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陈书宁一拍桌子，大声质问：“你光说我打你，你怎么不说，你为什么挨打？我打人不对，难道你这挨打的就没错吗？你要是个好的，我能扇你？”“村长，你不能因为王二秀是你弟妹，就偏向她。这次打架，是王二秀先推我闺女，她要不推推搡搡骂骂咧咧，我闺女能扇她？”说完，刘香花瞪了王二秀一眼。
陈洪录冷冷看着王二秀，洪江怎么会娶这么个媳妇，倒八辈子血霉。
陈洪录又看向魏春红，眼里怒气淡去一些，脸色也柔和许多：“魏主任，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陈书宁皱着眉头看着陈洪录，心道：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这么多人，他们是怎么好意思眉目传情的？
陈书宁吃到惊天大瓜，还不能跟别人分享，心里跟猫抓一样痒痒。现在又亲自证实这件事，心想，回去一定要跟二哥分享，不然她会憋疯的。
正主都在这里，魏春红也不敢说瞎话，一五一十，把仓库里发生的事说出来。
听到是王二秀主动招惹陈书宁，陈洪录气的，喘气都粗了很多。这都什么事，这倒霉娘们儿！
王二秀见陈洪录脸色难看，意识到自己又闯祸了，心虚的缩着脖子。
陈书宁拍着桌子，不满的说：“村长，你说怎么办吧？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让你弟妹说想男人，我还怎么出门见人？”
“王二秀说我闺女被打，是她自找的。”杨凤霞又气又恨：“她觉得李富强好，怎么不让陈雪嫁过去？”
刘香花跟在后面补刀：“就是啊！书意被婆家欺负，她说书意婆家挺好的，那意思就是书意挨打活该。
轮到陈雪头上，她又说李富强不配。陈雪咋了？她长三头六臂啦？凭什么她比我们家孩子高贵？
村长，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要不然我就去镇里，我找镇长问问，是不是村长家属比我们高贵？”
陈雪咬着嘴唇，心里怨恨王二秀多嘴，又害怕闹到镇上，会牵连大伯。
陈雪低着头说：“我妈不是那个意思。”
陈书宁站到桌子上，不忿的说：“那她是什么意思？她要不讲究我姐，我们能跟她打起来？
我姐遇到这种人家，已经很倒霉了。你妈当着我们的面说风凉话，怎么着？打量我们家没人是吗？”
陈书宁掏出从仓库里顺出来的绳子，举起来，对着陈洪录说：“村长，我清清白白十八年，不可能让你们泼脏水。要不我吊死在大队门口，要不我勒死王二秀。村长你说怎么着？”
魏春红一把抱住陈书宁的腿，焦急喊道：“书宁啊，你听话，这事村长肯定会给你个交代。你可别犯傻，不能走到那一步，你才十八岁啊！”
屋里人没有防备，见陈书宁来这一出，都慌了神。
“书宁，你可不能冲动。你这是要妈的命啊！你快下来……”
“书宁你把绳子给我，用不着村长给咱们交代，我这就勒死王二秀这个长舌妇。”
“陈书宁，我让我妈给你道歉，道歉还不行吗？”
陈洪录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上。为什么这些糟心事，都赶在林石头不在时发生？要是林石头在，推给他，我也不用这么头疼。”
“村长你没事儿吧？”魏春红扶住陈洪录的胳膊，焦急的问。
陈洪录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二秀，道歉。”
王二秀委屈的说：“是她先说，要把我闺女说给李富强的。要不我能……”
杨凤霞一口吐沫喷在王二秀脸上：“我呸！谁让你说李富强和王招娣好，说我们书意挨打是自找的。你就是欠！你就该挨这顿打。长了条舌头，一天到晚四处讲究别人。”
陈书宁不卑不亢的说：“按你的说法，女人挨打都是自找的，陈洪江也打过你，你怎么寻死觅活呢？”
陈洪录一拍桌子，呵斥道：“要不是你多嘴，能惹出这么多事来？道歉。”
第29章
王二秀公开道歉
“妈，您别犟。要不是您多嘴，能有这一出吗？”
别人怎么看她，王二秀不在乎，挨顿打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陈雪的抱怨，让王二秀心寒。要不是陈书宁要把陈雪介绍给李富强，她至于跟陈书宁打起来吗？
看着王二秀的眼睛，陈雪心虚，声音越来越小：“妈，您以后少说话。”
王二秀心里越来越委屈，抬起胳膊擦干眼泪，低了头：“我道歉，对……对不起。”
陈书宁不知道王二秀到底委屈什么。她不要求王二秀，一定要站在陈书意这边。她可以漠视，但出言嘲讽就过分了，这是落井下石。
陈书宁不满意，她提出要求：“我要求王二秀当着全体村民的面，给我和我姐道歉，并且做出检讨。”
“陈书宁，我妈已经道歉了，你别太过分。”
陈雪不想让王二秀出这个丑，这要是如陈书宁意，他们一家就会成为笑柄。
“我过分？你妈侮辱我，她不道歉，我就不活了。”
说完，陈书宁甩着绳子就往房梁上扔。陈书宁很惜命，她故意吓唬陈洪录。她捏准陈洪录是官迷，他费这么大劲才当上村长，他会放弃？
整个屋子里，最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人，不是王二秀，是陈洪录。
陈雪附在王二秀耳边，焦急的问：“妈，怎么办啊？陈河还想着明年去当兵呢！这要闹大了，他还去的成吗？”
李宝珍就坐在王二秀旁边，陈雪的话她断断续续听到一些，也劝：“听陈书宁的吧！要是因为这个耽误陈河前程，那就亏大发了，犯不上。”
王二秀也慌了，人人都以当兵为荣，要是儿子因为这个去不成，她得后悔死。
王二秀抬起头，慌张的说：“陈书宁，我道歉，你别闹了。”
陈洪录叹了口气，语气不善的问：“陈书宁，你满意了吧
？满意就下来吧！”
陈洪录看到陈书宁就头疼，他没当上村长之前，跟陈爱国他们家接触不多。他是真不知道，陈书宁这么能闹腾。
自打她高中毕业参加劳动，就没见她消停过。谁都敢骂，偏偏她有理有据，别人无法反驳。
嘴巴厉害，做事不留把柄，干活还勤快。他想找机会教育她，都没有机会，也不知道王二秀惹她干嘛？
陈书宁见好就收，放下绳子，对王二秀说：“二娘，这么点小事，没必要耽误大家干活。干脆，您在大喇叭上道歉吧！也不用检讨，向我和陈书意说对不起就行。”
陈书宁那表情，好像给王二秀多大的面子，王二秀心里塞了团棉花，堵得慌。
“你不用管我叫娘，从今往后，你是我娘。”
王二秀跟陈书宁对上两次，两次都没有占过上风。她没心思继续跟陈书宁斗，以后看见她，躲远点才行。
“老伴儿，书宁她们都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陈锋不放心。
李珍将散落在地上的辣椒捡到筐子里，才回陈锋的话：“放心吧！你孙女性格随你，不会吃亏。”
瞎婆婆摸了摸筐，将手里的辣椒一股脑丢进去，笑眯眯的说：“陈锋，你家孙女真厉害。洪江媳妇嫁过来来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她吃亏，还得是你们家书宁。”
陈锋爱听这个，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女孩子该厉害点，到哪都不挨欺负。”
李珍叹了口气说：“书宁就是让我们宠的脾气大点，其实她人很好。”
周围的人一听，哄堂大笑，他们可没有看出来陈书宁哪儿好。
“喂喂，有声音，你过来说吧！”
瞎婆婆侧着耳朵听了听，肯定的说：“这是陈洪录的声音。”
“喂！我是王二秀，我向陈书宁和陈书意同志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林娟激动的说：“哎，王二秀同志道歉啦！”
忽然有人拽了林娟一下，林娟皱着眉，扭过头来问：“邢知青，你拽我有事吗？”
邢芳草轻声说：“嘘，陈山看着你呢！”
林娟一扭头看到陈山那冷冰冰的眼神，慌忙低下头。
陈书意的户口还没有转过来，暂时不用去上工，索性利用这两天时间，留在家里收拾屋子。干的正起劲时，听到大喇叭传来声音：
“喂！我是王二秀，我向陈书宁和陈书意同志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陈书意愣了一下，好好的，王二秀跟她道什么歉？
想到她那张嘴，陈书意心想：不会是说我闲话，被书宁给收拾了吧？
许青山正在卸辣椒秧，听到大喇叭响，停下来抬手擦汗，对李家旺说：“家旺，你妹妹又赢了。她简直就是长舌妇的克星，打她参加劳动，我就没见她吵架输过。”
陈家旺无奈的笑着，宠溺的说：“我妹妹这张嘴，我都吵不过。上学那会，她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只要有辩论比赛，老师准派她去，脑子转的快，嘴巴也厉害，就没有输过。嘿嘿……”
许青山喘了口气，说：“村里人都说你妹妹性子不好，我不认同，你妹妹看着凶巴巴的，其实没有主动招惹过别人。说她不好，都是那些没在她身上，占到过便宜的人。”
陈家旺诧异的看着许青山，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了解书宁。”
随即他想到自家妹妹那张脸，许青山……不对，许青山关注他妹妹干什么？
许青山抬眸，正好对上陈家旺怀疑的眼神，心虚不已。
许青山四下望了望，见附近没人，小声的对李家旺说：“我跟你说，上面的风向可能要改。我爸说让我自学高中知识，还给我邮了几本高中课本，可能要恢复高考。”
“你妹妹是高中毕业，我有很多题不太会做，我想请教她，但是没找到机会。”
陈家旺愣了，恢复高考他想都不敢想，怎么风向变这么快？
“青山，这事有准吗？是不是谣言啊？”
“我能骗你吗？家旺，你回去帮我问问陈书宁，我不会做的题，能不能过去请教她？”
许青山一脸希冀的看着陈家旺，他读到高一辍学下乡，到陈家村之后，再也没碰过书本。家里寄过来的书，他能看懂，但是做题很吃力。
看陈家旺没有反应，许青山又说：“真的，我看邢芳草，这几天到处借书呢！不过，我不确定要等多久。反正现在上头已经有人提出来，恢复高考是早晚的事。”
陈家旺舔了舔后槽牙，答道：“这样，你遇到不会的题就去找我。我也上过高中，要是咱们俩都做不出来，我再问书宁。”
陈书宁十八岁了，许青山二十出头。农村人结婚早，让外人看到许青山总是找陈书宁，对陈书宁有妨碍。
陈家旺不甘心在农村窝一辈子，他也想像二叔、三叔那样，走出去，闯出一片天地。
他的志向是当兵，如果能从部队那边争取读大学的名额，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毕业以后还可以回部队。
可万一，他拿不到读大学的名额呢？他还可以退伍，回来考大学，选择空间更大。
许青山高兴的说：“太好了！你不知道，我都快愁死了。家旺，今天晚上我去找你，你在家等我。”
第30章
蒋立春林娟母女争执
“洪湖水啊，浪呀嘛浪打浪啊。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清早船儿……”
暮色降临，蒋立春哼着歌离开食堂。路上碰到杨大平，闲聊几句才往家走。林娟回去的早，蒋立春以为她会烧炕，结果到家冷灶冷炕，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娟子，你怎么没有烧炕啊？大冷的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懒啊？”
蒋立春嘴上抱怨着，推门出去抱了一捆柴火进门。柴火填进灶膛里，利落的点着火，顺手往锅里加了一瓢凉水，这才进屋。
林娟躺在炕头上，背对着蒋立春，一声不吭。
蒋立春嘀咕道：“这孩子怎么了？睡着了？”说着，抬手去摸林娟额头，却被林娟推开。
“娟子，你没睡着啊？告诉妈，是不是哪不舒服？”
林娟慢慢坐起来，低着头闷声说：“妈，杨二平给我说的那门亲事，算了吧！我不愿意……”
蒋立春坐在炕沿上，皱着眉头问：“咋了？二平给你说的这门亲事多好呀！我打听过，李铁牛家里挺好过的。家里人口简单，是非少。
他家经济条件好，三转一响人家都买齐了。就在隔壁村，离咱们家近，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们也见过面了，那小伙子长的高高大大，模样也不丑。娟子，你别犯糊涂，李铁牛不错。”
林娟沉默片刻，鼓起勇气说：“妈，你没听到凤霞婶子说吗？陈书意的丈夫，就是杨二平说的。提亲时说的天花乱坠，结果李富强是那么个货色。我不信杨二平的话，亲事您给我推了吧！”
“嘿，你这死丫头，真是有福不会享。李铁牛条件多好啊！书意离婚那是李家不对，跟媒婆有什么关系？”
蒋立春对李铁牛满意的不得了。这个后生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模样也不差，最关键的是家里条件好。
农村家庭，谁家能凑齐三转一响？村里条件最好的陈爱国，只有一辆自行车。
林娟噘着嘴说：“妈，李铁牛也是庄户人家。他又没正经工作，哪来那么多钱，买三转一响？杨二平就光夸他，关键问题一个没说。”
这话把蒋立春给问愣了，对呀！钱从哪来的？
“娟子，你看家啊！我这就去找杨二平，好好问问她。”
蒋立春站起来就往外面走，林娟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拉回来。
“妈，你去问，杨二平能跟你说实话吗？再说，李铁牛钱从哪来，杨二平未必知道。”
蒋立春叉着腰，生气的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到底该怎么办？”
“你们娘俩吵吵啥呢？”林石头推门走了进来，低头看到灶膛里火着出来了，抬脚把柴火往里踢了踢。
蒋立春看林石头回来了，怒气散了一些，开口说：“当家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石头蹲在灶膛边上烤着火，冷意推下去才说：“这不是给陈书意转户口去了吗？我想着反正也得去镇上，顺路把二赖子保出来了。”
“那也不至于忙到这么晚呀？”蒋立春给林石头倒了一碗热水，递过去。
林石头接过热水，轻轻抿了一口，整个人活了过来。他长出一口气，这才说：“遇上工商局的同志抓商贩。
有伙人在镇上弄了个黑市，非法倒卖东西，今天工商局把他们窝端了。我跟二赖子看了会热闹。”
林石头吹了吹热气，吸溜一口。抬头问：“你们娘俩，在家里吵吵什么呢？”
蒋立春还沉浸在工商局抓人的事里，没有反应过来。她喃喃的说：“真是胆子大啊！当家的，他们会不会坐牢啊？”
林石头摇头说：“那我不清楚，反正东西肯定要被没收。说来说去，还是让计划经济给闹的。人们手里有钱，但是没票，一样买不了东西。黑市虽然东西贵，但是胜在方便，想要什么都有。”
蒋立春唏嘘道：“那也不能干这个，这得冒多大风险？”
林娟不耐烦听这个，掀开被子从炕上下来，走出来说：“爸，杨二平给我说的那门亲事，我想推死。”
蒋立春瞥了闺女一眼，没好气的说：“你闺女心气高，李铁牛那么好的条件，她都没看上。当家的，你自己劝她吧！”
林石头又吸溜了一口热水，咽下去愣了好半晌，才说：“不想嫁就推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嘿，林石头，你可真是林娟她亲爹。这么好的条件，你们父女俩都看不上，你们还想找啥样的？”
蒋立春肺都快气炸了，她是为谁呀？给闺女找个经济条件好的婆家，有错吗？
林石头放下碗，抬起头，不疾不徐的说：“你看你着什么急？我话都没说完。”
蒋立春气呼呼的说：“那你倒是赶紧说呀！干什么都慢悠悠的，也不知道着急。”
“有两个老跟李铁牛在一起玩的小伙子，被工商局的同志按住了，我心里不踏实。既然娟子不愿意，那就推死吧！后生有的是，找别人吧！”
好兄弟在黑市卖东西，就算李铁牛没参与，也知情。再想想他家里的三响一转，林石头心虚。
他活了大半辈子，又当了这么多年支书，见的事多了。不能为蝇头小利吃大亏。
“媳妇，咱们家找姑爷不图对方有多少钱。人品好，勤快，这就够了。”林石头的要求不算高。
农村人大多都勤快，太懒会遭人唾弃，你看二赖子那样的，村里谁不讨厌他？林石头最看重的是人品。
至于有没有钱，他不强求。大家都穷，穷的很平均。
林娟脸上有了笑模样：“妈，我爸说的对，我就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有没有钱不重要，人品好就行。
李铁牛那边，我听的都心虚。咱家也不富裕，我这张脸也不算多好看，人家能买起三转一响，凭啥娶我呀？”
蒋立春甩手进了里屋，隔着一堵墙，林娟都能听到她的骂声：“你们父女俩就是受噎的脑袋，有福都不知道享。
明天起早，我就把这门婚事推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父女俩找个什么样的女婿。”
牛兰香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婆婆蒋立春呜呜嚷嚷的，她拽住林磊，问道：“你妈怎么啦？嚷什么呢？”
林磊缩着脖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那谁知道啊！她嗓门本来就大，说不定就是聊天呢！”
牛兰香踏过门槛，这才听清楚，婆婆是因为小姑子相对象的事，闹脾气呢！她可不想受牵连，抱了一捆柴火，悄声钻进自己屋里。
林磊站在院里听了一会，见屋里没有动静，才进屋。妹妹的亲事，他可做不了主。不过他挺相中李铁牛。
三转一响，到时候都给妹妹抬过来，妹妹少说也得留下一样给家里。给家里，就是给他。
林石头又塞了一把柴火，把火烧的旺旺的。闺女相亲的事不急，眼下要紧的是把炕烧暖和点，这天儿也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