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只是于林,不只能是个武者,姜鹤年对他再无遮拦,二人相伴时,他会将?批阅的周折念出来,谈及朝政,他看见了于林脸上的窘迫,青年促狭的晦涩之气和?他不想丢脸的执拗都是鲜活的。姜鹤年教他习字,于林耳听目染,后?来他就上了战场。
东宫的孩子都长大了,于林战功赫赫,在群臣之中也?是一贯醒目,是头牙齿锋利的狮子,姜皖杀敌万千,还自己招兵买马,组建了豹骑。
姜鹤年将?战报书信一一保存,叠成了一座雪山。
父王身?体日渐虚弱,病症缠绵,他站得越高,走得越远,姜王便一一卸去了他的担子,像个普通老者,一个帝王对儿子最大的宠爱便是将?他培养成合格的储君。
姜鹤年对父亲心存感激,他有所感应,父王离去不久矣,而他的时间也?短矣。
姜皖与于林皆在边疆,他去探望一次,知再分离便是永别,可他见所爱之人安康自在,早已无身?后?顾虑。
又一年,他于殿中观军报。
信上言,北牧溃退,姜军追击。
飞羽将?军言:战必胜,攻必取,蛮夷可往,我亦可往!
狂言之后?,他便深追北牧骑兵五百里至草原桓河。
姜鹤年见过他领军阵前的模样,骄阳逊色之,虎豹皆不敌,年轻气盛,自狂之。
姜鹤年只不能见证他称帝,当他登上宝座时是否也?会局促无措,这是他心中一憾,他捏着那封信,怅然间,信纸被?风卷了起来,从他指尖缝隙间吹去了殿外?。
咚——!
宫中的丧钟敲响了。
三声?过后?,殿中的温度也?渐渐冷了下去,他吐出一口气,在他眼前凝成了一片白雾。
他心叹,时间已到。
“孤知终有此日。”他平静地跪坐在几案前,衣冠洁整,一道黑影映在了他身?旁的屏风上。
姜礼,本是个奋进的孩子,却被?帝王伤了心,王氏自然和?姜礼联手,他们在姜王病重时掌控了御林军,连带他东宫的人也?逐一替换,他并未阻拦。
姜鹤年微笑着阖上眼,他并无大憾。
他记得那个吻,他只是在想,青年许下的愿望终究不能实现,于林是否会被?伤悲所扰?那个从咿呀学语开始由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不能再在他怀中枕膝哭泣……
姜礼冷笑道:“赵公,我曾有重用你之心,可你却非要自寻死路。”
“我主已亡,我亦不惧死。”赵阴阳双手朝天,大笑起:“真龙将?显,我道亦圆满!”
“我看你是疯了。”姜礼冷眼相对,随即传令:“来人!昭平公主与大祭司赵阴阳谋害太子,酿成大祸,即刻押入天牢!”
御林军早就包围了东宫,从内殿中涌出,夺了姜皖的剑,将?她?扣押在地上。
她?头被?按在地上,红着眼冲殿中嘶声?呐喊。
“阿兄——!”
然,姜鹤年已故,殿中无人回应。
姜武二十八年,姜王病逝,同年,太子姜鹤年被?毒害而亡。
罪人赵阴阳于狱中自戕,而昭平公主,于东宫阶前问?斩!
姜鹤年的尸身?立于殿上,她?自刎时抬眸看去,悔恨交加,最终血溅东宫阶前。
而那殿上灵尸,右眼竟掉下一滴泪来。
昭平公主的尸身?被?烧,叛军未能缉拿,三日后?,她?的豹骑八百里加急传信至边疆。
战事?还未终结,于林手握急书。
信上言:姜王已死,东宫事?变,太子姜鹤年亡故,公主被?缉拿问?斩,姜礼登基,姜朝将?改!
左都护见飞羽将?军看完那短书,手指颤抖筋肉虬结着,他双目赤红,骤然间涌出的恨意能杀人心魂。
于林闻信,怒目圆睁,眦裂欲碎,当即喷出一口心血来。
第77章
姜鹤年(七)
“东宫依旧是那个东宫,……
姜武二十八年?,
姜王逝世,次月,姜礼登基,
自封姜成王,他?即刻下诏褫夺飞羽将军帅印,命边疆副统领将其扣押回京,不?曾想,那?翻遍东宫乃至整个皇宫的虎符居然就在于林手中?。
于林以虎符号令三军,他?立即带二十万兵马回京,陆路通行,左都护携八万人马驻守压阙堡,阵势一起,
地方官员纷纷响应。
“飞羽将军至!拦者,杀无赦!”
地方百姓听?千万马蹄踏过,飞羽将军的威名?早已在坊间?流传,画像上的他?有三头六臂铁齿铜牙,急行军虎步龙行,所到之?处,风云变色,可他?来之?快,去之?急行,
百姓惊惧,只见?旌旗猎猎,
甲胄生辉……
将军一马当先,谁敢阻拦?
大军直通山海关,那?地方官皆为太子一手提拔,京城未为太子发丧,
姜鹤年?之?死存疑,飞羽将军乃是太子座下能臣,他?手中?又携有虎符,城门大开,兵马长驱直入,姜礼闻讯勃然大怒,可京城兵马已空,除去能调动?的三万亲兵,无人可用。
他?于东宫设囚笼,却不?曾想,他?成了一个空壳皇帝。
姜礼登基一月,京城墙下,一日雨夜,驻守城军高?举着火把看雨中?黑雾,闻风声?,一道惊雷打下,竟有四十万大军压城!
守城军不?战而降,飞羽将军的人马包围了皇城,将王座上的姜礼拉下,囚于冷宫。
姜礼被于林部下扣押住,他?冷笑道:“你一贱奴,如今也妄想夺取我姜氏江山!若阿兄知道,只怕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于林穿带着铁具的手一掌扇于姜礼的脸庞,俯视之?,怒问:“他?在哪儿?”
“姜鹤年?已死!”姜礼猛地挣扎而起,又被铁手按下,他?喷出口血沫,见?于林目光森冷,竟仰头大笑:“你即便杀我、威胁我、折磨我,我皆不?惧,你愈欲寻他?,愈不?能如愿!你终生不?得见?其尸身,我且观之?,纵使你为王,又得几时?姜朝乃我囊中?之?物,阿兄那?贱人,亦当属于我!”
姜礼自那?宝盔之?下,未见?愤怒与仇恨,唯见?冷漠,恰如于林之?声?般凛冽:“断水绝食,任何人不?得入此?地半步。”
“我不?会信你的谎话?。”于林神色冷峻,目光紧紧盯着那?扇缓缓合上的冷宫大门,转身便对部下吩咐:“派人继续找,皇宫被姜礼所控,他?们一定去了宫外。”
姜鹤年?是何许人?他?是姜王悉心培养出的出色储君,聪慧睿智,于朝堂前见?过多少尔虞我诈,姜礼的计谋在他?面前不?过儿戏,他?有辨识之?能,必定能金蝉脱壳,全身而退,岂会败在姜礼手中??
于林提着剑,冲回东宫。
姜礼曾派人至东宫翻寻,往日宁静早已消弭,他?一见?东宫此?般景象,心中?恨意顿起,如火焚心,猛地一拳头砸向宫墙,就连那?棵桃树,也被拔去根茎,院子虽空,然他?知晓一处所在,乃是姜鹤年?曾告知他?的暗格。
他?行至存放典籍的长柜前,抽出那?一截抽屉,里头能推开,空间?并不?大,能存个小?箱子,他?取出甫一打开,黄皮子包裹着的信封似蝴蝶群般纷纷飞出,从头淋到脚底。
于林匆忙跪在地板之?上,拾起几封信件一瞧,一眼便看出,这些皆是他?从边疆寄至皇城的家书与军报,他?于信堆之?中?苦苦寻找,终于摸到一封未曾拆开过的书信。
封皮上写着姜鹤年?的字迹:于林,亲启。
于林捡起那?封信之?际,手指在颤抖,险些瘫倒于地,眼前甚至一阵发黑,他?沉沉吐出一口气,青黑的眼底泛起泪花,在此?刻,他?方忆起呼吸是何种滋味,脸上紧绷的嘴角也终于卸去了力气,他?笑了,笑得又苦又惬意。
他?急忙扯开黄皮,抽出那?张宣纸。
当于林看清那?纸上短短一言时,他?的眼睛已经死去了,只剩下浓墨般的漆黑,再无其他?,他?的身体?是冷的,嗓子是哑的,他?什么也说不?出,道不?清了。
那?是姜鹤年?的字迹,他?认得。
信上只有三个字:留王氏。
“留王氏,留王氏……”于林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从疑惑到震惊,他?翻过纸张,直到他?的手指僵住,纸被绞出皱纹,他?冷得使不?上力气时,有些站不?稳,身上的甲胄比千金更重?,能将他?压垮。
他?的人包围皇城之?后,王氏的人都被他?发落了大牢。
王氏与姜礼一丘之?貉,他?还未处置,他?想着,这些人都该由姜鹤年?亲自发落。
然……
于林手里搅紧的不?是纸,更像是他?的心脏,他?的肩膀震颤起来。
姜鹤年料想到会有这一步,留王氏能稳住朝堂。
留王氏。
于林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静静站在殿中?,失神失魂,晃眼间?,殿外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毫不犹豫地冲出殿门。
一看,来者只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谁允许你进来,滚出去!”于林怒喝。
“将军,您处置了姜礼,可如今宫廷已然乱做一团,大臣们心中?不?安,民?心亦不?得安定。”陈坷大夫拖着他?那?年?迈的身躯,缓缓朝于林跪下,乞求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呐。”
于林记得他?,他?是姜鹤年?的夫子。
“君?”于林一问,他?拖着铠甲,走到陈坷面前怒声?指责:“你曾是太子的夫子,如今要我称王,是将太子置于何地!”
“太子已亡故!”陈坷大夫声?音沙哑:“那?是老?臣看着长大的孩子,可他?抛下了姜朝。”
“如今何人能称王?唯有将军!唯有将军您登上王位,方能不?让姜朝毁于今朝。”
“姜朝?”于林嗤笑一声?,微微皱起眉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与困惑。
“是我。”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领悟,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无奈又悲愤,亦有一丝疯狂,“是我……”他?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
于林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他?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突然,他?猛地一用力,将那?页纸撕得粉碎,纸片如同雪花般纷纷飘落。
交虎符,提前收拢地方官员,放任姜礼和王氏联手,留下三字言,那?是姜鹤年?铺的一条路,王位拱手相让,是他?的死路。
此?刻,于林才相信,姜鹤年?是真的死了。
“那?祭司的预言成真了。”于林喃喃自语:“他?信了。”
“他?居然信了。”
他?的声?音如杜鹃啼血般凄厉,猛然间?,抽出长剑,削断了自己的一缕直发。
于林站在夜下,当夜幕笼罩了他?的全身,他?的银盔宝甲失去了光泽,脚下的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他?往殿外一步一步走去。
陈坷大夫沉默地望着于林的背影,看见?他?斩断的发丝落在眼前。
“于林已死。”他?听?见?那?未来的姜王最后沉痛的声?音。
不?日,飞羽将军于林登基,他?习惯马背,坐上龙椅依然穿着将军的甲胄,他?没有下令叫内廷绣朝服,也没有准备登基大典,战争让姜朝国库亏空,他?以民?生为由拒绝了繁琐的称王仪式。
王氏大族再次出现在大殿中?。
王氏谋逆,此?乃诛九族之?大罪,然而于林却仅仅诛杀了王氏中?的老?人,对此?举,陈氏极为不?满。以御史大夫为首的陈作霖,于殿前慷慨陈词:“先太子为王氏所害,王上此?举,岂不?是寒了先太子之?心呐。”
“陈公。”于林面色厉然,沉声?道:“你可是在拿先太子压我?”
“老?臣不?敢。”陈作霖惶恐,连忙低头回应。
“陈公君前无状,来人,脱去他?的乌纱帽,贬至岭南为太守。”于林沉声?道,“若有人再犯,便以陈公为例,我绝不?姑息!”
于林果断发落了陈氏一族为首的陈作霖,抬了王氏的年?轻显贵。
那?些妄图攀附陈氏发展党羽的苗头也被扼杀在摇篮中?,于林并未偏袒姜鹤年?的母族,后世的人都说,他?是个马上皇帝,战场上染上的血腥气令人胆寒生畏,他?那?日,只于殿前对王氏道:“让我看见?你们活着的价值,不?然,你们便去九泉之?下忏悔。”
于林坐在了那?个宝座,他?成了姜朝历史上唯一的异姓王,帝王冷漠无情,群臣叩拜他?,世人议论他?。
他?照着记忆中?那?个人影,描摹,登基之?后前朝大臣他?善待之?,宫中?阶前甚少染血,他?批阅奏折,整治官吏贪污,北牧在姜朝内乱时再度来袭,他?亲征一次,也是他?在战场上最凶险的一次,他?不?记得身上有多少刀口,他?醒来时,跪着的医官如蒙大赦。
帝王身侧,是他?曾最信任的战友,左将军对他?说:“王上,您不?该再打仗了。”
“您若再出现在战场上,姜朝恐怕会失去您。”
左将军以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他?,更像是怜悯,身为帝王,坐拥江山万人艳羡,但是这位战场上的老?友却仿佛在默默哀悼,好像那?驰骋疆场的飞羽将军已经死得彻底,再无迹可寻。
于林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尚有呼吸,可他?的肺随着这一口气抽痛起来。他?还能记得疼,“姜朝需要我,我便不?会死。”他?的声?音虽不?高?,却像是郑重?的承诺。
而后,左将军就接替了他?的位置,被任命为主帅,一共三场仗,彻底将蛮夷给打服了,北牧国君赴京请罪,而后再无战事。
于林的头上悄然多了几缕白发,医官言明,那?是身上旧伤所致,他?如今做了王,拥有天底下最好的药材和医官,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任何事物能够医好他?的身体?。
姜朝历经了无休止的战争,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民?间?不?再弥漫着家破人亡的哭喊声?,登基第三年?,于林召见?了宗室子弟,从中?精心挑选出一个少年?带在身边。
姜武文王登基后,后宫如同虚设,这个少年?的出现,意味着王上有从宗室中?培养储君的意向。
少年?跟在王上身边,那?些老?臣见?了潸然泪下,仿佛是看见?了从前的姜王与太子。
曾有一日,于林叫宫廷画师为先太子画一副画像,也对少年?谈及起自己少年?时的过往,他?没有在看着谁,他?的目光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连神色都大不?相同,“是主子将我带去了东宫,那?是一处比我想象中?更为冷清的地方,主子不?崇尚武力,仅凭智慧亦能谋取天下,他?极少苛责下人,宫人们皆言他?是最为仁慈的主子,那?内院里,还有一棵桃树,他?甚是喜爱看花……”
他?没有注意到少年?已经惶恐地低下头,帝王继续说着:“我见?到主子时,总觉得他?和下人所言不?同,他?的仁慈只是对人命的珍惜,他?也会因为人命而狠心,我在他?身边相伴数年?,以为自己终于懂了他?,可到头来才发觉,我不?过是个最愚蠢最狂妄的小?子。”
“王上!”舍人再难将起居录写下去。
于林回过神来,才看见?少年?和宫人跪在地上。
少年?神色慌乱:“王上,您乃是真龙天子,是这世上最英勇,最仁慈之?人,没有谁是您的主子,没有谁配做您的主子!”
“放肆!”于林勃然大怒,殿中?臣仆无一不?匍匐在他?的脚下,他?摇晃着走到画师跟前,看着画师僵硬发抖的身体?,问:“你为何不?画他?们的面孔?”
“臣做不?到。”画师在帝王的注视下,颤抖着说:“王上!我虽有幸得见?先太子容颜,然而先太子已然故去,东宫之?人也早已不?在。”
“东宫依旧是那?个东宫,却再无人能够重?现当年?景象。”
帝王沉默一刻,忿然之?下,提握腰侧,可他?身上未着烈甲,配剑也已断在疆场。
今朝是何许年??他?身形摇晃,扶住额头,看着那?画像中?空白的人脸,猛然间?才醒悟,东宫已无人能与他?饮酒,言谈。
斯人已逝,唯有他?难以从中?走出罢了。
第78章
姜鹤年(完)
他们重聚在一起,恰好,……
碧华是在?东宫轮值的宫女,
她们的主子是这世上最古怪的皇帝,身为皇帝不?住在?帝王寝宫,后宫里也没有妃子,
她是在?新朝成立时入宫的,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她知道王上的习惯,夜晚,王上在?崇德殿批阅完奏折之后就?会回到东宫歇息。
宫人爱嚼舌根,他们说王上的古怪是因为他篡夺了?姜氏的江山,样样不?缺可心不?安宁,做了?皇帝的人,最先?忘记的就?是从前的情与?义,
在?王上还是个飞羽将军时,他臣服于太子,可他一当了?皇帝,就?打压发落了?先?太子的母族,早就?不?念及旧情,是个冷漠,无情无义的皇帝。
宫人随意议论此事,就?算传进?了?皇帝的耳中,他也未曾发怒,
王上似乎并不?在?乎那些流言,而碧华始终认为,
她侍奉的皇帝是这世上最英勇最仁慈的王。
每当深夜时,她会去东宫续灯,轻轻一抬头就?能?看?见院中檐下的一个孤零零的黑影,王上总会坐在?那个位置,
他身旁还会摆着一副长命锁和一把锋利可怕的剑。
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太子姜鹤年生于姜武朝元年,他出生时王后就?为其?打造了?一副长命锁,上面刻着鹤年二?字,而昭平公主是个马上公主,她生前有一柄厉害的霸王剑——
碧华每次都是轻轻地走?过,续上灯火就?退去院门外,她不?敢惊扰了?王上,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她就?在?旁等着,站在?门边远远地看?着。
而王上,只静静地凝望着院落的一角,那由红砖砌成的高墙,在?沉沉的夜色之下,竟也黯然失色,东宫只有夜风的声音,那抹身影沉甸甸的,像座大森*晚*整*理山立在?那里亘古不?变。
她曾听宫里的老人说,东宫院中曾种了?一颗桃树,花开之际,先?太子格外喜爱。
可现在?,那里什么也没有,王上素不?喜奢靡,故而其?帝王居所,竟是清冷而又空荡,毫无寻常帝王宫室之奢华气象。
他就?一直那样看?着,不?同于他面对宫人时的威严凌厉。
不?知是在?看?什么?
也许是沉下来的天,也许是宫墙上的砖瓦,日复一日。
什么样的东西能?入帝王眼中,那样久?
只有此时,他才会褪去帝王衣冠,像个常人,他黝黑的眼睛化作了?一片深邃而神秘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