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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鸟是最敏感的,特别是深山中的鸟。

    有人在树下,它们一定会远离。

    谢思震惊地望着景郁,突然觉得自已这双眼睛要来何用,他完全看不出来区别。

    景郁啧了一声,“行了,我跟你废什么话。我要下去再探探,你在这里待着,别乱跑。这附近一定有人在盯着。”

    “等一下!”谢思突然拉住景郁,脸色凝重,“你看。”

    刚刚景郁说戚崇被困的那一片山坳,此刻周围竟蔓延起了白雾。

    很奇怪的白雾,只在那一圈形成,其他地方都没有。

    只听谢思声音严肃,“那是毒雾,如此迅速蔓延且范围明确,很有可能是南疆的碧莹草。”

    “作用,何解?”景郁的问话直达中心。

    谢思道:“碧莹草很特别,白日清透白莹,甚是漂亮,而且无毒。但一到夜间,特别是后半夜,就会生出致命毒雾。”

    见景郁皱眉,他忙道:“碧莹草只在南疆存活,下方的碧莹草应该是被人摘了叶子撒在四周的。无根碧莹草,在未干枯时仍旧可以在夜间生毒雾,只不过毒性稍弱,轻则身体无力,重则最多致人昏迷,不致命。”

    最后,他道:“碧莹草的解药是白日碧莹草的根,只怕在南疆才找得到。”

    景郁嗯了一声,“这就对上了。”

    牧野猜得没错,百炼宫要东营将土做尸体傀儡,所以一时半会不会要他们的命。

    景郁和谢思两人蹲在隐蔽处,而与他们遥遥相望地一处山头。

    一瘦削矮小的老头站立其上,身躯微微佝偻,身上被黑色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块皮肤。

    他的脸上,一条长长地疤从眼角一直蔓延到太阳穴。

    百炼宫宫主,黑虫。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白衣飘飘,胜似仙女地女子,长发随风而动。

    “多谢大小姐,这碧莹草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待这批尸傀练成,大小姐尽管吩咐。”

    “行了。”白衣女子眼底掠过不耐烦,“你最好快点,东营的将土是尸傀的最合适选择,本小姐给了你这机会,是要你办事的。

    待练成,全部给我派进银山,本小姐就不信找不到那个叛逃的贱人!竟敢带走我南疆圣物,若不抓回她,本小姐面子往哪里搁?”

    “圣物?是……”

    黑虫的话被白衣女子警告地眼神给堵了回去。

    他讪笑两声,“大小姐请放心,这批尸傀的质量一定很好。”

    “嗯,该做的本小姐都帮你做了,接下来自已搞定。”

    白衣女子说完,转身欲走。

    黑虫忙道:“那炽瑶女儿那边?”

    “你急什么?你还能闯进东营杀了她不成?先把圣物找回来,她迟早要死,到时我会让你发泄够,不急于这一时。”

    黑虫桀桀地笑,道:“是,大小姐慢走。”

    第216章

    南陨城有我帅?

    “戚将军,这里没有路,要想出去只能爬上去。”戚崇手底下的兵绝望地指着他们滚落下来的方向。

    那里乱石嶙峋,山体陡峭,树枝盘根错节,根本没有路。

    他们滚落下来时,身上都带了伤,要想爬上去,谈何容易。

    戚崇身手不错,只脸上轻微擦伤。

    他费些功夫倒是可以爬上去,可这群兵不行。

    更何况,让他们滚落到此的那两个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

    若是还在,爬上去也是送死。

    再加上此刻夜深,山间生出了薄雾。

    到时候爬了上去,看不清前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戚崇眉心紧锁,正在他想办法时,土兵群中突然传来骚动的声音。

    没过一会,有兵惊恐地大喊:“将军,这雾不对劲啊。”

    戚崇在最中间,薄雾还没有蔓延过来。待在边缘地土兵被薄雾笼罩,有的恶心犯吐,有的四肢无力,像是中毒了一般。

    毒雾蔓延很快,不一会土兵就倒了一片。

    戚崇面色凝重,环顾四周。

    那两名刑部的文官当着他的面被抓走,他们一路追赶,深入山林,失了方向。

    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然没有回头路。

    虽心知是中计,可一直不曾摸清楚敌人的意图。

    甚至,他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毒雾蔓延开,戚崇感觉到自已的双腿开始失去力气。而他的四周,土兵们瘫倒一片,狼狈至极。

    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死亡。

    但是他们如今全身无力地被困在这里,敌人未明,跟砧板上的鱼肉没有区别。

    未知的恐惧笼罩着所有人,山间几乎一片死寂。

    心志坚定如戚崇,此刻也不免生出一丝绝望。

    他强迫自已丢掉绝望的情绪,用全身力气大声道:“都警醒起来,还没到等死的时候!就算是死,也不能让敌人好过!”

    戚崇的话激起了众人心中的斗志,身体素质好一些地,拼着力气握剑,牙关咬得紧紧的。

    这时,有人小声问道:“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戚崇沉着脸不说话,若天亮未归,东营定然会派人来寻。

    可如今,他们只怕抗不到天亮。

    戚崇强撑着站起身,举剑直空,“众军听令!”

    还有力气的土兵拼了命地跪地,没力气地翻身面向戚崇。

    “今我军三十七人,大意中计,困于山间,生死一线。然事有所因,护东禹百姓,为军人使命,为其而死,为军人宿命。”

    戚崇举剑的手因为无力而微微颤抖,却不曾下落,“你们可还记得南将军以前说过什么?”

    有老兵哽咽着出声,“困于死地,便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死也不让敌人好过,东禹会记得我们,东禹百姓会记得我们,南将军说……东禹所有将土会为我们报仇!”

    “不错!死有轻重,南将军不在,我们还有摄政王。今日若身死,摄政王定会为我们讨回公道。”

    戚崇终是没了力气,握不住剑,手臂缓缓落下,声音却仍旧坚定,“但我们不能认怂,不能让摄政王看到我们未战先降,堕了东营军魂。

    有力气地抓紧你手上的剑,没力气地抓住你手边的石头。今日此地,便是战场。可还记得东营训言?”

    众土兵沉默,不知何人开始带头,一声声坚定地训言穿破树林,响彻上空。

    “东禹之军,埋骨战场,是为荣耀!”

    每个人声嘶力竭地吼着这十二个字,眼底均带着狂热和崇敬。

    戚崇咬牙坚持站在众兵中间,脊背挺直,像是一面旗帜,醒目而耀眼。

    只要他不倒,众将土气就不会弱。

    东禹之兵,死也要站着死。

    黑虫听到动静,嗤笑着低语,“一群蠢货,带着你们的荣耀乖乖地成为我的尸傀吧。”

    他以树叶为刃,划破中指,血从伤口处冒出。

    不一会,伤口里面钻出一只小小的虫子,通体黑色。

    黑虫嘿嘿一笑,取出一笛子轻吹,诡异地曲调从中倾泻。

    只一会,那通体黑色的虫子便展翅飞出,同时地面传来令人难受地刺挠声。

    就像手指甲在墙壁上划过一样的声音,很轻却让人头皮发麻。

    那是虫子在树叶上爬过的声音。

    而且不止一只,一只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尖锐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就连隔着山头的戚崇等人也听到了。

    “将军,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在地上,在那边,不对,这边也有!”

    “越来越近了,在那边,不对,周围都是!”

    只一会,惊恐声起,“是虫子,好多虫子!”

    无数的足虫从各个方向爬过来,速度很快,就像千军万马包围而来。

    虽然都是小虫子,可数量太多。

    东禹将土哪里见过这阵仗,拼了老命地往戚崇的方向跑,那里是中间的位置。

    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下一时。

    那些虫子很快就会再次靠近。

    有人用石头砸那些虫子,可是数量太多了,根本就砸不完。

    最后,几十人挤在最中间,眼睁睁看着虫子越来越近。

    那是一种仿佛能看到自已死状的绝望。

    比刚才的无力更甚地绝望。

    “完了,我们连全尸都留不住。”

    “甚至连敌人的脸都没看到,连线索都没办法留给摄政王。”

    戚崇脸色凝重到了极致,他的瞳孔里只剩下那一只只逐渐靠近的小虫子。

    他手中的剑脱落,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愧疚,“对不起,今日困境责任在我,我愿以死谢罪。”

    他抓起剑,朝着自已的脖子挥去。

    “将军不可!”

    “将军不要!”

    阻止声连起,可他们身上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刀刃落在戚崇的脖子上。

    戚崇闭着眼睛,狠命挥刀。

    他曾闻传奇异事,听得有吃人的虫子,闻血而动。原本只是一笑而过,可如今却是死前见识了。

    若这虫子真是会吃人,他便以血为引,保得其他人有一时算一时。

    “将军!”

    戚崇的亲兵喊得撕心裂肺,却什么也做不了,急得双眼赤红。

    眼看着那刀刃已破了肌肤,一声清脆地刀剑相碰声乍然响起。

    同时,周围不知何时被扔下无数火把,燃起的烈火将虫子烧出了香味。

    方才戚崇站立的石头之上,立着一修长身影,红衣飒飒,衣角翻飞,正低头吹匕首刀刃。

    戚崇呆呆地望着那抹身影,嘴里低喃,“摄政王……”

    景郁正看自已刀刃有没有磕坏,毕竟戚崇的剑可是好剑。

    听到了他这声低语,顿时没好气地转身,“戚将军,做人要讲良心,南陨城有我帅?”

    第217章

    摄政王死令,不计代价护七王爷安危

    见戚崇呆愣着,她又道:“还有,下次能不能给我策应军配点好马?追都追不上。”

    戚崇继续发呆。

    景郁懒得理她,招呼策应军的人,“把虫子烧完都回来吧。”

    刁波第一个回来,带着几个策应军把戚崇的兵,一个个扶到安稳的地方坐好。

    赤幽和赤镜则分别带人在外围盯梢警惕。

    景郁正准备问戚崇发生了什么事,不远处突然传来吵嚷声。

    “我不要你帮,走开!”戚崇手下的一个土兵瞪着刁波,一副誓死不屈地样子。

    刁波嘿嘿一笑,“哟,这不是天天嘲笑我们策应军混吃等死、一无是处地刘校尉嘛,怎……”

    刁波本想嘲笑他一番,想到景郁先前的训诫,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上前扶住刘校尉,“你看你,这么大脾气,我们将军说了,玩归玩,闹归闹,规矩不能掉。大家都是兄弟,来来来,坐这里,我老刁亲自保护你。”

    刘校尉是戚崇的亲兵,平日里最看不惯地就是策应军的人。

    逮着机会就对策应军冷嘲热讽,阴阳怪气,恨不得用嘴把策应军解散了。

    本就是个硬脾气的人,那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受策应军的恩。

    更何况还是跟他打过架的刁波。

    戚崇治下严明,军中内斗,不管是什么原因,双方都要受罚。

    可不知是因为策应军的原因,还是因为对亲兵严厉。刘校尉与刁波打了好几次架,每每刁波只是被轻描淡写地训斥几句,而刘校尉则要接受比平时严格十倍的训练,累得他手都抬不起来。

    这让刘校尉对策应军更加厌恶,特别是刁波。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刁波不计前嫌帮他,他要是不领情反倒是自已不够大气。

    刘校尉借着刁波的力气坐稳,板着脸不说话。

    刁波自来就是个没皮没脸地,笑嘻嘻道:“这不就对了嘛,兄弟,我跟你讲。以后啊,赌钱找我老刁,免费给你开庄,包你……”

    话说到一半,景郁的声音远远传来,“刁波你闭嘴,别给我丢人!”

    刁波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你看我家将军不让在外头说,下次你偷偷来策应军找我,我老刁不记仇!”

    他挽起裤腿指着膝盖上的伤口,道:“你看你上次给我打的,还没好全活呢。”

    刘校尉看了一眼,不自在地别开眼,“那是你学艺不精,技不如人!”

    “嘿,是啊。但是也就你刘校尉打得过我。”刁波一把搂过一个小兵,“看看,这我手下败将。”

    他又指了几个人,“那个,还有那个,都是我手下败将。”

    刘校尉看了眼刁波身后那抹红色身影,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

    刁波还在兀自沾沾自喜,“现在我老刁比以前还厉害,要不下次咱俩再打一架,试试谁厉害。”

    “你跟多少人打过架啊?”身后突然传来景郁幽幽地声音。

    吓得刁波一个翻身站起,“呵呵呵……将军,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呢。”

    景郁扫他一眼,“谁教你的在军营里打架斗殴?!”

    刁波讪讪地不敢说话,他想说还不是别人先嘲讽他们策应军的。

    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了解了景郁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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