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周赋当然知道,董事会本来商议已经有结果了,打算卖给德信,他拖着不给消息不走程序,无非是想趁机玩一玩那个姓顾的。他想到这里,忽地笑:“你透露给我内部消息,卖我人情,就是为了个女的?”
但不得不说这消息含金量够足,海联的确已经在跟那两家能源公司磨合同了。
第210章
你大可试试
程越生没答。
周赋色心不泯,试探他底线:“程总,其实我不介意跟你玩同一个女人,或者咱俩换一下?我秘书办有个不错的,上次打球时你就见过。”
程越生静静看着他,那双眼喜怒不显,情绪难辨,叫人拿不准,把周赋看得发毛,浑身不自在。
“这么喜欢玩?”程越生勾了下唇,捏着烟蒂,将烧了半截的烟,杵灭在烟灰缸,缓缓道,“那你得小心了,别哪天玩完回家路上出点儿什么意外,整个半残,以后想玩都玩不了。”
周赋一怔,想起刚才看到的保镖,顿时怒从心头起,气得笑,说不出话,又再笑,才指着他问:“你威胁我?”
你他妈竟敢威胁我?!
程越生泰然地靠着椅子,面不改色地用一副“我就是威胁你”的表情看着他。
“你他妈做生意,还是做土匪啊?”周赋憋闷。
程越生好赖话说尽,这人还跟脑残一样,一直拿女人说事,顿时不爽:“你他妈满脑子交配,我看你想做的也不是生意。”
“我要真想搞她,你还真能把我怎么样?”周赋被激急了。
程越生霎时冷下脸来:“你大可试试。”
周赋默不作声盯着他,逞快的话说得容易,但这时真要他跟程越生对着干,他还拿不定主意。
周赋跟人打交道,会事先了解这人的背景。
他只知道程越生姑父是谢家那位谢汝景,除此之外就是从前州港的程家了。
程家覆灭那时他还年轻,后来也有所耳闻,程家从前在州港称强一世纪,黑白两道都有路子。
现如今程越生立足南江也就一年半时间,就结识人脉甚广,连出去应酬,都总能听到有人提及他。
而且证安证券的事,才刚有苗头他就能察觉,可见路子也广。
这人又承自程家,狂成这鸟样,野路子估计也是有的。
周赋想来想去,为了个女人不值当。
他爸说,吊一吊德信和时宁可以,但是太过容易谈崩。
程越生俨然快没耐心,要是让他爸知道他再因为女人误事,他不好交代。
周赋不愿惹事,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可对方先礼后兵,他下不来台。
生意还要做,只要他识相,程越生也不会明面上跟他撕破脸,给他递了个台阶:“周总,消息置换,就是为了交个朋友,如果海联能因此避免损失,那就是皆大欢喜,不是吗?”
周赋忍着口气,皮笑肉不笑回:“当然,当然,哈哈……”
翌日,海联那边同意协议转售股份给德信,择日两边成立项目组跟进。
许安融收到消息时很是意外,不知程越生怎么搞定的。
因此看他又顺眼些了。
昨日被这个跟她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子甩脸子,她一晚上都气不顺,赵柏相身体不舒服,翻来覆去,她也睡不着,就在琢磨事。
琢磨赵家,也琢磨德信和程越生。
都说养虎为患,程越生壮大对她来说是威胁,但没有程越生,她更是单枪独马,无人可用。
顾迎清递来需要许安融签字的财务审批文件。
许安融看也不想看她,让她东西放下人出去。
顾迎清一声不吭地出去了,梁倩中午找她一起去吃午餐,看她眼睛里有红血丝,人也有些憔悴,问她怎么了。
顾迎清说没睡好,“我想眯一会儿,等下随便吃点就行了。”
她前晚就没睡好,昨晚也辗转反侧,爬起来画画到半夜,困得不行了才去睡,结果就是身体异常沉重。
办公室空了,她趴在办公桌上,却清醒得难以入眠,干脆又起来处理工作。
临近下班时间,沈纾纭的身影从总经办外经过。
顾迎清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跳了下。
之前一周在摩纳哥有F1方程赛,沈纾纭把游艇停在那里,跟王致徐玩了几天。
沈纾纭进了办公室,秘书送来咖啡放在茶几上,她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问程越生:“距离七月三号越来越近了,你最近跟顾迎清怎么样了?”
程越生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
沈纾纭叠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扬起胜利得意的笑:“在国宾馆那天,我替你告诉她我们订婚的事了。所以我很好奇,她是选择继续当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小三呢,还是选择远离你?不过我觉得她不顾你跟赵家的关系勾搭你,脸皮就应该挺厚的。”
程越生定眼看向她,“你还真是掐赵南川的桃花掐熟练了。”
沈纾纭立时提了口气,把脸转向一边:“你提赵南川也没用,我以前能搞走他身边的女人,照样也能弄走你身边的。”
她说完,迟迟没听见回应。
忍不住看过去,却见程越生转着手里的黑色钢笔,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沈纾纭最怕他这样的眼神,高深锐利,沉默阴鸷,直叫人不安。
“怎么了?”她高傲地扬扬下巴,“你不信?”
“信。”程越生低笑一声,没再看她,“订婚的酒店你看好没?”
沈纾纭移开眼光低声说:“还在找,没满意的。”
不多时,程越生和沈纾纭并肩离开办公室。
之后几天,沈纾纭在程越生不忙时又来过两次。
一次是中午午休前来,待到午休结束;一次是临近下班的时候,来找他吃晚餐。
顾迎清这晚在家画画,打算把二十四节气主题展的画完工,一直开着空调,又忘了披点衣物在肩上,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天才刚亮,身体忽冷忽热,伴随感冒症状。
第211章
有效
顾迎清忍到天亮,呼吸发烫,皮肤摩擦被子都感觉痛。
她打电话给梁倩,请她帮忙请病假。
梁倩听她声音发瓮,有气无力,关心道:“你没事吧?”
顾迎清说:“我没事,空调开太低,感冒了,有些发烧。”
“行,那你记得吃药。”
挂了电话,顾迎清浑身无力,身上又开始泛冷,冷得她起鸡皮疙瘩。
六月中旬三十几度的天气,关了空调不仅闷热难忍,骨子里的冷意还得不到缓解,只好重新打开。
她硬撑起床,从衣柜顶层里扒出装在真空袋里的冬季被芯,用凉被把自己裹得像蝉蛹,再把冬被搭在身上。
醒醒睡睡直到中午,眼睛睁开一条缝,公主正坐在另一侧枕头上盯着她看。
她脑袋昏胀,凉被已经湿透,迷迷糊糊干躺到十二点半,客厅的喂食器到点放猫粮。
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居然没有猫影从床上弹射飞奔出门。
顾迎清奇怪地看向公主,它脑袋垫在爪子上,半睁着眼懒洋洋地看着她。
顾迎清在上班以前,待在家里的时间更多,刚养猫那时听说不能顿顿喂猫粮,不爱喝水的猫只吃干粮会缺水,她便以湿粮为主,喂冻干复水和罐头。
猫粮吃得少了,公主反而更喜欢,一听到放猫粮的声音,不管在哪儿,一定会闪现到饭盆前。
顾迎清一直觉得这只猫比较灵性,或许能感知她不舒服。
她便起床带猫到它的小餐桌前,给它开了个罐头。
浑身是汗,顾迎清洗了个热水澡,点了清淡的午餐。
才吃了几口,就感觉胃在翻,这感觉过于熟悉,她赶紧停筷,不过多时,胃里有物上涌,她到卫生间扒着马桶,把喝的水和吃的那几口饭全吐了出来。
身体反而轻松了不少。
顾迎清找出胃药吞了,感觉胸闷头晕眼皮也跳,体温逐渐升高,发烧症状再度来袭,她重新倒回床上。
不知道是发烧,还是她睡眠不足的原因,躺下的时候能听见心跳声闷重地撞击耳膜。
一觉到晚上,有电话进来,顾迎清刚才在噩梦里,猛地被强行唤醒,心跳剧烈,喘着气去摸手机。
梁倩问:“你没在家吗?”
“我在啊。”
“那我敲门怎么没人应?”梁倩说着,又伸手叩门。
顾迎清这下听到了,忙说:“我刚睡着了,我马上给你开。”
她随手顺了几下头发,给梁倩开门。
梁倩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中讶异不加掩饰,“你怎么这幅样子了?还没好吗?”
披头散发,唇上起皮,脸色苍白如鬼,眼下一片青色阴翳,跟坟里爬出来的似的。
而且,就生个病,怎么感觉她好像瘦了许多?
顾迎清不以为意地笑了下:“谁生病了还能光艳美丽啊?”
梁倩觉得也是。
顾迎清将人请进家里,梁倩头回来她家,带了些礼物,除了水果和吃的,还有一瓶香槟。
顾迎清放了东西去简单洗漱,让梁倩先自便。
梁倩四下参观,这小区从外面看有些年头了,但内里装潢还很新,套二面积小虽小,但胜在布置温馨有情调。
她走到书房门口,看见墙上挂着宣纸,一张凳子放在墙边,地上的洗笔筒里放着几支毫笔。
走进去,瞧见那书桌上胡乱搁着书本水杯纸巾,一旁的烟灰缸里有几支烟蒂,她先还以为是男人抽的,因为顾迎清不抽烟,结果一转眼就看见了一盒薄荷绿包装的女士烟。
烟灰缸附近还有个玻璃杯,里面有液体残余。
梁倩伸手拿起来闻了闻,挑了挑眉,颇为意外。
是酒。
梁倩走到洗手间外独立的盥洗台前,从镜子里看向顾迎清,见她脸上滴着水,撑着盥洗台耷着眼皮发呆。
梁倩说:“没想到你这人真藏挺深啊,私底下烟酒都来。”
“什么?”她突然回神,伸手抽了张洗脸巾擦面,脸色平静道,“哦你说烟,我这段时间失眠,抽了头晕想吐,就会犯困,更好睡觉。”
“怎么回事呢?”梁倩倚在门边。
顾迎清用洗脸巾擦了擦盥洗池旁的水,然后扔进角落的垃圾桶,说:“我爷爷身体状况不太好,我有些忧心,老想着。”
梁倩语气遗憾道:“抱歉。”
她之前就知道顾迎清爷爷尿毒症的事,难怪偶尔觉得她有些魂不守舍,脸色和胃口都不太好,这么说的话,估计是情况不好,大限将至。
梁倩本想说程越生出短差去了,但又觉得没必要,顾迎清好像也不怎么在意似的。
梁倩待了会儿便离开了,看顾迎清很虚,让她明天再请一天假。
顾迎清说好。
送走梁倩之后,顾迎清坐在餐桌旁吃了几口东西,但是总觉得吞咽有些困难,胸闷还没缓解,要深呼吸才能喘上气似的。
晚上护肤,她下眼睑又跳得厉害,擦眼霜时指腹都能感觉到皮下神经的颤动。
顾迎清心里没来由发慌,怕自己得了什么病。
别跳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一呼,一吸,抛空思绪,集中注意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眼睑还是跳个不停,甚至牵动上眼睑也跟着跳起来,而她脑中的弦也被这种失控的跳动拨乱。
别跳了!
顾迎清害怕又气愤地尖叫一声,急得用力拍了把梳妆台,一体的镜面抖动,里面的人影也跟着晃动起来。
她急促呼吸着,胸脯起伏,感觉血液全往脚下冲,咬着唇死死把剩下的声音忍回嗓子里,喉咙憋得发痒,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顾迎清连忙跑到书房找到烟,抽出一支,她盯着又开始发抖的手,立刻把烟点上,深吸一口。
薄荷味以及某种茶香混合着呛人的尼古丁窜入喉鼻,眩晕与呕吐感相随而来,但大脑和心脏都像得到了抚慰,逐渐安静、平息……
买墓回来那天她睡不着,在网上看肾衰病人家属发的那些帖子,越看越失眠。
她无意中看到,他说最近太忙压力大,睡前抽根烟会平静很多。
第二天她就试了试,确实有效。
第212章
十天
深夜四下寂静,顾迎清这栋单元楼又在小区最深处,更无人声。
她撑着头,一边吞咽吐雾一边放空,这种时候只要不动脑子,心情就分外平静。
抽完一支,她将烟蒂揿灭在烟灰缸里,惊讶里面怎么积了这么多?
连忙抄起透明烟灰缸,将烟蒂灰烬统统倒进垃圾桶,这样就获得了她抽得其实不多的心理安慰。
烧已经退了,身体疲软依旧,只是白天睡多了,她现在毫无睡意。
顾迎清重又拿起烟盒,看见包装上“吸烟有害健康”几个字,忽然有了心虚的情绪。
又忽然想起西南那家雨中的旅店。
那是她二十几年来抽的第二口烟,第一口是在赵家的吸烟室。
顾迎清不知第几度拉开二层抽屉,将硬盘拿在手里,又连上电脑,但也只是滑动鼠标,漫无目的地浏览那些文件夹,却不敢打开深层目录。
烟味消逝,她感觉脑子又重新变得钝钝的,又沉默地抽上一根,然后蒙头倒在床上。
第二天顾迎清还是去了公司,工作积压太多后续处理起来也麻烦。
宋就文约她过两天吃饭,顾迎清答应了。
森林主题酒店选址还是定在了省会周边,宋就文之前又重新去了趟西南,在那边待了挺长一段时间。
他在西南的时候去了几个地级市考察,最终设计图里融入了创新的传统民族元素,前些日子建筑设计稿终稿通过。
顾迎清之前看过宋就文的很多作品,当时看见,心想他还是一如既往不喜欢有钝感的线条。
晚上回去,顾迎清在书房装裱节气图,到时候得递上去参加选拔,入选了才会在全国展出。
她有张薄木板,当做隔垫放在地上,画正面朝下放在上面,她蹲在地上,刷了浆糊给画的背面贴一层空白宣纸。
电话响了,顾迎清看了眼来电显示上赵缙的名字,晾了他几秒,他挂断又重新打来。
她接了,开免提放在一旁,那头却没有声音。
“你到底有什么事?”顾迎清没有耐心地皱眉,静声问。
“顾迎清,叫程越生停手,不然我就把你和他的视频在赵家公开!”
赵缙嗓音压得极沉,声音仿佛从喉咙里强行挤出来似的,某些字眼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显出他异常焦躁。
顾迎清手上动作顿住,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因震惊过度,一时难以理解过来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