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一直到他上了挂着红绸绣球的高头大马,婢女们才松了口气,跟随在花轿两侧。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骚动,所有人都跟着那人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只羽毛七彩的鸟扑腾着翅膀缓缓飞来,最后落在了花轿顶上,立在上面不动了。
大概是盯着它看的人太多了,那鸟像是有脾气一样,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众人。
一直到起轿前行,那鸟也不曾离开,昂首挺胸地立在花轿顶上,高高在上的睥睨众人。
从七王府到摄政王原本只隔着两条街,可南陨城却带着景郁绕了全城。
牧野忍不住吐槽,“南陨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尾巴要翘上天了是吧,到处炫耀个什么劲儿啊,就他有媳妇!”
雪冥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南山山脚。”
景郁也发现了,她直接在轿子里问,“南陨城,要不要上去看看?”
她知道,南陨城一定会听到的,即便周围的礼乐声震天响。
果然,南陨城声音从花轿窗口传来,“不必,不能误了吉时。”
景郁翻白眼,百无聊赖,咬了口离诗诗塞给她的苹果,还挺甜。
折腾了她一早上,还算有点良心,给她拿点吃的。
一旁,南陨城送进去的糕点盘子,已经空了。
绕过南山,又绕回城,守城的将土齐齐下跪,声音震天,“拜见将军,策应军全体将土恭贺将军大喜!”
景郁一把抓掉盖头,掀开轿帘,城门下齐齐跪着的,穿着盔甲的,正是她亲自带过的策应军。
只有十几个人,可跟之前懒散的样子不同。现在这十几个人,个个目光坚定,身强体壮,声音洪亮。
为首的两个,韩宇明、刁波,眼眶通红,身躯微微颤抖。
谢思本来跟着姬冰倩在后面走,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走到刁波身边,也跟着跪了下去。
不过看他迷茫的样子,为什么跪,他只怕还没想明白。
景郁这才知道南陨城来这么早的原因。
这个男人,是要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平日里,虽然占有欲发作时,总是不许她看别人。可此刻,南陨城在告诉她,她以后的世界不仅有他,还有她的兵,还有东禹的百姓。
她拥有很多。
景郁鼻子一酸,幸得盖头下还有一层珠帘,挡住了她的表情。
只说话时,哽咽的声音暴露了她的感动,“行了,起来吧,晚上记得跟人换班来喝喜酒。”
刁波大咧咧地,“将军放心,您大婚之喜,皇城大宴三天三夜,有的是酒嘞。”
景郁点点头,一旁,南陨城细心地给她重新盖上盖头,附耳低语,“小七乖,我们回家了。”
第640章
难得一见的善良之人
花轿至摄政王府外,景郁下脚所踩之处,皆是厚厚的绸缎铺成。
“新娘下轿,眼不见天,脚不沾地,诛邪退散,良人庇佑。”
皇宫嬷嬷扬声喊着,伸手去扶景郁下轿。
可年岁大了,是没有年轻人反应快。
嬷嬷手刚伸过去,景郁已经到了南陨城的怀里。
三人面面相觑。
南陨城面不改色,“不是不能沾地吗?这样最好。”
皇宫嬷嬷忍不住笑,“遍地红绸,哪里还能沾诶。”
说着,她大声喊起来,“新郎官儿迫不及待要接新嫁娘入门,喜迎新娘,奏乐!”
景郁窝在男人怀里,借着盖头的遮掩偷笑,小声调侃,“南陨城,也有你搞不明白的事。”
男人轻咳一声,脸臊得泛起一抹红晕,狠话放得软绵绵地,“晚上再收拾你。”
在一众围观群众看来,他们的王是春风满面,喜不自禁呢。
这个时候,男方亲朋该得现身安排一众宾客。
今日才是真正的与民同乐,整个摄政王府到外面街道,一张张宴席,美酒佳肴全部相同,从高官到平民,随意而坐。
至少,在史官和百姓眼里是这样。
反正,某牧姓男子和雪姓男子,是不会承认,他们是嫌麻烦,压根就没安排。
而赤镜等人,没有收到命令,也基本忘记了这一茬。
毕竟他们主子吩咐了,今日大婚,一切以七王爷为先,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而牧野和雪冥忙着盯外面,没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还是嬷嬷最先看到,忙大喊:“王上王上,还没拜堂啊,你怎么将人往房间里抱啊,快,快出来。”
外面的人听到哄堂大笑。
景郁更是乐不可支,窝在南陨城怀里,笑得身体一抖一抖地。
南陨城终是脸红透,抱着人飞快跑回厅堂中,小心翼翼地放下景郁,忙前忙后地给她顺衣服,理裙摆。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以雷霆手段统一九州的九州王,竟还有如此慌张失措的时候。
“一拜天地。”
厅堂中响起孩子稚嫩又故作镇静的声音。
景郁一听这动静就是景熠,南陨城怕她看不到轻轻搂着她的肩,带着她低头。
“二拜高堂。”又是一个孩子的声音,没有上一声那么嘹亮,是景晏那孩子。
景郁借着余光看到高堂之位上,坐着老金。
小姨没来,但是景郁眼尖的看到桌面上有一朵海棠花。
那是她母亲最爱的花。
而另一侧,摆着南将军和南夫人的牌位。
景郁啧了一声,就老金这死赌鬼怎么敢跟南将军南夫人平起平坐的?
人家是为民除害,他分明就是那害!
老金来东禹这么久,赌坊又是最热闹的地方,南家七七八八的故事他也是听了不少。
他也是如坐针毡,屁股上跟扎了针一样,等景郁和南陨城拜完,倏地一下就站起来窜到了一边。
拜他,他是受得起的。可是跟那样一个胸怀天下,坦荡之人平起平坐,他心虚。
“夫妻对拜。”两个小孩儿齐齐高喊。
景晏的声音被景熠带着也嘹亮起来,本是孩子声音,生生听出几分庄严气氛。
南陨城和景郁面对面站好,低头对拜。
这时,景晏和景熠嘻嘻哈哈,笑闹喊着:“礼成!送入洞房!”
跟随而来的离诗诗胆子大的要命,大声喊:“摄政王,快抱着七王爷入洞房啊,你刚刚不是都等不及了?”
“哈哈哈……”人群大笑。
这哪里是帝后大婚,礼仪规格,分明是俗家夫妻,就像邻居家的小伙儿接亲一样。
可百姓们忘了,一众官员却是万万不敢忘。
各国赶来的皇室子弟、将军文臣,东禹高官,齐齐下跪高呼,“恭贺九州王上王后新婚之喜,愿帝后和鸣,天佑九州,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景郁扯了扯南陨城的袖子,“怎么就王后了?”
南陨城微微侧身,先答她,“前些日子无意中脱口一句,若我为王,你必为后。所以,不必下旨也不必公告,他们也应知晓。”
随后,才拉着她走到门口,与其并肩而立,“都起来吧。”
南陨城侧身,小心翼翼地将景郁的红盖头掀开,只留一层细细的珠帘遮挡,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她的美。
他呆了一瞬,强迫自已扭头,望着跪了一地的人,“今九州初定,朕喜得爱妻。今日起,帝后一体,同治九州。见王后如见朕,王后可参政,可领军。朕为王一日,其为后一天,不设后宫,不分彼此,不得妄议。”
“恭贺王上,恭贺王后,谨遵旨意。”
齐声应和,全无异议。
主要还是南陨城这话太过霸道,不下圣旨,只有口谕,可却没人敢不听从。
虽才为王几日,但是其雷霆手段可见一斑。
朝代更迭,永远都是腥风血雨。
只是东禹百姓幸运,对此感触不深。而他们本就是将景郁奉若神明,更是不可能反对。
而其他诸国,则是不敢。
站错队的,固执着不愿悔改的,早就变成昨日云烟。
手段狠绝,不留余地,才是今日大婚能如此安然的原因。
整个摄政王府一片安静,在这气氛凝结的一刻,景熠和景晏围着南陨城和景郁拍手转圈,“闹洞房,闹洞房……”
见状,皇宫嬷嬷忙吩咐,“新郎新娘入洞房,贵客落座,美酒美食,吃好喝好。”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这二人成亲,大概也只有景熠和景晏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围着两人打转。
这俩小孩儿是玩疯了,嘻嘻哈哈地跟在景郁屁股后头,还要跟着进房间。
此时天还亮着,可南陨城一点没有出去的意思,巴巴地坐在景郁身边,就是不动。
最后,还是牧野和雪冥把人拽了出来。
九州人人皆知,九州王神机妙算、至明至圣,且不拘小节,善听谏言,为人谦虚低调,从不以势压人。
唯有关乎其王后之时,狂妄霸道,无理可说,只一准则,以其王后为主。除此之外,一概免谈。
而那九州王后,可参政可领军,却从不行使权力。倒是每每臣下有不情之请,转而找她求情,往往能达成所愿。
史书言:原东禹七王爷,九州新王后。人美心善,端庄大方,温柔可亲,惠心妍状,乃难得一见的善良之人。
第641章
我也想毁一毁
夜幕悄然降临。
整个东禹皇城都沉浸在热闹的氛围中,美酒佳肴,享之不尽。
南陨城本是连房间都不愿意出来的,可结亲已然是提早了时辰,洞房如何能让他再提早。
南家军中几个叔叔辈的将军,拉着他同桌豪饮。
一直到天黑才放过他。
一轮接一轮,喝倒了南家军,还有东营的将土,甚至赤羽卫的几个首领也来凑热闹。
即便南陨城再好的酒量,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大红锦袍将男人容颜衬得更加俊美,天黑之时,牧野和雪冥才寻着理由把南陨城解救出来。
不过酒兴正酣,走了一人,他二人却是走不脱了,那整整一面墙的女儿红,保管今夜没几个清醒的人。
景郁在房间里都快馋死了,“我也好想喝酒啊。”
“七王爷死心吧,你不能喝酒。”离诗诗毫不客气地戳破景郁的幻想。
景郁仰面躺在床上,“那我睡觉了。”
“不行,摄政王还没来呢。”
“我睡觉,跟他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离诗诗暧昧地挑眉,“洞房花烛夜啊七王爷,听说啊,咱们九州王在皇宫除了在仁德殿议事,就只去过一个地方,就连住都不住皇宫,每夜都要回自已府邸。七王爷可知他去何处?”
景郁眼皮都不抬,“不知。”
离诗诗神秘一笑,“是太医院。咱们九州王啊,神通广大,无人能敌。偏偏就是对七王爷你犹犹豫豫,进退无据。
找了太医院资格最老的太医问了一下午,就问女子孕后能否……咳,需得注意些什么,啧。”
景郁老脸一红,随即发现不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离诗诗,你胆子还能再大一点吗?你竟然跟踪南陨城。”
“谁说的?是那老太医守规矩得很,即便是这种私下询问,都记录在了太医院的卷宗上,我不小心看到的而已。”
“是吗?”男人低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南陨城!”景郁一下坐起来。
而离诗诗,魂儿都要吓没了,“摄摄摄摄……摄政王。”
南陨城高大的身影自门口出现,红烛,红衣,红纱帘,鸳鸯红被。整个房间里都被烛火照得红彤彤地,就连墙面上的人影,也带着几分喜庆的红。
离诗诗她一把抓住姬冰倩的手,往门口溜,“呵呵呵呵……既然新郎官都来了,我们就退下了。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祝福词跟早就准备好了似的,顺着就往外蹦,“那个那个,后面的程序你们夫妻俩自已看着来吧,反正床上的红枣桂圆被七王爷吃得差不多了,没别的事,告辞!”
姬冰倩才知道离诗诗手劲这么大,拽得她都踉踉跄跄地。
一直走出好远,她才反应过来,“嬷嬷不是说要你我守着新嫁娘,还说洞房前还要什么合卺酒,合和茶,对,还有结发什么的,我们都没做呢。”
离诗诗大口喘着气,胡乱摆手,“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人家成亲搞那么多事是图个吉利,咱们七王爷不需要,谁敢给她不吉利啊,还是咱们小命重要,真是吓死我了刚刚。”
“而且吧,你别看摄政王遵循礼制的很,最乱来的就是他。当王不住皇宫,结亲还在自已府上,他哪里是会在乎那些虚礼的人。”
姬冰倩一笑,“对了,这个倒是听赤羽卫说过,摄政王说景熠小皇帝住皇宫住习惯了,小孩子本就容易害怕,皇宫留给他住。
可若要重新修建寝宫,又是劳民伤财,而且,摄政王府是他的家,他更愿意与七王爷住在此处。”
离诗诗笑了笑,“这倒是,咱们这九州王跟七王爷骨子里都一样,做事随性,不循旧矩。但是从来不会伤害无辜,就连乔仞那个死古板,现在都比以前变通了。”
姬冰倩眼睛弯了弯,许久不上战场,她的性子是愈发温和,虽仍旧是锋芒不减,但却是更加内敛,将那份锋芒压在了柔和之下。
忽然,一阵风吹来,将她脸上的白纱吹起,姬冰倩并没在意,平时她在离诗诗面前,从来都不戴白纱的。
只是今天大喜日子,她不愿自已的脸吓到小孩子。
这时,无意中瞥着姬冰倩的离诗诗却是瞪大了眼睛,“姬姐姐,你的脸!”
“怎么了?”姬冰倩摸了摸自已的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离诗诗拿开她的手,“姬姐姐,你先别动,我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解下姬冰倩脸上的面纱,一张精致干净的脸映入眼眸,离诗诗一下子屏住呼吸。
“好美啊,姬姐姐。你的脸,一道疤都没有了。”离诗诗眼睛一瞬间红了,左右看了看,拉着姬冰倩跑到院中池塘边。
今夜摄政王府灯火通明,姬冰倩一眼就看到了水面倒映出来的脸。
“这,这是我。”姬冰倩不敢置信,伸手去碰那跟自已动作一模一样的脸。
水面上的女子一下子就变成了波光粼粼,但很快,又平静下来,那张脸仍旧是干净如初,漂亮精致。
这张脸,跟她十七岁那年的脸一样,她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姬姐姐,你的脸好了,太好了,多谢老天爷,多谢老天爷。”
姬冰倩轻轻地用手指摩挲自已的脸颊,以前偶尔碰到脸,只觉脸上粗糙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