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0章

    李延霸低哼一声,对待这个孱弱又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完全是一副轻蔑的态度,两个手下顿时心领神会,就把炳老板压制住了,田礼卿也扑上去:“有什么冲着我来!别碰他!”瞬间就被捂住嘴巴,拖开了。

    他放下丁盏,拿出枪,打开了保险栓,丁盏惊魂未定,立刻用双手掰过枪,震惊道:“李延霸,你想干什么,你要当着我的面杀人是不是?”

    炳老板瞪大眼睛,两腿发软:“什么……你、你是李延霸……别杀我,别杀我……求你留我家人一条活路……”

    看来他恶名在外,甚至只要报出名字,就足以让人闻风丧胆了。

    “我跟你走。”丁盏紧紧握住枪管,“只要你别杀他们。”

    李延霸收起枪,这才对了。

    他已经给了他十足的台阶下,今天本来可以体面风光地把他接走,却非要闹到这么难看,这完全是丁盏的责任。

    用枪比着就能做成的事情,绝对不会耗费蜜糖去引诱,这是李延霸一贯的行事作风,但他愿意卑躬屈膝,为丁盏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丁盏说:“你让他们把人松开。”

    李延霸一挥手,钳住炳老板和田礼卿的几双胳膊立刻松开了,炳老板两眼翻白,脑壳一偏,像死鱼一样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当家的!”田礼卿连忙去看他男人的情况。

    “走吧。”李延霸催促着他,又恢复了那个从容不迫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还有能力主宰他,又恢复了自信。哪怕丁盏心里不愿意,身体总也还是他的,他就是要这样强迫丁盏,让他难堪,从报复中得到快乐。

    这就是善良的人永远斗不过恶人的原因,因为他们还有忌惮,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而李延霸遇到问题,永远都是一杀了之,没有什么阻拦得了他,“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他以炳老板夫夫的性命作为要挟,丁盏还能有什么办法?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他只能退让,打算先跟他回去,再另谋出路。

    下一瞬间,有几滴温热的东西溅到他手背上。

    丁盏猛然转身,看到李延霸的下腹渲染开一朵暗红的血花,明晃晃的刀尖从背后迎面穿透过来,往地上滴着血。

    唐灵握着刀柄,往后抽出来,看李延霸高大的背影一动不动,好像被凝固成了一座雕塑,他咬着牙,换个位置又捅了一刀,血顺着刀身流到手上,染了满手淋漓的鲜血。他听见自己用染上哭腔的声音嘶喊:“……你别碰他!”

    他已经知道于盛就是丁盏,心里也曾暗暗恨过这个狐狸精破坏了他的幸福,但是当他看到丁盏被这样威胁的时候,对李延霸的哀怨突然变成一股浓烈的恨!

    李延霸低头看着刺穿下腹的刀尖,嘴角流出血痕,然后像咳嗽一样喷出一口鲜血,刀口的血水淅淅沥沥地喷溅个不停。

    随着刀子的拔出,血流像小溪般涌了出来。

    大家都呆住了,不知道作何反应。

    李延霸目光涣散,浑身脱力,往前走两步,一个趔趄栽倒在丁盏的身上。

    丁盏呼吸一窒,睁大眼睛,把他架住,用手掌捂住刀口,可滑腻的鲜血还是从指缝里溢出来。闻到血腥气,他已经很想吐了,一边干呕一边说:“李延霸,你、你……你再坚持一下……”

    没能料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李延霸努力抱住丁盏,嘴巴一张一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

    丁盏说:“你闭嘴!我不准你死!”

    唐灵拿着刀,战战兢兢地说:“你让我捅的,难道我捅错了……”

    丁盏抱住李延霸已经瘫软下去的身体,心惊胆战道:“你捅得好,捅得好,但他快死了,快去找大夫!”他含泪对下属说,“快点,求你们。”

    等众人去寻找大夫的时候,李延霸被抬上了床榻,被褥上扩散开一圈血渍。

    田礼卿站起来,试探着把手指放到李延霸鼻子下面,呼吸很微弱了,他不清楚丁盏跟他的关系,小心翼翼地说:“小于,这个李延霸可不是好人哪……你怎么惹上他了?”

    丁盏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迹,扶着额头,心力交瘁,肚子也开始隐隐抽痛。

    唐灵走过来,嘴唇颤抖,虚弱地说:“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丁盏睁开眼,看着床上昏迷的男人,耳畔还回荡着那断断续续的低语。

    刚才,千钧一发的时刻,李延霸认为自己要死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告诉他,自己这些年赚的钱都在哪里,如何取用。

    他狠毒、阴险,像头野兽,天生不知道怎么去爱人,可他的确是这么发了疯地爱着他!

    qq

    4068O1

    整理制作?0-01-1

    0:1:

    五八鸡飞狗跳墙

    万幸的是,李延霸出发前考虑到丁盏身怀六甲,很容易出状况,于是带了几个随行的医生,还有一些应急的药物,或许这就是“救人如救己”,没想到都准备到了自己的头上。

    黑将军也牵来了,一见到丁盏,就摇着尾巴扑了上来,低眉顺眼地轻轻呜咽着,很可怜。

    丁盏浑身是血,抱着狗,心烦意乱地坐在李延霸的床边,看医生给他解开衣服,检查伤口。

    说来也是命大,捅进下腹的那两刀,避开了他的脏器,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大家都松了口气。

    可是当医生给他剪掉衣物,让他的上半身全部袒露出来,屋子里的人脸色就都变了,连黑将军的狗尾巴也不摇了,张着大嘴呆呆地望着主人。

    丁盏站起来,低头看去:李延霸左臂上交错着十几道暗红色的疤痕,烂得很深,往外冒着脓血,狰狞到了极点,令人触目惊心。

    医生皱起眉头,它们像是还没有愈合就被刀子反复割裂开,抬起头,犹豫着说:“这个角度,恐怕是他自己割的。”

    手下面面相觑:“少爷手上这么严重的伤,我们竟然都没看出来……”

    没有人知道,李延霸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深夜里独处的时候,用刀刃在手臂上割下一道道伤口。然后带着这些伤,像往常一样工作、生活,跟别人谈笑风生。

    丁盏攥着衣角,想把他拖起来逼问一番,李延霸,你的猪脑子在想什么?你是不是疯了?还能疯到什么地步?为什么要把自己折磨成这个鬼样子?你告诉我!

    “你去休息吧。”等人散了,他对唐灵说。

    唐灵好像犯了错,很怕他责怪,站在门口,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丁盏跟他说话,却瞥着床上的李延霸说,眼睛也不眨地说:“你也算是给我出了这口恶气。”

    李延霸不是在折磨自己,是在折磨他啊,难道他的心是铁打的,不是肉做的?

    他好恨李延霸,恨他心这么狠,对自己都下得去这个手,恨他不是个软面团样的“好好先生”,恨他骨子里的不坦诚,在心里为他织罗了罄竹难书的罪状。

    连被关在肚子里的毛毛也感应到了他的情绪的波动,在里面踢他,捶他,要冲出去给它父亲一个教训。

    李延霸……丁盏感觉自己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扶着肚子站起来,帮他把被子掖好了。

    第二天中午,李延霸就醒来了。

    他做了整晚的梦,梦见丁盏的脸变成了一千张形态各异的面具,对他说“我不会跟你走的”、“李延霸,你是个骗子”……

    又梦见他为了找到丁盏,到处托关系,送人情,陪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叫他们帮忙,喝得胃里好像被输液针扎烂了一样痛,他听到哪里有心肝肝的消息,就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连夜赶过去,可是找来找去,找来找去,都不是他的心肝肝,他心里好慌,天也要黑了,就慢慢走到一间小柴房的门口,打算在里面睡一个晚上,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丁盏坐在里面,烧好了饭菜等他。

    他如获至宝,低声喊“心肝肝、心肝肝……”,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又亲又摸,他怕他又要走,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亲着亲着,怀里的人就变小了,身体化作一阵烟雾,只有心脏还有实体,散发着萤光,逐渐变成一只透明的小鹿,轻轻一跃,就离开了他的怀抱。

    别走,别走,至少走得慢些!他跟着小鹿走到翠绿的丛林里,穿过人来人往的闹市,泅渡过碧波荡漾的江河,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里?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头顶的房梁,这个梦好长好长,长得他忘记了时间,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床边的丁盏,丁盏也看着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分一秒。

    李延霸这才稍微放心,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几根手指,温热的。

    他又怕他生气,犹豫了一下,就把手指松开了。

    丁盏垂眸说:“自从你认得我,就不晓得挂过几轮彩了,我也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你何苦要这么执迷不悟。”

    李延霸感觉喉咙被堵住,咳嗽了两声,牵动了伤口,不由得皱起眉毛。

    丁盏给他顺了顺气,大拇指摸着他的脸问:“你痛不痛?”

    李延霸摇摇头。

    他就站起来,把水盆里的毛巾浸湿,替李延霸擦脸。

    炳老板跟田礼卿在房门外面等着,一见他出来,就立刻迎上来说:“小于,这个李延霸,他……”

    “放心吧,”丁盏说,“我不会准他碰你们半根汗毛的。”

    “噢,噢……”两口子忙不迭答应,好像还有很多顾虑。

    丁盏又说:“李延霸想跟你们说说话。”

    “说话好,说话……”炳老板一口答应,等他反应过来,腿一软,就要倒下去,被旁边的田礼卿扶住,尖叫道:“老公!”

    别说叫老公了,叫老娘也没用,他看见李延霸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就恨不得逃之夭夭,炳老板属老鼠的,性格也是胆小如鼠,遇到李延霸这头猛虎,当然是怕得要尿裤裆。

    夫夫两个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敢先进去,最后两个人手把着手一块进去的,他们既害怕人死在他们屋里头,又害怕不死,醒过来要找他们的麻烦。

    “笃笃笃。”炳老板壮着胆子敲了敲门,两个人贴着墙走进来。

    这个李延霸绝非善类,要是对他们下手可怎么办哪?

    只见姓李的胳膊上、腰上都缠着白纱布,露出一身深铜色的肌肉,坐在床上说:“都坐吧。”

    “哎,是,是。”两个主人反倒成了客人,战战兢兢地找条长凳坐下。

    “我老婆在你们家里住了这么久,给你们添麻烦了。”李延霸发话了。

    田礼卿忙摆手:“当不起,当不起!”

    “你们的屋子,我买了,五百块银元够不够?”虽说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实际上却容不得否决。

    炳老板惊讶道:“这……这屋子这么老旧,哪用得了这么多钱啊?”

    李延霸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田礼卿捅了捅自家老公,让他闭嘴,自己开口问:“那我们住在哪里?”

    “你们可以借住在这里,当然,能滚出去是最好。”

    滚出去?这是老子的家,该滚出去的是你这个毛头小子!炳老板一下子握紧了拳头,笑容可掬道:“好的,好的。”

    吃饭的时候,田礼卿照例去做了几样家常菜,端上桌,几个人拿起筷子正要开饭,这时候忽然有一群统一制服的人鱼贯而入,把桌上的菜端走,再一样样地把碗碟端进来。

    炳老板没见过这个阵势,抬着头看他们上菜。

    不一会,桌上就摆满了百合乌鸡汤、清蒸鲍鱼、海参烩蹄筋、红烧鳊鱼……木桶里蒸的是喷喷香的珍珠米饭,连餐具也精美绝伦。

    田礼卿惊道:“这是给我们吃的?”

    脚步声响起,是李延霸从楼上下来,走过来坐在饭桌边上,接过佣人递来的汤碗,吩咐道:“吃吧。”

    看他还没动筷,田礼卿、炳老板、唐灵也不敢动筷,丁盏说:“你们不用管他,吃自己的就要得。”

    李延霸就顿了顿筷子开始吃饭,夹了一只鲍鱼放到丁盏碗里:“多吃点。”

    炳老板不敢吃那些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菜,只敢专门夹那些配菜和佐料吃,旁边伺候布菜的佣人就拿起公筷,把好菜给他夹到碗里,他急忙道:“唉唉,谢谢,多谢多谢!”

    付家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和谐。

    虽然这里条件是差了点,但丁盏非要在这里住,他作为家属也只能降尊纡贵,暂作陪同。

    李延霸身体好,伤口好得快,之前也实打实的受过几次大伤,脑震荡、骨折、吃枪子,都挺过来了,这次只是被捅两刀,要不了他的命。只要人没事,就都是轻伤。

    墙上爬满了常青藤,窗外一棵柚子树结满了拳头大的青绿色柚子,孕育着秋的果实,风一吹就在枝头轻轻摇曳,丁盏的肚子也越来越大,经常坐在床边陪他,自己看看,耗费这漫长的夏日光阴,然后盖在脸上,懒洋洋地打瞌睡。

    李延霸趁他睡着,才敢伸手摸他圆滚滚的肚皮,轻轻喊:“乖乖……乖乖……”不晓得是在喊他,还是喊肚子里的阿蟾。

    很快,他看到丁盏的胸前濡湿了两圈深色的印记,用鼻子嗅了嗅,闻到奶香味,就爬过去,悄悄解开衣襟,含住那颗挺立的乳珠,吮吸着甘甜的乳汁。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丁盏涨奶涨得生痛,只能自己挤在碗里喂给附近的猫狗吃,在睡梦里,感觉胸部酥酥麻麻的,一睁眼,居然是李延霸这个杀千刀的在吃他的奶。

    他可不讲什么情面,一下子就把人推开。两个人的关系还很僵硬,四目相对,李延霸被抓了个现行,有点窘迫,只能意犹未尽地含着嘴里的最后一口奶,依依不舍地吞咽下去。

    丁盏越想越气,扶着墙壁出来,借着光,拿出一只碗,把胸口蓄积的奶汁挤出来,缓解胸口的涨痛。

    黑将军从门缝里挤进来,抬起头,伸出舌头,哈着气摇着尾巴,简直是垂涎三尺。

    哪怕给狗吃也不给你吃!丁盏勉强挤了一碗奶出来,放到黑将军的面前,命令道:“吃吧。”

    黑将军用鼻尖轻轻地去触碰碗边的奶,然后伸出狗舌头卷起奶水,风卷残云般把奶喝干净之后,又把碗舔得光洁如新,还舔了舔嘴边沾着奶汁的毛,“汪汪”两声,好像还想喝。

    他在狗头上点了点:“没有了。”

    过了没一刻钟,厨房里传来清脆的碗碟破碎声。

    田礼卿还以为家里又来了强盗,惊呼一声,进去看是怎么回事,门一开,只看到一条大黑狗在里面翻箱倒柜,把碗橱里的猪油渣、都搜出来吃了,还嫌不够,用狗嘴到处拱,到处咬,把调羹、筷子咬得稀巴烂,一大摞碗掉下来,“噼里啪啦”像炸了个连环鞭炮。

    “畜生!滚出来!”丁盏循声而来,气得肚子隐痛,浑身发抖。

    他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脾气,按道理他不该这么恼火,可是孕期的情绪就是这么古怪无常,捉摸不定,再加上这是别人的家里,他们是做客,没有教育好自己的狗,闯了祸,让他非常没有面子。

    他拿一把大扫帚把黑将军赶出去,栓上门,不许它进来。胸口还是被气得一起一伏,好像余怒未消。

    田礼卿劝他说:“这些碗筷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买几只新的就行了,你跟个畜生恼什么火,啊,快别动了胎气。”

    反正李延霸也给足了钱,这狗就是打烂一车的碗,他们也不心疼了。

    黑将军直立起上半身,扒着门缝要进来,两只前爪拱起来,做出一个作揖的姿势,不停地摇晃,好像个讨不到饭的小乞丐,看丁盏不搭理他,急得团团转,眼睛里湿漉漉的,居然流出了泪水。

    到了半夜,丁盏出来解手,看它还趴在篱笆上,已经睡着了,就努力地弯下腰,抄起狗的腋下,把这条七八十斤重的大狗抱起来,拍了拍背,放进狗窝里。看它翻着肚皮睡得香甜,才回屋去困觉。

    他也想开了,畜生犯了错,纵然可以关起门来骂它、教训它,但是把它关在外面不闻不问,算怎么一回事呢?

    qq

    4068O1

    整理制作?0-01-1

    0::00

    五九请将不如激

    自从黑将军闯了祸,被丁盏一通教训,自己也知道错了,在外面玩的时候不敢生事,一到黄昏就屁颠屁颠地回来,嘴里常常叼着一只溪蟹或者小鱼献给丁盏,有一回,还咬死一只大老鼠请他吃,丁盏怕老鼠是被人家药死的,就把老鼠丢了,给狗灌了一肚子的水,结果黑将军又把它叼回来了,看得田礼卿他们啼笑皆非。

    李延霸也从没发现他的狗这么卑躬屈膝,心里暗暗的很惊讶。要知道黑将军两耳尖尖,四爪粗而有力,颇有王者风范,在狗群中是很俊美的一条狼狗,对别的狗是极其傲慢的,别的狗要凑过来闻一闻他的屁股,都会被咬穿肚皮,对人更是容易滋生敌意,动不动就呲牙咧嘴,喉咙里叽哩呜噜,别人看了都绕道走,想不到这样一条狗,跟丁盏倒是相性相投。

    他搔着毛茸茸的狗下巴,抱着它的脑袋,逗它说:“小畜生,你倒是会拍马屁,嗯?马屁精,马屁精……”

    “汪!汪!”黑将军被摸舒服了,仰起头吠叫两声,好像很引以为傲的样子。

    “蠢东西。”李延霸拍了一下狗脑壳,又用巴掌包着大力揉了揉。

    这时候恰好丁盏扶着腰进屋来,两人对视一眼,他就把目光错开了。

    上回偷奶吃被抓了个现行的窘迫还历历在目,李延霸也是要面子的,装作没看见他,在床上陪狗玩。

    谁知道丁盏走过来,把狗赶下去,坐到他的床边,弯腰脱了鞋,盖上被子,就躺下来,转过身背对着他睡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延霸就像打入冷宫多年的妃子忽然被皇帝临幸一样,有些受宠若惊,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起上半身,咬着被头,一点一点把自己滑进暖和的被子里,身体僵硬,睁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一看丁盏愿意主动睡在他身边,他胆子又大了,开始蹬鼻子上脸,伸出手往前面探,绕过他的腰身,摸到那么大的一个肚子,圆鼓鼓的,再有两三个月就要临盆了,到时候又是一道难关。

    这里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好,对生产有害无利,李延霸低声说:“宝贝,跟我回去吧。”

    丁盏背对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李延霸心中一喜,但又害怕自己得意忘形,于是清了清嗓子,又柔声问:“那你生了阿蟾之后,还走不?”

    “我走了,你会怎么样?”丁盏转过身,枕着自己的手臂,跟他面对面,鼻尖抵着鼻尖。

    他的态度是心平气和的,好商好量的,像是进行一场公平的谈判。

    然而李延霸居然被他问倒了。

    他也不晓得自己会怎么样,或许,就像平时那样活下去,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但这显然不是丁盏爱听的话,他沉默了半天,说:“你讲过的,我教不好它,我会把阿蟾教坏,变成人见人嫌的小杂种,让它跟我一样没人喜欢,我还会打它,骂它,让它晓得是我把它爹气走了,再也不会回来,让它恨死我,等我死了就在我嘴巴里塞蛆。”

    丁盏说:“李延霸,你在威胁我是不是?”

    “是,谁叫它没福气,这辈子投胎到李家,生下来就只有一个爹,我想怎么管教它就怎么管教,把对你的脾气都撒到它身上,别人没资格插手,因为我是它老子!”

    这一番话堪称歹毒,丁盏听得心惊肉跳:“虎毒不食子,你真的下得去这个手吗?”

    李延霸半真半假地说:“你晓得不,那个算八字的杨半瞎,说我这辈子要绝后,如果它真要被我弄死,那也只是天意。”

    “李延霸!”丁盏坐起来,他怒不可遏,李延霸说的每个字都让他感到毛孔发寒。

    这时候肚子里的毛毛又开始狠命地踢他了,踢得他下半身抽痛不已,丁盏捂着下腹,深深皱眉,倚在床头柱上,揪着被子,指节泛白,痛苦地呻吟出声。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