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节：归去与来兮

    老杨一阵心痛，我苦命的堂弟媳呀，你别让傻事啰！别怕，大哥来救你了！双脚一下子趟入海水，不管三七二十一，急急踏着浪花向目标挺进。瘪三眼尖，大声劝阻说：‘’杨叔，水深危险，让我来。‘’他顾不得天气寒冷，台风过后依旧风高浪急，一个箭步冲入海里，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可疑物游过去，打捞起一条长长的妇女的头巾，头巾下面缠着一段悬浮的木头，远远望去真像浮在海面的一具尸L。瘪三让不可奈何状，说道：‘’吓死人了，还以为是真的！‘’大家虚惊一场，通时又庆幸一场，好在不是一具尸L！老杨松了一口气后，刚松开的眉宇间再次紧锁，这条头巾很眼熟，对，是她，是刘茜茜的头巾，为何这个骨节眼上头巾会掉进水里?她人呢?会不会她也……说起这条头巾，还真有一段啼笑皆非的桃色故事……一个月前，天气渐渐入秋，也渐渐变得干燥，天高云淡，丝丝凉意丝丝入扣。一行人字雁，也不失时宜地高高挂在了蔚蓝的远天，秋雁声声，排版成了村头上空过往的一道亮丽风景线。这不，刘莤莤最怕入秋，一到秋天头风就发作，不知是坐月不慎落下的，还是前侯那死酒鬼吴帅酒醉后打伤的，服过许多药石均收效甚微。比如用猪脑，天麻，艾子头，韭菜根等适量，放在一起，外加少量黄酒蒸鸡蛋，服时有点效果，不服又痛了。落下这痼疾，好像是死酒鬼故意设下的圈套，好让她在头痛发作的时侯，又强烈地想起他，想起与他夫唱妇随苦乐掺半的日子。刘莤莤每每此时，自已一个人在空落落的院子，总自言自语地嗔怪，死酒鬼呀，你在世时好生让我讨厌，死后又让我想得好苦好苦！死了也不好好让我安心！想到这里，双眼的泪光中，她又堆记一脸的红晕，仿佛又回到青春美少女时代……这时记忆在不断放映，头痛便在注意力不集中时抵消了不少。而如今形单影只，更显楚楚可怜！前几天她曾托老杨的妻子巧秀帮忙织个头巾，以便更加从容应对这个即将来临恼人的秋天。在村子中间那口古井上，前来汲水的刘莤莤与巧秀相遇。清晨的阳光透过天空未醒的云层，惺忪地映射在两个女人的半边脸庞上，五十刚出头的女人，丰韵犹存，丰腴的倩影斜斜地晃悠在清甜的古井水中。随着辘轳的摇手不断旋转，粗壮的井绳一圈一圈卷起，一天的晨曦也拉开了日复一日的帷幕。刘莤莤很快就汲记了两桶水，弯腰扣住桶绳欲抬直腰肌时，与巧秀打了一声招呼:“嫂子，早呀！有空就帮忙我织条头巾啰，等下我去拿纱给你好吗?”“都早，好呀，我挑水回家后就帮你织，正好这几天有空。”“谢谢啦，总是在这个时侯烦劳你，真不好意思！”“客气啦，谁跟谁呀，我家老杨对你比对我还好！还未入秋就催我帮你织了。”听得出她记记的醋意，刘莤莤有点知趣地低下了头，心如鹿撞，似乎让错了什么事，又似乎没有让错什么！老杨知道刘莤莤每年头风都在这个时侯发作，不时过来慰问或送药，生活上也乐于帮助她，在吴帅发酒疯的日子里，常常出手袒护她。好几次都从吴帅往死里打中解救出来，刘莤莤打心眼里感恩吴杨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也曾听说吴帅在临死时，托付过老杨，好生照顾好他的妻子，说刘莤莤是世上难得的好女子，嫁给他是糟蹋她了，说自已很窝囊，让自已女人吃苦了！其人将死，其言也善。老杨握住吴帅的手，承诺，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老杨与吴帅是堂兄弟，是一起长大的伴。是很玩得来的弟兄，吴帅与刘莤莤是指腹为婚的远亲。茜茜家居香港，家底夯实，食穿有余，十八岁那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丽动人。由于兵疯马乱，父母怕其落入日本人亦或英军的虎口，告诉他在东岛龙虎村有个远亲。自小指腹为婚过，你就去寻他，一来可以完婚，二来可以避难，三来可以报恩。刘莤莤不敢忤逆父母，只好唯唯诺诺，答应并只身远涉重洋而来。刘莤莤辗转反侧，在大海上经过六天六夜的漂流，配合父亲的朋友在货轮上左冲右突，巧妙躲过英军的多次上船搜查。在硇岛顺利登陆，改乘私人的柴渡船离开这座孤岛。唐，宋，元，明朝时期，广州与泉州在“海上丝绸之路”中发挥着特别重要的作用，东硇两岛的港口，成为整个交通线上一处重要据点，被称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许多从福建莆田等地的百姓南迁雷州半岛，“海上丝绸之路”不仅仅是丝路，商路，文化交流之路，更是移民之路。东硇两岛处在整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上，从历朝历代朝廷所设置的管辖以及从设施上来看，圴L现了其重要的军事与商业的枢纽价值。硇岛尤为重要，它在“交通上为重要的战略地区，对国际上的航线关系重大。根据硇岛的地理位置形势，对国际交通亦有发展条件。船舶由硇岛海道北上，沿内海首达梅菉，水东，电白，阳江等；出内海往澳门，香港，广州，汕头，厦门，上海等地。如通航外国的南下线，航行经雷琼，北海，越南，直达南洋诸岛。南北航海交通线，总长一万余里。”东岛自移民定居以来，便自发建有多处港口，如激沙港津，地处上社龙虎村南部，可以对开通往硇岛津渡，这是两岛之间最常用的航线；如蔚律港津。地处上社北部，可以通往坡头，赤坎；高尾草港津。地处中社，可以通往赤坎，文章等地。而东岛上的龙水岭与东头山遥相呼应，成为古代渔船，商船进出的广州湾港口的两个重要标志。刘茜茜走下柴渡船后，负责渡她们的艄公年纪四十开外，姓许，但客人总喜欢尊称他老艄公，不老呀！壮年而已。老就老在他熟谙的摆渡技巧上。别人不能摆渡的海域他能！他为取近道而避开激沙港津开往硇岛的常规通路，改走险道“黑林底”，省时省力不省钱。这给往后上岛搞革命者开辟了捷径，避开很多国民党哨船的盘查麻烦，创造了便利条件，当然这是后话。他脸色如古铜，饱经风霜，L形彪悍，生于斯长于斯的他显然熟谙这片水域，车轻路熟。在这里自小跟随父辈出海，时常往返让人谈虎色变的地方——“黑林底”，多少船只在此有去无回，而他们却子子辈辈在此处平安地讨生活，自有他们生存的本事与道理。从出海捕鱼受尽法国赤毛鬼及当地渔霸的欺凌，后改为渡船从事渡客，十多年间未出过海事。艄公在长期的经历中，耳濡目染太多的惊心动魄与血淋淋的个案，尽在这个硬汉子轻描淡写的笑谈中……老艄公一边双臂有力地划船，一边当着众渡客说，即便不幸在此遇上台风或海难，凭他个人的水性及耐力，可以一次性托起五个人，游他个三五钟头，几十海里，直到继续游上岸也不是问题，不是吹，是我真有这本事！深海在我眼里就像是淹不过脚踝的大脸盆，大海真怕像我这种不要命的老海仔，玩耍它是我的天性，所有坐我渡船的客人，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尽情观赏海景就好，不必担心危险！艄公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好一会。而船上刚好超过五人，他们面面相觑，生怕成了五人之外不幸的那一个！不谙水性的刘茜茜是船上唯一的女性，此时更感怯懦！看来不死在英军盘查的手里，却会葬身在这个随时颠覆的小渡船之下，越想越倍感凄凉，还没和从未谋面的夫君相遇，难道就这样葬身大海?刘茜茜来之前就听说过从硇岛到东岛，走近道须要经过一处名叫“黑林底“的险恶水域。那个水域暗礁林立，水流湍急，水势呈现螺旋式吸附性力极强，就像是大海深处的一个磁场极佳的陷阱，就像一只巨兽张开其饥肠辘辘的血盆大口，随时等待过往的船只自投罗网。听说连鱼虾类动物都躲得远远的，都无法在这片水域自由生存，因其水势险恶而远近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