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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赵徵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见了自己泛红的骨节和留有指印的手背。

    “真好看,”华缨又说,声音很轻,很软,“像是红梅覆雪。”

    赵徵忽的想到了那只红梅。

    紧接着又听她说——

    “殿下,我有点热,可以给我摸摸吗?”那双眼眸抬起,虔诚又可怜。

    赵徵:“……醉鬼。”

    第59章

    退婚圣旨。

    翌日清晨,

    乡间野道上,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姑娘家的笑闹声。

    “昨夜你还非礼人家殿下,抓着人家的手摸来摸去,

    我跟姚宝璐拉都拉不开你,

    哈哈哈哈……”这是姚宝湘。

    “殿下被你摸得脸都红了,

    我还从未见过端方自持的太子这副模样,泱泱啊,你馋殿下啦。”这是姚宝璐。

    华缨默默的驾着马往前跑,

    断不承认道:“不能是我,湘表姐和璐表姐昨夜喝多了,

    做梦呢叭!”

    “敢做不敢当!”姚宝湘叫嚣道。

    昨夜之事,

    华缨其实记着些……

    营中的酒烈的很,上劲儿很快,可她察觉之时,已经晚了,酒液灼得她心口都发烫,瞧着赵徵的手,无来由的想到了红梅覆雪的凉。

    华缨觉得,她不是馋太子殿下,

    只是贪那抹凉罢了。

    她好声好气的求了。

    可是!

    赵徵不给她摸便也罢了,还骂她!

    华缨记着赵徵被她扑倒在草地上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和诧异,也记得他烫手的耳朵,却是唯独忘了,

    她捉着他的手摸她脸时的感觉,是凉的吗?

    华缨独自跑了一截儿,

    又停下等两个表姐跟上来,面目诚恳问:“昨夜大家都吃多了酒吧?”

    “嗯?”姚宝湘打趣的瞅着她。

    “大抵是……不会传出我非礼赵徵的谣言吧?”华缨又问。

    姚宝湘和姚宝璐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华缨为难的皱着脸,干巴巴的说:“笑话人不好。”

    夜不归宿,华缨回府后,挨了亲爹好一顿说。

    出门时,却是欢欣鼓舞的。

    她知道呢,爹爹是怪没带他一起玩儿去!

    镇国公府,华缨第二回来,已然是熟门熟路,这回倒是没忘记带着礼呢。

    “国公爷吩咐过,不准大小姐出门。”护卫拦在门前说。

    华缨:“不是她出门,是我进去看看她。”

    “徐大小姐请回吧。”

    “……”

    华缨看了看身量高大的护卫,又看看他身后的门,片刻,蹲去了对面树荫底下。

    约莫一刻钟,华缨没等到镇国公出门,却是等到了来苏家提亲的!

    “烦请禀报,博望侯府魏青鹤,来与苏大小姐提亲。”

    华缨:!

    就是他!

    “徐大小姐。”魏青鹤朝打量他的姑娘微颔首道。

    华缨抿唇站了片刻,“魏世子诚心求娶阿楹?”

    “自然。”

    “你喜欢阿楹?”华缨又问。

    这次,魏青鹤却是不如方才毫无迟疑的答。

    他面上含笑的看着华缨,片刻,道:“我以为徐大小姐上元宫宴那番话,是不会在意儿女情长的。”

    “世子既是未对阿楹属意,今日何必上门求亲?”华缨迎着他的目光说。

    二人僵持不下之时,方才传话的护卫出来了。

    “魏世子,国公爷请您进去。”

    魏青鹤脸上的笑意未落,与华缨颔首道别,轻掀袍摆,拾阶而入,身后媒人跟着,还有小厮抬着缚着红绸的求亲礼。

    华缨抿了抿唇,脚步轻快的正要跟上,被那黑脸护卫再度拦下。

    “他为何能进去?”华缨蹙眉道。

    “国公爷的意思。”

    “那你去与国公爷禀,说我求见。”

    “国公爷让您回去。”

    “……”

    之后半月,博望侯府三度登门求亲,此事在汴京城中传扬开来,那日苏扶楹当众让人来下聘之事,让人忘却脑后,倒是成了桩佳话。

    苏余兴却是燥得嘴角起燎泡。

    这门亲事,苏余兴撅了两回,再来,倒是不好。

    拒两回可说是姑娘家骄矜,提亲者也诚心聘姑娘为妇,街头巷尾的说起,主家面上也有光。

    可要是再拒,那便是眼高于顶,姑娘家日后的亲事也多不顺遂。

    苏余兴将这信儿递去了宫里,却是迟迟没等到皇后妹妹的回信。

    实则,那日宫宴罢,平嘉皇后便听得了消息,气得将福宁宫的茶盏摔了一地。

    苏扶楹这般自毁名声之法,当真是覆水难收,纵然她有心补救,可是也没法子,尤其是在魏青鹤当真登门提亲后。

    博望侯府再是落魄,也是京中贵族,尚且轮不到旁人去踩踏。

    而且,太子与臣子争女人,这事传出去,要天下臣民如何想?

    苏扶楹站在书案后练字,没看急躁得如同热锅蚂蚁的苏余兴,唇瓣轻启,淡声道:“我若是父亲,便应了这门亲事。”

    “你休想!”苏余兴气得跳脚。

    可看她这副淡漠神色,又忍不住道:“你姑母一心替你筹谋,嫁给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好,你为何偏要作践?”

    “嫁给太子又如何,父亲以为,你当真能当国丈?”苏扶楹说着,清丽的眉眼抬起,抿唇轻笑了声,似是笑话他的天真。

    苏余兴脸黑了。

    这不孝女从未敬重过他这个当爹的!

    “我德言容功样样儿出类拔萃,才貌肖想姑母,祖父替姑母争到了王妃之位,父亲又替我争到了什么?太子侧妃,我不稀罕。”

    “你!”苏余兴气得胸口喘粗气,脸涨红。

    哪有这样被闺女指着鼻子骂爹没本事的?

    “父亲将我当赵合德,想要以嫁女来维持家族殊荣,可殊不知,自父亲丢了殿前兵马司兵权时,家族颓势就已显,官家再是不济,也有听话这一个好处,先帝将位传于他,又亲封了四位辅政大臣,那便是要当唐太宗身边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诸类用的,咱们家族里姑母便是最后一位皇后了。”苏扶楹淡淡说着,好似不知这番话大逆不道。

    苏余兴脸色一变,正要呵斥。

    苏扶楹将手中的狼毫搁置,又说:“父亲骂我不如华缨,可父亲又何时比之太傅更甚一筹了?官家求赐婚的为何是华缨而不是我?爹爹何不从己身寻缘由?”

    “你!你忤逆不孝!”

    “父亲又不是第一日知晓,”苏扶楹面上神色无所动,过去架子前,撩起银盆里的水净手,一双眸光淡淡的看着苏余兴,道:“我五岁替苏遮擦屁股,以此要挟父亲立誓不会休弃母亲,父亲不是就已知道我忤逆不孝了?”

    苏余兴脸色铁青,“这门亲事,我不会应的。”

    苏扶楹不甚在意的轻笑了声,拿起巾子擦手,“父亲是在等皇后娘娘的信儿?可怎么办呢,我没有了疼爱我的姑母,父亲也做不了国丈了。”

    “我如今名声尽毁,于姑母已是无用,便是日后姑母要从家族里挑个姑娘送进东宫,那都与父亲无关了,今日这门亲事应了,父亲还能做侯府的亲家,可若是不应,以此之事,我也不会嫁的更好,这笔账,父亲算得清吧?”

    苏余兴胸口急剧起伏,“你!逆女,你都是算计好的?!”

    苏扶楹没说话,鸦睫半垂。

    .

    “镇国公府应了这门亲事?!”华缨惊了。

    姚宝湘不解她这般大的反应,咬着颗桃子满脸茫然的点了下头,“应了。”

    “可、可是……”

    华缨难得结巴了。

    可是赵徵要怎么办?

    她当真是尽力来着,还给镇国公府买菜的嬷嬷塞了银钱,要她给苏扶楹带个信儿。

    难不成是苏扶楹没收到?

    “三媒六礼走得很快,不过也不奇怪,”姚宝湘啃着桃儿说,“苏扶楹都十七了,这个年岁出嫁正好,听说两家已经合了八字,只等请期亲迎了。”

    华缨心口又是一凉。

    完蛋!

    这岂不是显得她有意拖拉?

    姚宝湘没留下吃晚饭,与华缨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夏日白昼长,徐鉴实今日下值早,天色且大亮着,华缨听着动静,急急迎了出来,满眼热切的问:“祖父,官家可要发兵北征了?”

    徐鉴实:……

    “别胡说。”

    华缨难啊,她需要战功求退婚圣旨。

    “可是先前太子殿下说,官家如今有意发兵北征,如今夏日粮草丰盈,当真不发兵吗?”

    徐鉴实沉吟未语。

    他今日下值早,便是因官家与阁中众臣商议发兵之事而分歧。

    昌隆帝当真是急着北征,众臣却是心口惴惴,觉得不好,先帝在时,几回出兵北征,皆无功而返,丢失的五州没夺回一州来,粮草军费却是耗损许多,如今虽是百姓安定,但国库并未多充足,唯恐积重难返。

    祖孙俩进了屋,华缨殷勤的端来茶水,眼巴巴的看着祖父。

    徐鉴实想了片刻,低声道:“近日朝堂确提起此事,可户部银子还没筹算好,这事且说不定呢。”

    华缨双手托着脸,长长的叹了声气。

    “你阿娘的事,你爹与你说过了?”徐鉴实温声问。

    否则,他当真是不知她盼着北征是为何。

    华缨点点头,片刻又仰起脑袋问:“祖父,来日北征,我是要去的。”

    徐鉴实心口重重一沉。

    华缨当日在西营与尹老将军较量之事,他自也听闻了,这些时日,没少听同僚道贺,此事,他其实有猜想,只是一直没敢问罢了。

    华缨说得这样坦然,倒是将徐鉴实愣了下,怔然的说不出话来。

    他是文臣,虽是幼时学过六艺中的武艺,可多年未练习,弓箭怕是都拿不稳了。

    他手上未沾过鲜血,便是连杀鸡都没见过几回,可是朝中战死沙场的将士何其多?

    徐鉴实唇都在抖,连带着那副美髯也在轻颤,“泱泱……”

    华缨抱了抱他,“祖父,我心中有牵挂,定会平安回来的。”

    她是想要孟固安的脑袋,可若是螳螂挡车,她又不傻,她的性命比孟固安的脑袋值钱多了。

    徐九涣潇洒一日,听曲儿回来时还带回来一挎篮子的甜瓜,刚进门儿,就挨了亲爹一白眼。

    “干啥又瞪我?”

    “哼。”徐鉴实吹胡瞪眼的哼了声,不想与他多说。

    华缨小眼神左飘右飘的不看爹爹,与她无关叭!

    北征之事,华缨急,昌隆帝急,可是众大臣不急啊。

    徐鉴实说:“劳民伤财。”

    此事僵持至八月初,迎来了万寿节。

    “寿礼可备好了?”宋喜问华缨。

    此次五品及以上官员与诰命夫人可入宫赴宴,庆贺官家寿辰。

    宋喜早早便备了一副绣品,虽不出挑,但也挑不出错儿来。

    照着寻常,他们一家备一份寿礼便是,但华缨偏偏有个太子妃的身份在,哪怕尚未成亲,但遇得天家寿诞,还是得另备一份贺礼才好。

    华缨在旁啃瓜,点头道:“备好了呢,费了我一日功夫呢。”

    宋喜:?

    很久吗?

    八月初二,众臣乘马车出门,入宫贺帝王寿。

    华缨与爹爹、祖父在前朝分开,随着婶娘和华敏去福宁宫给平嘉皇后请安。

    她们来得不算早,穿过重重殿宇,到福宁宫时,里面已经坐着许多诰命夫人们了。

    “臣妇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三人福身行礼道。

    平嘉皇后高坐榻上,看着三人的神色淡淡,“起来吧。”

    “给徐二夫人赐座。”

    “是。”宫女应声,片刻搬来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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