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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流芫饶有兴味地盯着与云犽对峙的汛龟,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扭头,像是不确定似的,问南柚:“这大妖的原型是……?”她漂亮的小眉头一挑,缓缓吐出两字来:“王八?”

    汛龟的目光顿时往这边扫过来,凌厉的劲风带起地上堆积的落雪,像是一柄柄寒光毕露的利刃,铺天盖地急射而来。

    “放肆!”

    流芫身边小巧纤细的女子雪白的手掌一推,飓风形成漩涡,碎雪簌簌落回地上,她满目寒霜,手腕翻转,数十个风斗漩涡便反向而行,呼啸着将汛龟卷入其中。

    “给我留活的。”流芫下巴微抬,稚声稚气道:“我身边从侍,能打的有,能抗的却少,这身硬壳,我看上了。”

    南柚手掌微握,又松,再握,最终,下了决心。

    “长奎,你也去,将他拿下。”南柚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尽量捉活的,他若不配合,便……杀了吧。”

    流芫看了她一眼,神色奇怪:“杀个心存不轨的从侍罢了,你脸色怎么白成这样?”

    “你何时这样心软了。”

    流芫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说到底,她跟南柚的成长环境仍是不同,虽然总表现出一副骄纵跋扈的样子,但小小年纪,便已进了妖界惩罚臣下的司狱,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

    南柚是星主独女,不知道同庶出博弈,争权夺势的滋味,她却自小就有危机感,那种重的担子,她不能让长兄一人承担。

    而南柚虽然已经参与朝政,但依旧被星主夫妻保护得很好,嘴硬心软,手上甚至没有沾上过一滴血,犹豫迟疑,是必经的过程。

    长风呼啸,无数根脆嫩的柳条编制成了一个可遮天地的巨网结界,这里的打斗气息,一丝一毫也泄露不出去。

    流芫身边跟着的大妖叫风灵,身子纤细小巧,面庞却冷若寒冰,她堵在汛龟的西面,手掌不经意的微握,长风渐起。

    云犽身后展开巨大而洁白的翅膀,稍稍煽动,便形成刀刃一样锋利的气流,他倒是一直挂着笑,唇红齿白,少年意气。

    长奎和孚祗也悄无声息从半空现出身形。

    汛龟见到这一幕,眼中的晦色几乎能化成水流淌出来。事情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他如何能不明白,这群人怕是早就料到了清漾会对彩霞动手,等着给他唱这出请君入瓮的好戏呢。

    大意了。

    火舌肆虐,暴雨如注,长风呼啸,灵力被大力搅乱,房梁随着打斗坍塌。

    以一敌四,哪怕是最能抗打的种族,也很快支撑不住了。汛龟猛地后退几步,眼神怨毒,死死地盯着看着芭蕉丛后一身雪白的小孩,喉结滚动,强自咽下一大股腥甜,他阴恻恻地笑了一下,道:“今日技不如人,棋差一招,下回,定要千百倍奉还给姑娘。”

    言毕,他猛地一咬舌尖,一道血箭喷射出来,他的气息陡然萎靡不少,凭空消失在结界之中。

    因为汛龟最后那句暗含威胁的话语,柳枝如长发般尾随,刺破虚空,清冷如月的少年挥刀直上,斩开黑暗的桎梏,在虚空中挑出一蓬鲜艳的血花出来。

    汛龟隐忍的闷哼声稍纵即逝,孚祗踩着漫天的柳叶落地,银卷滚边的袖袍上,溅上了两三滴鲜红的血,妖艳绯丽,勾人心魄。

    南柚跑过去,抓着他的袖子看了看,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姑娘,别怕。”孚祗手掌轻抚了两下她的后背,气息温热,耐心而温柔。

    “方才是,汛龟的天赋技能?”流芫有些不满意没能将汛龟擒下,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哼,这个种族,其他能力不怎样,但论一个躲字,只怕没人能出其左右。”

    “别恼。”南柚轻声道:“我原也没觉得能这么顺利地将他擒下来。”

    “你方才,用了水月镜?”南柚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侧首,问彩霞。

    彩霞身体仍在发抖,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回:“用了,方才汛龟对我动手的画面,钩蛇都看见了。”

    诚然,她并不傻。

    清漾为何要杀她,南柚为何出来救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她的心里都有数。

    “事到如今,你是怎么想的?”长奎等人开始清理打斗的现场,流芫看热闹似的看着这对曾经的主仆,听墙角听得津津有味。

    “臣愿再侍奉姑娘左右,竭力说服钩蛇。”半晌,彩霞哽咽一声,说道。

    南柚看着她,抿紧了唇,半晌没有说话。

    彩霞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半空中。

    “为何不跟着钩蛇一起为清漾做事?”南柚又说:“你该知道,她很看重你。”

    彩霞却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许是她也知道,错事都已经做下了,之后因为那点些微的情绪而做出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先回去吧。”南柚并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一行人又从后门的小道回了宫。

    梳洗之后,两个小姑娘窝在锦被里,流芫不解地嘀咕:“说好的看戏,只救回来一个从侍,还是个背叛过你的从侍。”

    “你不会还想着将她收为己用吧?这太冒险了。”

    南柚裹着被子,滚了几圈到流芫身边,两具软乎乎的身子挨在一块,南柚飞快地朝她眨了一下眼,故作神秘:“等着吧,不出两个时辰,定会有人寻到昭芙院来。”

    “你是说清漾?”流芫皱眉,“她应该不至于如此愚蠢吧。当面对峙,她在你父君跟前善良天真的形象可就不保了。”

    “她自然不会过来,但今夜乐安院里的人,也睡不了一个好觉就是了。”

    经此一事,汛龟受创,钩蛇离心,清漾未来的左膀右臂就这么出其不意折损。南柚心里咕噜咕噜欢喜得直冒泡泡,书中的轨迹每偏离书册一些,她心里的踏实感便越多一些。

    深夜,有大妖跨阵法寻来,形容狼狈,赤目白额,衣衫被阵法的飓风割裂,他的到来,令昭芙院的大妖们都睁开了眼。

    南柚早有吩咐,茉七轻手轻脚地凑近唤醒了她,同时注意着声量没惊醒睡得正香的流芫。

    钟鸣漏尽,夜静更阑。

    茉七手里提着灯,将硕大的夜明宝珠放置在了托架上,柔和澄澈的光亮在黑暗中占据一席之地,月色一样清冷幽静。

    南柚掩唇,乌发肤白,小脸陷入软茸茸的围脖中,小孩嗜睡,又才歇下没多久就被唤醒,哈欠一个连一个,没到一息的时间,眼角边已泛出了娇嫩的红。她看着站在前厅,眼里漫着血丝的男子,声音软和的带着小姑娘才有的娇憨:“你家姑娘没告诉过你,昭芙院不可擅闯吗?”

    钩蛇嘴唇翕动,问得艰难:“她人呢?”

    “阁下能否说些我能听明白的?”南柚并不承认,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两下,才像是恍然明白了一样,问:“你想问彩霞?”

    钩蛇目光顿时锁定了她。

    “她死了。”南柚抿了口茶,涩意冲散了困乏,她神情一派天真,话语连停顿都没有:“她留在我手里的长命灯,在两个时辰前,突然灭了。”

    钩蛇的身子从头僵到尾,眼底的光亮散去,转化为极致的浓黑,翻涌着危险而莫名的情绪。

    “我原以为,清漾好歹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留她一条性命。”

    “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了她心狠手辣的程度。”

    他握紧手中的剑,陡然转身。

    第15章

    收服

    乐安院从深夜闹到了黎明,汛龟本就受了伤,气息萎靡,一边得招架发了疯的钩蛇,一边又得死死地撑着结界,不让打斗的声响传到别人耳中,引起注意。

    星主留在乐安院的守卫,清漾根本不敢让他们知道,更别说前来帮忙了。

    她在一边看着,眼眶发红,指甲险些把掌心抠破。

    她不明白。

    南柚从前最会当众吵闹,用身份欺她,光明正大,无所忌惮,可以说,她这种自诩高贵的天之娇女,根本不屑自降身份在背面针对她。

    那么今夜一切,如何解释?

    汛龟是真的险些被钩蛇打死,清漾实在看不下去,扑了上去,眼泪从脸颊上蜿蜒而下,很快变凉,划过脖颈,没入衣裳下,她狼狈地哭喊:“别打了,别打了,彩霞没有死!”

    钩蛇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全然无半分从前的笑意和温度,他嗓音沙哑,问:“她在何处?”

    清漾险些把嘴里的软肉咬碎,但最终迫于形势,不得不开口:“南柚派人把她救出来了。”

    “南柚知道她在哪!”

    这个时候说谎骗他,不亚于火上添油,这乐安院,他随时都可以再过来,拼着这条命不要,他必定杀了汛龟,替彩霞报仇。

    须臾,汛龟将剑收回,望着沉沉的天色,嗤笑了一声:“横镀大人于我有恩,我曾答应过他,不论何时,不论何事,尽我所能,照看好你。”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与你父亲,竟无一处相似之处。大人仁厚宽和,忠义侠胆,你小小年纪,就能血刃无辜,玩弄心计,将所有人都当做傻子。当日口头一诺,时期已过,从此你的生死,便与我无关了。”

    说罢,他看了奄奄一息的汛龟一眼,道:“她今日可如此算计我,他日,便也能如此对你。”

    “同僚一场,我劝你另寻生路。”

    说罢,骤然抽身,像是萤火一样,飞掠南边。

    那是昭芙院的方向。

    钩蛇第二次进了昭芙院,此时天已放亮,院子里的雪绒花一簇簇团着,挤在一起,和着漫天的柳枝,成为院中的一道奇景。

    一路畅通,无人阻拦。

    西边的小竹阁上,小小的孩子跪坐,眼睑微垂,细嫩的手指搭在古琴的弦上,一拨一顿,清越的凤吟声响起,清凉的灵力游走各处,将院子里每一处包围,钩蛇身上的伤像是被灵泉清洗过一样,渐渐有了愈合的趋势。

    苍天巨柳枝头,面目清隽、温润出尘的男子闭目聆听,一片绿涛中,他长发如瀑,与柳枝纠缠,温柔干净得不可思议。

    钩蛇知道他。

    昭芙院中地位仅次于南柚的大妖,战力巅峰,是清漾心心念念想挖走的人。

    东边的长廊檐顶,两名大妖双手枕在脑后,神情惬意放松。

    这里和乐安院的紧绷阴冷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一曲毕,钩蛇心中的戾气也散了大半。

    “彩霞一事,多谢姑娘出手相救。”钩蛇抱拳。

    南柚夜里没睡好,没什么精神的嗯了一声,问:“可愿留在昭芙院?”

    钩蛇沉默了许久,半晌,咬牙,道:“听从姑娘吩咐。”

    屋里,彩霞听着熟悉的应答声,食指化为刀刃,在光洁的肌肤上轻轻一划,血液滚落在契约纸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浮现,又很快消散。

    她的耳边,恍惚又响起南柚的声音。

    “——我曾对进昭芙院的每一个人说过,信任,我只给一次。你和钩蛇可以留下来,但得和月匀一样,同我签订契约。”

    “如何抉择,你自己思量之后,再做决定。”

    南柚的愉悦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云姑来找了她,说星主和夫人又起了争执。

    南柚以手扶额,操碎了心。

    流芫觉得十分稀奇,道:“姑父姑母感情那样好,也会发生争执吗?”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慰地拍了拍南柚的肩膀:“我父母亲也这样,嬷嬷说,他们心里埋着一根刺,一见面,一说话,那根刺就开始扎人,而且永远也拔不出来。”

    那根刺,是流焜。

    而星主心里的那根刺,是上秧。

    南柚甚至都没问云姑具体经过,就知道肯定与上秧有关。

    一路上,云姑将事情伊说细细说出:“夫人与上秧仙君见面了,在西加亭上的暖阁里商议了一些事情,这事王君也知道,但今日两人用膳时,王君始终冷着脸,这夫人的脾气,姑娘也知道……”

    应当说不止流枘,所有鸾雀皇族的性情皆高傲到了骨子里,不论对着谁,都决计做不来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一个不肯全然信任,一个不屑过多解释。

    争执疏远,在所难免。

    “其实这么多次,我也明白了,他们要吵要闹,要聚要散,其实都是劝不住的。”流芫情绪罕见的低落下来,“两个人分明都不想再看见彼此了,便是劝说之人说得天花乱坠,也只会让他们更厌恶对方。”

    南柚看着流芫皱成一团的小脸,愣了一下,旋即抿紧了唇。

    青鸾院,流枘才净了手准备调香,就见到两个小姑娘手牵手地走了进来,她将手里的香料放下,亲昵地蹭了蹭她们的脸蛋。

    “小六跟右右住得可还习惯?”流枘轻声细语地问,眼中盛着柔和笑意。

    流芫很喜欢这个姑姑,她点了点头,猫儿一样地眯着眼睛靠在流枘的怀里。

    “右右呢?可有乏力疲惫的感觉?”流枘又抚了抚南柚头上的揪揪,“蜕变期也该来了。”

    南柚摇摇头,看过书的她,知道自己的蜕变期是在五日之后,刚巧是深渊大开,流芫等人挑选坐骑的时候。

    流芫知道南柚和流芫有话说,吃了几块糕点之后,就主动去了后院瞎逛。

    “右右,又是为了母亲与你父君争吵的事来的?”流枘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心,声音温柔:“小孩子家的,就不怕被你父君训?”

    南柚在她怀里蹭了几下,撒娇一样地哼:“母亲有话好好跟父君说嘛。”

    “这次,是母亲不对。”流枘抚了抚女儿娇嫩得和花骨朵一样的面颊,她蹙了蹙眉,轻叹了一声:“右右去帮母亲哄哄你父君,好不好?”

    南柚登时睁圆了眼。

    能让她的母亲说出这番话来,她父君夜里到底被气得有多惨。

    南柚眼珠子转了转,她手指动了动,仰着小小的脸蛋趴在流芫的膝头,试探地问:“是因为母亲见了上秧仙君,父君才生气的?”

    流枘有点头疼,笑了一声,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是。你父君不知怎的,从前虽然也不待见上秧,但总会看在他的身份上,不至于怠慢,这次竟孩子脾气一样,说甩脸就甩脸,还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他作为一界之主,终归也要注意一些。”

    但这话,谁说都行,由流枘嘴里说出来,落到星主的耳朵里,那些字眼便不再是单纯的字眼,而是可以燎原的火。

    “母亲找上秧仙君,是要商议什么事吗?”南柚鼻尖动了动,神情有些为难,“母亲不跟右右说,右右不知该如何哄父右右如今开始临政,这些事,母亲没什么好瞒的。”流枘迟疑了一下,将事情原委同她细说:“上秧娶的,是四海湖畔的小郡主,名唤栀思,两人成婚后,小郡主的身子每况愈下,在五十年前去世了。”

    “但上秧用药圆壶拘了她的一缕残魂,又用万年冰床安置她的肉身,亲自上九重天求了丹药,下四海取信物,如今只差一物,便可重塑仙体。”

    南柚问:“是何物?”

    “鸾雀族正统皇脉身上最长的那根尾羽。”流枘缓缓道。

    “这怎么可以!”南柚下意识抗拒:“鸾雀族尾羽何等珍惜,只可交付伴侣,代表厮守缱绻,而且尾羽脱落,对母亲身体也有伤害,父君绝不会同意,我也不答应。”

    “右右。”流枘笑了一下,拉过她软乎乎的小手,说:“母亲欠他的,一根尾羽,若能全数还清,对母亲而言,亦是一件好事。”

    “母亲为何不当面与父君说?”南柚问。

    流枘:“我若是直接同他说,青鸾院的屋顶都得被掀翻。”

    南柚:“……”这倒也是实话。

    “那我等会去星辉殿找父君说一说。”南柚拍了拍小手,一副“此事包在我身上”的神情,把面容冷艳的女子逗得弯了眉眼。

    “那就有劳我们右右了。”

    南柚袖子里揣着那颗记音珠,行至门口,她咬了咬唇,突然回过头。

    “母亲这么做,是因为我吗?”

    “嗯?”流枘疑惑地挑了挑眉。

    “是因为我每次一听到母亲与父亲争吵就急着赶过来,母亲知道我不喜,为了让我开心,所以才勉强同父君服软,和平相处的吗?”

    第16章

    敲打

    南柚也没想到自己会将这些话脱口而出,但不可否认的是,流芫说的那些,对她或多或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书册中,流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配角,前期出现了几次,很快就回了妖族,临走前将身边的大妖都留给了她,自己则避世不出,直到南柚出世的消息传出,她才作为一个有些疯癫的固执反派形象出现。

    南柚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若是如书中一般,她并未赶来劝她父母亲,是不是她母亲也就如书中轨迹一般,跟着她外祖和舅父回妖族避世了。

    她是唯一的变数,亦是流枘愿意妥协的直接原因。

    父母亲恩爱如初,是南柚的心愿。

    可若是两个人心有了隔阂,谁也不愿意回到从前,她真的愿意看到她的父母亲因为她,一次次争执之后和好,如此反复循环,直到彻底消磨掉两人的好感和耐心吗?

    南柚是不愿意的。

    她不愿意温柔高傲的母亲失去棱角和脾气,她不愿意宠她爱她的父君郁郁寡欢,日日不眠。

    金乌的宝珠被重新放置在了青鸾院的水池底中,于是,极北之地的风换了温柔的旋律,天空中的雪也褪去了寒冷的温度,像柳絮一样,轻轻地啄着脸颊和手背。

    流枘动容,继而半蹲下来,温柔地用脸颊抵着南柚的额心,叹道:“我们的右右长大了。”

    “那母亲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吗?”南柚闷闷地出声,清澈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流枘,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眼里流露的情绪忐忑而矛盾。

    “母亲确实有考虑右右的情绪,但并不全因为右右。”流枘很快就想到了让南柚如此发问的原因,“母亲同你父君的情况,与你舅父舅母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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