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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沈昭昭听到这话怔愣了下,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宋瑾淮幼年时因美貌被欺凌的事,她弯下腰给他涂药,沉默了半晌,她才缓缓道:“抱歉。”

    宋瑾淮侧目瞧她,“小姐,这都不像你了……”

    “人是会变的嘛。”沈昭昭直起身,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擦手,“还有,叫我名字。”

    倒不是沈昭昭一定要追求什么平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平等,三六九等还差不多,更何况是这样的时代,只是她曾经听过这样一个说法——

    名字是人和人之间羁绊的象征,也是人与人之间的开始。

    她觉得原主总是喊宋瑾淮贝戈奴,那不算是美好的开始,她希望可以从互念名字开始算。

    宋瑾淮看着灯下美人拆发簪眼眸微微暗了暗,指腹轻轻捻动着像是在回味着什么般,仿佛刚才那抹停留在面颊上的温柔还存在般,“昭昭——”

    少年的声音实在清冽干净又好听悦耳,如山涧清泉。

    沈昭昭没骨气的脸红了,她迅速点点头,又抬眸去望着他,唤:“宁九。”

    ……

    宋瑾淮再次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唇角的笑意都还未散去,周身那种阴郁的气息也被少年意气所代替。可是当他看到停驻在窗柩前的那只信鸽时,笑容也慢慢散开了。

    他抓起信鸽上的小纸条,打开一看,随即放在蜡烛上‘噗’的一下就烧的一干二净了……

    花月楼。

    宋瑾淮特地从沈府那边荒废的小院翻墙走了出来,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地换了身衣服,走到花楼的上房时,一位脸上带着狭长刀疤的青年单膝跪在地上。

    “主人。”

    宋瑾淮坐在扶手椅上,因着花楼的缘故,这边垂幔都特地绣上精致风雅的山水图,只是那山水图仔细瞧着却大有玄机。

    “主人,属下已然查到了今日那批人的来处,如您所料,的确是皇后派来的,只是分为了两拨,一拨是要伤害殿下,另一拨则是为了除去沈家三小姐。”青年说完后,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宋瑾淮,眼里带着恭谨和畏惧。

    “可有查到他们为何要除沈昭昭?”宋瑾淮随手拿起桌上的琉璃茶盏把玩,语气淡淡的。

    青年将头低的更低了些,因为他只关注着谋害自家主子的人,自然是没关注一个宰相府小姐的事情了,但他心里也是知道没有查个明白就来汇报的确是自己之过,“属下无能,正在竭力调查中。”

    宋瑾淮轻嗤了一声,眼尾冷冷瞥了过去,“知道自己无能,那我留你是做什么用的呢?”

    青年径直匍匐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随后硬生生将自己另一只左臂掰脱节,冷汗瞬间从他额头冒了出来,他抿紧了唇,硬是半句反抗的话也不敢说。

    “这次沈府伪装却是委屈了主子,若那枚印章没找到,属下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只是那皇后如鬣狗紧追不放,要是主子再不回到那个位置,恐怕皇后……”

    “印章找到了,回皇宫的事情不着急。”宋瑾淮放下了茶盏,“现在还没到时机,我需要查清另外一件事。”

    青年自然是毫无疑义,只是在此之前他还没问清楚自家主子的目的,不然接下来他要是不小心触了主子的霉头,怕也不是好事了。

    “是否需要属下去做?”

    “不必,陈年旧事,我一个人也可以查清,不过倒是有你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让薄衾查查早年间沈桓宇的奏折,最好誊抄一份过来。”宋瑾淮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嗓音微寒,“这次别都办砸了,巽风。”

    仅仅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如百年枯木轰然倒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不是微风,而是带着夺命气息的利刃……

    沈昭昭得知自家大哥被放出来的那天刚好是个晴朗的日子,这天也是沈如宜嫁娶之日,但因为沈家将她除名,所以府内还是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回来就好,儿啊,你真是让为娘担忧的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虞氏捻着帕子紧紧握住沈泊琂的手臂泪如雨下。

    沈宥贤也不是个能说会道的父亲,只是沉默地将手搭在双膝上,“既如此,便赶紧去洗漱一番,待会儿刚好一起用膳。”

    沈泊琂点头,朝着虞氏他们行礼,“儿子知晓了。”

    虞氏擦了擦泪,而后朝着坐在不远处的沈昭昭问道:“昭昭啊,上次相看的各家子弟,你可有相中的?”

    沈昭昭被这么一问,如实回答,“没有。”

    虞氏这下满意了不少,她端起茶盏,用茶盖撇去浮沫,柔声问:“我这个做母亲的给你再相看一位,是我表弟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你到时候可以看看,如何?”

    第48章:我娶你

    沈昭昭没想到虞氏会这么快想着给她介绍人,她原是想着拒绝的,但那边沈宥贤却是忽然开口了,“我觉得甚好,是上次那位刚刚中了举人的孩子吧?”

    虞氏倏地一笑,“是啊,老爷您也见过的,为人很是忠厚老实呢。”

    “那便好,昭昭也到年龄了,是该出嫁了。”沈宥贤端着茶盏轻啜了一口,忽的想起了什么般,笑着和虞氏说:“听闻澜儿和那位顾翰林相处的很是不错,我看大哥本是有意指婚于昭昭的,眼下看来也很好。”

    虞氏点点头,“是啊,那孩子也是不错,家世清白,日后若成了,我们这岳家若能多多辅佐,这女婿说不定在朝堂上也可平步青云呢。”

    沈昭昭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一时之间有种无法反驳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的视线慢慢从那摆着瓜果点心的梨花木小方桌移到远处绣着锦绣山河的屏风上,最终定格在不远处靠墙抱剑的宋瑾淮身上。

    阳光透过树影落在他脸上,他仰着头看向远处不断啼鸣的鹧鸪,深邃眉目间闪着琥珀色的光,和之前她才穿越过来时的阴郁少年仿佛不是一个人了一样。

    或许是察觉到她在看他,他倏地朝她这边望了过来,冷锐眉眼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那这样,昭昭你后日便过去和我那表侄子相看一番,若是合意,便可以张罗婚事了。”虞氏拍了拍沈昭昭的手,脸上都洋溢着柔和的笑,看起来真真是为好主母了。

    沈昭昭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昭昭知道的。”

    等到沈昭昭用完饭再回到锦绣院时已经是午时了,坐在美人榻上,看到放在桌案上锦盒,这才想起给宋瑾淮做的衣服已经完成了。

    “晴初,你去唤宁九过来。”

    晴初‘诶’了一声,便快步往门外走,半晌,人回来却禀报没瞧见宋瑾淮的身影。

    沈昭昭倒是也不着急,只是看着庭院里郁郁葱葱的树木方想起这已然是夏日了,天气炎热,怕热的屋里头都已然放置了冰鉴。

    而这个时间线也离宋瑾淮回到皇宫成为九皇子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心里一想到这件事情,她的心就很是慌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她对原著里面的东西遗忘的也很快了,即便有些剧情线写在了纸上,她也有些记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这让沈昭昭莫名有种恐慌感,看来还是把她记得的东西再写的详细些最好……

    沈昭昭相看人的前一晚,她独自提着食盒和那件特地做给宋瑾淮的锦衣去了他的住处,夜里风徐徐吹过裙摆,带着些许夏日的热度,才走在门口外,就看到宋瑾淮正在颇有耐心地喂着鸽子。

    因为才沐浴过得原因,他只穿着白色里衣外头罩着一件黑色外袍,眼睫微微垂落着,眼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墨发披散衬的他肤色冷白,发丝上还滴着水。

    美人出浴图。

    沈昭昭不由得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走进屋内,她将东西放在了桌案上,“你快试试,我给你做的新衣服合不合身,我也是第一次做,可能不大好看。”

    “不会,属下相信小姐的手艺。”宋瑾淮眼尾勾着笑,打开锦盒便直接拿起里面的衣服仔细在灯下观摩。

    上面的针脚其实有些凌乱,连绣着祥云和仙鹤的图案也只是勉强能认出来,可他就是觉得越看越好看。

    屋子里没屏风,故而他便直接解开了衣带换,这其实也没什么好避嫌的,毕竟之前擦药沈昭昭早早就见过了。

    宋瑾淮看她一脸坦然的模样唇角笑意也是越发的浓了,他不疾不徐地掀开上衣,想起背后的伤痕他直接正对了过去,可前面的伤痕也只是比后面的少了些许。

    很快,宋瑾淮换上了新的衣服。

    他本就是修长挺拔的身型,穿着那件月白色衣袍带着一种温润少年的气质,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深陷淤泥多年,他身上独属于皇天贵胄的气质也未曾削减半分。

    “宁九,明日母亲又给我相看了一桩婚事。”沈昭昭有些苦恼地撑着下巴,蹙起的娥眉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愁。

    宋瑾淮整理头发的动作稍稍一顿,眼里晦暗不明,“小姐若是不喜欢,属下就想办法除掉他。”

    “你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把你黑市那一套给撇去。”沈昭昭坐在床榻上,双脚轻轻摇晃着,“我刚才的意思是怎么委婉地拒绝他。”

    屋内安静了一瞬,宋瑾淮才拿着干帕子开口道:“就说没缘分即可。”

    “可那是我主母的表侄子,这要是拒绝的不好岂不是拂了母亲的面子。”

    “那又如何?难道你要因为这个而后选择不幸的亲事误了自己吗?”宋瑾淮说起这话眼里带着些许阴郁和愤懑,“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他的母妃岂不就是因为那桩婚事而被受累困住了一生吗?

    沈昭昭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不由得叹气,“你不明白,我到了适婚年龄,若今日拒绝了顾翰林,明日来个张举人,这日子又何时是个头?”

    宋瑾淮默了默,道:“我娶你。”

    这次的语气比起之前的游移不定听上去要更加坚定。

    沈昭昭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也是不由得愣了愣,若是她没记错,原文里沈如宜好像就是嫁给了宋瑾淮落得了不得善终的下场,至于是什么下场,她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不过,她记得宋瑾淮当初好像是因为一件事情故而对沈家死追不放,当然这其中也有原主的助力。

    “小姐是嫌弃属下身份卑微配不上吗?”宋瑾淮抬着浓墨般深黑的眼眸望向她,眼里无波无澜,明明只是询问,却莫名给人压力。

    沈昭昭摇了摇头,随即望着他,讷讷道了句:“宁九,我从没有嫌弃你的身份。”我只是怕,怕你日后要杀了我……

    “小姐嘴甜,会哄人了。”宋瑾淮给她倒了杯茶,语气温淡,“不过属下方才也只是说笑罢了。”

    他轻笑一声,唇角的笑化为了浅浅的苦涩……

    第49章:赶走一个又来一个

    沈昭昭连忙挪了过去,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坚实的手臂,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点俏皮灵动,“我刚刚说的是真的,宁九长得这么好看,我看多少遍都看不腻。”

    宁九耳根一热,他清了清嗓子,“这么说来我还得多感谢这副皮囊能得小姐的赏识了?”

    “你也很好啊,总是会保护我,之前我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你也没完全同我计较,还给我吃药丹延迟月汐。”话及此处,她这才反应过来什么般,“这么看来我这个月中旬月汐又要重新发作了?”

    宋瑾淮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还有延迟的药吗?”沈昭昭担忧地问道。

    宋瑾淮望着她,“延迟的药只可服用一次,第二次再服用可能会七窍流血。”

    沈昭昭一听这话,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那该怎么办啊?你不是说有解药吗?”

    “小姐放心,解药我定然会在这月发作前给你找到的。”他说的别有深意,但语气又极其笃定。

    沈昭昭听闻此言,歪着脑袋笑容清甜地说:“宁九,你对我真好!”

    宋瑾淮压根不敢直视沈昭昭,耳根的红已然迅速蔓延到了脖颈上,他微微侧过身,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心里像是在咕噜噜冒泡一样,甜甜的、暖暖的,又好似带着些许的不规律地跳动……

    翌日,沈昭昭被晴初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梳妆、用早膳,她顶着困倦不已的眼睛靠在椅子上,“你说母亲的表侄叫什么来着?”

    晴初连忙答道:“虞思齐。”

    “哦,对对对,我到时候便这样称呼他为虞公子便好。”沈昭昭拿着紫薯燕窝糕咬了一口,可能甜度适中,她也不禁多吃了几个。

    晴初叹了口气,满面愁容,“虽然是主母的表侄子,可到底隔了个‘表’字,不是特别亲的亲戚,加之家境也只是普通富庶之家,又只是位举人,不及顾翰林的一半呢。”

    沈昭昭听到这话连忙拽了拽她的袖子,“晴初,隔墙有耳,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了母亲的耳朵里,我不定要背上一个教唆你胡说八道的名头,再者而言,顾翰林人很好,二姐姐看上了他,他是位正人君子想来也会好好待二姐姐的。”

    晴初点点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小姐教训的是,奴婢嘴笨了,日后会注意的。”

    沈昭昭:“走吧,看这时辰估摸着人待会儿便到了,总不能让人家等我了去。”

    “是,小姐。”

    沈昭昭来到琉璃厅,恰好就看到那位名叫虞思齐的男子正着一袭白衣端坐在官帽椅上,是较为阴柔的长相,肤白的有种病态,眼下泛着乌青,琥珀色眼瞳带着黯淡的光,手腕上戴着玉镯子。

    沈昭昭皱了皱眉,男子戴玉镯?

    她倏地想到一个说法,说是戴玉镯可以守住一个人的魂魄,那么这位虞公子是身体不好吗?

    虞思齐朝着沈昭昭行礼,沈昭昭回了礼。

    两人都不怎么会说话,虞思齐似乎对针灸和医药这方面十分感兴趣,知道沈昭昭身子骨弱还给她推荐了药方,并且还聊起了药浴的事情,说是多泡泡还可以强身健体。

    沈昭昭为表达尊重,还特地让晴初拿了些宣纸和墨笔记录了下来。

    两人在沈家的藏书阁看了会儿书,到了时候,虞氏说是要让他们俩去用午膳,也好多问问双方的意见。

    故而绕来绕去终究还是回到了正厅。

    今日来客,桌上菜也丰富味美,几碟子白玉瓷碟上摆着八宝鸭、文思豆腐、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以及一大碗的鸡汁煮干丝,还有香薷饮和葡萄冰乳酪做解暑饮品。

    “思齐啊,你就当做是自个儿家,不要和我这个表姑姑见外了,日后指不定又是一家人呢。”虞氏给虞思齐舀了碗汤,语气从容柔和。

    虞思齐直接接过,道了声谢。

    虞氏转过身问:“昭昭,你觉得思齐如何?”

    沈昭昭原本在夹蟹粉狮子头,听到这话手上动作稍顿,她放下了筷子,“虞公子一表人才、钟灵毓秀,是很好的。”

    毕竟那是虞氏的表侄子,她不敢说不好来得罪人。

    虞氏很是满意地笑了起来,握着沈昭昭的手道:“那便好,若这般,我给你们定下这桩亲事,如何?”

    沈昭昭叹了口气,回:“多谢母亲费了这般心思地给我相看各家子弟,但我自小身子骨弱,怕是和虞公子并不相配。”

    虞氏听到这话笑容淡了些,她轻轻推了下头上的发簪,劝道:“思齐也是略懂些医术,到那时他还可以给你把脉,说不定你身上身子骨弱的事情也能有所好转。”

    沈昭昭知道不能拂了虞氏的面子,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说:“女儿只想多陪在母亲和父亲身边,还请母亲多给昭昭一些时间思量思量吧。”

    虞氏瞧了沈昭昭一眼,停了半晌,道:“也好,日后思齐也可多多在府上玩几日,我还是相信日久生情的,怕是你们还生疏着,过些时日就好了。”

    见虞氏并未放弃这样的心思,沈昭昭倒是也不再说些什么,她虽不知虞氏为何那般执着要让她和虞思齐在一起,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真的撕破了脸也不好,毕竟虞氏对原主还是无可指摘的。

    反正到时候她若是不顺意,自然会找个时机拒绝了去。

    虞氏等到沈昭昭离开后这才哼着《铡美案》的曲调,心情颇好的说道:“思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这个做姑姑的失望了。”

    “怎会,我还要多谢姑姑送上来的好东西呢。”虞思齐苍白的面色在阴影下泛着死气的光,眼里不似刚才的温和倒是阴恻恻的算计……

    沈昭昭应付完这边,这才松了口气往宋瑾淮那住处赶去。

    可她才走到他住处那儿却发现人并不在,心里顿时失落,问了离空,却说是这一日都没瞧见宋瑾淮的身影,好像是出门去了。

    她叹了口气,想找个人诉说,但除了宋瑾淮这什么都不计较的,其他人还真找不到适合的,当然那些在这个时代所谓大逆不道的话也不能和晴初说,原主和晴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要是让对方看出些端倪也不好。

    她有些郁闷地走回到了自己的厢房里。

    本是睡午觉的时辰,放了帐幔,拢住光影,她还是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可慢慢的,外头吹来的暖风实在令人困乏,她入了眠。

    这次她又做梦了,梦到的依旧是原主被扒皮抽筋做成美人灯的事情。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

    第50章:当爱成恨

    沈昭昭万万没想到这次的梦境比以往都要清晰,甚至连痛觉都真真切切,不像是之前那样的处于混沌和黑暗中或者零零散散的片段了。

    先是沈家大宅内起了大火,而后宋瑾淮身披玄色长袍,手执长剑,所及之处鲜血淋漓、尸横遍野,他每一次的刀起都是血花四溅,寒风吹得他衣袍咧咧作响,他像是站在地狱里的罗刹,周身都带着浓厚的杀气。

    沈昭昭提着裙子拼了命的往前跑,她身后跟着的晴初也在跟着逃亡的时候一箭穿心。

    她回过头时,箭矢击中她的发髻,头上绢花、簪饰掉落了一地,墨发瞬间披散开来。

    才惊呼一声,箭矢就落在了她的跟前,直穿入地面,周遭裂隙都四散开来,她踉跄着腿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时,那边传来了清冽如寒潭的声音,“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呢?”

    她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刚想要直起身时,话又继续传了过来,“敢跑?那就等着被万箭穿心!”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眼泪不受控地落下,就在她想要开口时,冰冷刺骨的寒意在她脖颈处渗了进来。

    “睁眼。”微寒的声音好似从远方缥缈而来,又好似就在耳畔。

    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抬眼时就对上了宋瑾淮那双狭长邪魅的眼眸,幽深晦暗,望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是在看一口深井,只余井水表面承载着月光,底下看不到尽头般。

    恐惧、惊悚如密密麻麻的蜈蚣顺着脚底一点点的爬上了她的背脊。

    才微微侧头过去,脖颈处割破皮肉的声响便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脑海里,血腥味直扑鼻而入。

    剑刃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而站在那儿的宋瑾淮却是不疾不徐地开口道:“甚好,这样的貌美皮适合做我的美人灯。”

    她听到这样的话顿觉毛骨悚然,张开腿就要跑,箭矢刺入肩胛骨的骨肉间,她疼的整个人在原地打颤,但那也没阻止她继续前进。

    可下一刻,她的双膝被箭射中,整个人都匍匐在地,连站起来都成了困难。

    “我错了……别杀我,求求你了。”她讷讷地开口,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样的一句话,“我是镇国公世子的夫人,是朝廷官眷,安王,你不能这样杀了我——”

    她嘶声力竭地哭喊着,身上原本穿着的蓝白长裙此刻也被鲜血浸染的通红,裙摆都被喂饱了血,每走一步都是湿润的痕迹。

    宋瑾淮似乎是没听到这话一样,冷笑着讽刺道:“你原来也会哭、也会求饶啊。”

    她抬起头就要去抓着他的衣袍,可当剑锋的寒气凛凛刺破她的面容时,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刺痛、尖锐从面部传来,她的脖颈汩汩冒着血,嘴里‘嗬嗬’发不出半点的声响,但此刻,浓稠黑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雪。

    雪,好大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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