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妻子后来也逐渐接受了邱慈雯的存在,两个女人各居一方,沈进友两边走动。哪知邱慈雯是假大方,总会有意无意地通过各种方式,让沈太知道她陪同沈进友亮相各种舞会啦,新公司剪彩啦,又帮沈进友处理了人际关系危机啦。
总之这个女人已经不仅是沈进友的情人,更是红颜知己与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沈景曜记得小时候有记忆起,他母亲就总是身体不好,郁郁寡欢,家庭医生时时光顾。
照顾他的保姆说,他妈妈是生他之后体虚,被邱慈雯气得没有恢复好,才总是生病,只要他努力,把爸爸抢回来,妈妈就会好起来。
他的确很奋进,总得沈进友夸奖。
而且由于沈进友并没有区别对待两个儿子,导致沈景曜对这个父亲既敬又恨还怕。
直至后来沈纾纭出生。
沈进友与邱慈雯成双入对,拥有一儿一女的这俩人似乎才是真夫妻。
沈太就是在这种东风压死西风的畸形婚姻中日渐枯萎。
在长期的消沉之中,沈太患乳腺癌,因当时医疗水平的欠缺与治疗不积极,没拖多久便逝世。
在沈太去世前一年,沈进友为了给她“冲喜”,替她大办三十二岁生日宴。
沈景曜依稀记得,她母亲看着亲密无间的程云治跟赵淳敏,一脸的艳羡。
可赵淳敏母亲的经历与邱慈雯类似,又让她心生厌恶。
那天的休息间里,沈景曜听他姨妈跟母亲聊天,说那赵淳敏自己开的公司如何成功,程云治又是如何地爱这个老婆,听闻晚回家都要电话告知。
沈太厌恶地说:“贱人生贱人,不过是会勾引男人罢了。”
又说那沈纾纭将来肯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小小年纪性格张扬,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戴着满身钻石,一脸跋扈相。
沈景曜没说,明明爸爸也送了他许多好东西,不比弟弟妹妹差,还夸他比沈贯期聪明沉稳。
沈太最终没熬过三十三岁生日。
沈景曜不恨沈进友吗?
是有恨的,但更多的是对父亲的服从、仰慕和畏惧,毕竟沈进友一直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虽然严厉,但他总会给他夸赞与激励。
所以他更恨的是邱慈雯。
恨一个坏女人,比恨一个跟自己有血缘的同性更简单。
尤其越长大,他越认为自己母亲的死,跟她自己的懦弱有关系。
他后来觉得,自己对婚姻感情的态度,基本是沈进友的复刻,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但最令沈景曜受不了的是,沈进友栽培他,却也没停止扶持沈贯期,再加上年迈添子,四个子女,三个都是邱慈雯的孩子,注定家产最终无法平分。
即使这些年邱慈雯逐渐低调,安心做一个家庭主妇,野心不过是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她的子女身上。
沈进友说是要他们各凭本事,却又暗中扶持沈贯期的事业,还迟迟不愿意立遗嘱。
哪怕如今沈贯期已成弃子一枚,他还寄希望于邱慈雯的小儿子。
母亲逝世的仇恨,忽然间化作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于是他有了背叛父亲和报复邱慈雯的理由。
哪怕沈家产业最终只是一片废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坚信自己有本事重建。
所以宁愿让它被摧残,也不可能让邱慈雯和她的子女独占,尤其是去年和程越生合作,被他反将一军之后,沈进友已经不信任他。
沈进友现在的生活质量大打折扣,日子不知道还有多久。
邱慈雯折了个儿子,女儿又生死不明,现在一直在哄着沈进友立遗嘱,以免他们母子之后被老大欺负。
他还听闻邱慈雯在联络公司的老人,拉帮结派,有意重回幕前。
沈景曜跟秦宗诚来往不算多,一听说要私下见面,他就想起去年与程越生合作,也是通过秦宗诚牵线。
即使那一次,沈景曜得了个机会逼宫夺权,可程越生也结结实实地坑了他一把。
那时他以为,沈贯期已经入狱,该坐牢坐牢,该判刑判刑,沈进友已经别无选择。
他可以趁机掌权之后,再逼沈进友立下对他有利的遗嘱。
可是这样得来的位置坐得不实,沈进友没死透,他丧失了沈进友的信任不说,整个沈家被重创,他还得费尽心力维持摇摇欲坠的商业版图。
程越生不做吃亏买卖。
沈景曜虽与继母一党不和,但始终是沈家人。
他隐瞒暗中参与过程家的事,程越生也说他的目标只有沈进友。
双方没一句真话。
结果是程越生略胜一筹。
想想也是,程越生怎会让他如此顺利的掌控沈家?
继承了沈进友的权势,他就会成为另一个沈进友。
只有留着人牵制他,才能防止他独大报复。
而今,沈景曜现身会所,发现要见他的果然不止秦宗诚,还有程越生本人。
沈景曜记下了去年那笔账,再见即是仇人。
他无非想弄清楚:邱慈雯找上程越生所为何事?程越生找他又想如何?
第489章
结果
天已渐暗,窗外华灯初上。
程越生倚着一张单人高背椅的扶手,跟不远处立在窗边的秦宗诚正说着话,门被叩响。沈景曜进来。
程越生抱着手,撩眼看向来人,忽地抬起左手腕,看了眼时间。
沈景曜双手插袋,眼神戒备地打量着对面的两人。
“沈总,好久不见。”程越生皮笑肉不笑招呼,冲对桌边的位置抬抬下巴,“随便坐。”
“我们之间就别整这些虚的,明人不说暗话,我还赶时间,”沈景曜坐下,“说说邱慈雯的事。”
程越生站起身,手扶着椅子靠背,“邱慈雯跟我要她女儿,她认为沈纾纭没死,我又是在沈纾纭失踪前最后见到她人,所以推测她女儿在我手里。”
沈景曜眯了眯眼,扶了扶眼镜,“那在吗?”
“在。”程越生似笑非笑。
沈景曜面色微变。
程越生忽地嗤笑出声:“骗你的。”
沈景曜牙关紧了紧,但显然松了口气。
程越生话锋又一转,“如果真没死的话,真去找也不是找不到。”
沈景曜蓦地抬头,“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么跟你形容,邱慈雯想找我办事,结果先一把火烧了我家院子。”
沈景曜了然接话:“你想让我给她点颜色瞧瞧?”
“差不多。”
“我有什么好处?”
程越生耸耸肩:“你没好处,但如果找到沈纾纭,你猜沈进友会如何安排遗产?如果沈进友依然不立遗嘱,将来子女均分遗产的话,你有没有信心压得住邱慈雯母子几个?”
沈景曜无奈地笑起来:“程总,你如果总是抱着想赢的心态,我们的生意很难做。”
“你还想要什么,可以提。”
“在沈进友死之前,沈纾纭不管死没死,她不能出现。”
“那你最好让邱慈雯别来烦我。”
沈景曜:“成交。”
桌上红酒佳肴,无人动筷。
话说完,人便散了。
“沈景曜不信你。”秦宗诚担心沈景曜又耍花招。
上回沈进友绑架顾迎清那次,沈景曜也是表面答应合作,透露沈进友的位置,却想要一箭双雕黄雀在后,带人包抄疗养院围困程越生。
要不是程越生提前做了准备,就着了沈景曜的道。
程越生说:“难道我就信他?”
很显然,他俩谁都不信谁。
程越生又说:“只要沈景曜能给邱慈雯制造些麻烦就行,逼急了,她别无选择,才肯亮底牌跟我谈条件。”
他喝了口桌上的茶水,心里暗骂这姓邱的欠收拾,敢上来就给他个下马威。
秦宗诚洞若观火,“她估计是看你在德信有麻烦,趁你没工夫抽身,上来就压你一头,拿捏主动权。如果许安融是从邱慈雯那儿得知的消息,游艇进港,你带顾迎清飞州港,求婚……”
程越生下结论:“说不定邱慈雯早就知道沈纾纭在我手上。”
现在突然来要人,要么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觉得时机到了;要么就是她感觉到了危机,不得不出手。
“会不会是沈纾纭自己给她妈传的消息?”秦宗诚猜测。
“不是没可能。”
但邓荣涛在这位置上一天,她都该夹着尾巴活着。
这几个月来,沈纾纭一路都在想方设法地想联系她妈和王致徐。
一开始在海上飘着,程越生让人掐断了游艇上的信号,使她联系不到外界。
等时局稳定,外面的人几乎都以为她丧命后才上岸。
她先是在加拿|大西北地区待了一阵子,那地方荒芜,冬季更是苦寒,沈纾纭渐渐耐不住寂寞,跑去了温哥华。
温哥华遍地华人,州港移民来的更是不在少数。
她到温哥华的第三天,她非要去华人街的一家酒吧。
沈家在那儿有熟人,她想报信。
结果刚进酒吧不久,就有人提刀冲她而来,一路追到她的住处。
沈纾纭死里逃生,吓得连夜跑路去了北|欧,在瑞|士的山里待了几天,直到现在一直在地中海的海上飘着,只在游艇靠岸补给时,她会上岸走走。
温和华那一次之后,沈纾纭再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船上也没有信号,到陆地时,程越生的人会收了她的手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就算真是沈纾纭钻空子,寻得机会给邱慈雯传递了消息,程越生也无所谓。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藏匿她一辈子。
但邓荣涛和沈家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才是沈纾纭该现身的时机。
秦宗诚问他:“顾迎清那边你打算怎么说?”
程越生不搭腔。
点的烟燃了一半才想起往嘴边放,他吸了一口,变了味道。
烟灰洋洋洒洒往衣服下落,沾在衬衫上,他随手一拂,将烟摁灭在烟灰缸。
“该怎么说怎么说。”
秦宗诚乍看他面无表情,细看却是一脸官司。
真想说那句:你也有今天。
两人离开,旋转楼梯上铺着地毯,沿墙陈列着艺术品,定期更新,只是二人各有所思,无心欣赏。
还记得第一面见顾迎清,秦宗诚认为她并不是程越生喜欢的类型。
表面虽是一副温柔纯良、循规蹈矩的模样,然而行事谨慎,看起来是经历过事的,又并不想与程越生这等会带来危险之辈产生关系。
然而纵观程越生曾经给过眼神的异性,大多是干净温顺,又缺乏反叛精神之流,因为这类人不需要他多费心思,处起来简单,结束得也更容易。
沈进友绑架一事之后,秦宗诚才正视顾迎清这个人。
她温柔却不温顺,既需要人费心滋养,骨子里还深藏着叛逆的根茎。
用柔弱的外表迷惑男人,叫男人不知不觉上勾。
再示以反差那一面,叫人为她抓心挠肺不自知,想放手方知为时已晚。
秦宗诚想知道结果,到底是坏男人把乖女孩带坏,还是向乖女孩认输。
第490章
不能接受
几个小时里,顾迎清无事可做,只能翻来覆去地思考父母的死。
时而痛恨赵缙,时而设想如果有父母在,她该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不时流下泪来。
她妆也没卸,躺在床上放任自己被情绪湮没,从一开始的混乱无序,到逐渐平息。
电视里播放着财经新闻,变成毫无作用的白噪音。
窗外光线慢慢泛起黑,最后看不清天际的颜色,只剩不断变幻的电视光晦涩地充斥着房间。
远方写字楼光,像闪烁的星群。
室内外的两种光在落地窗上交汇,相互模糊了界限。
灯忽然被打开,习惯黑暗的双眼被光线刺了一下。
顾迎清闭上眼睛。
蒋岳他们是不会随意到楼上来的,更不会悄无声息。
灯打开,却迟迟没听见他讲话或是靠近。
顾迎清安静许久,只觉得喉头滞阻越发厉害,几乎无法呼吸和吞咽。
只要一想到他将自己关这儿半天,加上郁结在心中的种种情绪,找不到发泄口。
怒从心起,悲从中来,顾迎清坐起身来,一把扯过枕头朝床那头的人影扔过去。
程越生伸手挡的同时,抓住枕头,沉默看向床上的人。
她依旧穿着白天时那身睡袍,只是光泽感的布料发了皱轻飘飘裹着身体。
妆只化了一半,没上腮红和口红,看着气色憔悴。
一头乱发与通红的眼眶,写满隐忍与倔意。
程越生一言不发,将枕头随手抛回床尾,看了她一眼,走到窗边。
顾迎清余光里,他的背影与以前的无数个瞬间重叠。
此刻的无言以对,显得之前那两天两夜像她自己的幻想。
顾迎清看向一边。
“手机还给我。”
因许久没开口说话,又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侵扰,声音都变得沙哑。
程越生掏出手机,转身发现她连看也不看他。
他下颌紧了紧,拿着手机走到床边,举起手机,却不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