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邓荣涛能走到今天,得益于娶了个娘家背景强大的夫人,岳父去年刚刚离休,大小舅子一个在南深,一个在北城,一路走来平步青云,楼滨宁已经赶超邓荣涛。几人打过照面,寒暄介绍后落座,紧接着话题就带到楼滨宁父女身上。
邓荣涛指指楼问,跟程越生说:“说起来你们俩以前还见过,问问小时候和她妈妈来州港,我们和你爸妈还有你,一起吃过饭。”
程越生扫了眼桌对面的年轻女人,笑说:“可能间隔太久,没什么印象了。”
楼滨宁看了眼自己女儿,打趣说:“她对你可是印象深刻,昨天还提起当年……”
“爸!”楼问嗔她爸一眼打断他。
楼滨宁哈哈大笑,“行行行,不说。”
楼问悄悄拿眼瞧对面的男人,见他闲适靠着椅背,只是淡淡撩了个笑,没有言语。
程越生接着便从对方一行人一答一和的交谈中得知,此女年方二十四,家中独女,本科外交学院英语专业,随后又赴美留学刚回国。
说到这里,叫程越生来吃这顿饭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席间邓荣涛不断将话题往程越生和楼问身上引,说那楼问性格如何如何好,程越生能力如何如不俗。
邓荣涛夫人又提及楼问读硕择校时,差点就能跟程越生成为校友,冥冥中也算缘分。
谭令听得好笑,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缘分。
饭局尾声,邓夫人张罗着想让这二人下次单独见面,问程越生这周末有没有安排,接着就好让他们交换联系方式。
程越生笑了笑,说:“这周会带我儿子参加户外活动。”
楼滨宁脸色微变,轻哼了声。
他当然知道程越生有个儿子,这会儿拿出来说不就是婉拒的意思么?
邓夫人顿时有些尴尬,忙打圆场说:“阿生现在可是比少年时稳重多了,做父亲也很有责任感,以后再要孩子,也有经验。”
程越生笑而不语。
那边楼问神色已经黯然。
席散后,邓荣涛故意慢了一步,拉着程越生留下多说了几句。
“你小子什么意思?你年少时狂妄,声名在外,楼家那边都知道,你楼阿姨为了帮你在楼问爸爸那里挽回形象,可是煞费苦心,夸你这个夸你那个,你倒是不领情啊。”
程越生正了正神色说:“我这样的情况不适合结婚,发展下去不是耽误人么?”
“什么样的情况?沈家么?家仇是不能忘,但你也不能不顾终身大事,谁知道将来会怎样?”
见他不答,邓荣涛压低声音又说,“楼问他爸爸在州港也有认识的同僚,届时在沈家一事上,也能助你一臂之力,我与你爸交好多年,也希望这事有个结果。正好昨天楼问和她爸一起过来南江,吃饭时还特地提起你,我这才想着让你俩试试。”
车已等在门口,道别后,程越生坐上后座,将衬衫衣领又扯开一颗,脸色有些阴沉。
谭令刚挂完电话,扬扬手机说:“沈纾纭快急疯了,联系不上你,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
程越生睨了眼他手中手机,皱起眉,觉得烦,“不用搭理她。”
谭令好笑:“邓荣涛这算什么意思,竟想出这一招,是想把你绑到一条船上?”
程越生冷哼一声。
司机开车到嘉楠梦苑外,到小区门口前,正缓慢减速中,忽然来了个急刹车。
“程总……”司机看向程越生,示意他看车外面。
程越生看了眼拦在车前面的沈纾纭,意料之中,但不想应付,让司机改道。
沈纾纭开车一路跟来。
送完谭令之后,又一路跟去了程越生家外,在车开进别墅区前,一脚踩死油门,冲上前将跑车横在轿车前挡住其去路。
沈纾纭立马下车,来敲他车窗。
程越生降下车窗,沈纾纭依旧化了妆,依旧保持光鲜,只是挡不住那张娇丽脸上的憔悴,和眼中焦灼。
“程越生,你干的好事!”
程越生往外看了一眼,抽出根烟来,不徐不疾点燃,“我干什么好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是不是你传出去,说我和我哥手上有参与洗钱人员的名单?你疯了!我要是死了,证据被销毁,你什么都得不到!”
沈纾纭昨天早上得知后,整整两天寝食难安。
她不断接到质问电话,问她把名单的事告诉了谁,总不能是凭空流传出去的,威胁她小心点。
曾经参与其中的政商名流不在少数,这些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前途,什么事做不出来?
沈进友得知后,逼她把东西交出来。
当初沈贯期保证销毁了所有资料证据,又乖乖等审,才保全一命。
现在传出去,不仅他们兄妹俩成为众矢之的,沈家也会信誉受损,利益联盟分崩离析。
她怕自己有危险,威胁沈进友派人保护她,否则她就把证据上交。
程越生笑了:“我从哪里知道你有参与洗钱人员的名单?你那晚找我,发给我的东西又不是和洗钱有关的。”
沈纾纭怔住,陷入迷茫。
真的不是他?
那是谁?
他哥除了她谁也没告诉过别人,她跟程越生提过证据,却也没提过洗钱名单。
可程越生那天说过,有办法让她求他看那里面的内容。
“我……”沈纾纭想说,现在跟他谈。
程越生却直接升上车窗,径直驶进大门。
第283章
当不得真
沈纾纭的门禁信息已被全部删除,被拦在门外。
这里进出严格,不像嘉楠梦苑。
沈纾纭坐回车里,一遍遍翻看手机里那些威胁短信,找不出丝毫头绪。
她一开始的确没怀疑程越生。
因为他方才说得没错,那晚她给他看的打码照片视频和处理过的音频,是沈进友和另外俩人密谋时偷拍偷录的。
但是自昨天起,她收到的威胁短信,全是出自这次参与洗钱的那些人。
这对不上。
沈贯期那边也不好过,一样遭人威胁,立马打电话把沈纾纭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初把证据给她的时候,就说过不要随便威胁人,把这当做关键时候的筹码。
沈纾纭说她没威胁过谁,反问是不是沈贯期说漏嘴,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事。
沈贯期大发飙,坚决说没有。
沈纾纭这才猜,会不会是程越生为了逼她求他,故意放出消息使她陷入险境?
不管是不是他,至少他目的达到。
现在这所谓的证据把柄犹如烫手山芋,牵涉其中的人,全部都还在牌桌上。
牌还要想继续玩下去,就不能砸场子。
可桌上人人自危,就怕碰见个莽的,直接砸盘,让牌桌上的每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像之前实名举报沈贯期的那个申源老总,走投无路,宁愿自己坐牢,也要拉沈贯期共沉沦。
沈纾纭毕竟是沈家的人,这回把沈家一起拉下泥潭,失去信誉的沈家更加被人忌惮,同时也成了靶子。
沈贯期的担忧不无道理,沈进友话语权逐渐被剥夺,势力对峙中,沈家要是扛不住了,沈景曜说不定会像沈进友拿沈贯期顶所有罪名那样,拿她平息事端。
沈纾纭未料事情发展到这步,仅仅让程越生停手已不能解决问题。
程越生回到家里,白日忙上忙下,晚上还要应付这些破事,深感烦不胜烦。
家里空荡无人,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他一路上楼却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劲。
冲了个凉之后,他看了眼时间,才想起往那边打个电话。
顾迎清深夜接到程越生电话说不过来,她画完画回卧室,把给他熨好的衬衫西裤收进衣柜。
倒了杯水放在床头,顺手拉开抽屉找药。
她拿起两指多宽的小小药板,想要从塑槽里挤出蓝色小药片,结果一看,七颗药片正好吃完。
她只得关灯躺下,闭着眼睛,越是试着静下来,越难静下来。
越是逃避不愿想的事,越是霸道地占据脑海。
但她不敢细想,怕钻进去,只敢让它囫囵模糊地待在那里,不去触碰。
突然没有药,也没有那人,似乎比之前更难入睡。
平躺侧躺,呼吸都不顺畅,翻来覆去间,突然又被铺面而来的惊惶感湮没,她闭上眼似被冰凉的潮水裹挟。
顾迎清熟练地深吸口气,张开唇,数心跳数呼吸,直到身体沉重,意识逐渐朦胧,又被突如其来的惊恐感刺激得血液倒流,心脏狠狠一抽,人瞬间清醒。
她生忍着,已经知道这样循环个几次,就会好。
她早就搜过,看网上有这种“症状”的人说,只要没有器质性病变,所有的心脏疼痛,眩晕颤抖、吞咽困难以及呼吸不畅等等,都只是神经带来的假象。
转移注意力就好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顾迎清醒来收拾一番去公司,正好跟另一部专用电梯里出来的许安融打了个照面。
顾迎清招呼了一声“许总”,许安融淡笑看她:“早。”
许安融发现顾迎化了个挺精致的妆,搭配淡粉印染衬衫,白色半身裙,看起来倒是盘靓条顺又精神。
两人一前一后,顾迎清进总经办之后,许安融一边走,一边侧头往里看了眼,脸色冷下来。
之前她说的话,对顾迎清毫无影响似的,怎能不令她心烦?
那天一直有辆车不远不近跟在她们后面,到展馆时,顾迎清去跟对方说,不必跟进去,她不是受邀嘉宾,不好安排进场之类的。
许安融料到那是程越生给她的保镖。
她之前答应过程越生不再为难顾迎清,便不好在明面上对顾迎清做什么。
之前在车里说那些话,也不算为难,不过是想让顾迎清权衡利弊而已,她应该也没告诉程越生,毕竟这种话哪好跟男人说?
一说出口,就有了诉苦,讨要名分的嫌疑。
有点钱和地位的男人大多都烦这种。
许安融想到便又气又赌,喝茶压了压。
上午过半,邓荣涛来电,两人客套寒暄完,邓荣涛忽然话锋一转,问:“许总,我记得你们公司有个姓顾的员工,什么来头啊?”
“顾?”许安融凝神,收起笑。
“就是上回来国宾馆送过东西那位。”
许安融不知对方目的,也故意保留,说:“哪有什么来头,就是个普通员工。”她升起几分警惕和怀疑,“邓局怎么突然问起她?”
“没什么。”邓荣涛笑笑,“那程越生最近感情方面定下来没有?”
许安融脸色一黑,邓荣涛将这两人放一起提,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她神情不好看,却是满嘴笑意跟对方说:“没有啊,据我所知,他身边没定下来的女人。也就之前跟那沈纾纭纠纠缠缠的,不过现在,沈家出了事,自然也没后文了,他对那沈纾纭也未必是真的。”
这回程越生针对沈家,许安融不确定邓荣涛知道多少,因此只是隐晦提了一下,邓荣涛若知情,那自然能听懂她什么意思。
“是吗?”邓荣涛说,“我夫人有个外甥女,我本想介绍给他来着,那孩子家世拔尖,长得又好看,结果他给拒了,还以为他是心有所属了。”
邓荣涛老婆的兄弟什么来头,许安融当然知道,程越生这都拒了?
许安融笑起来:“什么心有所属,男人嘛,有时候也许会有一两个女伴,可这种都是当不得真的,您说是吧?”
邓荣涛说是,“可惜,我夫人那外甥女惦记上他了,他却说不适合。”
许安融想了想说:“那就再安排再见一见嘛,适不适合,他会明白的。”
第284章
兖兖妈妈
顾迎清收到宋就文的微信,询问她是否跟程越生提及过那事,对方是如何回应的。
顾迎清只得回复:【不好意思,跟程总还没说得上话,会尽快帮你问。】
怕聊天记录留下痕迹,她对程越生的称谓很官方。
这晚程越生难得有闲,去了趟拳击场之后,过来顾迎清这边。
顾迎清找菜谱给他做了练后餐,还特地按比例搭配了蛋白质、碳水和蔬菜水果,之前也做过两回。
程越生头回看了,说没必要这么讲究。
顾迎清摸着他的腹肌和胸肌,说:“网上那些人说运动完这么吃,才不会掉肌肉。”
程越生笑说:“网上说这些的人,有几两肌肉?”
他挑出里面口味寡淡的芦笋和南瓜,说狗都不吃。
顾迎清气死:“你爱吃不吃!”
他说不吃就不吃,只把牛肉和米饭都吃光。
想到这人要求和喜好,这回顾迎清精进了食谱,按做中餐的方式少油少盐做了牛肉和虾,这样和牛肉一起炒的秋葵他更能接受。
他刚吃完,接到个电话,回应简短,好像是跟东港新城那项目有关,说的合同和吃饭什么的。
顾迎清洗了水果,程越生刚挂电话,她就往他嘴里塞树莓,“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说。”程越生滑动两下手机,嚼了两下嘴里的东西,酸得皱眉。
“宋师兄想见你。”
程越生放下手机,舒展地敞着长腿靠到椅背上,懒眉懒眼瞧她:“什么宋师兄?”
“宋就文啊。”顾迎清往每个手指上戳了个树莓,递到他嘴边。
程越生偏开头,“酸。”
顾迎清自己尝了个,“还好吧。”
“宋就文怎么了?”程越生问。
“他说想见你。”
“要见我为什么跟你说?”
顾迎清一只小臂平放在餐桌上,低头一边数盘子里的蓝莓,一边说:“估计猜到我跟你有一腿呗,觉得找我能行个方便。”
顾迎清听见他在笑。
她抬起头,又嘬了个套在指尖上的树莓,“你见吗?我好给他回信。”
“不见。”
“为什么?我回复的时候得给个理由。”
他敷衍:“忙。”
顾迎清斜他一眼,“感觉他好像遇见什么事了,说话含糊其辞,催我好几次,好像挺着急的。”
程越生神情淡了些,“少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