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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折腾个什么劲儿啊,直接幸了岂不是两厢……哦,忘了,万岁爷今晚喝多了,不行。

    他憋着笑出了门。

    方荷的手下意识抬了抬,不是,都这样了,还留她在这儿伺候?

    非得气死她才行吗?

    还有,说好的醉酒呢?

    怎么还不睡,等着她用上大润发的本事吗?

    康熙打了个哈欠,却哑声吩咐:“过来,叫朕好好瞧瞧,你藏了个什么模样,叫御医都走神。”

    方荷一直低着头就是不愿意叫他看,闻言期期艾艾道自己口渴,要先喝下火的茶,怕还流鼻血。

    康熙看了眼自己新换的里衣,没拦。

    她跟乌龟似的往外挪,隔着门扉问梁九功要了下火的茶,在门口吸吸溜溜好半天才喝完。

    一直没听到背后的动静,方荷只能硬着头皮往回走。

    待得走到龙床前,终于看到康熙阖目睡了过去。

    她狠狠松了口气,这一宿可算是过去了,往后她再也不想伺候醉鬼了。

    就现在,她感受着胸口隐隐约约的疼,都还想掐死这狗东西。

    她摸了摸胸口,磨着牙狠狠比了个掐的姿势。

    刚往下放,康熙蓦地睁开眼,吓得方荷猛地打了个嗝,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差点没憋死自己。

    但她应对危机的敏锐还在,立马转变姿势,将康熙没盖好的被子给他拉到脖子边儿。

    她恨自己怂,声儿却不自觉放到最软,“奴婢担心万岁爷着凉,您快睡吧。”好想连脑袋都给他盖住。

    康熙折腾大半晚上,终于心满意足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声儿,注视她片刻,突然伸手捏了捏她脸颊,目光含笑。

    “这样就挺好看的,往后不必藏了,兄长疼你。”

    方荷:“……”疼你大爷!

    她忍了又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手微微上移,叫被褥盖住了那张恨人的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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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章

    孝庄辰时起身,坐起身,就见苏茉儿脸上带着笑候在一旁。

    以苏茉儿的身份和年纪,寻常孝庄都不叫她伺候起身了的,大多时候只叫苏茉儿陪伴左右罢了。

    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不等孝庄问,苏茉儿笑道:“昨夜万岁爷喝多了,吐得厉害,偏不爱叫旁人伺候,请了御医过去也无用。”

    “梁九功他们没法子,只能叫人请了方荷过去,因事出突然,深夜闯宫,顾问行天不亮就在外头候着请罪呢。”

    孝庄闻言有些担忧,她昨晚没听着动静。

    “皇帝没事儿吧?回头遣人去恭亲王府和裕亲王府也问问。”

    他们科尔沁汉子的酒量都不错,班弟酒量尤其好,偏玄烨和常宁这两个不省心的爱逞能,连累得福全也跟着不安生。

    问完她又有些不解,“都叫了御医,想来不是小事,你笑什么?”

    虽然乾清宫的消息不好打听,料想顾问行不敢撒谎。

    苏茉儿眼神微妙,笑意还是没落下。

    “顾问行不是自个儿来的,还带着个瞧起来颇为讨喜的小宫女,是御前的静字辈宫女,方荷教的那些本事,她都会。”

    一等宫人基本上都是伺候殿内,送来也不合适,二等静字辈宫女就算很有诚意了。

    孝庄噎了下,所以她这是叫孙子抢了包子,还回来个饽饽,馅儿全留给自己了呗。

    她跟着笑起来,“我就说嘛,玄烨虽要强,却极有分寸,我还纳罕他怎的喝到请御医的程度,感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叫顾问行进来吧。”

    孝庄洗漱完,在外殿软榻上歪着,顾问行便恭敬垂首进门,甩着袖子跪下了。

    “奴才请老祖宗金安。”

    孝庄表情淡淡问:“昨儿个晚上怎么回事?”

    顾问行摆出了十成十的诚恳模样,隐隐还有些羞愧。

    “万岁爷昨夜高兴多饮了几杯,回昭仁殿后吐得厉害,秦御医说是酒意催生燥热,需得喝安神茶方能安睡,但奴才等人笨手笨脚,伺候不周,惹得万岁爷动了怒。”

    “奴才和梁九功思及上次万岁爷醉酒,方荷姑娘伺候的好,实在担忧龙体安危,急昏了头,才干出混账事儿来。”

    “万岁爷已赏了梁九功板子,本来奴才也该受罚,只皇上怕老祖宗惊着,特叫奴才奉了湖广进上来上好龙骨,还有盛京那头贡来的丹参,给老祖宗压惊。”

    顾问行叫人把药材匣子捧进来,赔着笑道:“昨儿个万岁爷醉得厉害,方荷姑娘只顾着伺候主子爷,抻着了腰。”

    “万岁爷得知后急得厉害,特选了个伶俐的宫人来,说不能叫您跟前少了伺候的,下了早朝就过来,亲自给老祖宗赔罪。”

    孝庄似笑非笑轻嗯了声,顾问行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梁九功挨板子估计是真的,打给她看呢。

    这宫人谁挑的那就不一定了。

    皇帝私库的好东西,还有这番说辞,怕都是顾问行替主子开脱才想出来的。

    她自己的孙儿她还不了解?

    如果他没个歪心思,底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行事。

    这醉酒醉的,也没听见罢朝的消息,想是比上次还清醒些,在她面前还装出那副不在意的模样……啧啧。

    打发了顾问行,孝庄捧着肚子笑了个痛快,揩着眼泪跟苏茉儿吐槽。

    “你说玄烨这性子随了谁?福临虽爱跟哀家较劲,也不这么别扭啊。”

    苏茉儿看着孝庄,笑得比主子还厉害。

    “还能随了谁,谁养大的随谁呗。”

    “奴婢记得在草原上的时候,某人想要大宛来的好马,被亲王一逗就死活不肯要了,偏天天偷着骑。”

    “结果在敖包附近摔了腿,哭着喊着不活了,奴婢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满头大汗好容易把人哄回去,叫大夫一看,好嘛,就破了层油皮。”

    孝庄:“……”说得好,下次别说了!

    主仆俩笑闹一场,颇费了点力气,还叫孝庄多吃了一笼素包子,喜得苏茉儿不轻。

    等康熙过来的时候,主仆俩心情都不错,脸上带着笑。

    康熙一见,心下隐隐松了口气。

    他昨儿个喝得真不比方荷第一次伺候的时候少,不过都是江南送上来的贡酒,后劲儿上来得晚而已。

    一开始他是不想听梁九功说车轱辘话劝他喝茶,借着酒劲儿故意为难他。

    梁九功和方荷奉的茶,康熙都快有心理阴影了,醉了酒随心所欲,就更不耐烦。

    没想到梁九功还真把那小混账请了来。

    那会子他酒劲儿上来了,开头还记得防备着方荷再摔他一次,后头就记不大清楚。

    只记得闹得血呼啦的,方荷哭得他脑仁儿疼。

    今儿个一早醒过来,他寻思着方荷流了那么多血,再叫回慈宁宫来伺候也不落忍,这才同意顾问行换人。

    还好皇玛嬷不生气。

    康熙也知道御前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冲孝庄打了个千儿,含笑躬身凑到孝庄面前。

    “昨晚班弟同意借粮,话说得敞亮,朕一时高兴,没注意饮酒的分寸,扰了皇玛嬷的清静,着实该打!”

    孝庄不客气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笑道:“你确实该打,你想叫方荷回去伺候,只管跟我说,我能不同意?”

    “黑不提白不提的,倒是夜里来做贼,叫人知道了,怎么看方荷?就是你这皇帝的脸面也甭要了。”

    康熙纹丝不动,笑得讨巧:“皇玛嬷提醒的是,往后朕不敢再喝这么多了,倒叫那起子奴才昏了头糊弄咱们祖孙俩,往后孙儿一定严加管教。”

    苏茉儿在一旁忍俊不禁。

    就不要脸这方面,不愧是祖孙俩,能怪别人的,绝不怪罪自己。

    孝庄轻哼了声,没再动手,她还嫌累得慌呢。

    她只问:“你既把人叫了回去,传出去到底好说不好听,你皇额娘心里怕是也不好受。”

    “不如给个位分,你想多宠着些,哀家也不拦你。”

    康熙脸上的笑淡了些,心知皇玛嬷难得在男女之事上如此纵着他,却不是因为方荷,依然是剑指前朝。

    昨儿个给北蒙福晋们作陪的,就有岳乐的继福晋,想必没少在皇玛嬷面前诉苦。

    他可以暂时不动岳乐,事缓则圆的道理没人比他更懂。

    但他却由不得旁人迫他,等那老东西咽气后,还叫安亲王府继续荣光下去。

    康熙表情疏淡只是一瞬的工夫,又带着笑坐在一旁。

    “皇玛嬷您就别开玩笑了,朕与那小丫头有半师之谊,瞧她跟瞧四公主她们没什么两样,嫁妆朕都给她备好了。”

    “就算给位分,以她如今的身份,最多是个常在,反倒要让皇额娘不痛快。”

    说这话的时候,康熙脑海却突然浮现出昨晚方荷缩在他身前轻颤的模样。

    撞在他身上的柔软和纤细腰肢,似乎比其他记忆都要清晰些。

    他将手背在身后,下意识摩挲着扳指,表情反倒变得更诚恳。

    “您还病着,朕每每想起都惶恐不已,如若叫皇额娘再因忧心有个不舒坦的地方,那真是硬生生掏孙儿的心窝子。”

    孝庄心里叹了口气,清楚自家孙子的性子,提几句也就罢了,说多了叫他心里不痛快,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

    “你看着办吧,新来的丫头你带回去,哀家这里不缺人伺候,只是先前瞧着方荷讨喜,才多留了她几日。”

    康熙笑道:“那回头等她养好了伤,叫她多来给您请安,这丫头确实挺会哄人。”

    嗯?孝庄微微挑了下眉,垂眸将兴味掩住。

    她怎么听着,玄烨好像对方荷也不是没有想法呢?

    思及刚才苏茉儿提起的尴尬往事,孝庄好笑地琢磨过味儿来,反倒不提了。

    “先叫她好好养着,待会儿把我这里的南珠给她带回去,总得先把皮子养好了,有的是机会慢慢瞧。”

    嘴硬嘛,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她就看玄烨能不能好好风光发嫁了那小丫头。

    只要两个人别闹得跟福临和董鄂氏那样生死相随,其实她也不在意玄烨多宠几个女子。

    贵妃生下来的小公主病殃殃的。

    通嫔早产,小公主瞧着倒还可以,不在亲娘身边……这宫里的孩子能立住多少说不准,自是越多越好。

    康熙回到御前后,瞧见一瘸一拐的梁九功,倒体贴了一把。

    “回头去太医院请人瞧瞧,别落下病根。”

    梁九功感动的眼眶都红了,主子爷还是心疼他的,不枉费他咬牙把那小祖宗请回来。

    康熙坐在御案前,淡淡问:“方荷怎么样了?”

    梁九功躬身道:“回万岁爷,姑娘不肯住围房,安置到了交泰殿后头的配房里,说是鼻子疼得厉害,身上也疼……”

    他有些好奇,昨晚殿内的血太多了,他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成没成事儿。

    说成了吧,俩人衣裳都算齐整,而且就那小祖宗那花脸猫模样,万岁爷得醉成什么样,才下得去嘴啊?

    可说不成,怎么又跟随时要断气似的,喝了药就躺在配房里,春来送过去的饭也没吃,现在还睡着呢。

    康熙微微出神片刻,又记起昨晚心绪紊乱的瞬间,这是撞着鼻子才会流血?

    那御医怎么说火气大呢?

    至于身上疼,他隐隐记得自己将方荷摔进龙床里的时候,放轻了力道,也许是醉酒没把握好分寸?

    “那就叫她好好养着,叫秦新荣每日过去瞧瞧,脉案送到御前来。”

    “需要什么药材,从朕的私库出,别叫人知道……”康熙顿了下,虽还没发现方荷上火的真相,却又记起自己被被子蒙住脸的事儿。

    他估摸着自己好歹也把这小混账气了一道,脸上不自禁噙了笑,又道——

    “皇玛嬷送来的南珠记得给她送去。”

    “她不是喜欢黄金盒子?叫乔诚从外库给她挑一个不那么起眼的,让魏珠避开人给她送过去。”

    梁九功越听,心窝子越凉。

    等听到最后一句,心都快凉碎了,先前的感动一扫而空,表情逐渐麻木。

    好嘛,他替主子爷分忧,顶着掉脑袋的罪把人请回来,挨了打还得自己跑太医院,还得当值!

    那小祖宗不过流了点鼻血,得了他五百两银子不说,这又是御医又是南珠又是黄金盒子的……

    您干脆给那祖宗塑个金身,供脑袋顶上得了呗!

    梁九功酸溜溜出去办差,跟顾问行提起来,肠子都酸得慌。

    “这位祖宗了不得,瞧着吧您呐,回头乔诚指不定也要爬爷爷您头上屙屎屙尿。”

    “别说您了,我说不准啥时候,也得给姓魏那小子腾地儿。”

    顾问行懒得理他:“你知道她受宠,不赶着热灶捧,跟我这儿小肚鸡肠的,是生怕万岁爷不知道你嫉妒?”

    “咱们伺候万岁爷,不就图万岁爷一个舒坦?你要是想不明白,没有魏珠也有李珠赵珠。”

    人家能逗万岁爷乐呵,还能伺候床榻,绵延子嗣,你梁九功连个家伙事儿都没了,拈什么酸呢?

    刚好了没几天,这眼红的毛病又犯了,还是万岁爷纵的,板子挨轻了!

    梁九功:“……”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昨儿个晚上万岁爷要的可是‘梁九功’啊!

    同样的名儿,这差距也太大了,他也就酸一酸,回头还不是得当祖宗捧着。

    以方荷的性子,那是逮着机会要摸鱼,逮不着,创造机会也要摸鱼。

    好不容易借着受伤的理由歇息,又明显察觉出康师傅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就更不想出门当差了。

    连‘兄长疼你’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了,谁知道康师傅啥时候脑子一抽,会不会逼着她叫哥哥?

    她想了想那个场景,浑身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鼻子又有点发痒,大概是血气又上涌。

    翻个身,方荷偷偷从炕屏后头,拿出翠微趁着夜色给她送过来的搬家礼,一整盘马蹄糕,往嘴里塞一块压惊。

    眯着眼吃下去半盘子,方荷又摸出昨晚刚收到的五百两银票,慢慢咧嘴笑开。

    一碟子点心在御膳房是八钱到二两银子不等。

    这些银子至少可以买二百五十盘点心……要是能躺到出宫,不用干活,二百五就二百五吧!

    这几个月,魏珠送过来的银子比先前多了些,应该是御前和慈宁宫、寿康宫都用上了更好用的洗漱用品的广告效应。

    把属于魏珠的部分分出来,她总共拿到手一百二十三两银子,还有七钱二十个铜板。

    加上这五百两,不用等到年底,说不定她存款就能超过四位数了诶!

    她从不是庸人自扰的性子,哪怕前路艰难,躺着数钱吃点心也让方荷心情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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