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满杏不懂地眨了眨眼,显然是没听懂于景焕讲的英文是什么意思。“你听不懂英文?”
于景焕指着dy,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这条狗你怎么给它起的名字?”
“不是我起的。”林满杏摇了摇头,说:“dy的名字是林骞尧起的。”
“……”
又听到这个讨厌的名字,于景焕本来心情还不错的,一下子就又烦躁起来,他不由地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多嘴问这一句。
但已经说到这个人了,于景焕实在不甘心,还是决定再开口试试,问清楚林满杏到底是在想什么。
“林满杏,我跟你说啊,这种封建婚姻都是不作数的,你不要因为林骞尧他爸妈养你,然后你就想着跟林骞尧结婚去报答他们。”
“你们这个地方太落后太封建了,你才多大啊就要结婚,你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呢。我们那边,大家可都是不结婚,都是玩玩的。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婚姻就是坟墓,你懂不懂啊!”
说到这里,于景焕又惆怅地摇了摇头:“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你要是真能听懂,我也不至于被你气个半死。”
于景焕接着又煞有其事地恐吓她:“但是林满杏你想想,你难道真愿意后半辈子就吊在那个废物身上啊?然后一直就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给他生孩子?这他妈的跟鬼故事有什么区别!”
于景焕第一次觉着自己能这么??哩巴嗦的,话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平常只有他听别人说这些废话的份,哪有他这么苦口婆心地劝别人。
他接着又重重地拍了下林满杏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
“你要是想谢谢他们,我可以替你给他们钱啊,不就是钱吗?他们想要多少有多少,我直接送他们房子车子当这么多年抚养你的费用,你直接跟他们两清,也不用跟那个林骞尧结婚。这不是很好吗!这很完美啊林满杏!”
“但是我答应林骞尧,我要跟他结婚的。”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林满杏就听到结婚这个词出现了好几遍,她于是说道。
“你答应他要结婚?!”
听到她的话,于景焕恨铁不成钢,他很用力地摇着林满杏的肩膀,咬着牙想要把她给摇醒,他朝她喊道:
“林满杏!你脑子坏掉了吗!你干嘛要答应他!你知道结婚是什么吗你就答应他!”
“我知道啊。”
林满杏不假思索就说,“林骞尧说,结婚就是,他会把他的东西都给我,然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待在一起。”
于景焕咬牙切齿:“还有呢?”
林满杏不明所以:“还有什么?”
“当然是结婚还代表了什么啊!”于景焕看着她这什么都不懂,被人卖了都还帮人数钱的样子就来气,他一只手虎口掐住她的脸颊,恶狠狠地说:
“结婚的前提是要两个人相爱,然后结合成以永久共同生活为目的的夫妻关系,是受法律保护,是不能随便就解开的。林满杏,你要是跟他结婚了,你就得一辈子被他捆在他身边,你听得懂吗!”
林满杏被掐着脸,嘴巴都撅成了小鸡嘴,她口齿不清地说:“听不懂。”
“……”
又是这样。
于景焕感觉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每次看见林满杏这蠢样,他就感觉他在对猪弹琴。他忍着暴脾气,又问:
“林满杏,那我问你,你喜欢林骞尧吗?”
“喜欢。”林满杏说,“林骞尧他对我很好,会给我买东西,会带我玩。”
于景焕以为听到这个答案会生气,但却没有。他现在出奇地冷静,尽管心情已经要爆炸了,但是他还是出奇地冷静。他指着一条狗,又问:
“那你喜欢dy吗?”
林满杏纠正他:“它不是dy,dy是那只,它叫金刚。”
“……”于景焕感觉自己道心都快碎了,他深吸一口气,话说得像是要嚼穿龈血:“行,金刚,我问你,你喜欢金刚吗?”
林满杏:“喜欢。”
“那你觉得你对林骞尧的喜欢,和你对金刚的喜欢,有什么不一样?”
在问出这个问题后,于景焕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他在赌,赌林满杏这个与众不同的傻子,这个跟所有人格格不入的家伙,压根就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结婚,什么又是喜欢。
――虽然他也不知道,得到这个答案对他现在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但他就是要这个结果。
“咚”
“咚咚”
心跳得越发快了,于景焕紧紧地看着林满杏,看着她那双黑得纯粹干净的眼睛,迟钝地眨了眨,里面有着再浅显不过的疑惑。
他听见她说:“喜欢……为什么会不一样?”
呼。
果然。
一瞬间,于景焕心中那块摇摇欲坠的大石终于落下,他不可否认他刚才是在害怕听到某个答案。
但是还好,林满杏就是林满杏,她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让他失望。
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什么是结婚。对她来说,她对林骞尧的喜欢,跟她对现在在场的任意一条狗的喜欢,都没有区别。
……所以哪怕,哪怕他真的带她离开,她舍不得林骞尧,也跟她舍不得这里的猫这里的狗,是一样的。
而她之前拒绝他,不跟他去京市,也不是为了林骞尧。她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地方,单纯地习惯听林骞尧的话。
“林满杏,林骞尧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于景焕忽然就摸上林满杏的脸颊,忽然就开始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恶意和嘲笑,他斩钉截铁地说着。他知道林满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他现在完全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他肯定知道,你他妈压根就不喜欢他,你对他也没有什么狗屁感情。那个贱人他肯定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才想要用这种方式把你留下来。”
“所以,到时候就算是我真的把你带走了……”
林满杏,你自己估计也不知道吧?你压根就不会舍不得他。
*
自从那天听到林满杏的回答,知道她对那个林骞尧其实没什么感情,于景焕之后一整天人都是神清气爽的,玩的兴致也高了不少。
可以说,除了中午一起回去吃了顿饭,一整天,于景焕都跟林满杏待在一块儿,两个人就跟街混子一样,在这个村庄里窜来窜去。
一直到傍晚快吃饭的时候,他才不情不愿地把人送回去。
而这样的日子,一连持续了五六天。
每天早上,于景焕都是八九点跑过来找林满杏,等林满杏刷牙洗脸吃饭后,就跟她漫山遍野地出去鬼混,要吃晚饭了才把人送回来。
甚至到后面,于景焕还从导演组那里借了钱,直接给林丽娟又塞了一把,让她以后中午直接送两个人的饭到他那里。
“阿尧仔,你确定那个什么管家,跟你说好了吗?这几天那个大少爷每天都一大早上过来把杏丫带走,一玩就是一整天……你知不知道现在村里的人都开始说我们的闲话了!”
又是一个早晨,在林骞尧要去镇上之前,林丽娟把人抓住,焦头烂额地说道。
说到后面,她的表情也越发难看起来。
“你是不知道那些老婆子的话说得有多难听,她们说什么、说什么你去上学,杏丫耐不住寂寞,跟城里来的大少爷搞到一块去了,以后……以后还要跟那个大少爷走,去过好日子!”
林丽娟又扯了扯林骞尧的手臂,继续说:“尧仔啊,虽然杏丫是个傻的,但是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把她当做自家人了,你可不能真让他们把杏丫带走啊!那怎么成啊,杏丫她可是你媳妇啊!”
“妈,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应该没问题的。。”
林骞尧再一次安抚中年妇女的心情,尽管现在他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去。
这几天上课,林骞尧控制不住地分心,听新闻的时候都在想林满杏这个时候会不会跟于景焕去哪里玩,他也因此被胡老师提醒了好几次。
他比林丽娟,更怕林满杏被于景焕带走千百倍。
“过两天我再去问问那个管家。”
不知道是安慰林丽娟,还是在安慰自己,林骞尧又一次说:
“没事的,应该没问题的。他们不可能同意于景焕带满满走的。”
*
一大早,八九点刚睡醒没多久,于景焕就又林满杏出来招猫逗狗。
才找到一块风水宝地,于景焕几乎是把自己整个人甩到那个草堆上,接着就开始像条蛆一样来回地扭动打滚,玩两下玩出乐趣了,他于是立刻就向林满杏发出邀请:
“林满杏,这边的草长得好多,你要不要一起过来打滚!”
却见林满杏皱了皱眉,往树荫底下又走了一步,很是果断地拒绝:
“不要。”
“那是平常小甜甜他们尿尿的地方,所以草才长得很好,我感觉有点臭臭的。”
“汪,汪汪!”
几乎是林满杏话刚说完,她脚边一条小狗就用力地叫了两声,像是在控诉于景焕强占尿坑的行为。
“尿尿!”
刚躺下不到十秒钟的于景焕一下子就蹦起来了,他一边尖叫着嫌弃地脱衣服一边朝着林满杏大喊:
“艹,林满杏,你大爷的!我躺的时候你怎么不早说!”
林满杏看他往这个方向走近,有些嫌弃地又后退一步:“你刚才没有问我。”
说完,林满杏又捡起一根小树枝,挡在他要过来的方向前,说:“还有,你不要过来,你身上脏脏的。”
她这嫌弃得不行的样子,顿时就让于景焕来气,他裸着上半身,气势汹汹地就朝着林满杏走过去。
已经成年的青年,小麦色的躯干是如同猎豹般的矫健,腹肌块垒分明,肌肉线条也是流畅而又漂亮。可以说是想被人精雕细刻出来的雕塑都不为过。只是略有瑕疵的是,那饱满的胸肌上,一个颜色偏浅的火山口瘢痕印记显得突兀极了。
只是尽管身上有疤,也丝毫不会影响青年身材的美感。更别说,他的脖子上还叠挂着两三条银色金属项链,随着他跑过来的动作,挂坠一下又一下击打在饱满的胸肌上,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你还敢嫌弃!要不是你不说,我怎么可能会躺下去!”
于景焕说着就要上前抓人,只是这时候林满杏就跟条泥鳅一样滑溜溜的难抓,她手里还拿着小树枝,时不时就往他胸口上戳两下,脚边又有好几条小狗护主,朝着他“汪汪”叫。
于景焕抓了半天没抓到人不说,反倒先被她林满杏的小树枝一不小心戳到了一点,顿时又爽又痛,表情都有些奇怪起来。
“不玩了!”
于景焕想揉,又不好意思当着林满杏的面揉,只能用手臂装作随意地蹭了两下。
也是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直接把衣服脱了,现在是赤着上半身站在林满杏的面前。
但那傻子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一样,还拿着树枝在那儿玩,完全没有什么害羞或者不好意思。
“还看!看什么看!我让你看了吗!你害不害臊!”于景焕的耳朵不自觉地红了,他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声。
“看什么?”听到他说话,林满杏有些呆呆地转过头看他,显然是看他刚才不闹了,就又自己玩起来,不管他了。
“……”于景焕喉头一噎,顿时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气愤,他什么也没说,在林满杏嫌弃地就要躲开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就你话多!陪我去换衣服!”
*
“林满杏,你家真的就是个贫民窟,我就没住过这么破的房子。”
重新洗了个澡,又挤了好几泵沐浴乳,于景焕这才甩了甩头发走出来。
这个房子洗澡的地方,连个花洒也没有,就是个小破水龙头,他每次洗澡都得洗老半天,有的时候还得先接一桶水洗澡才方便些。
所以每次洗完澡,于景焕都要再骂一遍,只是平常他一般都是在跟空气说话,今天却不一样――
“你身上好香。”
林满杏坐在床边,几乎是于景焕一走过来,她就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气,她又用力地吸了两下,说:“真的好香,还甜甜的。”
一出来就听见这样的话,又看见林满杏跟小狗似的闻,于景焕顿时有些炸毛了,差点连擦头发的毛巾都没拿稳,他有些羞恼地说:“你、你乱说什么呢!”
“我没有乱说,真的好香。”林满杏一脸认真地说道。
只是她越这么坦然,于景焕就感觉别扭。他又胡乱地擦了两下头发后,毛巾随便往旁边一丢,接着便直接坐到林满杏身边。
目前为止所有的,有关于性的体验,全都是面前这个看上去脑子缺根筋的家伙带给他的,这时候两人独处,他又是刚洗完澡,于景焕很难不控制自己乱想什么。
于是,他有些跃跃欲试地问:“那……那你想不想再凑近点闻?”
“不要。”
“……”于景焕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靠,为什么!”
“你身上湿哒哒的,你的头发还有水。诶。”
说到一半,林满杏捏了一撮他的刘海,有些奇怪地问:“它好像跟之前的颜色不一样。”
“掉色了呗,我之前染的银色,颜色掉了,就是这样了。”于景焕不以为意,他接着又说:“等我回京市了,就再换一个颜色,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染什么。”
“那可以染成绿色的吗?就是我穿的衣服这种绿色。”说着,林满杏还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牛油果绿的卫衣。
“……”
于景焕抽了抽嘴角,“还染绿的?我脑残啊我染这种不吉利的颜色。”
林满杏:“为什么不吉利?”
“这你都不知道!”于景焕有些不可思议:“你真不知道什么是绿帽子吗?!”
林满杏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真的太土鳖了。我跟你说,绿帽子就是这个意思,就是有一个人,他跟别人的老婆――”
话说到一半,于景焕看着她那一无所知的样子,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要说什么呢?
说现在他跟她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给林骞尧他――
不,不对,林满杏她跟林骞尧又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于景焕眸光一暗,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
“算了。”
“不知道也好。”
*
换完衣服之后,两个人又在附近的林子野了一个下午。
眼瞅着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于景焕于是便准备送她回去。
暮霭沉沉,隔得老远才有那么一根的路灯,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于景焕一边把林满杏软乎乎的手抓在掌心里当捏捏乐捏着玩,一边心情颇好地哼着小调,脚上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踹着石头。
早上那些围在他们身边的狗,有些回家了,有些不知道去哪里讨食,现在只有两三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摇尾巴。
于景焕心情好,就想着喂他们一顿。于是他直接先领着林满杏回他那边,找导演组要了袋火腿肠和午餐肉,然后就跟林满杏一起蹲在地上喂狗。
没认错的话,这只是叫林富贵,这只是叫小甜甜,至于最后那只长得很潦草的……于景焕的目光停留在它身上,他手臂很是自然地绕到林满杏另一边肩膀上,右手虎口卡着她的下巴,扭着她的脸让她看过去。
“诶,林满杏,这只叫什么?喏,就是这只。”于景焕问道。
来福?闪电?还是Amy?Lucky?
于景焕一边喂这只小狗,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它还有可能叫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林满杏说:
“他叫地瓜。”
于景焕:“……大爷的,你瞎起的吧?怎么他妈又变成粮食了?”
林满杏信誓旦旦:“他就叫地瓜。”
“我不信。”
于景焕不信邪,他先是对着另一条“嘬嘬嘬”地两下,接着猛地就要又大喊了一声“地瓜!”
“汪!”
回应他的是刚才那条狗清脆的喊声,响亮得于景焕都吓得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