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是的。”那个警察皱起眉头来,很是困惑地说。“好的,那他就不是凶手。”奥尔加扔掉那张照片,耸耸肩膀,匆匆又翻过几张纸,“还有你们局长那个秘书,之前是宾夕法尼亚的州警,对他你们谁有什么可说的吗?”
“他受贿。”赫斯塔尔突兀地说道。
“……他什么?”哈代的声音猛地提高了。显然,连哈代都不知道关于WLPD的高层的一些肮脏的小秘密。
“这么说呢——我很确定他可以被贿赂,倒不是说我真的尝试过。”赫斯塔尔对着哈代警官露出一个富有隐喻含义的笑容,当然没人会傻到真的去想象那句“没有尝试过”。
“很好,那他也不是凶手。”奥尔加嘟囔道,一边顺手又扔掉了更多的纸张。
麦卡德不甚赞同地说道:“等一下,我不觉得——”
“当你在一个警局里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向别人复仇的机会的适合,冒着被检举的风险受贿?一般人不会这么做的,这是个概率问题。”奥尔加摇摇头,随手又翻出一个文件夹,然后她眼睛一亮:“哈!”
然后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捏着那个文件夹踩过地上狼藉一片的纸堆,直直地走到刚才那个保安面前,粗鲁地抬起手把那个文件夹塞在了他的鼻子底下。
“这份文件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她单刀直入地问道。
“……呃?认识。”那个保安一头雾水地回答道,近乎有些受惊地畏缩了一下,这是看着一个文件夹向自己的脑袋袭来的人会有的正常反应,“这是——”
奥尔加干脆地打断了他,显然根本不愿意听他废话:“她在跟你的哪个同事上床?还是说她跟你上床?”
“什么?!”保安的眼睛睁大了,他失声叫出来,“天啊,我当然没有跟她上床!你——?”
“我只是问个问题,你回答答案就好了。”奥尔加慢吞吞地说道,仿佛知道了什么秘密一样眨眨眼睛,“但是看你这个反应,她当然在跟谁维持着亲密关系喽?我再问一遍,问题的答案对这个案子至关重要:她在跟上床?”
“呃——好吧,她跟我一个同事关系亲近,”看这个支支吾吾的样子,那关系肯定是异常的“亲近”,“她跟布朗时不时在一起……”
这句话奥尔加也没听完,她显然根本不在乎谁和哪个布朗怎么样,又或者布朗到底是谁。她短促地点点头,把明显还是懵着的保安甩在原地,干脆利落地转身回到哈代身边,把手里的那东西啪地甩在哈代面前的桌面上。
她言简意赅地说:“这个人是凶手。”
桌面上一份一年期的工作合同,哈代翻了两页,眉头越皱越紧:“奥尔加,这份合同上这个……布兰卡·阿雷奥拉,是一名女性,她是WLPD的一个清洁工。”
“一般侧写师会认为连环杀手是白人男性,完全只是因为连环杀手中的男性大大多于女性,又基本上都是白人,这在统计学上是有意义的,但是在现实中——”奥尔加懒洋洋地拉长声音。
“我们把理论应用在现实中,大部分时候都结果不差。”麦卡德咬牙切齿地回答,“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是科学家,而不是灵媒。”
赫斯塔尔无言地扫过地上那一片狼藉:有的时候,奥尔加表现得确实挺像是灵媒的。
奥尔加摇摇头,开口的时候语速飞快:
“看吧,她符合侧写:身高一米七三,差不多两年之前来WLPD工作。清洁的工作保证她的力气比一般女性更大,但是又不足以打倒男性警察;也能保证她要在不同楼层之间反复行走,足以令她在两年之内对警局建筑的内部结构了解到一定程度。”
“更不要说她似乎还跟负责安保工作的某位男性维持着肉体关系,你觉得她在对方那里拿到警局大部分门的钥匙是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哈代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在你看来,这两起案子发生的时候……”
“她杀了第一个人,从卫生间出来,对于其他人来说当时他们是无处可去的,因为想要去别的楼层必须穿过大厅,但是对这个阿雷奥拉来说就没有这个烦恼。”赫斯塔尔想着,慢慢地说道,“如果她有钥匙,她可以从我们去停车场的那个后门出去。”
“那样她当然可以避开检查,”奥尔加赞许地看了赫斯塔尔一眼,继续说下去,“她可以沿着墙角继续往西走,那个方向有另一扇侧门,打开门回到警局里面,就可以沿着走廊直接从货运电梯上楼。从大厅里没法直接到达货运电梯,因为通往电梯的门已经被锁住了,但从那个侧门进来则可以做到。”
哈代显然在冥思苦想着警局的地图:“……你说的对,如果她从货运电梯上楼,也可以直接到第二个受害者遇害的楼梯。”
麦卡德环视着他们,最终问道:“但是我们要这么证明这个猜想?”
“合同上登记了阿雷奥拉的基本信息,包括她租住的房子,可以给她的房东打电话,这么大雪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在外面,在家的可能性最大。当然,我估计她的房东会告诉你她并不在家,说不定租住的公寓厨房里的刀都少了一两把呢。”奥尔加点点头,直接一挥手开始指挥他们干活,“而且既然来电了,我就需要借WLPD的电脑和警方内部网络查查这位女士和乔治·罗博到底有什么关系了。或许等找到些有用的资料,我们就对阿尔现在在哪有点思路了。”
赫斯塔尔看着她,问道:“你觉得他还活着吗?”
奥尔加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他,然后扬起一个露出牙齿的笑容。
“如果凶手的目标是我和麦卡德的话,阿尔一定还活着。”她做了个轻快地、摊手的动作,“但是如果不是,你可能就真的得准备给他收尸了。”
注:
[1]关于布兰卡·阿雷奥拉:
设定上她是个墨西哥人,姓名应该是两个本名+父姓+母姓的格式,但是太长了所以就不那么写了,总之文中这个姓名是她的第一节名字加父姓。
另:墨西哥的这种起名方式是其实是受到了西班牙的影响,意思就是身为西班牙人的夏娜,名字其实也是那么起的。
所以设定上,婚前夏娜的全名叫:
夏娜·埃斯佩兰萨·帕拉·多明戈(Xana
Esperanza
Parra
Domigo)
其中一、二节的“夏娜”和“埃斯佩兰萨”都是她的教名,“帕拉”是父姓,“多明戈”是母姓。
然后婚后一般会把母姓去掉,换成夫姓,那就是:Xana
Esperanza
Parra
de
Bacchus,其中这个“de”是用来表示从属关系的。
但是除了正规文件上这么写,一般都只称呼第一节教名+父姓第一节教名+夫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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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ow
不久之前——
赫斯塔尔·阿玛莱特向着传来枪声的方向冲过去,阿尔巴利诺落后一步。这个时候就彰显出头发略长的坏处了,大风一直把他的头发往眼睛里吹,他伸手胡乱地擦了一把缀在前额和眉毛上的雪粒,向着赫斯塔尔的身影被风雪淹没的地方走去。
然后一把枪就这样无声地抵在了他的背后。
阿尔巴利诺的手条件反射地、不引人注目地按上腰间,他的那把柯尔特就藏在衣摆之下。如果赫斯塔尔的推断没有错,凶手确实不是大厅中的人之中的一个的话,他或许根本就不是个警察,那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他挑喝醉的人和女警下手,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
而对付一个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却拿着危险武器的人有许多种方法,身后用枪抵着他的人举枪角度抬高,近乎贴着他一侧的肩膀。如果他选择反抗,在足够灵敏的情况下也足以避开对方开枪后造成的大部分伤害,至少可以别让别人一枪就打在躯干部位……
阿尔巴利诺的脑海之中飞速掠过了好几种方案,但——
“别动。”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低低地说道。
——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有趣。
阿尔巴利诺停下鬼鬼祟祟地往枪套处摸的动作,他微微一顿,然后选择把手指无声无息地伸进大衣口袋。
“她很聪明,”奥尔加喃喃地说道,她坐在大厅的角落里,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正调出这警局的内部资料页面。她聚精会神地盯着页面,并且有意忽略了大厅里大部分人都在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她非常聪明——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什么?”麦卡德问道,语气有些烦躁。
“这位布兰卡·阿雷奥拉是个墨西哥人,假设她从没有涉及到任何跟非法入境有关系的事情的话,她就是在快三年之前来的美国——确切地说,她是在的审判结束两个月之后嫁给了一个宾夕法尼亚州的男性,并且因此获得了条件绿卡。”奥尔加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回答。
“婚姻移民,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赫斯塔尔哼了一声,“那她怎么会来维斯特兰?”微博,无聊刷刷小围脖儿,制作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丈夫当时在宾州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她则在本地的家政公司工作。”奥尔加语气情况地说道,“然后你们猜怎么着?她丈夫殴打她,他们在惊人地短暂的三个月之后就离了婚。阿玛莱特先生,你告诉我在这件事之后这位阿雷奥拉会怎么样?”
麦卡德和哈代都看向赫斯塔尔,赫斯塔尔轻轻地点点头,说:“虽说婚姻法方向并非我的专长,不过——如果她真诚地缔结了婚姻,但是却遭到了作为美国公民的配偶的家暴,那么她可以不受‘夫妻双方必须共同申请I-1表格’的限制。也就是说,她可以在有条件绿卡生效两年之后独自申请正式绿卡。”
“离婚保证了她行动的自由,而家暴保证了她无论如何都能单独申请到绿卡,因为她不可能是婚姻中的过错方——你是这个意思吗?”麦卡德问。
哈代不赞成地问道:“但是,她在结婚之前怎么能预料到——?”
“我觉得她能预料到,她前夫是他们居住的镇子上有名的人渣,在宾州警方的记录里有成堆的案底。”奥尔加哼了一声,用手掌撑着下巴回答,“而且这是阿雷奥拉是这个人的第四任妻子,前三次婚姻他都是过错方:因为虐待。”
“所以说她为了绿卡跟一个人渣结了婚,”哈代皱起眉头了,显然觉得这有些不可置信,又或者只是单纯地看不得别人打老婆。“但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奥尔加耸耸肩膀,干脆利落地说。
——所有人都扭头盯着她,包括房间对面好几个聚精会神地盯着圣诞树假装自己没有在偷听的警官。
“是真的!”奥尔加强调道,“罗博案审判结束后两个月,她通过一场很糟糕的婚姻得到了临时绿卡,我估计她肯定不爱她的前夫,也不太可能不知道对方的糟糕嗜好,她结婚到离婚这整件事应该都是在她的预计中的。而她结婚是在21年的9月份,你们谁记得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赫斯塔尔显然正在推算时间,他想了想,慢慢地说:“……那个时候你刚到维斯特兰州立大学任教?”
“那个时候你刚刚成为WLPD的顾问!”哈代猛然一拍大腿,“九月初我们有个案子不是吗?然后你第一次作为顾问参加了发布会。”
“她发现我在为WLPD工作。”奥尔加换了种说法把句子重复了一遍,这样,话语中的指向性似乎更加明显了。
“因为没有绿卡就没有合法工作。”麦卡德低声说,“如果她想要进入WLPD工作,当然了,她必须有一张绿卡……”
“我们假设她是为了罗博报仇才接近你——如果她是那个杀手,就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赫斯塔尔不太赞同地说道,“但她为什么要挑警局?在一群警察面前不是危险性更大吗?她之前在家政公司工作,完全可以应聘到你工作的大学去。”
麦卡德摇摇头:“大学还是太大了,她很容易就被分配到到离她想去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去。”
“而且她可能还为了等你。”奥尔加轻柔地说。
麦卡德犀利地看了她一眼。
“她很可能不知道罗博案的‘真相’,”奥尔加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引号的形状,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所以她决定报复罗博案侧写的负责人:也就是你和我。你在匡提科工作,她想进去工作得经过更严格的背景筛查,还拿着一个临时绿卡的人八成是得不到这份工作的,所以她选择了维斯特兰。至于你——她应该坚信你回来的,维斯特兰有钢琴师和礼拜日园丁,一般人都会觉得,BAU的主管很快会和警局合作处理这个案子的。”
他们几个静了一下,然后哈代尴尬地咳了一声:毕竟奥尔加都来了三年了,他们可是一次都没有求助过行为分析部。
“莫洛泽,”麦卡德颇为不赞同地说道,“我们掌握了案子的真相,真相就是罗博是个连环杀手——”
“好了好了,我明白啦,罗博是个连环杀手。”奥尔加懒洋洋地重复道,“那么还是让我们猜测一下布兰卡·阿雷奥拉身上发生了什么吧:她不知道多少年前从墨西哥偷渡到美国,可能是为了谋生吧。总之,她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乔治·罗博——我不知道他们关系有多亲密,随便啦——但是后来有一天,罗博被捕了、被判了死刑。我们的布兰卡决心为罗博报仇,这个时候我刚好离开了BAU,所以她跟一个家暴混蛋结了个婚,给自己搞了一张绿卡和一个合法身份,在WLPD弄到了一份工作,在这里蛰伏下来,等着麦卡德你有一天来办案子。”
她顿了顿,好像品味了一下整个流程似的。
“挺无聊的动机。”然后,奥尔加嫌弃地评价道,“但是确实说得通。”
“但是我一直没来。”麦卡德低声说,“直到杀手强尼那次。”
“杀手强尼是从别的州跑过来的,那次太猝不及防了,我估计她也没做好准备。”奥尔加笑了一下,“毕竟谁想得到呢——礼拜日园丁在维斯特兰呆了十年都没招来FBI,被一个杀手强尼招来了。”
“所以她给麦卡德探员寄了贺卡?”赫斯塔尔皱着眉头问,“绝望到寄希望于贺卡的可能性还是太小吧。”
“说不定还有B计划。”奥尔加不甚在意地说道,“对于有的人来说,三年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时间了,或许她已经没有耐心了。”
“对于有的人来说?”赫斯塔尔挑起眉来,抓住了这句关键词。
奥尔加扫了他一眼,然后耸了耸肩膀:“我就是一个很有耐心人。”
没有什么是比在一个暴风雪的夜晚绑架了一个人,然后用枪抵着这个人让他徒步走到你的邪恶老巢更糟糕的事情了。
阿尔巴利诺在穿过漫长的方法无边无际的风雪的过程中,一度觉得自己彻底地丧失了方向感,直到最后对方停下。他们已经站在了一扇玻璃门前,背后那个女人压低着嗓音,说:“打开门。”
玻璃门的把手上环绕着的门锁已经先一步被人剪断了,阿尔巴利诺是以依言推开门,然后才发现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们正位与WLPD隔壁的一间店铺中,这里曾经是个服装店,面积广阔,整整两层都曾是它的店面。
但是这家服装店已经在半年多以前关门大吉,店面一直没有再成功地租出去,现在店里躺满了上一任店主未曾清理走的垃圾:废弃的金属衣架,玻璃上布满裂纹的穿衣镜,还有大量廉价的塑料假人模特,少部分站着,大部分早已躺在一地灰尘和建筑垃圾中,近乎全部跟刚从古希腊遗迹里挖出来似的缺胳膊少腿,在手电的光柱的照耀下看上去分外诡谲。
不如说,阿尔巴利诺看见过那么多案发现场,都很少见过有跟现在他站着的这个地方一样这么像案发现场的。
而他身后的女性命令他继续往前走,沿着楼梯走上店铺的二层。二层是更多的穿衣镜、金属衣架和残缺的塑料假人。一面墙的墙纸已经剥落,墙角立着一排暖气片。这些房屋全是独立供暖,这排无人问津的金属当然冷得惊人,对方把他推搡到屋角,示意他转过身,然后用金属手铐把他靠在了墙角的暖气片上。
阿尔巴利诺花时间回忆了一下他在赫斯塔尔家的那个早晨——看来人人都挺喜欢把他往墙上拷的。
但是现在,他终于得以转身看向之前一直用枪指着他的那个女人——那是个高个子、深色皮肤的女性,看上去最多三十多岁,而且有些奇怪地眼熟。阿尔巴利诺回忆了一会儿,然后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叫布兰卡,是吗?我之前在警局里见过你几次。”
那位女性——布兰卡——露出了一个很是惊讶的表情,显然阿尔巴利诺说对了。这就是他叫他之前的那些情人都很恼怒的一点:他很容易就能做到在这样的小细节上显得贴心又可爱,没错,他就是那种真的能记住自己只见过几次的清洁工的名字和长相的人,而除他之外又有谁还会记得清洁工呢?大部分人眼里就好像看不见空气一样看不见清洁工。
这种特质无疑叫当事人很受用,但是当你的情人对谁都这样的时候,你心里自然就不会好受了。
而布兰卡则只是显得很警惕,她说:“巴克斯医生,你的记性比我想得要好……而且比我想得要平静多了。”
“那当然,我看不出你有要杀我的样子。”阿尔巴利诺在双手被反铐在背后的情况下尽他最大可能耸了耸肩,语气轻松,“你的前两位死者死得都很干净利落,如果你相对我那样做的话,我在变配电室前面就没命了。我更在乎的是:你为什么不杀我?”
布兰卡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道:“你跟奥尔加·莫洛泽关系亲近,是吗?”
“不是你想得那种的亲近。”阿尔巴利诺语气轻缓地回答,简直就像是在跟容易受惊的小动物说话似的。而看在谁手里拿着枪的份上,这本来完全没有必要。
“不重要,那就足够了。”布兰卡干脆而平静地回答。
“所以说你这样做确实是为了报仇,”阿尔巴利诺歪了歪头,思量着说道,“杀前两个人,制造恐慌,营造出一种凶手神出鬼没的感觉,顺便告诉他们你确实是在玩真的……然后绑架一个和他们关系亲近的人,逼他们跟你对峙。至少从一开始,在气势上你几乎就赢了。但是这是为了什么?为了乔治·罗博吗?”
“我爱他。”这个女人回答。
“‘爱’,这是多俗气的一个故事——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沁舌的蜜糖。”阿尔巴利诺啧了一声。
“你不会吗?”布兰卡反问道。
“我很难想象我会做出那种事。”阿尔巴利诺彬彬有礼地回答道,“而这就是你为了他做出的事情:你在用他的手法纪念他吗?通过割断别人的脖子然后在墙上画星星?”
阿尔巴利诺一向不喜欢模仿犯,对于一个罪犯来说,他布置现场呈现出的每一个细节都有其意义,就算是乔治·罗博确实只在墙上画了颗粗糙的星星。但是模仿犯只是毫无意义的复制,既不能触及灵魂也不能营造美感。
说白了,那又无聊又贫瘠。
“这不是一种纪念,”布兰卡低声否认,声音稍微有些颤抖,“我这样做是为了,我必须让别人知道——只有我做了他们才会最终注意到已经结束的案子——第七案不是他做的。”
“没有证据。”阿尔巴利诺心平气和地指出。
“有的,”布兰卡摇摇头,“案发的那天我一直跟他在一起,我们一直在家里。”
阿尔巴利诺打起精神来,事情似乎进行得比较有趣了,他忍住了微笑起来的冲动,只是问道:“但是你并没有为他作证。虽然第七案现场有他的头发,但是如果你出庭作证的话,或许能让陪审团更犹豫一些。”
“我想了,他不肯。”布兰卡咬牙切齿地说道,“当时我是非法移民,如果为他作证就肯定会被遣返回墨西哥,乔治不想让我回到……”
“所以你遵从了他的意见,你屈服了。”阿尔巴利诺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假装自己从没和他在一起,他假装自己在案发当晚独处——心理学家们会很感兴趣的,一个无动机杀人狂竟然也能在私下表现出这样细腻的感情……无论如何,作为结局,他死了。”
“我每时每刻都感觉到后悔。”布兰卡简单地说道。
“于是你决定杀了当时负责此案的侧写师泄愤。”阿尔巴利诺说道。
“是复仇!”布兰卡强调般重重念过那个词,“他们两个肯定伪造了证据——如果乔治没有杀第七案的死者,乔治的头发当然根本不会出现在现场!他们拿到搜查令去搜乔治的房子的时候我早就按乔治要求从家里搬出去了,但后来我想办法让宾州的一个混混帮我贿赂了当地的一名警察,他说当时跟他们去搜查的只有BAU的侧写师,肯定是他们拿到了乔治的头发,然后嫁祸给他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冷静的假面终于被打破,她看上去都要哭了:
“结果现场有乔治的头发,而BAU的侧写师作为技术证人上庭,说根据他们的分析乔治就是第七案的凶手——这些报纸上也都有报道,但是我知道他不可能是凶手的!”
“更不要说第七案的死者有个弟弟,跟他在分遗产的事情上有冲突,还给他寄过死亡威胁,但是显然那些侧写师根本没有考虑过模仿犯的可能性,就直接认定和之前的案子是同一个人……”
不得不说,布兰卡的猜测非常接近真相,除了因为信息来源的模棱两可而没法进一步划定范围,结果把奥尔加和拉瓦萨·麦卡德都划成了她的报复对象。
阿尔巴利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无论如何,乔治·罗博确实是个连环杀人犯,虽然他可能没有做第七案,但是之前的六个人确实都是他杀的,这一点你心里也很清楚。现在,你难道把他的死当做你杀人的理由吗?杀人是没有不得不做的理由的,你这样做只是因为你想这样做,最好不要把死掉的人当做借口。”
“因为那不够正义?”布兰卡嘶嘶地问道。
阿尔巴利诺摇摇头:“那不够优美。”
“死从来毫不优美,乔治的死也毫不优美。”布兰卡尖锐地笑了一声,声音猛然拔高了,她在阿尔巴利诺前方焦躁地走来走去,“今天那两个人也是的,不久之后的你也是如此——”
“我跟你看问题的角度恐怕有些不同。”阿尔巴利诺回答。
布兰卡停下了急躁地步伐,狐疑地扫了他一眼:“那么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我认为,”阿尔巴利诺彬彬有礼地说道,“你适合一品红和万寿菊。”
“什么?”显然,这个看上去和上文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关系的回答让布兰卡感觉到非常的困惑。
“你来自墨西哥,对吧?万寿菊不是亡灵节最重要的花朵吗?亡者们归乡时踩踏着的金色的道路。”阿尔巴利诺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眼底藏着一道极亮的光,“而一品红最开始也是在墨西哥生长的,现在人们往往把它和基督诞辰联系在一起……用来象征伯利恒之星,也就是你所爱的人喜欢用血画在高处、为他的受害者们指引道路的那颗星星。”
布兰卡紧盯着他,似乎为他的放松而感觉到十分吃惊。
“所以我认为你适合一品红和万寿菊,尤其是放在此时此刻、这个场景之下,十分应景,非常美妙。”阿尔巴利诺低声说道,声音像是柔软的蛇一般在空中卷曲蜷缩,“只不过很可惜,你我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注:
[1]关于婚姻移民:
如果一位外籍人士同美国公民结婚,则可以获得“有限制的居民身份(ditional
Resident
Status)”,这种有条件的绿卡的时效性维持两年,这种绿卡持有人享有同永久性绿卡持有人一样的权益,但是如果两年期满却没有申请到正式绿卡,就会被驱逐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