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不就是让她入宫为妃的意思吗?她刚立下战功,有武衔,皇后不可能干涉前朝的事,而且皇后应该是不希望她入宫,否则不至于说出明珠蒙尘这句话来羞辱她。
因此,是皇上叫她来问的?
皇上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眼神微转,宋惜惜便已经笑着作答:“娘娘若是喜欢臣女,臣女很乐意认娘娘为干姐姐,臣女如今家中只有自己一人,不知道多盼着有个姐姐能疼爱自己呢。”
皇后一听这话,脸上乌云散尽,光风霁月般地一笑,“本宫若有像惜惜这般既英勇善战又端庄从容的妹妹,做梦都要笑醒的。”
宋惜惜站起来福身,笑容染了眉眼唇齿,“承蒙娘娘不嫌弃,这一声姐姐臣女便在心里喊着了,希望来日妹妹议亲时娘娘能帮忙掌掌眼。”
“自然,自然的。”皇后笑得开心,唤了殿中的人,“宋姑娘的茶凉了,再给宋姑娘重新上一盏。”
第二盏茶,便是上好的毛尖了,宋惜惜微笑谢恩后,坐下慢慢饮了,心里确实觉得莫名其妙的。
皇上对她并无儿女私情,如果要她入宫,也是为着别的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第152章
都是哥哥
离开了长春宫,在出宫的时候遇到了谢如墨。
他似是宿醉未醒,脸色甚差,穿的还是昨日回京时候的战袍,血迹斑斑,远远便闻到了那股子熟悉的汗臭味道。
他颀长的身子靠在红色宫门上,乱发倒是归正了许多,束了个金玉冠,只是与这一身锈迹混血迹的战袍实在是衬不到一起,叫人这穿搭甚是怪异。
他投来一记眸光,懒洋洋的,阳光洒落他黑眸上,也没给他多添几分精神气。
宋惜惜上前拱手,“元帅昨日宿在宫中?”
“嗯!”他点头,打量了她一下,“你这身打扮倒是好看,像极了京中贵女。”
宋惜惜笑了,“我本是京中贵女。”
他愕了一下,胡乱地点了点头,“皇后传你入宫作甚?”
宋惜惜凤眸挑起,“元帅怎知是皇后传我入宫?”
他知道?
谢如墨揉了一下太阳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哦,胡乱猜的,你昨晚已经见过太后了,本王估计你是进宫给皇后请安。”
“元帅猜得很准,想来元帅知道一些内情。”宋惜惜略一思索便直视他,“皇上是否与您说过,他想纳我进后宫?”
与其绕来绕去打听,不如直接问谢如墨。
谢如墨点点头,一双眸子锁紧了她,“你答应了吗?”
宋惜惜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答应?我一直都只把皇上看做哥哥一样,怎么可能做他的妃子?”
谢如墨眸子亮了亮,正要说,便听得她继续说道:“我那会儿年少,您和皇上总是到我府里找我哥哥们,我自然也拿你们当哥哥看待,如今虽是身份尊卑有别,但这份不是兄妹胜似兄妹的感情在我心里是不曾变过的。”
谢如墨怔了怔,“哥哥?”
宋惜惜想着他能把自己的话转达给皇上,点头说:“对啊,我一直把皇上和元帅视为哥哥。”
谢如墨望着她明妍的脸,犹不死心地问道:“你是把皇上当做哥哥,还是把本王也一同当做哥哥了?”
“自然都是。”宋惜惜觉得话已经跟皇后说过,也跟元帅说过,应该皇上能明白她的心意了,便拱手道:“不叨扰元帅,末将告退。”
谢如墨复杂地看着她离开,哥哥?
去她的,谁要当她的哥哥?
他也不缺妹妹,与自己一奶同胞的便有一个,其他娘娘们生的公主也一大堆,虽不亲近却也是他的妹妹。
他想了想宋惜惜的话,又转回了宫中去,大概她想着借他的口再转达皇上,不留余地地拒绝。
等到皇上议完了国政大事,他又偷偷地潜入御书房。
皇帝见他还是昨日的着装,一身臭味瞬间掩盖了殿中的龙涎香,便没好气地道:“怎地在慧太妃宫里也没你的换洗衣裳吗?没有的话便马上回府去。”
谢如墨像无赖似地坐了下来,“方才本是要出宫去的,殊不知在宫门看见了宋惜惜,说是皇后传她入宫,皇兄可要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皇帝瞧见他一副得意的样子,饶有兴味地问道:“她怎么说啊?”
谢如墨笑着露出了牙齿,“她说,把皇上和臣弟都视作哥哥,做妹妹的哪有嫁给哥哥的道理。”
“你我都是哥哥?”皇帝笑出了声,那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153章
三个月为期
谢如墨笑容凝滞了一下,没错,都是哥哥,但只要她不入宫,那就自己便能慢慢地与她培养感情。
他拱手告退而去。
皇帝睨了他的背影一眼,半晌,喊了一声,“吴大伴!”
“奴才在!”吴大伴飞快地从殿门进来,躬着身子。
皇帝道:“传朕口谕,如果宋惜惜三个月内没能找到合适的姻缘,则封为惜贵妃。”
吴大伴垂眸应道:“是!”
“顺便把朕的口谕告知北冥王,但多余的话你一句别说。”皇帝道。
吴大伴道:“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便办差去。”
“去吧。”皇帝垂下眸子,淡淡地道。
吴大伴走了不多时,外头便禀报说皇后来了。
皇帝大概知道她来所为何事,便道:“传!”
皇后带着掌事嬷嬷兰简进来,兰简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安稳地放着一盅汤。
福身拜见后,皇后温婉地道:“听闻皇上昨日吃酒吃多了,臣妾今日便亲自熬了护肝汤。”
皇帝微微颔首,“皇后有心了,呈上来吧。”
皇后亲自端过去,打开炖盅的盖子,便一阵汤气的香味飘出,皇后一勺子一勺子地舀到小瓷碗里,“皇上请用汤。”
皇帝看着那瓷碗,比杯子大不了多少,皇后素来喜欢这些精致的玩意。
他也不用勺子,端起来便一口饮尽,放下瓷碗问道:“宋惜惜怎么说?”
皇后命兰简把炖盅和瓷碗端下去,然后坐在一旁温声道:“臣妾与她说过了,她深感吃惊,随即婉拒,说倒是愿意认臣妾为干姐姐的。”
皇帝微微颌首,“嗯,知道了。”
皇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上,看他没露出半点不悦之色,但眼神有些异样,想来心里是在意的。
她顿了顿,“臣妾觉得宋将军的提议甚好,臣妾娘家没有妹妹,不如让臣妾的父亲认了宋惜惜为义女……”
皇帝抬起头,眼神清冽,“怎么?你没有娘家的妹妹,便要认一个妹妹?那天下女子多了去了,怎么不认别的?”
皇后听得此言,知道他还没放弃,便笑着说:“臣妾也是喜欢她才会这样提议,若是皇上不喜欢,那便当臣妾没有提起过。”
皇帝没做声,低头批阅着奏章。
皇后坐了一会儿见他也没别的话要说,便起身道:“那臣妾不耽误皇上办理政务,臣妾告退。”
“嗯,去吧!”皇帝头也不抬。
皇后福身退下,掩不住满眼的失落。
皇上待她,总是这般淡淡的,外人面前,他们是可以做到相敬如宾,但是单独相处,皇上总是不悦她,不耐烦她,连抬眸与她说话都不愿意。
这后宫里的事情,她管着,皇上也不会过问,哪怕后妃之间出现纷争,谁过分谁恶毒,他亦是不管的。
嫁给他之后,他真正让她做的事情,便是问一问宋惜惜是否愿意入宫。
可见宋惜惜在他心里有特殊的意义,他是真喜欢宋惜惜。
后宫这么多貌美的女子也抓不住他的心,一个和离的妇人,他却如此重视,连她这个当皇后的纡尊降贵,说要把宋惜惜收为义妹,也被他呛了一顿。
皇后心情郁闷,自己又是极难有孕的体质,如今尚未有嫡子,倒是袁妃生了一子,吴嫔也有一女。
有娘家在,她的地位自然是无可撼动的,只是不得皇上喜欢,地位再尊贵又如何?
难不成,真帮他遂了心愿,纳宋惜惜入宫,他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但想到他素来不对后妃在意,却唯独在意一个宋惜惜,如果宋惜惜真的入宫了,真就成了椒房专宠,她这皇后何等尴尬?
第154章
这口谕怪怪的
宋惜惜刚回到国公府,吴大伴就亲自来传皇上的口谕。
宋惜惜目瞪口呆,三个月没找到合适的夫婿就入宫?
她连忙留下吴大伴,屏退了众人,“吴公公,您告诉我,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皇上坚持让她入宫,实在没必要给她三个月去寻找夫婿。
既然给她三个月,但只要口谕传开,就没人敢娶她。
所以,依旧是强权压迫,没有给她留余地,她看似最终只有入宫一条路的。
但既然都用了强权,又给这三个月……这道口谕,总让她觉得奇奇怪怪的。
吴大伴若有所思地道:“或许,皇上认为如果这三个月有人敢向姑娘提亲,敢与天威抗衡,皇上才会觉得那人是真心待姑娘好呢?”
“但皇上为什么一定要过问我的婚事?”
吴大伴道:“您不是都说了么?拿皇上当哥哥看,当哥哥的给自己妹妹谋划婚事,也是于情于理的事。”
宋惜惜被这些弯弯绕绕弄得心烦意乱,不顾得罪天威,道:“那也没有当哥哥的为妹妹谋划婚事不成,便直接娶了她吧?”
吴大伴叹气,有些话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能说。
皇上自个也矛盾着呢,君心难测啊。
看吴大伴叹气,宋惜惜觉得此事不那么简单,可她也揪不出个头绪来。
她和皇上的情分,只在她年少的时候,对他说不上了解。
之后从梅山回来,父兄都牺牲了,她随着母亲进宫去,皇上对她也甚是温和,和年少时候的态度一般无二。
可怎么去了一趟战场回来就说要娶她了呢?
而且皇上要纳后妃,大可以选秀,何必选她这个二婚的?
再说了,如果皇上对她有意的话,早就母亲为她说亲的时候,皇上便可降下旨意让她入宫。
为何偏得是她和离之后,又去了战场一圈才下这道口谕?
这口谕又怪兮兮的,不是直接让她进宫,先找皇后试探再下口谕给她三个月寻找夫婿的时间。
感觉就像是皇上在催婚,她如果不嫁人,就碍着皇上什么事似的。
吴大伴走了之后,沈万紫那几位睡神终于起床了。
洗漱之后就像饿鬼投胎似的,把一桌子的饭菜清空了。
馒头瘫坐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显然也没有收拾,他摸着肚皮精神不济地道:“睡了好久便梦了好久,梦到自己一会儿还在战场上打仗,一会儿就在凯旋回京的路上,总之忙得很也累得很。”
沈万紫郁闷地道:“我也是,梦里刀光血影,之前在战场上杀人跟割韭菜似的,心里没丝毫感觉,但是回来之后回想起自己杀了这么多人,心里不知道怎地,好难受啊,武将实在不好做,我以后不会再上战场。”
棍儿和辰辰显然也是有这种想法,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宋惜惜道:“换个想法,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的士兵,是他们死比较好,还是我们的士兵死比较好?”
“还有,他们入侵南疆,在南疆不知道杀死了我们多少士兵,磋磨了南疆百姓多年,对他们若有仁慈之心,便是把刀子对准了我们自己的百姓。”
沈万紫道:“是这个道理。”
道理懂得,但是他们还太年轻,对战场杀戮之残忍,开始后知后觉地产生出一种恐惧来。
“惜惜,我们要回梅山了。”辰辰说。
自觉是做了那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到底杀戮过深,他们要回去跟师门说明,以排解心中的矛盾与彷徨。
第155章
领了赏金
宋惜惜没把皇上那道奇奇怪怪的口谕跟他们说,只感谢他们去南疆帮忙。
“沙国人杀了我的父兄,我去南疆主要是为了报仇,你们帮我报了仇,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她这样一说,大家心里顿时好受多了,对啊,惜惜的父亲和哥哥都是被沙国人杀死的,武林规矩,杀人偿命,他们也只是去帮惜惜报仇,其余不必多想。
宋惜惜忘掉所有烦恼的事情,道:“大家都睡饱吃足了,不如我们出去逛街买些东西,也请你们帮我捎带点东西回我师门。”
“也好,但是我们没银子,皇上还没给我们赏赐呢。”棍儿巴巴地看着宋惜惜,“你说皇上是不是忘记了?”
宋惜惜笑着道:“自然不会忘记,皇上亲口说的,要犒赏三军,我们立下了战功,赏赐肯定是要更多一些。”
“我希望赏个黄金百两,我门派十年的年租都解决了。”棍儿笑嘻嘻地说。
棍儿所在的古月派就他一个男子,古月派虽是在梅山,但梅山是万宗门买下的,每年古月派需要给万宗门交租金。
但古月派没什么营生,棍儿的师父更是个守旧的,所以门派弟子只需要钻心内功武术,不能下山做生意。
“然后我再买些胭脂水粉回去给我师姐师妹,她们日日着装素得很,衣裳是补了又补,我要是买些彩缎回去,师父肯定不会骂我上了战场……对,我还要买些钗环……”
沈万紫打断他的话,“你师父不会指责你上战场杀敌,但是你敢买那些东西回去,一顿板子都是轻的,怕是要把你十根手指头全部剁掉才行。”
大家都笑了起来,确实有这个可能。
还没出门,元帅身边的张大壮副将便来了,说是让他们去领赏。
沈万紫四个果真领了百两黄金,宋惜惜因破城立功得到了一千两黄金,升四品将军,有品阶但没安排实职。
百两黄金可把棍儿高兴坏了,抱在怀里一块一块地咬着,沈万紫见状,便把自己的百两黄金都给了他,“都给你吧,我不要了。”
“黄金啊,你为什么不要?”棍儿眼睛瞪大。
“自然是我不缺,我不稀罕。”沈万紫满不在乎地道,她这辈子就没缺过钱,缺的只是爱。
棍儿一把揽过来,“还有人不爱黄金的?滋滋,你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啊?”
“不多,但养得起我们赤炎门。”沈万紫淡淡地说。
棍儿眼睛再度瞪大,“我的天啊,赤炎门都是你家养着的啊?怪不得我见你们也没做什么营生,师门更无人走镖,怎么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肉菜从不缺的,原来都是你们家养着的?”
他们在梅山的时候,虽然总是玩到一起,但对于对方的家世了解甚少,一般也不会说这些,都是比武增进武功,要么说说门派里头的趣事。
沈万紫显然不想说家里的事情,道:“不是出去买东西吗?走啊。”
大家高高兴兴地出门去,先去钱庄兑换些碎银铜板,再到最繁华的大街去,各种商铺都进去瞧一眼,遇到合适的就买买买,一点都不手软。
战北望也领了一百两的黄金,作为率领援军前往南疆的将军,他确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且他在战场上也歼杀不少敌人,襄助宋惜惜攻城,也是功不可没的。
但因他没有管好麾下的易昉,导致攻城差点失败,而且易昉所带领的队伍被歼,也被俘虏了十几人,这是他御下失误,且在军中的时候代替易昉受过,自然连同对易昉的处罚也一并受了,所以并未能晋升,只得了这百两黄金。
第156章
我撕烂你的嘴
战老夫人却气得嘴巴都歪了。
一百两黄金虽说也不少,但是他们奔赴战场去,不是为了那点赏金的。
尤其战老夫人知道战北望本来有望升迁,却因为代易昉受过,加上易昉带兵阻碍进攻,兵部赏了也罚了,才落得这一百两黄金,她气得差点没脑溢血。
她身子本来就不好,经这三番四次的怒火攻心,夜里竟是昏厥了过去,连夜请了大夫施针,这才缓过来。
但是,眼看又要向丹神医买药了,手中的银钱早就挥霍掉,那茶宴的银子还是借的,如今得了百两黄金,除了还债,买药也买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