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徐纾言执着装满酒的杯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酒给了身后站着的徐霁。徐霁接过?酒,干脆的一口饮下。徐纾言拿着空酒杯,倒扣而下,慵懒道:“喝了。”
“你!”何?兀大怒,脸瞬间就红了。
徐纾言将?酒递给身后的侍卫,不就意味着何?兀这种身份的人,还没资格跟徐纾言敬酒。充其量,只能?跟徐纾言的侍卫饮酒。
这对于从小金尊玉贵,被人捧着长大的何?兀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何?兀怒火压不住,身边的人忙按住他。这中京来?的官就是不一样,第一天来?就给人下马威,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徐纾言坐在?上面,脸上挂着清淡的笑意。看着别人恼羞成怒,于徐纾言而言十分?有趣。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章台岁又出来?打圆场了。
“掌印他身体不适,不宜饮酒,所以?各位就不要给掌印敬酒了。”
这话说得,倒是何?兀不懂事了。徐纾言都生病了,还非逼着他喝酒。
但是老天爷!到底是谁羞辱谁啊?!
刚刚虽然闹剧一场,但是饭还是要吃的,不能?说就这样大家?掀桌子走人了。
沈山此人倒是长袖善舞,刚才闹得这么僵,他都能?若无其事的圆回来?。席间的氛围又热络了起来?。
沈山府里吃饭,倒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家?都单纯吃饭。
乔昭就坐在?一旁,喝着酒,吃着菜。目光却在?不断巡视,从每个人脸上滑过?,又排除,再?继续观察,
直到在?倒数第二个人的脸上停住。身材有些矮小,不如身边之人身材高大。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额角处有一个凹陷的疤痕,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
乔昭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片刻后又离开,没引起在?座之人的注意。
......
饭吃到中途,大家?都酒足饭饱。
沈山这才将?目光放在?徐纾言身上,笑问道:“据圣旨传下来?,掌印和工部侍郎此次来?辽西是来?慰问灾情的?”
徐纾言没讲话,章台岁在?一旁回答到:“正?是正?是!这次辽西雪灾,皇上收到消息后,十分?忧心,便派我们二人来?慰问灾情,以?及后面的灾后重?建。”
“原来?如此,就是说带了这么多士兵前来?,灾后重?建确实需要许多人手。”沈山笑着点头。
章台岁酒喝的有些多,脸上虽然泛着红,但是不代表他的脑子真的糊涂了。
“今日到了汀州,原以?为城里会有许多灾民。未曾想大家?都安居乐业,看样子知府在?赈灾这一块是用了心的。”章台岁赞赏道。
沈山摆手,惶恐道:“哪里哪里!这都是为官之人应该做的。我身为汀州的父母官,自然要为汀州的老百姓着想。”
乔昭在?一旁听着二人交谈,听到这处,乔昭问道:“我们一路往汀州来?的时候,看到沿途有被暴雪砸坏的房屋。那这样受灾的老百姓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沈山转头看向乔昭,回复道:“这些百姓会聚集在?特?地修建的庇护所里,待到天气暖和些,衙门会出钱派人,统一将?房屋进行?修建。”
“也就是说这部分?灾民统一呆在?一个地方。”乔昭抓住沈山话里的一个点,继续问道。“他们不在?汀州城里吗?”
“自然是不在?的,汀州也没有那么多住的地方。是新开辟的一个地方,专供这次的受灾的百姓居住。”
乔昭了然,点头,就不再?问了。
章台岁忙问道:“那我们可?以?去看看这个地方吗?这么多灾民的安顿,恐怕会用不少银子吧。”
沈山定定的看了几眼章台岁,目光微闪,道:“确实在?这方面用了不少银子,所以?衙门的库房里银子比较紧缺。”
随后沈山又道:“侍郎大人想去看看自然是可?以?的,但是那地方有些远,今日去恐怕是赶不回来?。要不过?几天,先将?汀州城里了解清楚以?后,再?去也不迟。”
章台岁点头,道:“是的是的,先将?城里了解清楚以?后再?看。”
等这顿饭吃完以?后,沈山便将?他们送了回去。一路上乔昭又很仔细的观察了沈山的府邸。他的府邸要说奢华,倒算不上。
现在?冬日里,府里的叶子已?经光秃秃的。他院子里有几颗大树,不知道什么品种。中间是一座假山,乱石嶙峋,颇有野趣。
乔昭跟在?徐纾言身后出了沈府,接下来?半天便没有什么事情。本来?他们从中京而来?,一路上舟车劳顿,自然要早些休息。
再?加上辽西这边,冬日天黑得特?别早。所以?很快到了下午,寒风一吹,街道上很快就没有人了。
因此沈山便徐纾言一行?人回了官驿。
待大家?都下了车,沈山便走进笑道:“众位大人这几日好好休息,等身体调养好了,过?两日我在?带大家?在?汀州逛逛。”
众人都回了自己房间。过?了一个时辰以?后,徐纾言和章台岁齐齐推开了乔昭的房间。
乔昭此时正?坐在?前厅,垂眸沉思着。
三个人坐着都不讲话,徐纾言抬眼看向乔昭。他细细的看着乔昭的眉眼,似乎要将?乔昭的模子,篆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章台岁心思不在?这上面,自然没发现乔昭和徐纾言之间的暗潮涌动。
他有些焦急道:“依二位所见,这个沈山有问题吗?”
第081章
第81章
乔昭沉吟片刻,
勾唇一笑,道:“别的问题不清楚,但是贪得倒是挺多的。就他府里那些不起?眼的摆件,
哪个不是价值千金。”
沈山此人,看着不显山露水的,府里也?低调。但是懂行?的,
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章台岁点头,十分认同,
道:“依他今日所言,
那些灾民的破败房屋都还没来得及修建。顶多是修个避难所,
每日施粥布道,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
章台岁问的时候,就注意听了沈山的回答。他等天气暖和?些再修建,那不就是还没修建吗?!
他气得站起?身来,
猛拍桌子,给乔昭吓一跳。
章台岁语气有?些激动。他一直以来,蒙受冤屈。朝廷拨下来的银子,
他是一分一毫都没有?拿。怎么到头来,竟然算在他头上。
现在他此身终于分明了!!章台岁真的要老泪纵横。
乔昭有?点无奈,道:“侍郎小声些,
以免隔墙有?耳。”
章台岁立即放低声量,轻轻坐下,偷瞄一眼徐纾言。见他面上没有?不虞神色,
章台岁轻轻松了一口气。
徐纾言一直在旁边很沉默,
章台岁把话题拋给他,
道:“掌印觉得沈山所,是否有?些蹊跷?”
徐纾言抬眼,
缓缓道:“沈山只能算一条小鱼,真正厉害的是,是他后面的何?氏。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将何?氏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的意思,在座没有?人不懂。章台岁听着徐纾言冷厉的语调,感觉浑身的汗毛竖起?。果然世人对于徐纾言的传闻,也?不全是错的。
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抄家之事,非同小可。但从徐纾言嘴里轻飘飘就了出来,没有?半分不忍和?心?软。
“沈山对何?氏格外敬重,今日在席间的人,身份最为尊贵的,便是那位何?家长子,何?兀。此人性情偏激,倒是可以从他身上着手?。”
徐纾言语调平缓,垂着眼眸,忆起?今日举杯饮酒的何?兀。长得人高马大,但是不太?能控制情绪,是一个不太?会隐忍之人。
三人交谈了许久,将他们现在的形势进行?透彻的分析,又为下一步做了很多打算。
直到天色暗沉,夜幕降临,官驿挂上了灯笼,昏黄的光线照亮一小片地方。徐纾言和?章台岁才离开了乔昭的房间。
今日他们一行?人才到汀州,也?接触不了太?深的东西,只能徐徐图之。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乔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有?些头疼。
这才来汀州第一天,就已经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夜已深,墨色苍穹之上,挂着一盏上弦月。月光似水般温柔流淌,洒在茫茫雪原,静谧而神秘。
连续半个多月的赶路,每个人都是疲惫不堪的。毕竟晃晃悠悠的走在茫茫白雪上,时间久了,就算厉害如乔昭,都觉得有?些累。
再加上一到辽西,就要与人交际。你来我往,虚以委蛇。若是话语有?实质,那就犹如明枪暗箭般,耗费心?力?。
如果可以乔昭当真想抛下这一切,快意余生。
乔昭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睡意袭来。思绪变得混沌而迟缓,就像是被笼罩在白茫茫的浓郁之中。
困。
月光如凉丝丝的绸缎一般,散发出银色光辉。门扉被轻轻推开,月光倾洒在木地板上,透着冷清。
徐纾言穿着单薄的衣物,光滑细腻的真丝寝衣,穿在徐纾言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他本就清瘦,这一路上又因?为总是睡不好,徐纾言郁结在心?,人就越发瘦得厉害。
徐纾言轻轻踏进乔昭的屋里,他面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惚。因?为睡眠不够,徐纾言精神也?不好,脸色差劲。
清冷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犹如惨死的精怪一般。
徐纾言轻轻蹲下身,指尖轻轻的描绘乔昭的眉眼,温柔缱绻。
“乔昭,好想你你想我吗?”徐纾言轻声问道。
明明这段时间,两个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甚至可以是形影不离。但是徐纾言就是觉得乔昭离他好远好远。
两人之间的距离那样近,又那样远。
屋里只剩下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徐纾言的手?指从乔昭的眉眼,再滑到乔昭的唇上,停留。随后徐纾言探身,虔诚的吻,落在乔昭的唇上。
乔昭睡得深,虽然两人现在气氛冷凝,但是乔昭对徐纾言的气息分外熟悉。因?此在徐纾言身边,乔昭一点也?没醒。
她陷入黑甜梦乡,难得睡上个好觉。梦里的乔昭也躺在被褥里,悠闲舒适。
身边趴着一只小猫,柔软的毛发细腻如丝绸般。一双眼睛,犹如宝石般晶莹剔透。
乔昭爱不释手?,用手去轻抚它的毛发。谁知道那小猫并不领情,举起?爪子就挠了乔昭一脸,脾气大的很。
乔昭气笑,一把握住小猫的爪子,使坏的捏了捏肉垫,道:“别闹好不好,怎么脾气这么差?”
小猫仍然使脾气,伸出利爪,去?挠乔昭。一时乔昭手上多了几条浅浅的血痕。
“嘶”
乔昭吃痛一声,她一把按住小猫作恶的利爪。没用多大力?,也?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乔昭面色严肃,看起?来像是生气了,道:“真是得寸进尺,你以为我真不敢罚你?”
罚它??乔昭喜欢的不得了,哪里舍得罚它?。
也?就嘴上吓唬吓唬罢了。
徐纾言目光怔怔,乔昭还紧闭着双眼,似乎没有?醒。她握住了徐纾言方才捣乱的手?,然后放在唇边亲了亲。
“别闹。”睡梦中的乔昭,威胁似的吐出这两个字。
徐纾言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注视着乔昭的睡颜,目光痴缠,带着偏执的爱意。
乔昭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柔和?有?耐心?的跟他话了。
很多时候他们两人相处,总是沉默的。实在有?事情,也?是公事公办。很少会像以前那般,些俏皮情话。
“乔昭你还生我的气吗?”
“乔昭你可以罚我,也?可以把我关起?来。你怎么对我都可以的”
“可是你不能不理我乔昭。”
徐纾言轻轻躺在乔昭身边,头微微偏向乔昭。动作很小,不敢太?过逾矩。
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徐纾言伸手?紧紧攥着乔昭的一片衣角,汲取热量。
细密如针扎般的头痛,只有?被乔昭的气息包裹时,才有?片刻松懈。神思倦怠,困意渐渐袭来,徐纾言轻闭双眼,陷入无垠的梦境之中。
冷月清辉透过窗柩洒在两人的相依的身影上。似乎只有?夜空中高悬的月亮,见证了他们之间的喜怒哀乐。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二日乔昭醒来,看见徐纾言又在自己怀里,她才有?些头疼。
自从乔昭和?徐纾言关系僵化以后,两人的话是越来越少,更不要那些亲亲抱抱的动作。
完全没有?了,疏离又冷漠。
当然这仅限白天。
到了深夜,在乔昭半梦半醒间。
徐纾言就会悄悄推开乔昭的门,然后轻轻躺在她的身边。他什么也?不做,最多就是亲亲乔昭。
睡着之前,徐纾言不敢吵醒乔昭,两人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睡着以后,分不清是谁先逾矩,总之两人是抱在了一起?。
这算个什么事儿?
乔昭干脆起?身,利落穿衣。收拾好以后,直接出了门,没有?去?多看床上躺着的人。
自然不知道徐纾言在她一离开的时候,就惊醒了。他微微睁眼,看着乔昭离开的背影,喉咙干涩,怎么也?不出挽留的话。
乔昭下楼的时候碰见了章台岁,他若是不喝酒,往往醒的早些。所以两人还能结伴吃个早膳。
“乔都尉这么早起?,是准备去?哪里啊?”
章台岁看着乔昭收拾妥当,看着像是准备出门的样子。
“我在这汀州城里逛一逛,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民生。”乔昭回答道。
沈山那边的意思是,让徐纾言他们休息两日,因?为现下灾情已经过了最紧急的时候。
章台岁本人倒是心?急如焚,但是又怕意图太?过明显,打草惊蛇。只能忍耐着。
章台岁颌首,他看出来了乔昭有?事要做,明显不是邀请他同行?。
“侍郎呢?今日可有?什么安排。”乔昭问道。
章台岁没有?多想,回复道:“我等会儿直接去?汀州的府堂,翻一翻这几年归档的汀州账目。”
章台岁此举虽然直接,但是并无不妥。他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人,在官阶上比沈山大,他自然有?权利看着汀州府堂的账本。
但是能不能找出问题来就不一定?了,毕竟摆在明面上的账本,自然早都处理好了。沈山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会出纰漏的样子。
乔昭颌首,没再多什么。
等乔昭吃完起?身,准备出门时。徐纾言才悠悠从楼上下来。
章台岁一眼就看见了徐纾言,他忙起?身,将上位让给徐纾言。
“掌印今日醒的这样早,可要用早膳?辽西的甜豆花倒是爽嫩可口。”章台岁殷切问道。
徐纾言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吃早膳。他看着乔昭离开的身影,心?头又闷又堵,乔昭甚至不愿意跟他话。
“乔都尉。”徐纾言叫住刚刚踏出门的乔昭。
乔昭转身,目光平和?望了过来,道:“掌印有?何?事?”
“乔都尉方才早膳吃了什么?”徐纾言目光直直的看着乔昭,没有?半分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