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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们住的地方。”廖远停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明天见奶奶。”

    “好。”刘学乖乖地应。

    廖远停看着他,奖励似的摸摸他的脸。

    如果刘学非要今晚回去,可以,但廖远停就会不虞。

    李单和周梅早在院子里等,见俩人来了,赶忙迎上来,刘学害羞,挣扎着从他怀里下去。

    “他腿麻了。”廖远停平淡地解释,对上李单和周梅茫茫然然的目光,坦然进屋。

    李单和周梅对视一眼,愁着脸进去了。

    周梅的手握在一起,抿抿唇,想了会儿,跟着进屋。

    房子是精装修的现房,是郑县长给儿子准备的房子,但他儿子出国了,房子就空了下来。

    周梅在厨房做饭,李单帮忙打下手,廖远停给刘学开了电视,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扭头一看,刘学乖乖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

    电视上播的动画片。

    他叹口气,继续打电话。

    打完,他坐在刘学身边,刘学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兴奋又惊喜:“这里也有电视啊,还以为只有医院才有,太厉害啦。”

    “喜欢吗。”

    “喜欢。”

    “住在这儿。”廖远停引诱他,“可以一直看电视。”

    “可是……”刘学垂下头,“我想奶奶……”

    廖远停有一瞬间想把老人接过来。

    他沉默,安抚:“先看电视。”

    话题告一段落,周梅和李单端上饭菜,喊人吃饭。

    廖远停坐主位,刘学坐在他旁边,周梅和李单依次坐下。

    李单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周梅在桌子底下踢踢他。

    饭后,廖远停领刘学上楼,周梅拉着李单到厨房。

    “小李,我给你说。”周梅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信不信你周姨吧,你要是信,就再也别好奇,老老实实干活,本本分分的,把小刘学当书记,你要是再好奇,要让廖先生发现了,你的工作肯定不保了。”

    “我知道,周姨,我就是,控制不住。”李单也懊恼,“我没见过这样的啊。”

    “你才多大。”周梅拍拍他的肩,“那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才见过多少世面,那我以前当保姆的时候,那亲爹跟亲闺女搞在一起的都有,但你拿这份钱,你就得干这份事儿,你要实在看不惯,你以后看到他俩了,你躲远点儿不就好了,廖先生喊你你再出现不就好了。”

    李单点点头:“我知道了周姨。”

    还是年龄小,周梅看着李单离去的背影,又看一眼楼上,去厨房烧两碗梨茶,端到楼上。

    当晚下起了大雨。

    伴随着打雷和狂风,把窗帘吹的飘起来。

    卧室里一片漆黑,廖远停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他猛然睁眼,翻身下床,将睡袍随意一系,拉开门就去找刘学。

    刘学蹲在角落,惨白着一张脸,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浑身颤抖,不停落泪,将手咬的鲜血淋漓。

    廖远停皱着眉头,缓慢靠近他,轻声喊:“刘学。”

    刘学听不到。

    他一直盯着一个角落,仿佛看到了什么,泪珠越来越大,哭的喘不上气。

    廖远停一步跨过去挡在他身前,抱住他,把他摁在怀里安抚:“好了,好了。”

    刘学不停颤抖,浑身冰凉,喃喃着什么。

    廖远停半跪着,弯腰听他说话,刘学冰凉的唇擦着他的耳廓,丝丝缕缕的凉意渗透,他听清了他说的什么。

    他沉默片刻,抱起刘学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把刘学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拉上窗帘阻隔外面的黑夜,开了暖黄色的床头灯,用手机放一首轻缓的音乐。

    刘学高度紧绷的精神慢慢舒缓下来,睫毛颤了颤,脑袋一歪,安静地睡了过去。

    廖远停看着他的睡颜,捋捋他的头发。

    他听到刘学在他耳边说:“他杀了他。”

    “快跑。”該txt原自660⑥53283

    18.

    刘学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他揉揉眼,慢慢坐起来,听到很细微的水声,他下床,走到一扇门前,轻轻推开,水雾呼了一脸,水声也停了,隐约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随手扯了什么围在腰间,然后走近他,带着湿热的温度。

    刘学瞬间不困了,他红着脸,耳朵也红了,呼吸都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低着头,露着一截脖颈。

    廖远停下半身围条浴巾,裸着胸膛,站在他跟前。

    刘学身上穿的衣服是廖远停的黑色衬衫,他太瘦,穿上直晃荡,身形也小,恰好遮住小屁股,露着两条细白的腿,衬衫敞着衣领,露着锁骨,勾人却不自知。

    廖远停将他看了个遍,命令着:“过来。”

    刘学跟着他走到水池边,廖远停教他怎么洗漱,站在他身后,伸着胳膊给他递洗漱用品,刘学听话地弯腰洗脸,小屁股撅着,正对廖远停腿间。

    廖远停垂眸,看着他的身姿,慢慢伸手,食指挑着衬衫边缘。

    刘学洗漱的动作慢下来,他僵硬着身体,抬头看着镜子里无措的自己和慢条斯理的廖远停。

    那只带着温度的手掐着他的腰,忽然往后撞了一下,刘学的嵴椎骨都在发麻,差点站不住,他很害怕。

    廖远停的目光很平静,抬眼看看他,收回手,走出浴室。

    吃早饭的时候,饭桌上诡异的沉默。

    刘学一直低着头,耳尖的红一直没下去。

    廖远停没什么表情。

    吃完饭,廖远停、刘学、李单回彭怀村,周梅留霞洛园。

    刘学坐在副驾驶,完全没有之前随意,他丝毫不会掩饰的拘谨和紧张一展无遗,廖远停尽收眼底。

    但他依然伸手,摸刘学的脸,刘学偏着身子躲,那只手就摸他的下巴,下颚线。

    摸的刘学心跳骤停。

    手收回,他才想起呼吸,喘气。

    廖远停递给他一个Pad,上面存着电视剧,让他解闷。

    刘学很快看的津津有味。

    到彭怀村的时候差不多中午,廖远停让刘学吃完饭再回去,村室,韩书德和彭虎恰好看到他们回来,彭虎看到刘学走在一个面容冷峻,看起来斯文儒雅的男人身边,瞬间明白谁在给他撑腰,这仿佛就是人的第六感,他看到男人开的车,带的手表,走路的姿势和气场,立马推着轮椅出去。

    他没钱,治不了腿,只能借钱买个二手轮椅。

    “别走!”他吼着,不顾韩书德阻拦,冲到廖远停面前,大声嚷嚷,“赔钱!赔钱!”

    说完瞪向刘学,语气阴狠:“还有你!小杂种,我他妈弄不死你!”刘学一个哆嗦,下意识往廖远停身后躲。

    廖远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单上前阻止,廖远停抬手制止,韩书德赶忙拿着烟跑出来赔不是,强制性推着彭虎走,彭虎不愿,破口大骂,十分难听,韩书德气急败坏,脸色涨红,压低声音警告他别找事儿。

    村民听到吵闹声,三三两两凑过来看,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

    韩书德推着彭虎转身,肩膀被人轻轻摁着。

    他听到廖远停的声音。

    “聊聊。”

    韩书德的腿都在抖,笑的比哭还难看。

    刘学跟着廖远停进屋,眼的余光却看到奶奶。

    奶奶站在人群最后,拄着拐杖,浑浊的双眼看着他,颤巍巍地伸出食指,抵在嘴边。

    刘学愣住。

    李单有眼色地拉住刘学要走,彭虎眼尖地喊住他,说他要逃跑,更加坚定刘学跟这群有钱人有分不开的关系,非要把事儿闹大,讹他个十几万。

    廖远停朝李单招招手,李单抿唇,拉着刘学在沙发末端坐下。

    韩书德赔着笑给廖远停倒茶,彭虎看他这低头哈腰的样子,冷哼一声。

    “我也没什么想说的,在场的几个都是聪明人,我彭虎虽然贱命一条,但敢做敢认,刘学是我打的,那我就问问,我这两条腿,是怎么断的。”

    廖远停品着茶,看向韩书德。

    彭虎跟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韩书德。

    韩书德夹在中间,艰难地咽口唾沫,抽张纸擦擦额头的汗。

    “那什么。”他声音沙哑,“大家都先喝点茶,喝点茶。”

    “有什么好喝的!”彭虎把茶杯砸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老子不管你们那些虚虚绕绕,赔钱!二十万,否则我他妈就是爬,我也爬到警察局,告你们!”

    韩书德悲哀地看他一眼。

    彭虎恼了,他得不到回答,韩书德憋气不吭,装死,对面的男人气定神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哪个都不理会他的警告和愤怒,撕扯着,贬低着,践踏着他的自尊,让他恼羞成怒,几乎要将村室砸了,暴力充斥着他的大脑,他抓起手里的杯子就砸在地上,水花四溅,裂成一地碎片。

    刘学往李单身后躲了躲。

    彭虎眼的余光捕捉到,浑身戾气像是找到爆发点,抬手就扇过去,手抬到一半,被人制止。

    廖远停看着他,面色不变,硬生生把他的手腕压下来,摁在茶几上。

    韩书德连忙站起来呵斥:“反了你了!还想动手是不是!”

    彭虎没理他,惊愕地看着廖远停。

    他常年干体力活,知道自己身强力壮,孔武有力,才敢仗着一身蛮力欺负人,可他没想到,眼前文质彬彬的男人,竟然能轻而易举地制止他。

    彭虎怯了。

    他的气势弱了下来,有些畏惧。

    廖远停抽张纸擦擦手,看着他:“告。”

    19.

    那是韩书德第一次见廖远停以那种姿态说话,平静,但极具攻击力,和之前那个低调谦虚的人完全不同,他甚至是藐视和讽刺的。

    韩书德猛然意识到,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掌握什么资源,拥有什么权利,往日那副友好平易近人的皮囊全是假象。

    彭虎被他震慑住,忘了反应。

    直到他们离开,彭虎才想起来问:“他妈逼,那男的谁啊,那么吊。”

    韩书德被他蠢的直摇头:“他爸是廖华恩,你说他是谁。”

    “廖华恩……”彭虎的眼猛的瞪大了,“我操。”

    廖远停让李单带着刘学吃饭,自己找了庄泽翰。

    庄泽翰正在村里看资料,见他来了,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向你取经。”廖远停说。

    两人去了庄泽翰租在乡里的院子,庄泽翰卷着袖子在厨房忙活,廖远停要给他打下手,被他拒绝,他说:“你说,我听着,我随便炒两道菜,再烧个汤面条,凑活着吃。”

    廖远停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道:“彭怀村的彭虎,庄书记听说过吗。”

    “彭虎。”庄泽翰想想,嗐了一声,“怎么没听说过,那地痞无赖呗。”

    他起锅烧水:“他爹妈都不在了,有个姑父,好像是县里哪个局的,跟乡里的谁也有点关系,就无法无天了,怎么,他找事儿了?”

    廖远停道:“怕他影响检查。”

    “那有啥好怕的。”庄泽翰摆手,“他就是再猖狂,影响检查,乡里的也不会让着他,还是该抓抓,不用搭理。”

    “那刘学是怎么回事。”廖远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好奇道,“他是怎么傻的?”

    “刘学……刘二呗?”庄泽翰面上闪过一丝惋惜,“这是个好孩子,就是可惜了,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好像突然,他就疯了,在你之前,是老李在这儿么,我经常去找他,偶尔见过这孩子几次,会笑,会喊人,看着挺乖的,就是有点可怜。”

    “李岳书记?”

    “对,就李岳。”庄泽翰一顿,诶了声,“我想起来,我问过他,老李说好像受什么刺激了,跟他身世有关,他爸还是他哥,给他吓着了,但更具体的,他就不知道了。”

    廖远停点头:“他爸现在在哪儿?”

    “那谁知道,听说早几年卷钱跑了。”

    “他哥呢。”

    “早死了。”

    廖远停了然,没再问。

    回去后,刘学已经回家了。

    奶奶在屋睡着,刘学站在门口犹豫半天,正转身想走,奶奶喊他,让他进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撑着拐杖,看着他,小脸洗的白净,身上也不脏了,穿着简简单单,朴素无华,但面料极好,懂行人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奶奶朝他招手,刘学站到她跟前,有些愧疚:“奶奶,对不起,我那么长时间没回家,让你担心了。”

    奶奶没说话,摸摸他的脸,目光怜爱:“廖书记对你好吗?”

    “好。”刘学甜蜜地笑,“超级好,他让我看电视,教我吃好吃的,他——”

    奶奶打断他,前倾身体,抱住他,叹口气,摸摸他的后脑勺:“孩子,你听奶奶说。”

    她松开刘学,握住他的手:“一,在外人面前,你跟他没关系,别给他找麻烦;二,他只要对你好,你就听他的话,他如果伤害你,你就跑;三,什么都别要,就要他这个人。”

    刘学懵懵懂懂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奶奶将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问:“他碰你了吗?”

    刘学不明白,但他想想,他摸自己,算碰吗?他老老实实地回答,脸有些红:“他摸我的脸。”

    “还有呢?”

    刘学摇头:“没有了。”

    老人抿唇:“第四,不要对任何人,说他对你做了什么,无论是谁问你,除了奶奶以外,所有人,都不要相信,知道了吗?”

    刘学点点头:“知道啦。”

    “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第五点。”奶奶捧着他的脸,“第五,奶奶对你说的这些话,烂在你的心里,除了你自己,哪怕是对廖书记,都不能说半个字,知道了吗?”

    刘学坚定地点头:“我知道了,奶奶。”

    但老人还是不放心:“你给奶奶重复一遍。”

    刘学一字不差地说了一遍。

    老人放下心,又抱抱他:“好,奶奶相信你,去玩吧。”

    刘学却没走,而是坐在床边给奶奶分享这些天的开心快乐,他说着说着,老人蜷缩着身体睡着了,刘学给她盖好被子,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门刚关上,老人就抹了把眼角的泪。衣岭彡七救溜吧洱衣~TXT

    刘学跑村室找廖远停,被李单告知直接上去就可以,他上了楼,推门就进去了,廖远停正坐在桌边写什么,见他来了,让他过来。

    刘学走过去,刚想蹲下来,像小狗似的窝在廖远停脚边,就被他拉着手坐在他的腿上,廖远停的胳膊揽着他的腰,大手锢着他,另一只手将本子翻页,用黑色水性笔写字。

    刘学歪歪脑袋,缓慢地念着他写的内容。

    廖远停状似无意地问:“识字?”

    “一点点……”

    “上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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