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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珑月一听顿时摇头:“猎隼?猎隼我可不要。”

    优秀的猎隼飞高视远迅猛,是能替骑兵把握夺胜先机传递情报的能鸟,军中都供不应求,外边如何能买得到?

    珑月从小起就见多了世间最凶猛的猎隼。

    那是她两位阿兄饲养的一大群玉爪海东青。

    那可是她们家从祖祖祖辈起就被王府驯养的,优秀的猎隼血性极强,更是凶猛刁钻,每日都要叫人往四处悬崖峭壁上放,旁的猎隼只能抓抓山鼠野兔,她们家的可是能轻松勾抓豹鹿黄羊的。

    猎隼凶猛,并不是随意能当宠物饲养的。

    连郗琰都曾经两次被自己养的海东青勾穿了指骨,瞧了许多大夫,还落下一个小手指伸不直的毛病。

    珑月见过郗琰被海东青抓伤,惨烈大哭的模样,是以珑月她可不敢养。

    珑月十分礼貌的拒绝,她想了想,说:“我要一只能当宠物,亲人的鸟儿。”

    小二满面笑意的给她小饭团中间,小饭团们一下子受了惊吓,叽叽喳喳叫着全哗啦啦跑开了。

    可爱是很有几分可爱,可......

    珑月看着面前木架子上,各色鸟屎。

    她赶紧收回了手,一张眉头皱的紧紧的。

    小二笑的尴尬:“这......这是那些底下的小子没注意,喂多了鸟食!”

    珑月扬起脸,鼓着腮看向她身后的阿兄。

    兄妹二人间,珑月的一举一动,郗珣都能猜到。

    这是想要,却又怕日后这些鸟儿弄脏她的院子。

    郗珣劝道:“袖鸟太小不够机灵,只怕不好驯,珑月去选些大的,寿命也长些。”

    大些的鸟寿命往往也有五六十年,而这袖鸟不过六七年罢了。

    若养了袖鸟儿,日后总有寿终的一日,他唯恐这善良的小孩儿要哭伤了眼睛。

    “唉,这位公子说的对!大些的鸟儿聪明些,寿命也更长,要想要聪明的寿命长的鸟儿,我们这儿还真有。有一只五彩大鹦鹉,可机灵着呢!那鸟儿啊是从大月国远道而来的,叫什么五□□刚!”

    那小二一听此话,当即差人去楼上取了镇馆之宝来。

    生怕没有二人喜欢的鸟儿,留不住这二位贵客。

    若是旁人,他定然懒得搬弄,只因那五□□刚鸟儿缺点多着,长着一副上京人没见过的古怪凶模样就算了吧,还有一个不好的地方。

    贵。

    从大月人手里高价买进来快半年了,都不会说话,又因为长得古怪没卖出去,还日日各种壳果供着那祖宗,害得他被掌柜的骂的惨了。

    再不出手,可亏惨咯!

    可这二位?

    这姑娘身上穿的料子,似罗非罗,似绸非绸。方才珑月一入店他眼尖儿的就瞧见那日光投上去,裙摆绣花间泛着的彩光。

    一看便是金银丝错绣的。连衣袖边儿都镶着一圈儿的细珠呢。

    店小二一瞧就知是两位不差钱的主儿,是以拿出了十分的热情来。

    伙计去取鸟时店小二不禁一副唠家常的模样打探起来:“您二位贵客一来,可真是叫小店蓬荜生辉。不知姑娘身后的公子是姑娘何人?”

    珑月一边看着其他鸟儿,一边回道:“这是我家阿兄。”

    店小二连忙扯起笑脸,开始不要钱的疯狂赞缪:“哎呦喂,我就说呢,您二人绝对是一家子的兄妹,那俊俏模样简直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兄妹呢!贵府上当真是好福气!”

    珑月听了很是乐呵,没瞧见身后兄长一直温润含笑的眉眼如今冷肃许多。

    正在店小二感觉浑身凉飕飕的时,珑月便见楼上的伙计提着一个硕大的鸟笼快步走下来。

    小二笑眯眯道:“姑娘快看看,这个能言鸟够大不?”

    只见笼中立着一个比旁的鸟儿大上数倍,金肚皮翠绿羽翼的鸟儿。

    说是鹦鹉,珑月没看出它同鹦鹉有任何一点相似的地方。倒是肥墩墩雄赳赳的一个,若非那身神气的羽毛,如何看如何更像是一只鸡。

    一双橙羽描边黑溜溜的眼睛,镰刀状的乌黑鸟喙,站在笼子内鸟目滴溜溜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珑月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鹦鹉,看体型怕是与猎隼都差不多。

    “哇!好大的鸟儿!”珑月很是捧场的瞪大眼睛连连点头,叫那小二说的更是起劲儿。

    “这鸟儿啊别看着大,也是鹦哥儿也会学说话,只不过是从大月国远道而来的,估摸着是只会大月语,暂时还听不懂咱们上京的官话。但只要您肯多教教,指定是能学会的。”

    笼中鸟目滴溜溜看着她时,珑月也盯着它打量,一人一鸟比赛似的看谁先眨眼。

    珑月瞪得眼睛都酸了,险些就要败下阵来,好在鹦鹉提前没忍住,脚踩歪了了下,差点儿就掉下了鸟架。

    连带着鸟眼也跟着动了下,它登时气的在笼子里朝着珑月嘎嘎怪叫两声。

    没错,嗓音比一般的鹦鹉显得粗糙太多,像个鸭子一般,似乎是个——

    “是个公鸟!”

    珑月肯定道,她回头冲着阿兄煞有其事:“二兄就是这个怪叫声儿,一模一样。”

    郗珣性子温和内敛,且与这小孩儿生活久了,面对这等童言童语便高冷的很,听闻只是清咳了声压住笑意。

    那小二同伙计两个没憋住,发出同那鸟儿一般的粗糙嗓音,笑的停不下来。

    珑月像看一个新奇玩意儿,站在离它笼子半寸的距离,小心翼翼的碰上笼子。

    笼子里的大鸟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一副高冷不理睬她的模样,引的珑月愈发好奇,跑进去凑近仔细看。

    它却忽的猛地一扇翅膀,神气一连怪叫。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猝不及防,吓得珑月“哇”一声大叫,人惊骇的后退了两步,直到撞到兄长的怀里才将将停住了脚步。

    郗珣眉目间染了笑意,轻笑一声道:“隔着笼子,竟叫一只鸟儿给吓到了?”

    没错,这怪鸟儿就是故意吓唬她的。

    眼看吓唬到她了,登时欢喜的在树桩上抖动起翅膀扭动身躯,鸟容很是得意。

    那小二眼看这怪鸟又要作怪惹跑贵客,气的狠狠打上它的鸟笼,冲着珑月讪讪笑道:“姑娘莫怕,您别被它这副模样吓到了,这个家伙就喜欢大声呼叫,吓唬人!生的又胖又贪吃,您只要给点吃的就乖了。”

    珑月听着很是惊奇,凑过去看它,不过这回她心有余悸,不会再叫它吓到自己。

    她瞧了半天,眸光落在那镰刀似的鸟喙上,担忧地问:“它好大只啊,好大的嘴!要是咬我那我岂不是要被疼死了?”

    郗珣知晓,这小孩儿说这话是已经看中了这只鸟儿,已经为以后养它的事发愁了。

    遂道:“关笼子便是。”

    “可阿兄不是说过,鸟不喜欢住笼子里么?”

    小二连忙说:“旁的鸟儿是旁的鸟儿,这种鸟儿生的胖飞不高喜欢在笼子里蹲着呢。且它颜色艳丽,喂养久了更不会捕猎,放它走只怕更活不长。姑娘您就放您院子里玩儿,等把它养熟了,它跟个狗儿似的日日围着您脚跟打转,还会喊人呢。”

    身为堂堂五□□刚能言鸟,胖鸟似乎知晓被人鄙视了,顿时煽动羽翼朝着那奸诈的店小二:“嘎嘎嘎!”

    你才胖!你才飞不高!

    珑月很快恢复镇定,开始尽心尽力当起一个合格的饲养官。

    她问小二:“它吃什么?吃肉吗?”

    店小二一听,当即笑的咧开了嘴,知道这笔生意是到手了。

    “这家伙可不吃肉,它喜好吃那些带壳的核果,再是坚硬的壳,它的嘴也能轻易凿开。听说这鸟儿在当地被奉为神鸟,说是百毒不侵吃毒果长大的,什么毒物都毒不死它。”

    胖鸟听罢这才略满意了两分,也不叫了,神气的昂起了头。

    珑月从小二手中接过一碟子花生,隔着鸟笼宽舒的缝隙,塞去它嘴前。

    岂料那鹦鹉十分有骨气,又仿佛是被小二方才那副瞧不起的模样刺伤了自尊。

    如今只昂着头,瞧也不瞧珑月捧到它跟前的花生。

    珑月它眼前晃悠的半晌,那鹦鹉虽偶尔有些控制不住,眼神跟着她手上的花生乱转,却就是不吃。

    珑月失落的扭头看向郗珣,想朝他抱怨这只不亲人的鹦鹉,可谁知她才一扭头,只感觉手指上一松。

    她手指上捏着的花生就被那只胖鸟儿迅速偷了过去。

    只听咔嚓咔嚓两声,花生已经被那胖鸟剥了壳,吞吃了去。

    胖鸟得意的叼着生下的花生壳,扔去了它的笼子外头,扔到了珑月身上。

    珑月气的大叫:“啊!竟然是个贼鸟儿!”

    店小二讪讪地笑:“这鸟儿、这鸟儿它......它爱干净!可喜欢自己收拾自己的窝了,用不着我们操心!能吃,还好养活!”

    ......

    回王府已是下半晌。

    珑月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抱着鸟笼,带着那只胖鸟儿下了马车,一路往王府内走,半点儿不嫌弃它重。

    胖鸟换了环境,许是见到了外头碧蓝如洗的苍穹和王府中四处可见的树,格外高兴,叫起来竟换了声音。

    “啾啾啾——啾啾啾啾——”

    珑月也不知它听不听得懂,朝着它道:“你只要乖乖听话,不吓唬我,以后我就放你出鸟笼子去,让你到处飞。我们府里可大了,到处都是大树,还有山、池塘,还有马儿。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饿着我也不会饿着你。”

    这话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学来的,活像她们王府是那等可怜巴巴的人家,连饭都吃不上。还等着主子省着自己一口吃的去养小胖鸟儿。

    长汲今日一直守在府里,等两人回府才急忙到跟前伺候。

    长汲看了眼在花厅里已经迫不及待逗弄鸟儿的珑月,朝郗珣道:“公主叫您与姑娘过去一趟。”

    郗珣对珑月道,“想必是要说教养嬷嬷之事,兄长一人去便可,你方才不是嚷嚷着中午没有小憩困么?先回你院中补觉去。”

    珑月今日玩的够了,疲乏的很,便也不再调皮,她骂了那个崔嬷嬷,心中却还是有几分害怕的,怕长公主不喜欢她。

    如今听兄长这般说,她又怎会上赶着过去挨骂呢,自是乖巧地点头。

    “好。”珑月从月牙梁上小心翼翼取下鸟笼,她仰面看着兄长,桃唇掀起,露出糯米般小巧的贝齿,语调糯软,“那阿兄晚上还来不来看鸟儿?”

    郗珣道:“去看。”

    小孩儿邀请,怎能不去呢。

    珑月得了准信儿,蹦蹦跳跳的抱着那个大鸟笼子往自己院子里去。

    王府花厅之后,紧临着一片莲花池畔,时节正是莲花盛开,荷香阵阵的时候。

    西边辽阔的苍穹烈阳漫天,经廊檐斜落,洒下池畔遍地绚丽流金,莲花香影。

    那碎玉流金往翻飞裙裾上投去一片随绫罗褶皱蜿蜒的光。

    少女融在璀璨光辉里,身段姣然生光,不似凡尘间人。

    郗珣看着她,许久才收回眸光。

    他想,有些事总得开口,不能再拖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架空朝代,给女鹅整个金刚鹦鹉当宠物。

    79

    39、孝子

    晋陵长公主这日穿了身素锦对襟的长衫,

    半挽着袖口,身姿清瘦。

    她命人搬了张榻去门前坐着,保养得宜的面容,

    清冷的像屋里那尊日日供奉着的玉菩萨。

    长公主说来也不年轻,四十好几的年岁了,

    旁人家早是能做祖母的年纪。

    若是郗珣孝顺些,

    亦或风流些,早早听她的话成了婚,

    膝下的世子郡主想必也会说话了。

    许是多年的吃斋念佛,再没比晋陵长公主更有耐心的人,

    她便这般静静等着,

    等了半刻,便听外廊传来脚步声。

    长公主见到穿澜衫长袖,

    身量将近九尺瞧着高瘦皙白的儿子朗步朝她走来。

    每一步都显得从容不迫,

    漫不经心。

    倒是险些叫她以为看到了郗崇——

    郗珣的好相貌,

    便是连冷清的晋陵长公主都不由得感慨。

    先王生的端正俊美,却面色不善,面上笼着一股阴郁低沉气息,那骨子里生出的气息改也改不了,总叫她十分不喜欢。

    而自己,

    又是清冷过了头。

    连齐太后的常感叹,

    自己生了一个冷冰冰活像一尊象牙玉雕的女儿,半点情绪提不起来的木头人。

    可郗珣却不知如何长的,

    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父母的影子,

    却又全然不像。

    他生有一副俊美至极的君子骨,

    美人相,

    北地儿郎的颀长身躯,

    南地崇尚的皙白温雅姿容,老天独爱揉合到了一具身骨中。

    高眉深目,五官立挺,并不让人觉得寒冷阴郁。

    而这温润的君子,光风霁月人人称赞的小燕王......

    长公主渐渐冷下脸,瞧他从廊下一步步跨上台阶,长身玉立至门前。

    郗珣颀长身量挡住了天光。

    他朝着她作揖,“听说母亲唤儿子来,倒是叫母亲久等了。”

    晋陵长公主被这般高大的身姿挡住了光线,眼前只觉得一片昏暗。

    此刻她宁愿开口让婢女将门窗皆打开,也不愿开口叫儿子换个位置。

    六扇边挺黑檀裙板雕花的隔扇门被接连打开,整间暖阁敞亮许多。

    二人入了敞室,郗珣抚袖落座,便听他的母亲问道:“听说你与珑月二人,一早出府去了?”

    郗珣颔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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