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白高兴地晃起脑袋,姜皖笑了声,走?去厨房,陈鹤年抱着臂,无所事事地摇着屁股下坐的?椅子腿。桌上还有几本书,是他之前翻过的?姜朝史,左贺从楼上下来,他就把书举起来,说:“你忘记还书了。”
左贺一听,有些困惑,他抬头一看松了口气,“这些书不用还。”他说:“那时见你看得认真,就直接买下了,反正不贵,没准以后要用呢。”
“那这本呢?”陈鹤年转头又拿起一本,“这本你也买了?”
左贺一噎,那本书封上写?着:《凶鬼夜缠:纯情公子哪里跑》
“这本不是。”左贺尴尬地说,他的?脸都显得不自然了,这本书的?名?字就有不小的?冲击,“不是我买的?,是姜皖想要的?,我买书的?时候,她也在,说你需要就一并买了,已经放了很久了,你那时候没在意。”
姜皖给?他选的?爱情,陈鹤年包装都没撕,哪里知道?是这种鬼名?字,果然,也只有鬼才看得下去,他气愤地把书丢在一边,一副恨天恨地的?眼神,见谁都不顺眼。
左贺的?眼睛一直飘忽在陈鹤年皱紧眉头的?脸上,但他明?显是在犹豫,所以嘴巴没张开。
“有屁就放。”陈鹤年瞪了他一眼。
那左贺就真说了,他摸着脑袋:“我感觉,你有点情绪问题……”
“就是那个?……”
“分离焦虑,你现在和这个?症状有点像。”左贺说,“你要不要想点别?的?事?或者做点什么?”
陈鹤年呵呵一笑:“我清楚我要做什么。”
“好吧,那我去做晚饭了。”左贺不想再惹得他不高兴,熟练跑进厨房去了。
“搞点绿豆吧,能降火。”姜皖从厨房探出脑袋,“陈老板想要热的?还是冰的??”
“冰的?。”陈鹤年回。
姜皖眨了下眼睛:“冰箱里应该有冰块,现在煮能当夜宵吃,我去洗绿豆。”
没一会儿,厨房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烦人,陈鹤年捶了下桌子,他又没说想喝。
“这屋子真热闹啊。”镜中鬼撑着脑袋说,“而且我感觉,你好像还变了点。”
陈鹤年眼刀立即甩过去,它说:“你脸更臭了。”
“这不重要。”镜中鬼悠哉游哉地从上面飘下来,白衣服垫在桌子上,坐在了陈鹤年面前,“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哪里有了问题。”它不怕死的?凑到陈鹤年的?脸边闻了闻,非常高兴地说:“还是一样香。”
陈鹤年都没抬头看它,它还把自己的?脸凑到了他的?眼睛底下,“但你身?上的?味道?变了,没有了天然的?压制。”
“所以……是它不在了!”
“它难道?死了?”
镜中鬼嘻嘻地笑了起来,它觉得自己猜对了:“但你怎么看上去还不高兴?你不是能省一比麻烦么?”
“它怎么死的??因为僵尸么?”
陈鹤年不说话,它却笑得比谁都高兴,越来越来邪,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那我是不是可以……”
镜中鬼兴奋地舔了舔嘴,就连蛇窝里的?蛇也探起脑袋来看。
“让我尝一口,怎么样?换只鬼养嘛,其?实我也不差的?。”镜中鬼笑眯眯说着,还胆大包天地伸手?去勾陈鹤年的?衣服。
“是么?”陈鹤年终于舍得看它一眼,“这么想吃?”
“是啊是啊。”镜中鬼忙不停点头。
随后,它就听到了一声冷笑,镜中鬼感受到了一股冷冰冰的?视线
陈鹤年正阴森森地盯着它,活像个?阎王。
“那个?……”镜中鬼吞咽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陈鹤年的?手?在这时候出现在它脑袋后面,不显得多?么亲切。
砰的?一声——!
它的?脑门?就砸在了桌子上,陈鹤年用一只手?提住了它的?脑袋,被死死按着,它试着挣脱,活像条案板上用刀拍着的?鱼。
“玩笑!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哪里真惦记着你啊。”镜中鬼连忙说。
“想吃?可以啊。”陈鹤年皮笑肉不笑地说。
“真的??”镜中鬼讶异。
陈鹤年没松手?,却说:“张嘴。”
镜中鬼愣了一会儿,这百分之一万是个?套,但它还是钻了,听话地把嘴张开,它甚至还是有点兴奋,贼心不死。
事实是,鬼也不能当一个?赌徒,它的?嘴巴一张也合不上了,陈鹤年将那本历史书狠狠地往它嘴里塞,“吃!给?我吃下去!”
“你不是想吃么!”
“错了,我错了。”镜中鬼没有明?确的?嘴,相当于一本书卡在它的?脑袋里,它可以吞,但它要真吞下去了,没准陈鹤年又要把它肚子刨开,叫它把书给?吐出来。
镜中鬼怂了,开始痛哭流涕,鬼哭狼嚎。
“干什么呢?饭桌是用来吃饭的?,快松手?。”正巧,周羡之从楼上走?下来,他扫了眼,就一副师父叫徒弟做事的?语气。
“是啊,是啊,鬼是不能上桌的?,又脏又臭影响食欲,你快放我了吧。”镜中鬼添油加醋。
“滚。”陈鹤年哼了声,终于大发?善心地放了它一马,总算脱身?的?镜中鬼脸都被压平了,捧着自己塌掉的?鼻子,灰溜溜地跑回镜子里去了。
“做鬼也蠢,往枪口上撞什么?”周羡之朝着空气指指点点:“还不知道?,这里谁是老大啊?”
陈鹤年盯着他,他贴过来,笑眯眯地说:“小年啊,这么多?人体体面面聚一次,买点酒喝怎么样?”
“你也滚。”陈鹤年回。
“滚就滚,依你的?就是了。”周羡之笼着手?走?了,但他还是喝到了酒,陈鹤年拒绝了他,他扭头找了左贺,左贺给?了他钱,陈鹤年不由?恨铁不成钢,想把他脑袋里的?筋给?拔了,好在左贺做了一桌子他喜欢的?菜,所以陈鹤年勉为其?难地原谅他这一回。
饭饱之后,周羡之就将买来的?一桶酒拿了出来,跟装汽油的?塑料桶一样大,他还买了一包花生米,放在菜碟子里,二郎腿一翘张嘴就是满上。
“整一杯?”他看向左贺。
“前辈,我不会喝酒。”左贺说。
周羡之一副受气样:“我请你,你还不喝,什么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
“喝还是不喝?”
“我喝。”左贺妥协了,但他长这么大滴酒不沾,不会喝,握了一杯酒直接一口闷下去,辣得他咳嗽。
周羡之在一旁笑,欺负起年轻人一点不含糊。
左贺真是一杯倒,没过一分钟,酒劲一上来,他就面红耳赤,醉了但不发?酒疯,趴在桌子上像是死了。
周羡之觉得没意思,陈鹤年不喝酒,要劝他,他会把酒壶都给?砸了。
屋子里就只有一个?小姑娘了,这小姑娘都没成年,周羡之还没脸皮厚到这个?地步,找个?喝酒的?人都难,他唉声叹气,弄得陈鹤年烦了,朝他椅子上踹了一脚。
“前辈,我千杯不醉,陪你喝一次,如何?”
谁知,姜皖直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千杯不醉?”周羡之挑着眉毛,呵呵一笑,“那我可要瞧瞧。”他非常欢迎,直接给?她倒了一碗,“喝!”
陈鹤年在旁边舀着绿豆冰沙,不够甜,砂糖放少了,他决定等?左贺酒醒了告诉他。
姜皖和周羡之一碗两碗白酒下肚,三碗过岗,九碗都能打老虎了,周羡之老脸已经通红,红得发?黑,但姜皖没一点反应。
“酒对你没用?”陈鹤年好奇地问她。
“有用。”姜皖说:“喝多?了,半夜会想上厕所。”
“妙,妙啊……”周羡之摇摇晃晃地举着饭碗,“那你完全可以去参加比赛啊,拿个?第一,换个?三蹦子,好多?钱呢!”
他醉了也想着钱,陈鹤年努努嘴。
姜皖再灌了他一杯,他也和左贺一样,脑门?往桌子上一砸,不省人事了。
陈鹤年可不打算挨个?把他们扶到床上去,一股酒气,难闻。
“喝醉真能忘记忧愁么?”姜皖突然说。
陈鹤年看着那桶里的?白酒也见了底,但姜皖的?眼睛很清醒,这大概和她学的?道?法有关,他回道?:“你没提过你的?过去,我可以当你接下来说的?话是发?酒疯。”
姜皖笑了起来:“以前不说,是不够熟,也没有必要说,不过现在,你要和我同去,就有必要说一说了。”
“我的?出生地是一座没有声音的?大山。”她这时说话的?时候,反而像是醉了,眼睛朦胧得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那是丑陋又可怕的?一个?地方。”
她淡淡地说:“我是逃出来的?。”
陈鹤年便问她:“那你还打算回去?”
“我当然要回去!”姜皖高声说完,“我当初接近你,也是因为终有一天我会回到我仇人的?面前。”
“他们对太阴之体的?贪欲更盛,控鬼术一脉,不只有我一个?人想找到你,我见你之前,就发?现了好几个?族人。”她微笑着:“我顺路就帮你杀掉了,不用谢我。”
第65章
姜氏
陈鹤年要扮的是个柔弱的哑巴,他……
“但那不够,
我要杀的人很?多。”姜皖说,“我想把姜族人的心都给挖出来,然后再塞进?他们的嘴里,
我想踩碎他们的骨头?,把他们尸体绑在柱子上射成筛子,百年千年,让他们的尸骨没法入土,不得安宁。”
她只是这么一想,就高兴地笑出了声,她的笑声像摇响的铃铛,眼神里的憧憬跟期待礼物的小?孩子一样。
但她身上没有天真?这二?字,“你会得到你想要到,
我也是,陈老板,我敬你一杯酒。”姜皖很?自然撩起她的头?发,平静地微笑着,咕噜一下就把一碗酒喝下肚。
那天晚上她并没有向陈鹤年多说什么,喝了碗酒就各自回?房间了,两天后,周羡之收到南派传信离开?,再过两天,
姜皖就把陈鹤年二?人叫到桌前,商讨关于姜氏的事情。
控鬼术一脉,
正是姜武文王继子姜平王的血脉。
当?年姜武文王身死,姜平王继位,然,姜平王没有姜武文王的凌厉手段,
权臣不敢杀,能臣不敢轻易重用,子嗣分庭抗礼霍乱朝纲,又狠不下心杀子,秉持的“仁心”,让姜朝的事业最后断送在他的手里。
姜朝被灭,唯一存活的宗室血脉销声匿迹,他们既森*晚*整*理没有北上,也没有南下,而是悄悄躲藏在腹地,等待着复国时机,可后来朝代?更替,战争四起,姜朝再难死灰复燃。
至今,姜王室的后代?就生?存在怀阳的望城。
望城,在那一处偏僻的小?镇上有他们生?活的痕迹。
“姜族人,对自己的血脉理念有着极端的追求,绝不允许外人的血玷污王室的血脉,他们看别人就像在看狗奴才,认为自己只是亡了国的主?子。”姜皖徐徐道来,“但由于控鬼术的弊端,他们需要给山神献祭食物,每半年都会在地下城进?行交易,在十一月,他们的人就会频繁出现在镇上。”
“我对他们的习惯了如指掌,为了不让外人闯进?他们的领地,他们在周围留下的十八道看门鬼,我们没有办法悄悄潜入,所以?想进?入姜氏祖地只有一个办法。”
——“让他们亲自把我们带进?去。”
陈鹤年问:“怎么做?”
姜皖像是憋着什么坏主?意,一直看着陈鹤年:“两月之后,一个货贩子会在地下城叫卖他的残次商品。”
“只是陈老板,你可要付出点牺牲了。”
“为什么是我?”当?计划已经开?始实施的时候,陈鹤年就起了反悔的念头?,怀阳是个更陌生?的地方,他们下火车那一刻就得开?始扮自己的角色。
陈鹤年要扮的是个柔弱的哑巴,他的脑袋被布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现在是十一月,没有厚外套就被冷空气揍得发抖,他的裤子和穿在脚下的鞋子,都沾了很?多泥,很?脏,他还不能梳头?和洗澡。
姜皖是他的妹妹,也是个哑巴,而左贺是他们的大人。
大人去车站附近打车,那私家车的师傅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外地人。
身为大人的左贺和司机说了两句,几人上了车,姜皖提前说过,这里很?乱,本地人最喜欢讹外人钱,司机也是黑心的,十几里路,三个人坐车愣是坑了他们将近两百。
左贺不情愿地付了钱,但他是装的,他根本不知道打车的正常价,只有陈鹤年一个人气得直咬牙,他是真?的想上去把那黑心司机揍成死猪头?。
“兄弟,我得问你个事。”左贺掐了个粗嗓在说,他拉着车门不让关,脚左右摇摆地站不住,时不时抠一抠脑袋,很?急的样子,“我是特意来这里做生?意的,你该知道哪里的生?意好做吧?”
左贺脸上贴了胡子,他还严实的带着帽子,为了任务只能舍掉了剑,背着一个双肩包,也穿得老旧破烂,看上去是个三十岁的无业游民,屁股后面还跟了两个像早生?的娃。
司机回?:“来这里能做什么生?意,你自个瞧瞧,有人么?”
左贺拍了拍他的车门,咚咚两声,说道:“兄弟,收了我的钱,你也得办点事啊!”
他个头?看上去比司机要结实,左贺的眼睛还是红的,生?气的时候看着要吃人,因为他通宵练习人设,现在是靠意志在活动?。
“那也得晚上才好办事呐。”司机不想和他起冲突,“你去问问路,找个生?意不景气的鞋厂,底下就能做生?意,不收租。”
“我又不认识你,有事你还是得自个办啊。”司机不想和他沾关系,话也说了,左贺一撒手,他就开?车打了转。
为了保险,姜皖才想找本地人弄清黑市的位置,随后,他们去租了一间旅馆,这地方荒无人烟的,旅馆也破,唯一一家饭馆是狗肉店。
姜皖却很?高兴,还叫左贺去狗肉店买了两条狗链子,一条往自己脚上拴,一条往陈鹤年身上栓,还叫他提前适应做一个哑巴。
这一对哑巴兄妹就是左贺要卖的货,在狗链绑在陈鹤年脚上之前,陈鹤年忍不住想说话,但姜皖却在嘴边上画叉叉,要他用手指比划。
陈鹤年忍了,在地上写道:“他口才又不行,怎么让他干这么精明的活儿?你疯了?”
“陈老板,你的演技也是屎啊。”姜皖写道。
陈鹤年沉默地用眼睛表达了他的怒气。
被瞪了,姜皖也还是遵从本心,再写了一次:“确实是屎啊,你气也没用。”
“但我也不会演。”左贺诚恳地说,“要是我搞砸了,他们怀疑我该怎么办?”
姜皖写道:“还记得我说过的人设么?”
左贺当?然记得。
你是个初涉脏活的人贩子,你被同行害了,是逃到这一带的,因为最近查得严,火车也运不了,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将手里的货弄出去,死活你不管,你很?急,需要很?多钱,在黑市里就是个小?犊子,脾气大还没手段。
姜皖写道:“放心,他们就喜欢你这样的商家,而不会喜欢一个老成的,不好骗的行家。”
左贺又有了点信心,拿着东西,就一个人去黑市了,他记得姜皖的所有嘱咐。
他手里拿着一蓝一粉两个手环。
“这是那里面的黑话。”计划实施前,姜皖把细节也交代?清楚了,“蓝色就是男孩,粉色就是女孩,那些买家是看得懂的,到时候,有人问你这手环怎么看,你得告诉他们,你的环儿有点旧,还有点破损。”
“就会有人问你哪里破损。”
“你就说你的环儿是两个哑炮儿。”
“谁问你价格,你都要告诉他,一个五十万,必须买两个,谁说钱都不能少,这样的价格多半没人会接受,但要是有人答应了,就带他去看货儿,是不是姜族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左贺孤身入黑市,可他终究是个门外汉,他用寻穴法找到了入口,但一过去被人拦住,他一问三不知,就着急地说自己想要卖东西,说是在外边不好卖想脱手,被熟人推荐来的。
守门的这才把他放进?去。
那就是个地下菜市场,左贺进?去的时候,没看出什么不一样,只不过这里卖的都是明面上卖不了的,卖家都没有把真?宝贝拿过来,根据左贺的观察,和听到的对话判断,卖奇缺毒蛇的就拿个蛇笼子,买古董的就是几颗石头?,他是个陌生?人,一来也引得不少人盯着他。
左贺那打扮,有点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像干好事的人,他抖着腿,等到有人到面前试探,他就按照姜皖说的,定了一个高价,有人骂他是疯子,两个烂货也搞这么高价,左贺就骂回?去,但是姜皖就只教了他一句,他没骂过人家,真?被对面的脏词气到了,也只能指着他鼻子呸呸两声,说不出别的。
姜皖就想要他闹起来,动?静有了在这里做生?意的人就会把他当?作饭后笑料,都说来了一个梦想家,卖两个老哑巴还想要一百万。
“好心人”劝他降价,但他没听,一去两天,没有一个愿意买的。
直到第三天,两个低鼻梁带着黄巾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们蹲下去就把两个环拿了起来,“这两个我要了。”
左贺已经认熟了很?多脸,但这两个是新来的买家。
左贺说:“价格是一百万。”
“钱不是问题。”男人说,“不过,你要先带我去看货。”
“我只带一个人。”左贺说,“屋子小?挤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