太重了。”她边哭边说。
外公外婆当天就走了。
两个人的身体都变得不完整,外公赤着只脚。
他们那辆小摩托车被土方车碾得粉碎,零件绷了一地。
胡瑶坐出租车回去取东西,经过事故发生点,现场没清理完,胡瑶看到外公左脚丢失的那只鞋子,他买来的菜抛洒了一地,那只鸡被碾烂了,血迹漫长。
胡瑶吐在了车上。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葬礼。
李慧君躺在床上哭,胡瑶披麻戴孝,在下面应酬。
她们就在自建房里请人吃席,一连三天都下雨,宾客吃完席就都散了。
胡瑶坐在桌上,拿起包发剩的香烟,默默点了根抽了。烟的味道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刺激。
雨声继续,暗绿色的防水油布兜着水沉下来,成了硕大无朋的样子,胡瑶叼着烟站起来,从边上抄起根棍子,使劲往油布上一捅,积水瀑布似的砸了下来。
胡瑶看着飞溅的水花,她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非得说的话,她有一种水船下沉的预感。
胡瑶在床上掐灭香烟。
她进浴室冲了个澡,吹头发时忽然觉得繁琐无比。
胡瑶这才想到,前几天都是阗野帮她吹头发,给她抹护发精油,都是他惯的。
从浴室出来,胡瑶的小卧室里充满了沐浴乳的潮气。她打开窗子,冷风灌进来,只好缩进被窝,拿出手机翻了一翻,阗野没有给她发消息。胡瑶关上手机,iphone锁屏音效冷冷响过,胡瑶睫毛颤动一下。
等待一秒,两秒,三秒。
胡瑶又打开微信,盯着自己和阗野的聊天框看。
他还是没给她发微信,消息就停留在那句“回头”上,胡瑶不悦地抿抿嘴。
闲着也是闲着,胡瑶顺势点开阗野的头像,看起他朋友圈。
阗野朋友圈的背景图是暗淡蓝点,那是张由旅行者1号拍下的地球照片,画面里,地球悬浮在漆黑空旷的宇宙里。胡瑶就着看下去,发现他上一条朋友圈还是在2017年发的,内容就是张漫画分镜,机器人走在丛林里,机械草丛几乎淹没他。
胡瑶拿着图去网上搜了,没找到相关的漫画。
胡瑶很失落地从朋友圈退回到聊天界面。
我拍了拍“阗野”。
“阗野”拍了拍我。
糟糕,一定是她刚刚视监阗野朋友圈的时候,不小心误触到拍一拍了。
胡瑶:不小心按的
胡瑶刚发出去,就后悔了。可对面已经显示阗野在输入中。
阗野:嗯
阗野:睡不着吗
胡瑶:算是吧,你要来陪吗
胡瑶向上帝保证,她只是和阗野开一个玩笑。
阗野:你想我就来
胡瑶盯着屏幕有一会,接着慢慢敲出内容,发过去。
胡瑶:那你来吧
十几分钟之后,阗野给她打了电话。
胡瑶接起来,声音有些佯装的不耐烦:“干嘛?”
“我打不开楼下大门,你来接一下?”阗野温和的声音传过来。
胡瑶骂了声操,飞速下床,透过窗往外看,阗野果然站在楼下,朝她这里望。
李慧君已经睡了。
胡瑶踩着拖鞋,静悄悄溜下去开门,压抑又躁动。
打开门,胡瑶刚想说些讥讽的话,笑他太主动,太上赶子。
可她刚对上阗野的眼神,她就说不出来了,阗野先一步亲吻上她。
胡瑶颤了一下。
阗野摸摸她的脸颊,他引导着她,让她圈抱住自己。
第46章
我知道,没关系(h)
胡瑶带阗野上楼。
筒子楼破旧,路灯顺着海棠纹花窗照进来,映在光裸的水泥阶梯上。
淡淡的霉味和粉尘味混在一起,像是米糠的味道,它们盖住了这栋楼的睡眠。胡瑶和阗野不约而同地把脚步压轻,怕惊扰到命运。胡瑶推开虚掩着的门,蹑手蹑脚领阗野进来。
她没有开灯,半开的卧室门斜拉出一片光亮,足够照明。
阗野用眼神询问胡瑶是否要换鞋。
等等,胡瑶对阗野比出口型,她打开鞋柜。
里面果然添了双陌生的男士拖鞋,是李慧君给麦亚闻买的,胡瑶抿了抿嘴角。
她又打开边上的窄门,胡海文当年用的拖鞋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李慧君舍不得丢。胡瑶在心里叹口气,拿出来让阗野换上。
两个人走进卧室。
阗野关上门还不放心,又反锁上。
胡瑶顺手把灯熄暗,只留下床头一盏,光线黏腻如糖浆。
她把阗野推倒到床上,他便自觉地脱起衣服,躺在她下面,眼睛看着她。
胡瑶笑他:“上赶子过来找我?不怕我让你白跑一趟?”
阗野说:“没关系。”
胡瑶又强调说:“可能我就是想玩玩你呢?”
“我知道。”阗野脱了外套,腾出手轻轻抚摸胡瑶的脸,“没关系。”
房子墙壁太薄,隔音差,阗野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种特别的性感。
胡瑶撩起他t恤下摆,手往他紧实的小腹上摸索,再往上,拨弄起他敏感的乳头。阗野轻轻蹙了眉,不是讨厌,而是喜欢。他明天就要去北京了,一连数天都没法看见她,虽然他们现在还呆在一起,可他已经想她了。
“帮我脱。”阗野说。
胡瑶忍不住笑了一声,熟练地把帮他把t恤褪下。
接着,裤子,内裤,再到最下面的袜子,胡瑶一一扒了,丢在床下。
阗野现在赤身裸体地躺在胡瑶床上,无声地仰望她,年轻英俊的脸庞蒙上层浅淡的阴翳,情感压抑如大地,可情欲却汹涌如月半浪潮,阗野身下那丛黑蓬蓬的阴毛旺盛如野火,阴茎也充着血,粗大地翘起,顶端带水。
阗野轻声说:“坐上来。”
胡瑶存心刁难起阗野:“才说这么几个字,一点也不真诚。”
阗野看了她几秒钟,确认她又想让他卑微求欢,哑声问:“你想我怎么求你?”
胡瑶想了会笑了,“你扭扭腰,把鸡巴晃起来,好好欢迎一下我,那我才肯考虑考虑。”
阗野闭了闭眼睛。
这种荒唐的事放在一个月前,阗野只会觉得恶心疯癫。
可现在,为了讨好胡瑶,阗野只能躺在床上,憋着情绪咬住牙齿,他慢慢朝她扭腰,那根高高竖起的阳具伴随身体小幅度的扭动,也颤动起来,它越动还越兴奋地顶起来,像是急着被胡瑶玩似的。
阗野皱着眉,脸都臊红了。
怕吵醒隔壁的李慧君,胡瑶憋笑憋得很辛苦。
“坐上来吧。”阗野牵住胡瑶的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
胡瑶压坐到他身上。
阗野病态地迷恋这种重量感,他满足地抚上胡瑶的大腿。
身处在她的房间,漫天漫地都是胡瑶的气息,阗野表现得比平时还要兴奋。
他支起上身搂抱住胡瑶,紧紧地贴着她,像渴水的人一样和她接起吻。她嘴里的津液怎么尝都是甜的,阗野再喜欢不过。她也大发慈悲,竟肯用舌头勾缠他,吞下他的唾液,换气的间隙,阗野餍足地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