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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他说:

    「嗯,我错了。」

    过了一会,他又问:

    「还有要告状的吗?」

    我耳尖发烫地捂着唇,无论他怎么哄,也不肯再开口说话了。

    26

    我是在清晨离开的。

    沈辞舟睡得很熟,昨夜我往他喝的茶水中加了一点安神的东西,希望他醒了以后不要怪我。

    他的睡容很安静,不知道究竟是梦到了什么,眉尖微微蹙起。

    像是知道我就要走了,就连在睡梦中都想要挽留。

    我抚平他的眉尖,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清晨的雾气很大。

    谢侯被绳索牢牢捆紧,被人丢在悬崖边。

    一同被绑的还有我。

    华阳的死士同我说:

    「只有一刻钟说话的时间。」

    「负责阻拦兵马司和谢厌的人,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崔缨被救出来后,城门戒严,他没来得及逃出京城。

    将近两个月铺天盖地的搜查,就连华阳也几乎快要藏不住他。

    所以我告诉华阳,崔缨的部下在穷途末路之下,报复般地绑了谢厌的父亲和表妹。

    谢厌怒极之下,定会要挟兵马司的人一同前来。

    届时崔缨再趁乱由城西出城,走水路,辗转抵达华阳的封地。

    这座被搭建起来的戏台里,似乎所有人都各司其职。

    崔缨有他的调虎离山。

    我有我的借刀杀人。

    这出戏目,很合理,不是吗?

    我走到谢侯面前,歪着头笑说:

    「舅舅,近日可好呀?」

    他不可置信地问,带着点惊惧:

    「你们是一伙的?」

    我没理会他,继续看着他笑:

    「阿娘最近总是托梦给我,说是很想您。」

    「想您去地下对着她磕头赎罪呢。」

    谢侯的表情忽然凝滞住了,但他的神情淡了下来,全然没了原先的恐惧。

    「你都知道了啊。」

    世人眼中昏聩无能、胆小如鼠的谢侯,可以因为意外砸碎御赐的一个花瓶,就恐惧地躲在府里大半个月不出门。

    就连陈管事都被他欺骗了过去。

    这样胆小怯懦的一个人,在得知妹妹似乎卷进灭门惨案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牵连将她赶出府。

    而是稳住她,又主动将她送往权贵手中。

    他真的如表面那般怯懦糊涂吗?

    在那晚破庙中出现的零碎记忆中,我看见阿娘带着我在谢府待了几日后,似乎察觉到了不对,想要带着我逃跑。

    来抓我们的人很多,夜色太黑了,我踩在石子上狠狠摔了一跤,但是不敢哭出声。

    阿娘停下脚步,眼睛里像是有泪,她咬紧牙关,拽着我一起跑。

    后来我无数次想过,如果那天我没有摔跤,如果阿娘是一个人跑的,如果这个世间从来就没有一个我——

    那么会不会,阿娘已经跑出去了呢?

    我没有天真地去问他为什么。

    出卖血亲,甚至甘愿冒着被灭口的风险,从此侯府昌隆,兴盛不衰。

    贪名逐利,不外如是。

    谢侯的表情淡下来,像是有些自嘲。

    「你说,人这一辈子,究竟是在追寻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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